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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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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 京城是難得的大晴天,艷陽高照,幹冷幹冷的。

薄時衍帶著湯幼寧, 偕同母親與兩位表妹外出置辦年貨。

大街上多得是一家子共同上街買東西的,新衣裳新鞋子,還有各種食物屯糧。

吃食一類,攝政王府自有莊子與其它商鋪送來, 新鮮好物, 陳管家親自盯著呢。

薄時衍帶著女眷,直接去了天寶閣。

天寶閣每月會給一些大戶人家送上新品,以供挑選。

不過, 它這麽大一座樓,首飾存儲良多,送去的樣式畢竟有限,更多人喜歡自己過來挑選。

琳瑯滿目,種類繁多。

湯幼寧還是第一次踏入這種地方,她逛過的鋪子, 兩只手都能數出來。

天寶閣在京城名聲響亮, 有上下三層, 樓裏寬敞又氣派。

那匾額龍飛鳳舞,用了金漆。

半年多以前,湘宜幫忙描了新首飾的花樣, 秦婆子拿著來這裏定做, 還要融掉舊銀飾。

否則根本買不起天寶閣的一根簪子。

而現在,掌櫃的端了好幾個托盤過來, 供她挑選。

“德容夫人, 湯娘子, 二位瞧瞧,可有看中的?”姚掌櫃笑呵呵詢問。

攝政王府的女眷太少了,從來都算不上大主顧。

不過這會兒來了這麽多位,應該會關照關照他們的生意吧?

畢竟,這位湯娘子可是攝政王的寵妾。

天寶閣的口風緊,這幾個月定時送首飾去王府供湯幼寧挑選,對外誰也沒透露半句。

在高門大戶之間做生意,最要緊的就是閉上嘴巴。

人家府上給誰買首飾,買了多少,誰多誰少,一個字都不能往外提。

姚掌櫃自己心中有數,對湯幼寧客客氣氣的,不敢有半分看輕。

當然,他沒忘了這位德容夫人,凡事以她為先。

付氏從來不是喜歡穿金戴銀之人,在南堯的時候就頗為素凈。

現在挑了根金簪,過年時添幾分喜慶便夠了。

她扭頭打量湯幼寧,道:“年輕小娘子,不妨多佩戴些飾物。”

托盤上好幾樣腕間的首飾,付氏拿起給她試了試。

湯幼寧的皮膚白,又不是那種骨感幹癟的身材,什麽首飾都能撐起來。

試過之後,白玉鐲和金臂釧皆是極好,便是一串看似簡單的絲藍水晶珠串,在她手腕上都顯得晶瑩奪目。

付氏不禁犯難了,原本想替她挑一挑,現在覺得……全都合適。

一旁的薄時衍看著,道:“既是不同花樣,可以換著戴,全部包起來。”

姚掌櫃一聽,喜上眉梢,連忙叫小夥計過來幫忙,伺候起來更為殷勤。

不愧是攝政王府,雖說以前關照不多,但往後,府裏有女眷,可就不一樣了!

