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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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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麻醉藥效剛過, 頭腦渾脹,蘇棠躺在床上, 整個人猶如在水裏溺死一遍又回來。

勉強撐起身子,玻璃那頭的沈逸清在和老院長說些什麽,時不時就皺一下眉頭,像對手裏的檢查資料不是很滿意。

vip病房內消毒水味道幾乎沒有,唯一讓蘇棠感到難受的是床頭花瓶裏插著一束新開的百合。

那香味太過熱烈,令她頭暈目眩。

人還沒清明,身旁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震顫聲,在落針可聞的病房存在感十足,蘇棠的心猛顫一下。

偏頭, 不是她的。

沈逸清的手機丟在床頭櫃,屏幕一下一下的閃, 急不可耐的迫切。

是個德國號碼, 沒有備註。

蘇棠一動不動盯著看, 約莫半分鐘, 掛了。

轉頭時沈逸清已經坐下,雙腿交疊,手裏捏著她的病歷單仔細在看,老院長還在說, 男人則時不時的點下頭。

才不過幾秒,電話又響了。

猛烈的在桌面震,像是催促。

還是剛才那個號碼。

接還是不接。

蘇棠盯著看, 人還在猶豫電話卻斷了。

莫名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心又提到嗓子眼, 催命似的電話又來了, 沒完沒了。

他總去德國出差,蘇棠擔心是公司有人找他。

這回沒猶豫伸出了手。

“餵、”

沒人說話。

她自顧自的解釋。

“沈——”她琢磨著稱呼, 頓了一秒,避嫌似的開口,“沈逸清在忙,你待會打過來可以嗎?”

她狀態不好,語氣透露著一股病態的虛弱。

那頭的謝流箏聞言一楞。

不過幾秒時間,蘇棠手裏的電話變成一串嘟嘟聲。

沒說一句話,對方掛了。

正在此時,病房門突然一下推開。

男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深皺的眉頭壓著一雙寒潭似的黑眸,掃過來的視線充滿壓迫,直直的盯著她手裏的電話。

蘇棠心下一緊,趕緊解釋。

“是個德國的號碼,響了三遍,怕你公司有急事,看你在忙我就——”

“你接了?”

男人拿著病歷走進來,陰沈沈的看她,像責怪。

“嗯。”

有些不自在,蘇棠低頭。

“是誰?”

“不知道,沒說話就掛了。”

心裏猛地一松,沈逸清拉過椅子耷拉著眼皮坐下來。

“我記得我們之前有說過,不相互打聽對方的事,走在一起全憑自願,也沒那麽認真,我的事,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你都不要管,對吧。”

......

氣氛窒息的安靜。

很久很久。

“嗯。”

蘇棠低垂著眼,濃厚纖長的睫毛擋住眸子,將手機放到他面前後她縮回手,躲在被子下面握成拳,指甲死死掐入掌心。

想哭,卻拼了命忍住。

聲音輕輕的。

“我知道了,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知道什麽?”

令人窒息的逼問,男人又看她一眼,像是不放心,連模糊界限也不肯,非要她明明白白的說個答案出來。

像把刀插在胸口,他還不覺她疼似的,非要用力往內又進幾寸,血色飛濺。

一瞬間,滿腔的委屈堵在心口想要爆出來,眼睛酸脹,拼了命才壓住。

“不是情侶關系、不是戀人關系,不過問彼此的事,不過度幹涉對方的生活。”

蘇棠慢慢開口,盡量不讓自己聲音聽起來異樣。

病房裏氣氛冷冷清清,靜極了。

沈逸清看了她一眼。

“你也別多想,這麽做只是為了尊重雙方的隱私。”

無論是工作還是家庭。

他對於她有隱私,而她的一切在他面前卻幾乎透明,蘇棠咬唇沒說話。

他能在大年夜猝不及防的就闖去她家,能在趙謙死後拉她去做心理疏導,他沒查過她,她不信。

忍著淚躺回病床,背對他,十分難過,十二分的委屈。

身後的男人長長呼了口氣。

“檢查結果出來了,吃了太刺激的東西引發的胃炎,以後少吃辣,還有.....月事不來是因為你這段時間情緒太不穩定,沒有其他的問題。”

