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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能伺候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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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邊連日大雨,終究是引發了水患,把一個沿河的村莊給沖垮了。

雖說朝廷有所預警,但實際上所能做的很有限,攔不住洪流,如今只能賑災補救。

國庫空虛,遇上這種天災,那是從牙縫裏擠銀子。

早朝時,光是決定賑災款數目這一條就吵起來了,幾位大臣各有各的說法,各有各的難處。

給多了拿不出來,給少了又怕顧及不周。

少年帝王稚氣未脫,在上頭愁眉不展,薄時衍坐於側首冷眼旁觀。

災銀數目定不下來,之後當派遣誰人過去,恐怕他們還得爭人選,這麽一耽誤,南邊可等不起。

章宸帝讓德喜喊了安靜,扭頭詢問薄時衍:“攝政王可有提議?”

一時間,朝堂都安靜下來。

方才還據理力爭的保皇黨,這會兒憋紅了臉,陛下不知培植自己的近臣,遇事一味的倚重攝政王,這天下早晚成他一言堂了!

薄時衍不緊不慢,道:“陛下,臣正聽著呢。”

“朕也聽著,實在吵雜,”章宸帝嘆口氣道:“只怕早朝過去了也決定不下。”

洪水緊急,應當速速決斷才是。

底下立即有官員拱手道:“懇請一聽攝政王有何對策。”

薄時衍聞言,似笑非笑:“想聽本王的意思麽?”

他緩緩站起身,“諸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既然這樣不放心,那就加大懲罰力度,讓那些趁亂多報瞞報的,都掂量掂量。”

有的地方為了業績官名,會選擇瞞著捂著,而有的則想分到更多災銀,故意往嚴重了說。

賑災被看做是肥差,因為裏頭有油水,但若是被盯緊了,這群人還會搶破頭麽?

想要拿這份功勞,得看你有沒有本事。

薄時衍輕描淡寫,好似隨口一說,落在百官眼中,卻跟那猛獸無異,在一旁磨刀霍霍,隨時會抓幾個官吏開刀。

自從他做了這攝政王,多少官員被斬於刀下!

見這群人不吭聲了,薄時衍公布了他昨晚擬定的章程。

起覆江立棠,讓他做這個賑災官,去核實南邊幾座城鎮的災情實況。

原本滿肚子悄悄腹誹卻又不敢說的眾人驚了,沒想到他推出的人選居然是江立棠。

此人是出了名的頑固不化,就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硬又臭!

先帝在時,他因開罪太多人,被參了幾本,告罪還鄉去了。

如果說薄時衍讓人心生懼意,那麽江立棠便是叫人煩躁。

油鹽不進,清高孤行,朝他多露幾個笑臉他都要跳起來罵你企圖拉攏結黨營私,此等奇葩,大家恨不能繞路走,不跟他打交道才好。

現在他要回來了,還是攝政王開的口?!

散朝後,眾人三五成群,對此議論紛紛。

昌祿侯卓任隆沈著一張老臉,匆忙遞牌子求見太後娘娘。

他卓家雖說一門雙侯,名頭聽著響亮,實則朝堂上還接觸不到權力中心,自己的人怎麽也塞不進內閣。

現在瞧著,薄時衍想要先他一步了!

把江立棠給弄回來,賑災得了功勞,往後一步步安排進入內閣,不是順理成章麽?

偏偏這時候他阻止不得,一來拿不出更好的人選,二來,小皇帝完全站在攝政王那邊。

卓任隆冷笑一聲,前去催促太後,盡快把皇後確定下來。

待他家淳兒早早生下龍子,與太後共同撫養,才是最穩妥的。

******

王府後院的風向變了,從前不起眼的涿禾院,現在成了最醒目的存在。

若是按照入府時間排資論輩,湯幼寧是妥妥的‘老人’。

差不多第一批挑選妾室,她就進來了。

然後窩在這個角落,跟個隱形人一樣,自得其樂。

剛入府時,小娘子們也曾爭妍奪艷,鬥志滿滿,後來發現有勁兒沒地方使,王爺不來,做戲都缺個觀眾。

有什麽意思?

況且,胡亂作妖還會被管事嬤嬤處置。

現在麽,她們終於重新被調動起來,紛紛跟涿禾院套近乎。

還效仿湯幼寧的裝扮與神態,暗地裏流傳說,王爺喜歡心無城府的純善女子。

大熱天的,庭院中時不時能見幾道嬌俏身影,或對著花兒癡語,或是撲蝶傻笑。

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娘子們都被悶壞了。

湯幼寧對此一無所知,摟著自己的寶貝盒子,在廊下玩耍。

有了湘巧湘宜的加入,她不再自娛自樂,而是邀請她們一塊進行‘玉珠大碰撞’。

一旁的秦婆子也沒閑著,她尋思把原有的首飾拿去熔一熔,用那些珠子做點新穎的花樣,便也算是有了新首飾。

這等成色的珠寶較為罕見,尤其是那水晶珠,粉嫩剔透,以金絲做芯,戴在小姑娘頭上定然好看。

正好湘宜自告奮勇,給描繪了好幾張珠釵樣式,送去外頭的鋪子定做,保管不容易與旁人撞款式。

秦婆子便拿了圖樣,挑揀出湯幼寧幼時的銀飾,並著珠子一同帶出府去。

王府進人不易,出去卻不難。

仆役每月有一天假期,只需去管事嬤嬤那邊領了對牌登記即可。

湘巧湘宜是陳管家挑選了送來的,不僅穩重能幹,眼皮子也不像思蕓那麽淺,秦婆子囑咐她們守好娘子,放心出門去了。

湯幼寧哪都不去,就在小院子裏待著玩,等候奶娘帶小零嘴回來。

——誰知這一等,卻等來了陳管家。

陳管家請湯幼寧去白霽堂,秦婆子剛從京兆尹的府衙裏接回來。

京兆尹?湯幼寧似懂非懂,湘巧湘宜嚇了一大跳:“秦婆子休假外出,怎會去了府衙?”