果然,不僅是手鐲臂釧,就連耳飾、發簪發釵,薄時衍一開口,都是往多了買。

每一樣來幾件,甭管是什麽金銀珍珠瑪瑙,看上去款式不同,那就換著戴。

湯幼寧沒什麽主見,還不擅長拒絕人,全都被薄時衍一錘定音了。

把姚掌櫃高興地見牙不見眼,成交件數多達幾十,樂顛顛地送了一套上好的藍玉茶具。

南堯薄家家底豐厚,付氏也不是小氣之人,看薄時衍這樣大方,並未多說什麽。

不過回頭,給夏氏姐妹二人跟著多挑了兩樣。

原本是準備跟夏家親上加親的,現在眼看著沒戲了。

大過年的讓人小姑娘跟著上京一趟,總得多補償一些。

夏明純與夏明曼都猜到了姨母的意思,因此,得了好幾樣新首飾,也沒能高興到哪去。

她們無功而返,過完年就要回去南堯了。

即便心裏不高興,也不敢表現出來,更不敢對湯幼寧放肆。

往後兩家還是親戚,把人得罪死了,回去後定要被家裏人責罵。

出於種種原因,今日這趟上街,氣氛說不上多麽熱烈,倒還挺和諧的。

湯幼寧成為了收獲最多的那人。

至於成衣鋪子,是不需要去逛的,因為尋常小娘子的衣裙,對她來說都不合身。

胸圍要放寬,腰肢又要收緊,改來改去,還不如直接讓緗雲紡的繡娘們動手。

還省些功夫。

******

回程時,薄時衍讓付氏帶著兩位表妹先回去。

他讓苒松改道,去了樂安坊東坪街,原本在那裏選好一處宅子給湯幼寧待嫁用。

雖說她決定回去湯家,但這個地契還是被劃給了她。

薄時衍領著湯幼寧過去看看。

空置已久的房屋,每年會修整一次,裏面只有一些簡單的家具呈設。

她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裝飾它,也能把它當做自己的娘家。

湯幼寧多少有些被觸動到,“王爺,你真好。”

湯家沒有爹爹之後,就跟她沒關系了。

她在那裏,比外人還要不受待見。

雖說現在有人撐腰,嫡母不敢對她怎麽樣,但湯幼寧卻不想與她產生交集。

不喜歡的人,那就遠離,就這麽簡單。

“你知道本王的名字?”他挑眉看來,讓她改口,一次也沒試過。

湯幼寧眨巴著眼睛,與他四目相對:“薄時衍。”

然後她的臉蛋就被揪住了,“連名帶姓,你可真是不客氣。”

誰沒事會這樣喊對方?莫不是對他有意見?

“我知道啦……應煊,應煊!”湯幼寧捂住自己可憐的肉肉。

“知道就好,”薄時衍松了手,道:“以後記得改口。”

她鼓著臉,小聲嘀咕:“虞娘子就這麽叫你的。”

突然把角落旮旯的虞素音給拉出來,薄時衍似笑非笑:“你倒是好記性。”

那是湯幼寧第一次聽說他的字,當然記得。

她也不知道這會兒怎麽突然想起這人。

並且,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那次在宮裏,虞娘子為何要跟你說自己是完璧之身?”

“你說呢?”

薄時衍沒料到,這個小呆子不僅記性好,反射弧還超級長。

湯幼寧睜著一雙杏眼,視線落在他身上,沿著腰腹處往下游移……

她明白虞素音的意思了,那句暗示是在勾引他。

“虞娘子想跟你做冊子上的事情。”湯幼寧揪起小眉頭,可惡啊。

“她想有什麽用,無關緊要之人……”薄時衍都懶得提起,伸手把人拉到跟前,低頭道:“我只想與你做冊子上的事。”

“很想很想……”

湯幼寧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太大了,我害怕。”

薄時衍輕咳一聲:“多謝誇獎。”

“?”什麽?

她楞住,不明白這人在暗自得意個什麽勁。

看過宅子,兩人轉道去如意樓吃飯。

如意樓以酒水出名,它裏面什麽酒水都有賣,其中包括女子飲用的果酒、花液酒。

薄時衍自己酒量不行,不過記著湯幼寧還挺能喝,去買上幾種,過年給她放肆一回。

點好的菜肴熱氣騰騰呈上來,店家得知他們想買酒,特意溫了幾杯給嘗嘗味兒。

此處的酒盞是淺口圓碟,上手溫熱,酒水入喉微酸微澀,而後泛起甘甜,果然很不錯。

湯幼寧覺得挺好喝,連著嘗了幾種。

“行了,混著喝太多樣容易醉。”薄時衍按住她的小手。

湯幼寧舉了舉手中的酒碟,道:“這才兩口就沒了。”

這麽點,怎麽會醉呢。

“不許喝了,過年給你喝。”

薄時衍讓小夥計把這幾樣都來兩壇,結賬後一塊帶走。

今天湯幼寧停了藥,晚間陸謙顏給她診脈,調整藥方,這才讓她嘗嘗酒味。

湯幼寧聽了,便暫且作罷,她又不是小酒鬼,不過感覺滋味新奇,並沒有多喜歡喝酒。

“還沒牛乳好喝呢。”

