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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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
沈逸清一路將人送到宿舍樓下。
車窗降下來, 點了根煙，撐著手臂慢慢的抽。
夜風急, 視線裏，小巧的人兒緊緊抱著相機一路小跑離開，慌慌張張的模樣似乎是羞的，躲瘟神一般要逃離他。
沈逸清勾唇，低頭意猶未盡的撚了撚指尖，似乎上面還帶有女人腰間溫熱的體溫。
中控臺的手機突然震兩下，屏幕驟亮，微信通知框彈出來一條消息。
箏兒：【到家了沒有？事情處理順利嗎？】
沈逸清面無表情，拿起手機挨著回過去。
【到了, 順利。】
末了又關心一句。
【還不睡？】
謝流箏看著這話猛地一怔，兩秒後——
箏兒：【才下課呢, 你忙暈頭了, 我這邊是白天】【疑問】
奇了怪了t, 以前自己從來不會犯這種錯誤。
沈逸清微楞, 沒再回。
擡頭，擋風玻璃外，抱著相機一路小跑的人已經只剩下道模糊的剪影。
一點點留戀和不舍後，盯著人直到消失在道路盡頭, 手下一用力，方向盤打了個急彎，一路出了校園。
.....
蘇棠回到寢室時一臉雀躍。
米朵已經選完圖, 正準備往網站傳, 見她進來迫不及待的去拉她手裏的相機。
“讓我看看你今晚拍的。”
打開圖冊, 看著一張張跳入眼簾的俯瞰圖就呆住，瞪大了眼, 語氣結結巴巴。
“你、、、這、、”
她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這怎麽也不會是兩人一起在京貿大廈頂樓拍的。
回頭目光緊盯著人，那眼神令蘇棠心裏發毛，咽了咽口水，沒等她嚴刑拷打，趕緊主動把來龍去脈一下全交代了。
米朵聽完嘖嘖搖頭。
“這人追你可真舍得下血本啊....”她看著手裏一張張的圖，“這拍圖的成本估計都是你賣圖的十來倍了....”
她偏頭好奇的盯著蘇棠。
“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好友擠眉弄眼的模樣有些不懷好意，蘇棠忙轉身去開自己的電腦，眼神左避右避。
“沒、”
她聲音吞吞吐吐有些不自信。
“他從來沒說過喜歡我，應該就是覺得幫個忙，舉手之勞吧。”
除了今晚的那個暧昧不清的擁抱和剛才車內.....稍顯暧昧的互動，她記憶裏最多的就是他看向她時繾綣含情的眉眼，除此之外沈逸清確實再沒有其他明確的愛意表達或者行為。
就算是他在陸嶼生日迷糊睡著的那一晚，他都只是規矩的抱她回房間，不曾停留、不曾有過分的舉動。
這些行為令蘇棠安心的同時也令她感到迷惑。
她有時候真的摸不清沈逸清到底把她當什麽人，或者抱著什麽樣的目的，他似有似無的接近，有時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徹底沒有消息，蘇棠對於他，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說追，太誇張了。
他那樣的人，身邊按道理不缺女人，她雖笨些，但還不太蠢。
驀的一下又想到陸嶼今晚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他啊，從來不會有什麽女朋友。
心裏裝著事，慢吞吞的傳完照片洗漱完爬上床，蘇棠還沒閉眼，微信就彈出來一條消息。
沈逸清居然還沒睡。
*
城北，沈家老宅。
已經過了夜半，居然還亮著燈。
車停好，沈逸清剛進門就迎面飛來個茶杯，啪的一下砸在門框邊，四分五裂的爆開，殘片和茶水飛他一身。
“說了多少次！把你那些破事早收拾幹凈，鬧到明面上，大家臉面都不好看，你自己說，這都多少次了！”
陸清似乎才從單位回來不久，身上的軍裝還沒換，怒氣滔滔的樣子站在餐桌前，一臉要吃人的樣子，沈順昌滿臉不耐坐在另一頭。
夫妻吵架，氣氛劍拔弩張。
吳媽提著掃帚過來打掃，尷尬的沖沈逸清笑了笑，表情無奈。
陸清還在繼續。
“當年挺著個肚子就要進門，你不是要跟我離婚嗎，我一直都同意，現在扯證也來得及，告訴你！沈順昌，我陸清從來沒有非你不可，陸家要面子，我也要，今天不知道哪裏來一個狗頭嘴臉的兒子，明天是不是又要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兒，你把這個家看成什麽了，孤兒院的收養所？你把陸家當什麽？藏汙納垢、專門給你擦各種破事的工具？”