蘇棠聽著他說完,沒什麽反應。

想起昨晚自己拿著驗孕試紙問他有了怎麽辦,男人眉眼疏離——

“你知道的,我們現在這樣,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甚至連假意敷衍都沒有。

他尖銳的坦誠毫不費力的刺傷了她的心。

蘇棠那顆焦急不安的心莫名平靜下來,像個獲判後的刑犯終於塵埃落定的心安,死與不死,就這麽一回了。

本來也沒對答案抱有什麽期待,只是他這樣血淋淋的揭開事實,她還是會非常難過。

轉身的那一秒,她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趙謙死那晚。

大雨滂沱,狂風大作,想力挽狂瀾最後卻無可奈何。

當初她因為一點心動,就急不可耐的入男人的局。

她想得到的愛始終如同她的人,站在雨中飄搖不定,模糊不安。

還好。

最後的結果是一條杠,蘇棠蹲在衛生間,從來沒有那麽喜歡過如此艷目的紅。

有預感他們這種圈子薄情,為什麽要妄想自己可能是特別的那一個。

她側頭躺著,難以忍住的淚水順著眼角滑過,淌過鼻尖,路過過嘴唇,暢通無阻流向脖頸裏,冷冰冰一串直往心房的位置去。

為了不讓自己哭出聲,指甲死掐入手心,鼻子堵住了就用嘴大口呼吸。

即使每天做著異性間最親密的事,她在他心裏也不會有什麽特殊位置,她永遠不會是他什麽特別的人,不重要、更不例外。

不想的,不想在他面前哭的那麽狼狽。

床上的人側著身一動不動,知道在為怪她接電話而傷心。

沈逸清最後看了一眼,伸手替她捏了捏被子,扭頭出門。

周平還候在走廊上,看人一張臉陰雲密布的出來。

天沒亮他就被吵醒當司機。

這醫院是京貿旗下的,一看沈逸清風風火火抱個人來,老院長都出動了t,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還好做了個胃鏡出來,沒什麽大問題。

周平接過單子去辦出院手續,沈逸清倚在走廊的墻面,看了看手裏的未接電話,發了條微信過去。

過了好久對方才回過來,語氣輕描淡寫,一點不像是打了三個電話催促的樣子,問題也無關緊要。

【沒事,就是問問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他心煩意亂的息了屏。

幹脆沒回。

因為生病,蘇棠請了兩天假。

沈逸清也沒去上班,一起在家裏陪了兩天,兩人聊天逗狗,沒什麽異常,似乎都刻意的忘卻醫院裏發生的不快。

周末那天蘇棠收到一封郵件,‘後浪’活動官方發的,評委組已經篩選了兩輪,還剩下前五十名作品。

這一次她的作品排名開始好起來,擠進了前十。

沈逸清不知道女人在做什麽,只是看得出她心情變得很好,對著他笑臉開始變多,還破天荒的在家裏做了頓飯,連站在廚房裏都在哼歌,肉眼所見的開心。

“可以翻面了。”

他站在女人身後,看著她一臉笑意的發呆,不得不出聲提醒。

鍋裏的牛排滋滋啦啦的響,蘇棠驚叫一聲趕忙回神。

“什麽事那麽開心?”

沈逸清看著她這幅樣子由衷的好奇。

“不給你說!”

手裏的鏟子動了動,蘇棠對男人神秘一笑。

“你不說我也能知道。”

蘇棠收了笑站定,模樣有些嚴肅。

“你說過要尊重隱私的。”

她知道他的生日快來了。

前些天她看中一塊六位數的手表,可資金預算的希望全在這次比賽上,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之前簡素芳那對被他找回來的耳釘,加上手上這串價值不菲的古幣手鏈,她欠他很多。

或許自己拼盡全力送他的東西他會不屑一顧,可至少她心裏會好受些,有些自欺欺人的平衡。

沈逸清挑眉,沒繼續這個話題。

“我看著,你樓上取瓶酒下來。”

蘇棠沒多想,把鏟子遞給他,扭頭走了。

下一秒,沈逸清就摸出電話。

那頭的時越一頭霧水。

“沒有啊,最近挺太平的,沒什麽特別的事,哎,人家難過了你問我,開心了也問我,你女人還是我女人,他媽的,這麽上心,這次真掉溝裏了?”

