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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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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入夜, 秦詩住處。

客廳擺著兩個大號行李箱,蘇棠手上提著袋子, 看著手機上的備忘錄一一對照,生怕漏掉什麽東西。

唯一不好帶走的就是一張她新買的書桌,就算拆了也有幾十斤重。

兩人連著視頻,秦詩在那頭眼看她一個個的收拾東西。

“非得走這麽急嗎,我又沒趕你。”

蘇棠掃了一眼人,笑。

“租金已經交了啊,房東也不會因為我少住兩天就退我錢,不能便宜了資本家。”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再過兩天, 她就要啟程去雪城,到時候一兩天回不來, 總不能把這些私人東西無期限的堆在這裏。

自己沒定住處倒好說, 現下租了房子, 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對了。”蘇棠又說“我看你喜歡在客廳沙發那裏看書, 給你定了一個LP家的落地臺燈,快遞可能過兩天送來,填的你助理電話,到時候記得讓她取一下哦。”

秦詩知道這個名字, 那是丹麥的小眾輕奢品牌,她輕飄飄的話裏,隱藏的是一個可能將近五位數的金額。

她不喜歡麻煩別人, 也不喜歡過度虧欠別人, 就是喜歡用這種方式不著痕跡的還給你, 還讓你無話可說。

知道她性子犟,秦詩淡淡的嗯了一聲, 沒推拒。

想起什麽,突然問她。

“昨晚那個Mad Hatter的微博號真是沈逸清嗎?這次你還真得好好感謝他,以後可沒人再敢給你潑臟水,你聽說了嗎,鮑柔之前錄制的那個音樂綜藝,第二期要換導演了,就因為這次的事,她算是從此被圈內除名了,以後應該沒人再敢用她,自食惡果。”

蘇棠不知道,她在娛樂圈本沒有什麽人脈,秦詩比她先得到這些消息,也算是情有可原。

“對了。”她細長的媚眼透過屏幕直勾勾的盯著蘇棠,“沈逸清下午在微博發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啊?”

蘇棠這次更不知情了。

“什麽?”她問。

本是下意識的追問,沒成想,下一秒對方直接慢吞吞的一字不落的念給她聽。

“我曾經走入過一面鏡子,因為裏面倒映著我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明知那是假象,仍舊不可自拔的深深陷進去,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倒映的假象和我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居然是一個,我開始分不清虛擬和現實,後來,當我終於快要觸摸到那個實體,卻被一腳遠遠的踢開,萬念俱灰的時候我仍舊不肯放棄,有人告訴我,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是放她自由後她還會主動回來,所以,我的愛麗絲,我一直在等待,無論多久.....”

秦詩獨有的清亮嗓音逐字逐句的透過音筒傳過來,蘇棠手裏的動作漸漸慢下來。

Mad Hatter,翻譯成中文就是瘋帽子。

瘋帽子和愛麗絲,童話裏著名的一對搭檔,可兩人之間是友情還是愛情,眾說紛紜,存在理解偏差。

秦詩突然就懂了沈逸清那句個簽。

【我最近一直在研究m開頭的單詞。】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句臺詞,但其實大有深意。

M開頭的單詞是Murcury(水銀),創作者更想表達的,是一位英國詩人曾經寫下過的著名詩句:

——“愛就像水銀,放開手,它才會留下來,抓太緊,它反而會流失。”

這與瘋帽子最後的做法是一致的,一如兩年前的沈逸清。

因此,這其實是沈逸清的無聲示愛。

他放開她的手,給她愛與自由。

蘇棠比自己讀的書更多,她肯定比自己更理解這話。

但秦詩其實並不知道兩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男人對她那些下作手段。

“這....他說的那個人,是你?”

蘇棠緊抿著唇不說話。

“其實..t..”

秦詩欲言又止,最終打住話頭轉而問她:

“你和沈逸清是不是真的再沒有任何可能?”

