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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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
屋內落針可聞，許伊言沈默著，他垂著眼，睫毛的影子擋住他的眼睛，像是環繞著一層朦朧的紗。
從安允出口以後，許伊言就保持安靜，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時間在他這裏仿佛已經靜止。
“痛嗎？”過了很久，許伊言忽然問道。
安允沒明白許伊言在問什麽，疑惑地看向他。許伊言的眼睛很暗，可能是屋內燈光的原因，也可能是安允的錯覺。
許伊言嘆口氣，似乎是將胸腔的無奈全數吐露出來：“摘下那個腺體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許伊言換了更直白的話。
第一次有人問安允，摘下那個不屬於自己的腺體的感受。從手術室裏出來時，安允沒有那種徹底脫離苦海的解脫感，只是覺得空虛，好像那個屬於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離開了，他不知所措，很迷茫，也很苦惱。
一切都是強加給他的，他沒有做過選擇。
安允回憶：“很奇怪，身體好像變得更輕了，但是我什麽也聞不見了，就像丟失了觸覺，聽覺一樣。”
“許伊言。”安允叫住他的名字：“我已經想不起你的味道了。”
時間可以淡化記憶，也可以淡化安允的感官記憶，曾經親密無間，信息素交融，鐫刻在身體深處的信息素轟然消失，留下的只有無盡的空白。
就算安允絞盡腦汁地記住有關許伊言信息素的一切，都無濟於事。
許伊言抓住安允的雙臂，似乎害怕安允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他雙目緊緊盯著安允：“沒事的。”
安允想說怎麽會沒事，曾經擁有，現在沒有，是截然不同的。可看著許伊言小心翼翼的眼神，他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呢？”許伊言問道，更像是在質問自己為何沒有早一點發現這件事。
安允伸手，手心觸碰到許伊言的下巴，他輕輕擡起許伊言的臉，大拇指摩挲著許伊言的下顎，慢慢撫摸到他的下巴。
“這不是一件好事，誰會把壞事到處宣揚？”安允說。
許伊言右手握住安允摸他臉的手腕，臉頰蹭到安允的掌心處，貪戀這安允的體溫。
“可是你至少要和我說一聲，不然我會以為……”許伊言止住話，苦悶地埋頭，整張臉埋在安允的手上。
“怎麽了？”安允不解，許伊言的力氣很大，他抽不出手，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摸摸許伊言的耳朵。
許伊言側臉，半張臉掩著，半張臉看向安允這邊：“我不值得你信任，你不願意相信我，依靠我。”
安允覺得許伊言在胡攪蠻纏，這跟信任沒有任何關系。
安允發自內心地說：“沒有，你不要這樣想。”
許伊言偏頭不看安允。
安允不明白怎麽事情又進展到這個地步，他也沒有做錯什麽，但許伊言總會莫名其妙不高興。
許伊言又偏頭看向安允，像是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活動：“好吧，以後我就多照顧照顧你吧。”
安允：“啊？”
許伊言點頭，下定決心：“以後我來照顧你，你安心吧。”
安允再次：“啊？”
許伊言不像是在說假話，當天晚上給安允展示了他最新計劃。
首先，他給安允訂了回C市的機票，以安允的需求為先。
其次，許伊言本人表示，他不太喜歡異地戀，距離會拉遠情侶之間的關系，越久不見面，風險越大，但為了安允，他可以忍，所以他決定每個周末定期到C市與安允見一面。
最後，許伊言拐彎抹角地表示，他們是要結婚的關系，異地戀可以，異地婚姻不可取，那麽這表面有一方必須要犧牲自己的事業，去對方那兒。許伊言認為在他與安允這段關系中，安允已經犧牲太多了，這次就由他來犧牲自己的事業。
安允問：“你真的要放棄這裏的事業？”
許伊言：“放棄說不上，就是辭個職而已。”
安允總有一種自己在拐走錦衣玉食的大少爺和他去吃苦的感覺。
“不好吧。”安允真心實意地說。