她最喜歡的還是甜甜的奶香味。

薄時衍讓把酒水撤下去,給她換了熱牛乳上來,澆上白桃汁,滿滿的果味。

小姑娘都偏愛這種。

飯後,兩人繼續在街上逛了逛,手牽手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湯幼寧從小沒有什麽玩伴,親戚朋友更是屈指可數,甚至大部分時間她是一個人吃飯的。

她喜歡這樣熱鬧的街頭,充滿煙火氣。

人們在買賣年貨,商販滿大街吆喝,雙方就著價格問題相互扯皮。

每個人都忙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也有那種閑著到處晃悠的,以及年輕小夫妻,牽著手上街。

湯幼寧兩人容貌出眾,在路上沒少被打量,甚至是賣手絹的阿婆,都忍不住誇讚他們郎才女貌。

薄時衍握著掌中綿軟的小手,道:“旁人說你是我妻子,這回你不解釋了?”

湯幼寧回看他一眼:“你不是說要娶我麽?”

不然她一個妾室,本就不該讓大家以為她是正妻,這是身為姨娘必修的‘常識’。

湯幼寧被這樣教導過,所以按照規則辦事罷了,解釋的時候,並未有任何的不甘心或者自輕自賤。

她思緒簡單,反倒是薄時衍想太多了,伸手攬住她,道:“你就是我的妻子,可以堂而皇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與誇讚。”

“哦,那謝謝他們。”

薄時衍讓苒松把阿婆的手絹全買了,雪鸕園用不上這麽多,過年分發給府中小丫鬟也行。

湯幼寧沒說什麽,不過很多時候,她不太理解這個男人的想法。

……他看上去興致不錯的樣子?

*******

晚間,陸謙顏提著藥箱,帶著小徒弟過來雪鸕園。

湯幼寧一整天沒喝一滴苦藥,還去街上吃好玩好,這會兒看到神醫,臉上不免略為愁苦。

“明日又要喝藥了?”

秦婆子端茶來給陸神醫,笑道:“等到身子大好了,以後都不必再喝藥。”

“是這樣沒錯。”陸謙顏謝過她,伸手接了茶水。

上完茶水,薄時衍揮退了幾個丫鬟,只留下秦婆子在一旁。

陸謙顏拿出他的小藥枕,開始給湯幼寧診脈。

先前那回是在圻石的農莊,診了許久才擬定藥方。

喝了這麽久的藥,成功改變了湯幼寧的脈象。

只是……

陸謙顏原本沈著的面容,逐漸嚴肅了起來。

秦婆子一臉緊張,不敢貿然開口打擾。

倒是薄時衍道:“還請先生有話直言。”

“放心,此毒並不致命。”陸謙顏先用一句話安撫住了家屬的緊張情緒,斟酌著用詞道:“不過它確實挺蹊蹺的……”

原先他就說過,這個毒很罕見,他行醫多年,不曾接觸過。

而現在……“陸某疑心,湯娘子服用過木蓮香丸。”

“木蓮香丸?”秦婆子一頭霧水。

湯幼寧同樣一問三不知,無法給陸謙顏解惑。

薄時衍倒是聽說過這個名字,“據說木蓮香丸能解百毒。”

他得知自己中毒後,有派遣暗衛出去搜尋,就連與大哥共同擁有的秋水閣,也在留意此藥。

陸謙顏搖頭解釋:“世間沒有什麽藥能解百毒的,屬實誇大其詞了,這木蓮香丸是我蒲蘭谷所研制,確實能解多種毒素。”

薄時衍追問道:“先生猜測她吃過此丸,身上卻還有餘毒麽?”

“木蓮香丸解不了,”陸謙顏凝起眉間,沈聲道:“恐怕我先前的診斷有誤,她身上的餘毒……或許是情人蠱。”

“師父?”範子懸一臉驚訝,哪個大夫會堂而皇之說自己誤診啊!

而且,居然有讓師父出錯的癥狀?

小少年的面上一時間極為精彩。

陸謙顏解釋道:“木蓮香丸改變了她的脈象,不知底細,非常容易出錯。”

秦婆子瞠目結舌,忙問:“那……已經吃了那麽多天的湯藥,可有妨礙?”

是藥三分毒,不能亂吃呀!

“這倒無礙,”陸謙顏回道:“我開的藥方已經解了她大半餘毒。”

湯幼寧楞楞的看著他,“陸神醫,那我什麽時候能好?”