上次他勸他別陰溝裏翻船,真是沒好話,他就不盼他點好。

女人對他有了秘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沈逸清沒說話。

樓梯傳來響動,對方已經拿著酒蹦蹦跳跳下來了。

沈逸清掛了電話面色無常,心裏卻十分不爽。

垂著眸子,手裏的疊疊香放進鍋裏,爆起一串脆烈的響聲。

蘇棠重新進來時一下呆住,看著男人發紅的手。

“你、你被燙傷了?!”

沈逸清毫不在乎的‘嗯’了一句,女人卻煞有其事,慌慌張張的拉著他的手背放在涼水裏。

“站著別動,我去找創可貼。”

沈逸清看著豆子般大小的紅斑,不覺有什麽,出於喜歡她為他著急的模樣,真聽話呆著沒動。

蘇棠的好心情延續到了第二天。

項文提了一嘴的那個酒會,他們組裏負責定場地。

蘇棠拿著手裏的文件有些疑惑。

“怎麽指定要把會場設在京貿的酒店?”

小蕊瞄了一眼。

“哎!你不知道啊,京貿集團是這個綜藝的獨家冠名商。”

熟悉的名字,蘇棠斂了眸子沒說話。

項文從門口進來了。

“小棠下午有事嗎,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京貿那邊的酒店,敲一下細節,再最後看一下會場布置。”

蘇棠點點頭。

不知道為何,今天項文整個人透露出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兩人到了電梯,他搶先按了負一樓,蘇棠疑惑。

“不是打車嗎?”

“不,開車去。”

項文沖她笑。

出了電梯蘇棠跟著他走,最後停在一輛寶馬面前。

她驚訝。

“你買車了!”

“恩。”

男人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心裏卻有些得意。

“這顏色好好看啊,怎麽弄的?”

一種有質感的黑,和其他不太一樣。

“不是噴漆,貼的膜。”

男人解答了她的疑惑,有點炫耀的意思。

坐到了車裏,蘇棠坐到副駕駛不自覺的感慨。

“車內也挺寬敞的,很舒適。”

“嗯。”

項文點點頭笑。

“不便宜吧?”

“還行。”

他心裏有隱隱的雀躍,還等著女人問些什麽,但一路上蘇棠都沒問他這車多少錢,下車的時候隱隱有些失落。

到了會場,其實也不用他們親力親為,酒店官方會安排人,他們只負責驗收和提意見。

二樓走廊。

沈逸清身後跟著兩排下屬,正在匯報這半年的業績情況,突然見自家老總頓住腳步,皆是一楞。

一旁的周平疑惑,順著自家老大視線看向樓下。

蘇棠緊挨個陌生男人站著,兩人交頭接耳的說說笑笑。

心裏咯噔一聲,看向沈逸清,對方面色無異,只是盯著那處看。

兩人面前的經理挺著啤酒肚滿頭大汗,沈逸清沒說停,他就不敢停,嘴裏還在念念有詞。

“今年的revpar已經恢覆到去年同期的107.86%,環比Q2加了10.10%,酒店主業大概有35億左右的現金流進公司賬上,與去年相比,現金水位有下降,在10%以下。”

說得認真,可沈逸清沒分一個眼神過來。

瞳孔猛一陣收縮。

那男人自己貌似見過。

見他眉頭緊擰,經理以為是對自己的匯報不滿,擦了擦汗水繼續挑了好聽的說。

“客房平均入住率比去年上漲了15%,我們也在註重ADR和OCC的提升,重視會員發展,升級了酒店的app,增加了度假元素,營銷也在跟上,第四個季度還會有所突破。”

他一直說個不停,眼前的男人卻心不在焉的擡手打斷。

“那裏什麽情況?”

沈逸清指了指底樓大廳吵吵鬧鬧的人群。

經理一楞,趕緊解釋。

“是和星海傳媒的合作,最近有個綜藝的開機酒會在這裏辦,在布置會場。”

沈逸清又掃了兩眼,他站的高,女人根本不會往這裏瞧,還在繼續和那男人說笑。

“哎!蘇棠!”