倘若她說是,那接下來的話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秦詩坐在劇組的專人休息椅上,時越並肩坐在一旁,她開著擴音,時越在和沈逸清打電話。

一瞬間,兩邊都突然變沈默。

周邊的劇組人員走來走去,一片嘈雜,這一小塊地方,卻突然一下詭異的安靜下來,陷入一片死寂。

沈逸清坐在辦公室,秉氣收聲,心陡然跳高一截,緊張得像個等待宣判的囚犯,明知結果可能不太好,仍舊想聽。

良久,女人輕輕的嗓音透過兩重音筒深遠的傳來,像雲一樣不可觸摸。

“我跟他真的只是過去式,以後都不再提了。”

女人輕輕的嗓音透過兩重音筒深遠的傳來,像雲一樣不可觸摸。

“我跟他真的只是過去式,以後都不再提了。”

......

室內靜靜地,握緊手機的大掌指節用力到發白,那頭傳來一串忙音。

沈逸清有些難過,眼眶紅起來。

坐在空落落的辦公室,胸腔裏像堵著一口氣喘不上來,酸脹的苦澀在肺管裏來來回回的走,一種綿裏帶針的痛苦螞蟻似的,爬滿他的四肢百骸。

腦子像灌滿了水的桶,叮叮當當晃,每一下都是女人那句。

不再提了。

不再提了。

不再提了。

......

木頭似的呆了許久,猛的一下起身,撈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就往外走,為什麽不甘心似的。

*

夜色如水。

舫舟在酒店樓下等著,大約半個小時,才見蘇棠拉著兩個箱子從大堂裏出來。

他趕忙迎上前去。

“還有嗎?”

他伸出手。

蘇棠點點頭,順其自然的把箱子往他手裏遞。

“還有一個拆了的桌子,有些重,我單獨回去拿。”

因為秦詩身份的特殊性,蘇棠本能的避嫌,沒讓他上去幫她收拾,舫舟只能等在樓下。

那句‘有些重’令他皺了皺眉。

放好箱子後關好後備箱,他拍拍手要跟她一起上樓,蘇棠不讓。

“沒事,我懂,就在門口等你,我不進去。”

蘇棠想了想那個幾十斤重的口袋,只短暫的猶豫了一下。

等兩人折騰一陣出發,車子進入新麗小區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蘇棠一手拉一個箱子先上樓,留舫舟守著那個幾十斤重的打包袋。

明明他自己提的動,她非不讓,一定等她下來,舫舟只得無奈妥協。

兩人一人提一邊,反而走得不順,螃蟹似的挪步到電梯口,正趕上裝修工人下班,一把高大的三角梯在轎廂裏占著大半位置。

舫舟讓蘇棠松手,一個人提著袋口往窄窄的邊上塞進去。

本就是拆的木桌,桌腿在塑料袋邊緣裏支起一個鋒利的棱角,猛的一下刮了那工人的小腿,頓時一片駭人的紅色痕跡。

舫舟沒瞧見,還往裏面推,那男人一下急了,看著蘇棠滿臉的不滿,語氣十分沖。

“哎!你這男朋友什麽意思啊,沒看見碰著人了嗎,還往裏擠。”

梯口的兩人皆是一滯。

蘇棠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小心的,你別生氣。”

舫舟低頭看了眼他的小腿,察覺到自己的失禮,也連忙雙手合十道歉。

“不好意思,我沒太註意。”

他認真盯著男人擦破皮流血的地方,滿臉愧疚的關心。

“沒事吧,等我搬完東西送你去醫院上藥。”

他態度太謙和,男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了看那還沒水滴大的血塊,反而覺得是自己的語氣太誇張。

“不用不用。”

他紅著臉擺擺手,示意蘇棠趕緊進來,他趕時間。

“你男朋友不僅長得帥,性格還怪好嘞。”

剛才他也有些沖動,換了另外血氣方剛的男人,估計早和他動手,這句誇讚,算是緩和氣氛。

舫舟楞一下。

蘇棠立馬紅了臉,卻沒有解釋什麽。

搬完東西,蘇棠一路將人送下樓。

走出小區的路上,晚風輕柔,吹的人愜意,正好散去搬東西出的一身薄汗,兩個人都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

周圍靜靜的,只有初夏的蟲鳴和樹葉沙沙聲。

兩道被月色拉長的影子在地上隨著腳步時不時交疊,沈默的氣氛裏莫名湧起一股暧昧。

似有似無的尷尬在蔓延。

蘇棠覺得自己應該開口說點什麽了。

“你下午開的專家洽談會怎麽樣了?”