陸謙顏無法保證,“首先要確認你身上殘留的是否蠱毒。”

他前面的藥方,是按照她的脈象給對癥下藥的,確實解了一些。

若是蠱毒,後續調整方子,才有明確的方向。

知道沒有大礙,秦婆子才松一口氣,擡手拍著胸口,匪夷所思。

京城裏安安分分的小娘子,怎麽會跟什麽蠱毒牽扯上呢?

這回她是徹底相信,此事與彭氏無關了。

那位諺姨娘,到底是什麽人?有著怎樣的過往?是不是她的喪命與這些蠱毒有幹系?

薄時衍也眉頭微皺,“何為情人蠱?”

聽上去就不太正經。

陸謙顏神情微怔,一手輕扶額際,銀白色發絲自肩頭垂落。

他緩聲道:“我見過,情人蠱,永世糾纏,至死方休。”

情人蠱是從苗疆那邊傳來的,它既是蠱,也是毒。

母蠱一旦種在自己身上,猶如身中春毒,需要與子蠱結合,方能解毒。

但,解了毒,解不了蠱,他們必須一輩子在一起。

而現在,湯幼寧身上有餘毒,說明她的母親中毒已深入肺腑,意味著,她母親沒能與子蠱在一起。

“子蠱不在你父親身上,她春毒發作時極為痛苦,別無選擇……”

所以生下了她,毒素入體,活不了多久便撒手人寰。

春毒是什麽?

湯幼寧似懂非懂,薄時衍在一旁松松擁著她,道:“本王查過,諺氏在湯文樊回南方祭祖途中遇到的,而後帶了回來,極為恩愛。”

秦婆子也在努力回憶:“彭氏作為主母,院裏人時常唾罵,會不會是因為情人蠱的緣故……”

這毒聽上去頗為廝纏,哪個主母能容下這種美麗又纏人的小妾呢?

“想不到我又遇到了情人蠱……”陸謙顏長嘆一聲,道:“此事非同小可,如若可以,向知情人詢問清楚更好。”

湯幼寧的生母與父親已經過世,沒人能證實情人蠱的存在。

陸謙顏猜測,她母親在生下孩子之後,給幼兒服用了木蓮香丸,想必是清楚自身情況。

“莫不是也是位醫者?”

“本王可以把服侍過她的丫鬟找回來。”薄時衍說道。

早在湯幼寧被診出餘毒,他就派人徹查,如今已有眉目。

伺候過諺氏的大丫鬟到了年紀外嫁,她的丈夫是個小貨商,離開京城去外地謀生了。

既有眉目,陸謙顏便等人找到後再來開藥方,今日暫且擱置。

他動手收拾藥箱,範子懸搶著都來不及,“師父,你的藥枕放錯啦。”

小徒弟絮絮叨叨說這種小事應該讓他來,師父診脈已經夠累了……

陸謙顏神思不屬,狀似隨意,輕聲問道:“湯娘子是否不曾見過生母的畫像?”

湯幼寧忽然被問,一點頭回道:“我記事起她就不在了,爹爹不善丹青,也不曾給她作畫。”

因為沒有任何的記憶,她聽說娘親中了什麽什麽毒,完全幫不上忙。

心裏的感觸並沒有很多,只是有點替她難過,似乎是個苦命的女子。

倘若真的中了情人蠱,那子蠱在誰身上呢?

對方不喜歡她娘親麽?想來是個悲情的故事……

然後,爹爹又是怎麽回事?莫非他對娘親一廂情願,甘願替她解毒?

這樣想下去,湯幼寧又為爹爹難受了,那麽好的爹爹,娘為什麽不喜歡他?

