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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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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舫舟接到蘇棠電話的時候很鎮定, 似乎這個結果早在他意料之內,當即就表示在京北的機場接她。

蘇棠一個人拉著箱子輾轉到濱海趕飛機, 人剛過廊橋,兜裏的手機就瘋狂的響起來。

秦詩聲音略顯激動。

“親愛的~出發了沒有~,大概什麽時候到,我讓助理來機場接你。”

化妝師剛停手,她就急急忙忙的站起來往更衣室走,手裏提著件助理遞過來的綠色吊帶禮裙。

蘇棠看了看時間。

“不用了,你今天挺忙的吧,我沒那麽嬌貴,自己過去就好, 你待會把地址發我手機上,到了我跟你說。”

秦詩提著裙子進試衣間。

“也行, 估計下午我沒空接你電話, 我馬上把助理的電話給你, 聯系不上我的話, 你就打她的,到了地方她來接你。”

“好。”

“你別定酒店,這幾天就住我這裏,反正都是長租的酒店套房, 到時候我讓酒店再開張房卡給你。”

秦詩像個獨斷的統治者一樣,三言兩語就直接安排了她留置京北一周的衣食住行,霸道又專橫的友情, 裹挾的卻是滿滿的溫暖, 不需要蘇棠再費其他心思, 只需要拿著電話,回答‘好’或‘可以’。

電話掛斷, 秦詩把掛了的手機隨意的扔桌上,轉身開始脫衣服。

她剛化好妝,為了避免弄臟品牌方的衣服,動作小心翼翼,剛才一門心思都在接電話,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價格不菲的禮服上,絲毫沒註意到門後的角落裏站了個男人。

時越倚在墻壁饒有興趣的盯著人。

女人的動作慢條斯理,一節白嫩的小臂折到身後,熟練的拉開拉鏈,雙臂自然下垂微微抖動上身,修身的連衣裙根本不用動手就絲滑的堆疊在腳踝邊,隨意的勾著腳背將衣物踢到一旁,自然流暢的動作裏一股子不經意的嫵媚。

時越盯著那道彎腰穿衣的背影,莫名感到喉結有些發緊。

直到那條水綠色的亮片吊帶裙完美的上身,秦詩才轉過身來,猝不及防的被角落裏的人嚇得一抖,後退一大步,受驚的貓咪一樣。

“怕什麽、”

男人輕笑一聲。

“除了我還能有誰?”

秦詩撐著衣架站直,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語氣挖苦。

“我只是驚訝,時大總裁怎麽還有偷窺的癖好。”

時越不理她的揶揄,人是他強綁在身邊的,習慣了、也不指望她能給自己什麽好臉色,想起她剛才那通電話,心裏逐漸有些好奇。

“跟誰打電話呢?朋友?”

男人走過來,指尖把玩著一個打火機,樣子懶懶散散的往沙發上坐,一動不動的盯著她。

“不關你事。”

秦詩睥睨著一雙細長眼看人。

“和誰打電話這種事也需要和你報備?合約裏似乎沒寫這一條吧。”

似乎對他剛才的偷看行徑十分不滿,女人滿臉都寫著不悅。

時越聳聳肩無奈的笑了下。

“別那麽不歡迎我,剛見了林曉風導演,有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

果然,下一秒,女人的註意力就被他的話吸引。

“你見了林曉風、你們聊什麽了?”

“剛才那電話是誰,可以告訴我了吧。”

秦詩沖他俏皮的一笑起身要走。

“你猜~”

小狐貍。

男人哼笑一聲。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那個發小是吧,感情挺好,特意來京北給你過生日?”

自從上次那通電話過去了一個多月,也不知道沈逸清這人哄得如何了。

秦詩看他一眼,並不搭話,笑著推門走了,靈動活潑的綠色身影像一個狡黠的精靈,下一秒就消失在更衣間門口。

時越緊隨而出,屋外助理團隊七八人皆是一楞,隨即一聲聲‘時總’此起彼伏的響起,短暫的打過招呼後又見怪不慣的一言不發各做各事。

除了外界,這裏人人都知道,星海傳媒的這位冷面佛老總和秦詩的關系很不一般。

.....