沈順昌閉著嘴坐在那頭一言不發，見沈逸清進來兩父子遠遠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好了，越說越難聽了！兒子回來了，吵給誰看呢！”
陸清回頭看沈逸清一眼，滿臉的嫌棄和不屑。
“跟你一個模樣刻出來的，整天跟陸嶼他們鬼混，正事一件不幹，哪像我陸清的兒子。”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沈逸清聽這話不樂意了。
“不是不幹正事，我爹他不放權，我才回來不久，董事會那群老東西根本不賣我面子啊。”
沈順昌借機岔開話題，問他。
“聽說你和卓叔吵架了？”
沈逸清斂著情緒坐著不說話，屋裏的氣氛更加的冷硬，靜悄悄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不常碰面，沈順昌突然發現，連他自己有時候都看不懂這個兒子了，陰沈的性子不知道隨誰，沈默時連他都發怵。
可從古至今哪有老子怕兒子的，沈順昌不甘心，硬/了聲音：
“聽說你要賣城南那塊地？當初好不容易拿的，怎麽要賣。”
沈逸清下這個決定前一聲招呼都沒有給他打。
“嗯。”
沈逸清滿身疲倦，把大衣脫下來遞給吳媽。
“房地產還能有什麽前途，政策一個接一個的利空，公司需要戰略調整，我想往其他方向走，手裏現金流充足些總安全，免得上面一個政/策下來打得措手不及。”
沈順昌十分意外。
“那麽大的動靜，董事會那群老東西不願意吧”他目光狡黠，盯著自家兒子，“聽說會議上姜家女兒過來了。”
沈逸清笑，審視著人。
“我要賣地你不知道，她過來你倒門清？”
沈順昌看著他不說話。
沈逸清接著。
“開了個緊急會議，取了折中方案，姜家接手，收益均分。”
沈、姜兩家是世交，圈內人都知道兩家娃娃從小訂了娃娃親，眼見孩子日漸長大，都在傳言好事將近，但始終不曾有消息傳出，最後看兩人年紀越來越大，又傳言是不是兩家是不是鬧崩了，這門婚事要作罷，畢竟都只是大人的一時興起。
商場都是勢利眼，一點風吹草動足以促成或者推翻一門大的合作，各種利益群體更是墻頭草。
雖然沈家下輩不靠聯姻，有著沈陸兩家的深厚家底，坐吃老本也高枕無憂，但錦上添花、如虎添翼的好事誰都樂意見，姜悅一出現，反對他戰略轉型的股東明顯少了不少。
沈順昌接著沈逸清的話接過去。
“你知道京貿集團的董事長一直都是輪值，多年如此，不是我不徹底放權，而且我現在要改變這個傳統有些困難，除非你和姜悅結婚，不然我不放心，董事會也不會服你，商場上，都是明哲保身，大家更樂意看見一個有實力的領頭人，你才回國不久，他們也不了解你，對你有些意見也是正常的。”
說完看了一眼沈逸清，像勸告也是警示。
“想砍公司大動脈，除非你和姜家女兒結婚。”
聽他反反覆覆提這話，沈逸清冷著臉沒表態，只摸出兜裏的打火機，卡塔一聲點了根煙坐在桌前慢慢抽。
陸清也十分讚同。
“我看你也老大不小，可以考慮了。”
沈逸清還是沈默，陸清看穿似的盯他一眼：
“你別學你爹，成天想著給我帶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回家來。”
說完又意有所指的加一句。
“惡心。”
重重的語調，沈逸清臉色變了變，對方卻絲毫不在意，扔下這句兀自側身上樓了。
沈順昌神色尷尬了一秒，嚷嚷著追上去。
“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兒子呢！”
吳媽看了桌邊沈默不語的人，低頭輕聲問他吃過飯沒。
沈逸清禮貌的笑了一下，說吃過了。
其實他肚子空空，接到董事會要開緊急會議的消息時他正在德國陪謝流箏逛超市，著急忙慌的回來，又一路想對付的政策，直到今晚下會議，一口飯也沒吃上。
但坐在這裏，他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他看了看轉身離開的背影，又突然叫住她。
“吳媽！”
對方手上還搭著他那件大衣，正準備去熨燙。
“不用了，給我吧。”
對方詫異的看他一眼。
“這就要走，不過夜啊？”
沈逸清嗯了一句，板著張臉。
“其實你媽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往心裏去。”