湯文樊陪伴日久,湯幼寧下意識的就站在他這邊了,希望在這個故事裏,爹爹不要被辜負,不要傷心。

陸謙顏並未多問,拎著藥箱離開了。

他心跳如鼓,隱隱的,似乎有什麽要破土而出。

可是他不敢繼續追問下去,怕一直以來支撐自己尋人的那一口氣洩了出去,他就會倒下。

並非近鄉情怯。

而是失去妄念,他不知如何繼續活下去。

眼下,病患在他手中,他所要做的,就是摒除雜念,讓她康覆。

******

服侍過諺氏的丫鬟名叫秀彤,丈夫原是小貨商,如今已經開了好幾家鋪子了。

她在家裏相夫教子,過著平淡的日子,沒成想有一天會被攝政王府的人找上。

說是要詢問當年諺娘子的事情,就這麽把她給帶去了京城。

秀彤小時候家裏貧窮,爹娘好幾個兒女,都揭不開鍋了。

她十歲開始給人做丫鬟,沒有賣死契,去過好些人家裏幹活。

到了十五歲那年,被湯家招了去,伺候一位姨娘,那真是她見過最美的小娘子!

秀彤不是大丫鬟,也比不上大戶人家的侍女那麽能幹,不過勝在細心周到,在湯家做了一年多。

眼看著快要十七歲了,家裏給她相看對象,不做丫鬟回家嫁人去了。

與小貨商成親後離開京城,都沒再回來過。

沒想到這會兒踏回舊地,竟是因為諺娘子的緣故。

秀彤進了攝政王府,滿臉忐忑,見到湯幼寧後,才松一口氣。

“湯小姐好生標致!”

她仔細看了對方的眉眼,不愧是諺娘子生的閨女,是有幾分相像的。

不過母女二人,給人的感覺卻炯然不同。

秀彤露出感慨的神色,一晃眼這麽多年過去了……

她道:“你們想問什麽?民婦定然知無不言。”

她尋思著,是不是湯娘子對生母心生好奇,才特意找了她來敘舊。

真是可憐的小姑娘,那麽小就沒了娘親……

開口問話的卻是秦婆子,詢問諺姨娘與老爺的關系如何。

秀彤不解其意,還是笑著回道:“湯老爺對諺娘子極好,兩人如膠似漆!”

有些話讓湯幼寧或者薄時衍來開口都不合適,只能秦婆子來了。

她想打聽的,是兩人房事頻率,以此推論是否中了情人蠱。

這話題多少有些尷尬,湯文樊與諺氏是長輩,都已經去世了,還探聽這些,實屬無奈之舉……

秦婆子斟酌著用詞,準備開口,突然被陸神醫打斷了。

“不必問了,你只需要認一認人即可。”

陸謙顏如坐針氈,他自幼聰慧,也不相信世間事有那麽多的巧合。

他心中有一個不敢深思的猜想。

本是隱忍著不去想,但……倘若真是他要尋找的故人,被這樣扒開隱私詢問房事,無異於在他心間捅刀子。

鮮血淋漓。

他無法忍受,簡直要在這個屋裏待不下去了!

陸謙顏是帶著畫像來的,湯幼寧很是大方,把紅衣美人圖借給他收著。

隨便他看多久都好。

這會兒,他把卷軸打開,讓秀彤過來辨認,畫中人是否諺氏。

此舉讓湯幼寧幾人都呆住了。

別說湯幼寧的思緒跟不上,就連秦婆子都感覺理不清,“這、這是怎麽回事?!”

薄時衍若有所思,道:“先生所尋的故人中了情人蠱,而此蠱毒少見,所以你懷疑諺娘子就是你要找的人?”

還有一個佐證,那就是湯幼寧與畫中人的眉目相像。

秀彤的反應,直接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準確的答案。

“她是諺娘子不錯,這是誰畫的?畫的可真好啊!我還不曾見過諺娘子身著正紅呢……”

姨娘不能穿正紅的衣裙,而且,她這樣的發飾也太獨特了……

沒有人在聽秀彤說話,所有人反應各異。

陸謙顏直接癱倒在椅子上,面色蒼白似乎要發病了。

他終究沒有沈住氣,還是問了……

“師父……”範子懸一臉無措,“你怎麽了?”

這不是找到故人了麽?

陸謙顏沒理他,繼續輕聲詢問秀彤:“諺娘子,是哪個諺?”

他的苓兒,果真是用了化名,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不叫他找到。

秀彤不認識字,不過這些年跟隨夫君行商,勉強知道一些。

“是言字旁,諺語的諺,不常見呢……”

話音未落,陸謙顏終於忍不住,嘔出一灘血來。

他的名字,她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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