艙門關上,輕微的顛簸後機身開始變得沈穩,昨晚抱著簡素芳哭了大半夜,這下明顯困意襲來。

關了機閉著眼沈沈睡去,蘇棠怎麽也想不到這口氣只松了兩個小時。

拉著行李箱才出通道口,迎頭就瞧見出口處站了一道瘦高的身影。

半月不見,舫舟瞧不出什麽變化,只是紮著腦後的拉尾似乎長了小小的一截,依舊是那副隨性休閑的打扮,淡藍色的襯衫配上卡其色的休閑褲,一眼看過去像個青春十足的大學生。

他似乎一眼就瞧見了她,遠遠的笑著沖她招手。

蘇棠註意力被他旁邊的女士吸引去,不是她有意,而是對方註視著她過來,打量的眼神太過明目張膽,一刻也不曾離開。

即便穿著高跟,對方也矮舫舟大半個頭,臉盤圓潤妝容精致,保養得當,雖看不出具體年齡,但蘇棠估計比她們大上許多,穿著打扮十分考究,發型一絲不茍的盤著,脖頸上帶著串珍珠項鏈,搭配一套黑色的小香風套裝,整個人的氣場沈穩大氣,是那種歲月留痕賦予的獨特溫婉和柔和。

這種感覺,沒由來的讓她想起汪曉青,那是一種獨屬於母親的氣質。

果不其然,下一秒,舫舟就笑著開口。

“這是我媽,陳瑾女士~”

或許是意識到他媽媽出現得唐突,他語氣輕松俏皮,似乎是故意為了緩解氣氛,但這猝不及防的開場白還是把蘇棠驚住,楞了好幾秒才有些尷尬和驚慌的打招呼。

“阿姨好。”

女人滿是出乎意料的熱情,臉上的笑意一刻也沒下去,打量蘇棠的眼光裏盡是慈愛,上前一步熟絡的拉過她的手。

“好好好~早就聽小舟提起你,好奇死我了,今天終於見到本人了。”

經常提起她?

蘇棠疑惑的偏過頭看舫舟,他只是笑,沖她聳聳肩,表情十分無奈,卻並不解釋什麽。

他當然註意到蘇棠的拘謹,滿臉打趣的沖陳瑾笑。

“我就說不讓你來,非不信,看把人家嚇的。”

陳瑾剜了他一眼,扭頭過來和蘇棠搭話,在她手背上輕拍兩下以示安撫,言辭親切。

“你別緊張,我是小舟媽媽,到了這,我們就是一家人,聽說小舟在濱州拍片的時候你幫了不少忙,想請你吃頓飯,沒提前給你說,是怕你拒絕,你別見怪。”

盡管極力克制,陳瑾一雙眼也快笑得沒了縫。

實在是這小姑娘越看越滿意,打扮樸素得體,高挑的個子紮個馬尾精神十足,性子也好,一聲溫溫柔柔的‘阿姨好’春風拂面的叫進她心裏,一看就不是什麽離經叛道的女孩子,配自家這個油鹽不進的一根筋綽綽有餘。

預計千年的鐵樹要開花,不管是不是炸胡,作為老母親,陳瑾自然是喜不自勝。

蘇棠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被陳瑾一刻不落的牽著,兩人說著許多話,多半是對方在說,她在聽,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像個被隆重對待的貴客那樣被拉上了車。

餐廳裏。

陳瑾停了筷子,嘴邊勾著淡淡的笑意盯著人,兩秒後又往她碗中夾了片蒸魚。

“家裏只有爺爺奶奶?他們身體還好吧。”

“我爸媽在南方定居了,很少回來。”

“聽小舟說,你是京大畢業的?”

“嗯。”

“今年多大了?得....二十七八了吧?”

“27.”

“那跟我們小舟差不多啊~,幾月的呢?”

“9月底。”

陳瑾思考兩秒又開口。

“比小舟大兩月,他該叫你姐姐呢。”

“媽!”

聞言對面的人似乎有些坐不住了,略微不滿的叫了她一聲。

蘇棠倒是少見他這幅被人逼急的模樣,頓覺新鮮,嘴邊的笑一時沒壓住。

陳瑾盯著人,不再繼續兩人年齡大小的問題,東拉西扯的鋪墊一陣終於問出了心中久久的疑問。

“小棠是單身嗎?有沒有男朋友?”

果然和長輩吃飯,這永遠是個逃不過去的永恒話題。

蘇棠搖搖頭,無奈的笑。

“沒呢。”

身邊的人一下正襟危坐,翹首以盼的看著她。

“那有喜歡的人嗎?”

心中沈騰起一股微妙的預感,蘇棠楞了下。

“沒。”

“其實呀,像你們這樣年紀,談戀愛剛剛好,開開心心的過兩年二人世界,磨合夠了,年紀也到了,剛好適合結婚。”

陳瑾看著人,女孩對這番話只是笑,顯然是沒怎麽聽懂她的言下之意,心裏莫名有些急。

“你看t我們家——”

“媽!”