許伊言以為安允在考驗他的真心，他鄭重地說：“沒事，我爸媽還健在，我爸還能管這公司。沒了我照樣可以。”
許伊言越說越起勁，甚至決定一大早就給他的父母打電話通知這個消息。
安允當然不允許許伊言這麽沖動，好說歹說才把許伊言勸住。第二天，許伊言送安允去機場時，安允還囑咐許伊言千萬不要沖動，一切慢慢來。
安允沒什麽行李，許伊言見安允空空的行李箱，不知從哪拿出來一大摞東西塞進安允的行李箱，有吃的，有穿的，像是生怕安允餓著冷著。
安允沒有阻止，許伊言急需一切機會來表現自己的重要性，證明自己很能照顧人，安允只好把機會給許伊言表現了。
剛下飛機，安允就收到張淳昕發來的消息。
張淳昕：許伊言把他的計劃都給我說了，說實話，我很震驚，但也理解，我尊重他的選擇，你不用擔心我和他爸會反對什麽的。
安允默默看完這段話，心裏對許伊言的不信任又上升了，明明說好不沖動，不要和家裏人說，等到時機生熟了再說，結果轉頭就按耐不住一把全說了。他只好給張淳昕道謝。
安允剛上車，許伊言的電話就來了。
“下飛機了？”許伊言問。
安允關上門，系上安全帶：“剛下，怎麽了？”
“嗯，我正準備去開會。”許伊言說。
安允了然，許伊言這是在給他報備行程。他說：“好，我知道了。”
許伊言那頭有幾句交流聲，過了一會兒，許伊言對安允說：“我去忙了，晚上再給你打。”
“好。”安允掛掉電話後，看向窗外。
C市是陰天，灰撲撲的天空擋住了陽光，空氣悶熱，潮濕的空氣黏膩在人的身上，安允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眼天氣預報，果然，晚上會下雨。
安允回家時，葉霜亭正在家裏做飯，油煙機的聲音蓋住了安允開門聲，葉霜亭轉頭看見安然無恙的安允，露出笑容：“呀，回來怎麽不說一聲，在這裏站著嚇我？”
安允抱住葉霜亭：“哪有，我哪敢嚇葉老師。”
“有心思給我開玩笑了，看來一切都很順利？”葉霜亭邊說邊把將炒好的菜放進盤裏。
安允點了點頭：“嗯，安昊的公司的確不幹凈，警察那邊早就關註著他了，他背後有柳家的支持，但柳家最近很亂，顧不上安昊這頭了，安昊慌了，自然也會露出了些馬腳。”
葉霜亭對柳家的事知道的很少，安允講的很簡單，葉霜亭明白了個大概：“那就好。”
葉霜亭將飯菜擺好，安允拿起碗筷放好，兩人很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在家裏吃飯了。
熟悉的感覺讓安允心裏很沈靜放松。
“許伊言呢？你跟他怎麽打算的？”葉霜亭問。
“他說他來C市。”安允說。
葉霜亭也感到詫異：“來C市？他不是在S市的公司嗎？”
安允點點頭：“他說他按我的生活來，我願意呆在這邊，他就搬到這兒來。”
葉霜亭笑了笑：“怎麽了，他願意過來不是好事嗎？為什麽你的表情像是很矛盾？”
“我不知道，他為了我這麽放棄了S市的生活。”安允低頭，看著碗裏的飯。
葉霜亭拉住安允的手：“他願意這麽做，說明你值得他放棄他現在所擁有的生活，你在他心中的位置，高於他的工作，相比較於現階段的生活，他更傾向於和你呆在一起，他要跟著你的節奏一起向前走，安允，你呢？”
安允腦海裏浮現起他第一次見許伊言的畫面，或許許伊言已經不記得了，但安允記憶深刻。
他從農村出來，沒見過什麽大世面，也沒見過漂亮東西，他第一次見到許伊言的時候，就覺得他很好看，像寶石一樣璀璨。
安允，你呢？
安允想要把寶石揣進兜裏。
這個寶石最開始渾身是刺，安允每次觸碰都被紮得渾身是血。
後來，刺被磨平，寶石終於能夠完美地落在手心裏。
他想要握住寶石，卻害怕自己的手把寶石的閃耀擋住。
不，那本就是屬於你的寶石。
晚上安允和許伊言打電話的時候，許伊言還悶悶不樂：“我已經買好下周末的機票了。”
“這麽快？”安允說。
許伊言：“哪裏快？我們已經好幾個小時沒見面了。”
安允覺得有點誇張，許伊言又說：“我很想你，你呢？”
安允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許伊言等不急，說：“餵？你聽見了嗎？我說我很想你。”
“我聽見了。”安允揉了揉眼睛，起身趴在窗臺上。
許伊言氣鼓鼓地說：“那你呢？你想我嗎？”
外面開始下雨，雨勢慢慢變大，砸在安允的臉上，急風吹進來，將窗簾吹得揚起。
“想。”
聲音隨著風聲落進無邊的大雨之中。