她還沒忘他上午說的事,心裏只留著一線希望,祈禱他們遲點出發。

舫舟詭異的變得沈默,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明天就走。”

短短的話,一聲雷似的炸在蘇棠耳邊。

“啊?!”

她停了腳步,驚訝得偏臉看人,驀然放大的杏眼,亮如晚星,看得舫舟楞了一瞬。

他理解她的反應,畢竟他也很意外,可這支隊伍是難以聚齊的考察精銳,其中不乏多名國際出名的地質專家。

北極環境嚴酷,向導的豐富經驗超過一切。

如果錯過,下一次,不一定還碰到這樣的人。

蘇棠震驚。

明天就走,他今晚應該很忙,居然還來幫她搬家,心裏有些後悔麻煩他這一趟。

“那你東西收拾好了嗎,多久的飛機?”

“不急,明天下午。”

這一趟考察,不比以前,這一去,多則半年,少則數月,有一件事,他始終放不下。

沈逸清這兩天在微博上高調異常,下午那模模糊糊示愛的話他也有看見,要說心裏一點不急,是假話。

“你下午去京貿了?”

男人突然問。

蘇棠楞了下,不知道他為什麽提這個。

“嗯。”

那論壇背後的主人是沈逸清,一下午全傳遍了。

“你和他.....”

舫舟頓了頓,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整理接下來的措辭。

下一秒,男人的腳步突然停下來。

“你跟他和好了?”

這一停不要緊,要緊的是他轉過身來正對著她,兩人的距離頃刻間由並肩而行變為近距離對站。

男人還要命的近了一步,幾乎快湊到蘇棠跟前。

慌亂中,她後退一步,沒料到後面是顆樹,整個背幾乎貼上去。

起了風,蘇棠額前的碎發亂了,酥酥麻麻刮著兩頰,心也被吹亂了,亂成漿糊。

現在的舫舟莫名給她一種壓迫感,是那種獨屬於男女之間模糊又暧昧的感覺。

她不懂他什麽意思。

“沒。”

一開口,聲音不自覺的有些顫。

聽到這個答案,舫舟提高的心慢慢的放下來。

模糊夜色裏,蘇棠籠罩在寬闊的陰影下,男人瘦高的身形一動不動的堵在她面前,長久的不發一言。

兩人之間像是有什麽東西快要破土而出。

她抿緊了唇,心跳莫名有些快。

入夏的天氣,似乎要下大雨,夜風變得猛烈起來,裹挾著男人身上獨有的薄荷香。

兩人的呼吸都有些亂,蘇棠自己是因為緊張,至於舫舟,她不知道。

良久,當她以為男人要這樣一直沈默下去的時候,他終於開口。

“我這一走,去得久,有一件事,我放不下。”

聲音輕輕的,帶有一種難以言說的不安和愁緒,一點也不像平常那樣瀟灑。

他今晚態度這樣反常,蘇棠並不是神經大條的人,預料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她呼吸緊了緊,心跳越來越快,沒主動問,只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男人的聲音喃喃響起。

“高一點、性格溫文爾雅一點,你覺得我符合嗎?”