遠處有個女人叫她。

“快來幫我遞一下這個橫幅,我掛上去。”

女人一路跑遠了,腦後的馬尾一跳一跳,活潑極了,忽的,項文突感如芒在背。

漫不經心的回頭,隨即楞住。

兩人視線遙遙相對。

獨屬於男人之間的直覺,不需細看,就知對方絕非等閑。

那感覺....

絕對上位者的氣度,審視和打量都帶著冷意,壓迫又窒息,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他輕易碾碎。

項文沒頂住,敗下陣來率先移開目光,回過頭卻有些懊惱自己怯場,又不認識,在怕什麽。

樓上。

沈逸清不緊不慢的接過經理手裏的財報。

“那酒會多久開?”

“啊?”

經理顯然沒反應過來,倒是周平先瞪了他一眼。

“明、明天!”

沈逸清掃了一眼眼前人。

“卓榮生是吧。”

男人一楞,很意外他居然能記住自己的名字,有些驚喜的同時也有些意外。

“對。”

“辛苦了,今天就先到這吧。”

身後一群人烏拉烏拉的走了,沈逸清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周平,倚在欄桿邊抽起煙。

周平看了一眼。

“他說這些你都信?”

沈逸清沒說話,煙燒了一半才轉過頭來。

“下個周讓總部的審計組過來一趟。”

兵不厭詐的道理他怎會不懂,先安撫好人,再打個措手不及。

“對了。”

沈逸清盯著人。

“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周平一臉笑意,看樣子盡在掌握。

“那些零散的股東本來分紅也沒多少,一聽我要雙倍價錢收購,都賣了。”

“嗯。”沈逸清點點頭,“動作不要太大,免得打草驚蛇。”

當初卓勳文跟著家裏的老人打天下,老人沒了,他仗著點股份倚老賣老,連沈順昌都要忍他幾分,但到了他這裏,凡事都該有個度。

等那些散戶的股權一到手,他在董事會就會多一票席位。

老東西,看他到時候還怎麽張狂。

也不知道沈順昌這幾年在幹嘛,公司被人搞得烏煙瘴氣。

酒店三條分線,有兩條上就有不少卓勳文的人。

他再不來,恐怕再過幾年京貿就要改姓了。

周平看了眼人,揣摩他心思。

“接下去哪?是見鵬瑞醫療那邊的老板還是——”

“不急。”

沈逸清的眼睛就沒從樓下移開過,周平心領神會。

“好,那我把晚飯安排在這裏。”t

見男人默認,轉身走到一旁打電話,回頭的時候沈逸清已經朝電梯走了。

....

樓下大廳。

橫幅一掛上,布置就到了尾聲,蘇棠和他們打過招呼,就和項文準備離開。

沈逸清出電梯,兩人從他面前一走而過。

“哎!”項文看向蘇棠,“我送你的那件衣服還合身嗎?”

猝不及防的話讓沈逸清頓住腳步,他倚在墻邊,看著依偎的兩道背影逐漸遠去,最後消失在轉角。

女人笑得溫溫柔柔,比對著他笑還養眼。

他眸子陰沈沈,臉垮下來,腦子裏都是時越那無事發生的話,忽的訕笑一聲。

可真是太平。

太平到自己的女人都他媽要談戀愛了,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早他一步下樓,不知道自家老板又怎麽了,周平出電梯的時候看見他臉上沈得能滴水。

男人黑著臉往車裏走,冷言冷語。

“去見鵬瑞的老板。”

才不過幾分鐘,臉色就變了天。

“不用在這吃飯了?”

周平驚訝,見他板著臉,懨懨的爬上車,開始變行程。

晚上的時候蘇棠感到莫名其妙,男人從回來時起就很古怪,這種古怪一直持續到兩人躺在床上。

黑沈沈的夜色裏,男人突然從背後摟上來,死死箍住她的腰。

“我當初送你的那些衣服真的不喜歡?”

蘇棠窩在他懷裏沒說話。

隔了半晌,以為男人睡了,沒想到頭頂又傳來聲音。

“你今天回來很開心。”

他氣定神閑的勾著她的發絲,氣息裏卻有一股隱隱的危險,然後——

“是不是有什麽事瞞我?”

毫無起伏的語氣,不帶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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