安允知道了，他的寶石只為他閃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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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落針可聞，許伊言沈默著，他垂著眼，睫毛的影子擋住他的眼睛，像是環繞著一層朦朧的紗。
從安允出口以後，許伊言就保持安靜，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時間在他這裏仿佛已經靜止。
“痛嗎？”過了很久，許伊言忽然問道。
安允沒明白許伊言在問什麽，疑惑地看向他。許伊言的眼睛很暗，可能是屋內燈光的原因，也可能是安允的錯覺。
許伊言嘆口氣，似乎是將胸腔的無奈全數吐露出來：“摘下那個腺體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許伊言換了更直白的話。
第一次有人問安允，摘下那個不屬於自己的腺體的感受。從手術室裏出來時，安允沒有那種徹底脫離苦海的解脫感，只是覺得空虛，好像那個屬於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離開了，他不知所措，很迷茫，也很苦惱。
一切都是強加給他的，他沒有做過選擇。
安允回憶：“很奇怪，身體好像變得更輕了，但是我什麽也聞不見了，就像丟失了觸覺，聽覺一樣。”
“許伊言。”安允叫住他的名字：“我已經想不起你的味道了。”
時間可以淡化記憶，也可以淡化安允的感官記憶，曾經親密無間，信息素交融，鐫刻在身體深處的信息素轟然消失，留下的只有無盡的空白。
就算安允絞盡腦汁地記住有關許伊言信息素的一切，都無濟於事。
許伊言抓住安允的雙臂，似乎害怕安允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他雙目緊緊盯著安允：“沒事的。”
安允想說怎麽會沒事，曾經擁有，現在沒有，是截然不同的。可看著許伊言小心翼翼的眼神，他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呢？”許伊言問道，更像是在質問自己為何沒有早一點發現這件事。
安允伸手，手心觸碰到許伊言的下巴，他輕輕擡起許伊言的臉，大拇指摩挲著許伊言的下顎，慢慢撫摸到他的下巴。
“這不是一件好事，誰會把壞事到處宣揚？”安允說。
許伊言右手握住安允摸他臉的手腕，臉頰蹭到安允的掌心處，貪戀這安允的體溫。
“可是你至少要和我說一聲，不然我會以為……”許伊言止住話，苦悶地埋頭，整張臉埋在安允的手上。
“怎麽了？”安允不解，許伊言的力氣很大，他抽不出手，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摸摸許伊言的耳朵。
許伊言側臉，半張臉掩著，半張臉看向安允這邊：“我不值得你信任，你不願意相信我，依靠我。”
安允覺得許伊言在胡攪蠻纏，這跟信任沒有任何關系。
安允發自內心地說：“沒有，你不要這樣想。”
許伊言偏頭不看安允。
安允不明白怎麽事情又進展到這個地步，他也沒有做錯什麽，但許伊言總會莫名其妙不高興。
許伊言又偏頭看向安允，像是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活動：“好吧，以後我就多照顧照顧你吧。”
安允：“啊？”
許伊言點頭，下定決心：“以後我來照顧你，你安心吧。”
安允再次：“啊？”
許伊言不像是在說假話，當天晚上給安允展示了他最新計劃。
首先，他給安允訂了回C市的機票，以安允的需求為先。
其次，許伊言本人表示，他不太喜歡異地戀，距離會拉遠情侶之間的關系，越久不見面，風險越大，但為了安允，他可以忍，所以他決定每個周末定期到C市與安允見一面。
最後，許伊言拐彎抹角地表示，他們是要結婚的關系，異地戀可以，異地婚姻不可取，那麽這表面有一方必須要犧牲自己的事業，去對方那兒。許伊言認為在他與安允這段關系中，安允已經犧牲太多了，這次就由他來犧牲自己的事業。
安允問：“你真的要放棄這裏的事業？”
許伊言：“放棄說不上，就是辭個職而已。”
安允總有一種自己在拐走錦衣玉食的大少爺和他去吃苦的感覺。
“不好吧。”安允真心實意地說。
許伊言以為安允在考驗他的真心，他鄭重地說：“沒事，我爸媽還健在，我爸還能管這公司。沒了我照樣可以。”