陳管家捏著胡子皺眉道:“這是個誤會。”

秦婆子帶了一包珍珠水晶琉璃珠,想要按照圖樣定制首飾,尋常鋪子不夠精細,最好的手藝師傅在天寶閣。

天寶閣是京城有名是珠寶首飾鋪子,平日裏接待不少達官貴人的女眷。

今日恰好就有一位嬌客,是衍裕郡王府的樂蘿縣主。

這位縣主並無吩咐清場,跟秦婆子八竿子打不著一處,偏偏她身邊的侍女眼尖,瞧見了那碩大的南海大珍珠。

這般個頭的珍珠都是宮廷裏的貢品,衍裕郡王府分得了幾顆,全給樂蘿縣主了,然後被她搞丟了。

等到她想起來要找,審問了一幹仆役,珍珠下落不明。

此刻居然撞上了,少不得拿下過問一番。

縣主的侍女一擁而上,一問了不得,老婆子手裏不僅有大珍珠,還有水晶與琉璃,個個質地上乘。

看她穿衣打扮便知是奴籍,且是來熔舊首飾的——連打造飾品的銀錢都拿不出來,如何得到的這些珠子?

秦婆子哪經歷過被捉拿扣押的陣仗,頓時慌了神,辯解說自己是攝政王府的人。

這話把樂蘿縣主逗樂了,京城誰不知道攝政王府無女眷,薄時衍的至親皆在老家南堯,誰家有個什麽賞花宴下帖子都得避開他呢!

王府奴役怎會拿著珠寶出來熔首飾?即便得了賞賜,也不會是這些東西。

作為珍珠失竊的苦主,樂蘿縣主不信秦婆子的狡辯,吩咐侍女去通知京兆尹,把這賊婆子給押過去,非得好好審問不可!

秦婆子就這麽被強行送進了京兆尹的府衙,那些珠子是賊贓,讓衙役沒收了。

樂蘿縣主堅信自己逮住了賊人,定然是有同夥裏應外合,上刑罰一問便知。

小縣主正在氣頭上,非要把身邊吃裏扒外的東西給揪出來不可,還是審案子的京兆尹留了個心眼,老婆子堅稱是攝政王府的人,差人去核實一下不就明白了麽?

要是有個萬一……

京城這地隨便扔一塊板磚,就能壓到某個貴人的腳,京兆尹一直以來,奉行的是‘謹慎’二字。

這一回,也是謹慎救了他。

否則,不僅冤枉了攝政王府的下人,還敢上刑屈打成招?

烏紗帽還想不想要了!

陳管家得知此事,派人去府衙把秦婆子接回來,打發小廝去稟告王爺,並接了湯幼寧去前院。

人沒事回來了,得跟主子說清楚,京兆尹以及衍裕郡王府也要給個交代,此事才能了。

湯幼寧到白霽堂時,秦婆子正惴惴不安,她闖禍了。

被當做賊人扣押,牽連了攝政王府的大名……恐怕還要招來郡王府的致歉,她一個下人,哪當得起這般?

別因此拖累了湯姨娘才好……

“奶娘,”湯幼寧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

“我無事,”秦婆子壓下心中惶恐,反過來安慰她:“待會兒我跟王爺解釋清楚,就過去了……”

湯幼寧皺眉道:“我幫你說,是我讓你去的。”

“本王已經知道了。”薄時衍從外頭回來,自玄關處跨門而入,屋裏眾人紛紛行禮。

他停在湯幼寧跟前,掃一眼她的烏發,確實素凈了些。

扭頭問陳敬道:“她的月例是多少?”

陳管家回道:“姨娘每月二兩銀子,天寶閣的一支銀釵至少五兩呢。”

這是側面解釋了為何要熔首飾做新,尋常小娘子哪有那麽多金銀可戴。

薄時衍記起她那天塞給他的碎銀,想來這已經是她‘大方’之舉?

他一撩衣袍,越過了湯幼寧,道:“讓天寶閣每個月送首飾過來,給她挑。”

“此舉甚好,就不用出去定制了。”陳管家笑呵呵應了。

湯幼寧和秦婆子一臉懵,為何突然說到了首飾?

秦婆子還以為,自己即使不被呵斥,至少也得言語敲打幾句,誰知王爺的解決方案是這般!

她不禁紅了眼眶,女子最怕所托非良人,王爺或許不是心疼人的主,但起碼待娘子極為大方包容,並不因此遷怒,覺得丟了臉面。

苒松奉茶進來,陳管家伸手接過,代為呈上,一邊傳達了京兆尹和衍裕郡王府的意思。

差點錯怪好人,他們會擇日上門道歉。

秦婆子慌忙擺手:“折煞老奴了。”

湯幼寧不明白她在怕什麽,抿唇道:“冤枉人本就該道歉的。”

薄時衍擡眸看她一眼,對秦婆子道:“只管受著便是。”

有王爺這句話,秦婆子哪還敢不知好歹繼續推拒,“老奴知道了。”

薄時衍有事要忙,揮退了他們。

陳管家還意猶未盡:“王爺既有公務,便讓湯姨娘留下伺候吧。”

薄時衍面無表情看著他:“她能伺候什麽?”

“伺候筆墨?”紅袖添香,豈不極好?

薄時衍無情地拒絕了老管家的提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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