蘇棠後背都僵直了,心底湧起一股緊張,好在對方將要說的話及時被打斷。

舫舟停了筷子,視線看了一眼蘇棠又很快挪開,停留在自己媽媽身上。

“你忘了出門前怎麽答應我的了?”

舫舟臉上已經面露冷色,陳瑾楞了下,幹笑兩聲掩飾尷尬。

“哎喲,至於嗎還急眼,媽媽只是——”

自己兒子還在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陳瑾話到嘴邊又頓住,忽而繼續殷勤的給蘇棠夾菜。

“算了,不說了不說了,先吃飯。”

包裏手裏救場一樣響起來,蘇棠心裏立刻松一口氣。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白色的倩麗背影慢慢走遠,待人背影徹底消失在客廳後,舫舟才開始向陳瑾表達自己的不滿。

“媽,不是說好的簡單吃個飯,三不問,不問工作、不問情感、不問家庭,你出爾反爾。”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

“我說過了,我跟她只是合作搭檔,京北電視臺的合同已經簽了,接下來《候鳥》項目缺她不可,你把人給我嚇跑了,我臨時去哪找人。”

陳瑾看著人不說話。

“她今天是客人,你剛才要是問出口,你讓人家怎麽回答,不答應,就是讓我們全家人難堪,我們成長的環境、家庭差這麽多,她會不會多想,會不會私下認為我們覺得她不識擡舉,如果答應,你這就是強人所難,我不想接下來合作的兩年,我和她的關系變得覆雜,我想我的工作純粹一些。”

他又看了一眼方岱岳。

“你們別再明裏暗裏的為難她。”

兩個大人見他態度堅決,都葫蘆一樣悶在座位上不說話。

蘇棠自是不知屋內這番因她而起的爭執,捏著手機到了客廳外的小院子。

沈逸清盯著視頻界面,他失落的等著音頻自動掛斷,下一秒卻意外又驚喜的顯示接通。

她似乎在室外,視頻裏一閃而過片雪白的墻,緊接著搖晃的鏡頭固定,放大一張糯白的臉,他瞬間捕捉到,她今天花了淡妝,很素凈,出水芙蓉一樣,只可惜,語氣並不怎麽熱情。

“有事嗎?”

皮椅的滑輪幾不可聞的滾動一截,一旁的周平見到自家老板連背都繃直了,剛才在發審會上舌戰群儒的人,現在居然會為了一個平平無奇的視頻連線而緊張。

“沒、就是突然很想你。”

發審會順利通過,沈逸清盯著鏡頭裏的臉暢想未來,內心松快。

不出意外,接下來的一周出估值報告、等註冊批文、預演,再然後就是離婚發布會,她總再也沒有理由推拒自己。

再不出意外,沈家老宅那邊會好一陣血雨腥風,有些頭疼,不過還好一切都在意料中,能應付得過來。

總之,一切都是好的,人或者事。

一周多沒見,雖說她答應他會接視頻,可幾乎每次都是沈逸清主動打過去,其他時候就是死水一片,吃飯睡覺的機械問答也聊不到幾句,每次總是匆匆掛斷,今天顯然也是。

屏幕那頭靜默幾秒,開口就是一貫的收尾詞。

“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蘇棠手指剛動,男人的聲音又響起。

“等一等,再說兩句、就兩句,我再看看你行嗎?”

男人聲音低低的,那雙總是涼薄銳利的眸子此刻變得異常柔軟,透過屏幕直勾勾的盯著她,蘇棠無端想起今早離家時lucky繞在腳邊看她的模樣,鬼使神差楞了兩秒。

沈逸清抓住這個空隙續上話題。

“你在哪呢?”

蘇棠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眼飯桌那頭,視線收回時遲疑兩秒,看起來並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沈逸清也不為難,竟勾唇笑起來。

她不說他也知道。

“你吃午飯了嗎?”

蘇棠突然問。

不知想到了什麽,沈逸清怔了兩秒,眸子剎那間亮起來。

“沒吃,你要來和我一起嗎?”

“不、”蘇棠柔聲解釋,有點不耐煩,“我的意思是,我有事要忙,你去吃飯吧,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視頻掛斷,沈逸清坐在位子上若所思。

好半晌,周平見自己老板像個卡了帶的老風扇慢慢搖過頭來問他。

“你發現沒有?”

沈逸清從來只問具象化的問題,這次周平顯然不懂。

“什麽?”