許伊言越說越起勁，甚至決定一大早就給他的父母打電話通知這個消息。
安允當然不允許許伊言這麽沖動，好說歹說才把許伊言勸住。第二天，許伊言送安允去機場時，安允還囑咐許伊言千萬不要沖動，一切慢慢來。
安允沒什麽行李，許伊言見安允空空的行李箱，不知從哪拿出來一大摞東西塞進安允的行李箱，有吃的，有穿的，像是生怕安允餓著冷著。
安允沒有阻止，許伊言急需一切機會來表現自己的重要性，證明自己很能照顧人，安允只好把機會給許伊言表現了。
剛下飛機，安允就收到張淳昕發來的消息。
張淳昕：許伊言把他的計劃都給我說了，說實話，我很震驚，但也理解，我尊重他的選擇，你不用擔心我和他爸會反對什麽的。
安允默默看完這段話，心裏對許伊言的不信任又上升了，明明說好不沖動，不要和家裏人說，等到時機生熟了再說，結果轉頭就按耐不住一把全說了。他只好給張淳昕道謝。
安允剛上車，許伊言的電話就來了。
“下飛機了？”許伊言問。
安允關上門，系上安全帶：“剛下，怎麽了？”
“嗯，我正準備去開會。”許伊言說。
安允了然，許伊言這是在給他報備行程。他說：“好，我知道了。”
許伊言那頭有幾句交流聲，過了一會兒，許伊言對安允說：“我去忙了，晚上再給你打。”
“好。”安允掛掉電話後，看向窗外。
C市是陰天，灰撲撲的天空擋住了陽光，空氣悶熱，潮濕的空氣黏膩在人的身上，安允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了眼天氣預報，果然，晚上會下雨。
安允回家時，葉霜亭正在家裏做飯，油煙機的聲音蓋住了安允開門聲，葉霜亭轉頭看見安然無恙的安允，露出笑容：“呀，回來怎麽不說一聲，在這裏站著嚇我？”
安允抱住葉霜亭：“哪有，我哪敢嚇葉老師。”
“有心思給我開玩笑了，看來一切都很順利？”葉霜亭邊說邊把將炒好的菜放進盤裏。
安允點了點頭：“嗯，安昊的公司的確不幹凈，警察那邊早就關註著他了，他背後有柳家的支持，但柳家最近很亂，顧不上安昊這頭了，安昊慌了，自然也會露出了些馬腳。”
葉霜亭對柳家的事知道的很少，安允講的很簡單，葉霜亭明白了個大概：“那就好。”
葉霜亭將飯菜擺好，安允拿起碗筷放好，兩人很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在家裏吃飯了。
熟悉的感覺讓安允心裏很沈靜放松。
“許伊言呢？你跟他怎麽打算的？”葉霜亭問。
“他說他來C市。”安允說。
葉霜亭也感到詫異：“來C市？他不是在S市的公司嗎？”
安允點點頭：“他說他按我的生活來，我願意呆在這邊，他就搬到這兒來。”
葉霜亭笑了笑：“怎麽了，他願意過來不是好事嗎？為什麽你的表情像是很矛盾？”
“我不知道，他為了我這麽放棄了S市的生活。”安允低頭，看著碗裏的飯。
葉霜亭拉住安允的手：“他願意這麽做，說明你值得他放棄他現在所擁有的生活，你在他心中的位置，高於他的工作，相比較於現階段的生活，他更傾向於和你呆在一起，他要跟著你的節奏一起向前走，安允，你呢？”
安允腦海裏浮現起他第一次見許伊言的畫面，或許許伊言已經不記得了，但安允記憶深刻。
他從農村出來，沒見過什麽大世面，也沒見過漂亮東西，他第一次見到許伊言的時候，就覺得他很好看，像寶石一樣璀璨。
安允，你呢？
安允想要把寶石揣進兜裏。
這個寶石最開始渾身是刺，安允每次觸碰都被紮得渾身是血。
後來，刺被磨平，寶石終於能夠完美地落在手心裏。
他想要握住寶石，卻害怕自己的手把寶石的閃耀擋住。
不，那本就是屬於你的寶石。
晚上安允和許伊言打電話的時候，許伊言還悶悶不樂：“我已經買好下周末的機票了。”
“這麽快？”安允說。
許伊言：“哪裏快？我們已經好幾個小時沒見面了。”
安允覺得有點誇張，許伊言又說：“我很想你，你呢？”
安允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許伊言等不急，說：“餵？你聽見了嗎？我說我很想你。”
“我聽見了。”安允揉了揉眼睛，起身趴在窗臺上。
許伊言氣鼓鼓地說：“那你呢？你想我嗎？”
外面開始下雨，雨勢慢慢變大，砸在安允的臉上，急風吹進來，將窗簾吹得揚起。
“想。”
聲音隨著風聲落進無邊的大雨之中。
安允知道了，他的寶石只為他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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