沈順昌年輕時風流成性，和陸家聯姻後才被發現在外頭擺了一屁/股情債，那女人大著肚子要進門，陸清又強勢，懷著孕揚言即便流/產也要離婚，進了醫院卻被告知子宮壁薄弱，要是做了手術下半輩子都沒有再做母親的機會。
沈逸清便是這樣留下來的。
雖沒離成婚，可這事讓兩人有了隔閡，這孩子爹不疼娘不愛，幾歲起就養在姥爺陸振霆那邊，和父母一直不大親近。
老人出聲勸著，沈逸清什麽也沒說，接過衣服直往外走。
心情很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爛。
到了車庫，長久的悶在裏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手機一串接一串的震動，吵的人心煩，拿起來一看，是寂靜很久的俱樂部有了新活動。
看了一陣，沈逸清下意識的滑開那個置頂已久的對話框。t
——【跨年夜有沒有安排？】
手機屏幕在黑夜裏泛著微弱的白光，蘇棠窩在被窩裏楞楞看著這條消息。
他很少主動給她發消息，就算認識那麽久，兩人的聊天界面也不過寥寥一頁。
還是一貫的詢問口吻，只顧溫柔專斷的拋邀請，沒有說找她有什麽事。
只一句。
【我來接你？】
*
臨近期末，又是研三，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
元旦前兩天，蘇棠又去拜訪了一趟城中村的譚茂，她提前發了消息，在校門口等著他放學，兩人結伴往小巷子走。
半道上碰到才收完廢品回來的老人。
數九寒天的日子也只帶衣服二手市場上淘來的破舊布手套，裏面連絨布都沒有，身上的軍大衣，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月，上面站滿了各種斑斑點點的汙痕。
蘇棠這段時間常來，對方見她也不驚訝，招呼一聲就引著人往屋裏走。
她給他們買了些年貨，不敢太貴重，大多是些吃食。
老人鬧著要請客，被蘇棠婉拒，跟著兩人在破舊的小屋子裏隨意吃了頓便飯，討論了下接下來的拍攝安排。
暈頭轉向的忙一陣，回到城裏的時候章柔嘉又發消息過來，她打算重新開一家店，這次不是咖啡館，是一家清吧，想讓蘇棠陪著她去選址，她答應下來，第二天陪著人在京北的各種地方穿街走巷，忙了一上午也沒有定下來。
臨近寒假，研究生宿舍裏留下來的人並不多，蘇棠考慮到自己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寒假住在宿舍也有諸多不便，心下立馬有了打算，要在外面短租一間房子，米朵趕過來陪著找了一下午，才勉強看中一處。
出了地鐵站還要走一公裏左右，還是條人煙稀少沒有路燈的小巷子，地方很偏，但是勝在是個一居室，房租很便宜。
米朵皺著眉從小區出來，她不是很滿意這地方，但似乎蘇棠覺著還不錯。
兩人在路邊勉強湊合了一頓晚飯，才吃完，沈逸清的電話就過來了，問蘇棠在什麽地方，他來接，當那輛熟悉的林肯領航員剎在路邊的時候，米朵就識趣的主動離開了。
蘇棠站在路邊，看了眼車裏的人，本想問他有沒有吃晚飯，但是回頭看了一眼路邊的小餐館，識相的閉了嘴。
她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男人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吃飯。
幾天不見，蘇棠明顯的感覺到車上的人似乎心情不佳。
這次，車上沒有放她喜歡的音樂，男人的話也格外的少。
沈逸清沒有直接把她往目的地帶，而是去了一個挑選禮服的地方，蘇棠站在門口，看見琳瑯滿目的衣服瞬間呆在原地，回頭驚訝又好奇的看著人，臉上盡是疑惑。
沈逸清朝她笑了笑，一言不發順勢牽起她的手往裏面帶，一個女人春風滿面的迎上來。
蘇棠還沒反應過來，男人雙手撐在她的後腰，一下把她推給那女人。
“交給你了。”
兩人對視交流的眼神閃著蘇棠明白不了的神秘，她回頭詫異的看沈逸清，有些不安，更多是好奇。
他問她跨年夜有沒有安排，她以為還是像往常一樣陪他吃個飯，聚個會。
但如今看這架勢，今晚的要去的地方似乎不同尋常，她心裏有些緊張的看他，想要尋求答案。
沈逸清卻兀自挑了把椅子坐著，疊著腿、十指交握的放在上面，姿態悠閑的擡頭沖她笑，什麽也不說。
“去吧，我等你。”
蘇棠被他搞得雲裏霧裏，聞言只能轉頭乖巧的跟著女人走。
化妝間裏，女人一把將她拉過來按在椅子上，勾起她的下巴擡臉仔細瞧了一陣，才轉身去取化妝品，笑。
“沈的品位還真是出奇的專一又不同。”