“兩年前,你去我家裏吃飯,我說,我媽他們以為我喜歡你,其實,不是以為,是真的。”

朦朧的夜色裏,男人眼睛澄亮,直勾勾盯著她,炙熱又大膽,鼓足勇氣一般。

“蘇蘇。”

他親昵的喚她,平時本來也這樣叫,此刻聽來,那感覺卻大不一樣了。

晚風將男人的接下來的話送到耳邊。

“我喜歡你。”

“還記得我第一次為你撐傘嗎,‘後浪’結束那天,我說過,你別在沒人的地方哭,不然沒人心疼,那天,其實是我心疼了,第二次為你撐傘,是在孤兒院,我想不到我們會在那裏見面,我很開心,我一直不敢表現出來,因為那時你有婚約。”

“這兩年,我無數次的想說這些話,可我清楚不合適,時間、地點都不合適,你對事業有野心,我心裏明白t,大家更適合在頂峰相見,但是現在我猶豫了。”

方蘭心說得對,他怕他再止步不前,她就要被人追跑了,說到底,他依舊忌憚沈逸清。

舫舟盯著人,為即將說出口的話緊張不已,突然有些明白高中那些好友送情書時的忐忑心情。

“我姐喜歡你,我家裏人也喜歡你,我更喜歡你,你見過我父母,他們和藹可親,沒有門第觀念,家族人員稀薄,沒有覆雜的人情關系,更沒有壓力,說這些,是希望你別被我的家世嚇退。”

舫舟小心翼翼看著人,誠懇至極。

“這些都不重要,我更想說的是,我想要一個資格,一個光明正大站立身邊的資格。”

蘇棠的眼神想躲閃,卻被他一直不舍又強硬的追著。

下一秒。

“我的傘願意為你傾斜一輩子,你要不要跟我試試,我想當你名正言順的男朋友。”

雖有預感,蘇棠還是被這一大段炙熱的表白震撼。

她呆楞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一直以來,除去這兩天網上各種烏龍鬧劇之前,她一直把他當好友,更是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感情上,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

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一個秦詩,一個是他。

友情是她最珍視的東西,她怕一旦拒絕,兩人之間只變的尷尬。

可是答應.....

那又是實打實的情侶關系,不是過家家。

月色如水,蟲鳴如唱,兩人之間卻凝靜如死。

眼前的人似乎像雕像一樣凝固了,沒有任何明顯的反應,這種靜默令舫舟感到煎熬。

過了十幾秒,他先敗下陣來。

他不再逼她,小小的後退一步,聲音裏有一種壓抑的故作輕松。

“算了,我就知道不該為難你。”

盡管他語氣沒有任何異常,蘇棠還是敏銳的捕捉到那股濃濃的失落。

頃刻間,或許是出於一種直覺,她意識到,無論如何,過了今夜她和他之間回不去從前了,往前走抑或往後退,她都得失去點什麽。

心裏忽然慌起來,她猛地一下扯住他衣袖。

“我不是那個意思。”

舫舟原本沈下去的心頃刻間像如烈火一樣覆燃。

他回過頭來,太過驚喜的神情像失而覆得那樣激動。

今晚的表白本就倉促,潛意識裏,他根本沒抱著多少希望。

心情像有一萬朵花那樣搖來搖去,他的心也跟著蕩漾,翩然異常,心底有什麽東西裂開,舫舟聽到兩人間那道透明玻璃碎裂的聲音。

心底湧上一陣狂喜。

“那你....是答應的意思嗎?”

他開口,聲音竟然有一絲輕顫。

蘇棠不說話,不敢看他,但月色下,緋紅的兩頰舫舟看得分明。

鬼使神差,他挨得更近,蘇棠被堵在他和樹幹之間。

下一秒,男人的鼻息落下來,那股被風吹散的薄荷香變得濃烈,清晰無比的將蘇棠包圍。

“我可以吻你嗎。”

雖然不反感,可這進度.....未免也太快。

蘇棠睜大眼,還沒回答,男人輕柔的吻就淡淡的落在唇上。

輕輕的,和他人一樣溫柔,如夜裏的晚風般醉人。

蘇棠的臉一下變得滾燙。

下一刻,一道突兀的男聲冷不丁在遠處響起。

咬牙切齒的質問,像是從聲帶裏使勁擠出來,帶著一種強壓的怒意。

“你們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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