他問。

沈逸清大膽假設、大膽分析,嚴肅正經的模樣仿佛他口中分析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份集團財報。

“她變了,以前不想和我說話就不說話,她會直接掛斷,今天居然主動給我找借口。”

他隱隱有些激動。

“她居然主動讓我去吃飯,不是關不關心我,而是她說她有事,吃飯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解釋了,她有事,所以不想和我說話,她還給我找理由,她讓我去吃飯,你懂嗎,這種感覺。”

她不必向他解釋什麽,可她解釋了。

她對他惡語相向過、奚落過、白眼過,總之他討她嫌,就是沒有解釋過什麽,因為她不需要也沒必要。

可剛才,她解釋了。

周平抿唇,對於他這番針對一句話吹毛求疵的剖析態度不置可否。

蘇棠那句話,任誰聽了註意力都會放在那句‘不想和你說話’,可自己老板顯然比較特別,解析的角度和他們就是不太相同。

沈逸清看著秘書那種迷茫疑惑的臉擺擺手。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心情大抵是不錯的。

“多久沒見女朋友了?”不等周平回答,沈逸清顧自說到,“等恒健註冊批文下來,給你批年假,今年的年終提前給你發一半吧。”

沈逸清做人做事嚴肅又雷厲風行,但只要能力過關,他待下屬總是不錯的。

半年連軸轉的周平幾乎要喜極而泣,熱淚盈眶咬著牙狠狠點頭。

“懂!老板,我懂!!”

......

方家父母熱情周到,但這頓飯蘇棠卻一直如坐針氈,車子一路開出院子,她心裏終於松了口氣。

舫舟的車技像他人一樣沈穩,速度不快不慢,偶爾碰上插隊的也不發火,安安靜靜的讓對方過去。

兩旁的樹影不斷後退,車內沒放歌,誰也沒說話,沈默不斷的在逼仄的空間裏蔓延,安靜得有些詭異。

蘇棠無心打破這種氛圍,出於直覺,她知道即將有什麽東西會在這種氣氛裏破土而出,她得耐心的等待對方先開口。

果不其然,車子在經過下個紅綠燈的時候舫舟意料中的說話了。

“對不起。”

車子剎住,他偏過頭來看著人。

蘇棠笑了下。

“為什麽道歉。”

舫舟沈默著,似乎在想接下來怎麽措辭,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他們逼我去相親,我沒同意,那天我跟你視頻的時候被他們瞧見了,都吵著要見一見你,不然這次我離不開京北,你懂的,這個年紀身邊出現異性,父母總喜歡自以為是的想東想西。”

他看著人,鄭重其事的解釋。

“他們以為我喜歡你,所以......”

....

他話沒說完,車內陡然靜下去。

一旁的蘇棠早已睜大了雙眼,滿臉不可思議,就這樣維持幾秒後,很快這裏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舫舟盯著人,怔了怔。

“你笑什麽。”

“沒、”

強壓的笑意還是從嘴邊溢出來,蘇棠的語氣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

這話在腦中一閃而過,舫舟沒問出口。

他盯著人,眼神不著痕跡的暗了暗,回想對方在飯桌上的拘謹,他一臉嚴肅又煞有其事的道歉。

“我的確有私心,想借你幫忙應付家裏,怕你拒絕,所以吃飯這事我沒提前告訴你,也沒經過你同意,總之.....我該對你說聲抱歉。”

蘇棠笑。

“我早猜到了。”

在機場陳瑾看她的眼神那麽熱烈,她又不是傻子,當時就隱隱約約有預感。

她態度大大方方,看起來絲毫不為這事而芥蒂。

“都是朋友嘛,吃頓飯就能解決朋友的煩惱,何樂而不為,有什麽值得好抱歉的,別那麽嚴肅,這麽看我,我反而挺緊張的。”

舫舟聞言楞了一下,心裏湧起一陣怪異的感覺,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是因為她那句怪他嚴肅的話,還是因為她那句客氣又親昵的‘朋友’。

後方突然想起一陣急促的喇叭聲催他回神。

看著即將再度變紅的綠燈,他趕緊踩了腳油門,一路將人送到了目的地。

夜風肆虐,晚秋寒意漸濃,蘇棠攏了攏風衣領下車。

夜色中的t車影很快消失不見,剛一轉身,就撞上道幽深的眸子。

昏黃的燈光像流動的煙霧,從上而下的傾瀉,男人一動不動,逆光站在街邊,高大的身形在地面拖出道細長沈郁的影子。

看過來的視線滿是不可理解,十分受傷,像熄了光的燈,既幽暗又哀怨。

“你怎麽又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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