蘇棠沒懂這句話，倒像是他不止帶過她一個人來的樣子，心裏一下悶悶的，也沒敢多問。
對方動作嫻熟，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慢慢在她手裏變成另外一個人。
差不多過了一個多小時，妝面才算徹底完成。
女人又將她高挑的馬尾放下來。
這段時間她的頭發又長了不少，已經快到腰間。
女人看了一陣，思索幾秒作出最後的決斷，結束時，她那一頭從小到大柔順到清湯寡水的頭發，在她手下慢慢變成了十分風情的大波浪。
蘇棠看著鏡子中的人，性感又撩人，再也找不到一絲自己的痕跡。
毫不懷疑變美了，但是卻不太認識了。
兩人徘徊在一排排的衣架前，禮服大多設計大膽，又或許是蘇棠自己太保守，看著一件件不是露背就是露胸的衣服猶猶豫豫半天勉強選了一件水藍色的拖地裙，盡管她不喜歡這個顏色，但別無選擇。
身邊的女人驚詫的看她一眼，隨即上前取下來，那眼神稍縱即逝掩飾得太好，蘇棠甚至來不及去細究。
跟其他衣服相比，至少這裙子還算是個抹胸款，雖然風光依舊露出不少，但至少上面還有一層肉色薄紗，給了她不少安全感。
又選了一雙高跟鞋，搭著女人的手腕顫顫巍巍的出來。
沈逸清低著頭在座位上玩手機，聽見動靜才擡起頭來，隨即有些呆住，失魂一般。
兩人隔著幾米距離，男人怔怔的看她，蘇棠暗自觀察著他的表情。
不是迷戀，也不是那種驚艷的眼神，似乎.....似乎要看穿自己，又或者那目光是要在自己身上找些什麽東西。
她吞吞吐吐的要開口。
“我——”
“別說話。”
剛一開口就被他打斷。
屋裏將悄悄，氣氛卻莫名不使人放松，沈逸清長久靜默的註視著她，蘇棠一時竟忘記了緊張，怔怔的和男人一起出神。
兩人就這麽各懷心思的楞楞對空相望，不知過去多久，身邊的女人咳嗽一聲才將沈逸清從神游狀態喚醒。
他收了手機，站起來，慢慢走去蘇棠身邊，慢慢在她周身踱步打量。
裙子緊身，將她的身材襯得曼妙，腋下兩側豎著一串鏤空的設計，直直開到腰身附近，前面和後面的布料還算多，沒有大片的露出肌膚。
保守中隱匿著一絲俏皮性感，不古板也不太張揚。
依著那愛害羞的性子，應該是她自己挑的。
蘇棠剛才想說什麽被沈逸清叫停，這下再也不開口，只靜靜地看著男人圍著自己轉，好過了半晌男人才在她跟前停住。
“自己挑的？”
“嗯。”
蘇棠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動了動手臂，沈逸清這才將那鏤空的設計看得更仔細。
伸手慢慢撫上女人纖細曼妙的腰身，蘇棠有些癢。
“別動。”
溫熱的手掌輕柔的摁在她裸露的肩上，動作不容拒絕。
兩人面對面站著，蘇棠耳熱，偏開頭，煎熬又害羞的忍受著在後背處游離的手。
掌下的面料順滑平整，帶著溫度一路游走到蝴蝶骨處，驀的停住。
下面應該沒有穿內衣，是衣服自帶的內襯。
面前的身子因他這動作肉眼可見的僵了僵。
垂眼，女人緊咬著唇，一片旖旎的粉紅，泛著水光。
沈逸清擡手，溫溫柔柔，將她垂在身前兩側的長發都順到後背去，默默又站了片刻，突然——
“換一件吧。”
明明他看這衣服的眼神......
蘇棠一時搞不清楚狀況，可男人說完就牽著她的手又往裏面走。
這次是沈逸清親自挑的。
“我說過白色才襯你。”
蘇棠看著他手裏的衣服，想起泳池派對那天的三點式泳衣，臉頰又開始燒起來。
還好沈逸清懂她的心思，挑的衣服除了顏色，其他的地方並沒有什麽不如她意，她腳底踩著高跟，走得不穩，出門的時候不得不緊緊挽著男人的手臂。
而沈逸清也樂得這樣，耐心等著她的腳步，亦步亦趨。
蘇棠明顯感覺到，似乎從出門開始，他的心情就在慢慢變好。
到了車裏，掌心突然一沈。
沈逸清遞過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
半臉面具，非常精致，側面裝飾著白色的羽毛，大面積鑲嵌著碎鉆，耳側的一邊還掛著一串裝飾的流蘇。
優雅又神秘。
蘇棠拿著著東西看了一陣，好奇，偏頭看他，樣子似乎在詢問。
沈逸清低笑一聲，並不打算解釋。
“待會戴好進去之後，全程跟著我，別亂跑，也別亂搭話。”
他目光沈沈的盯著她，口吻莫名嚴肅了幾分。
“一定要全程跟緊我，不然.....”
他欲言又止，後面的話硬生生斷了，認認真真的盯了她兩秒後移開了目光。
不然....
不然什麽。
蘇棠心中在想，卻沒有問出口，同時也對即將去的宴會更加好奇。
車子一路開，似乎出了京北的核心城區，t上了一處盤山公路，是她從來沒有走過的路，似乎和他認識以來，自己走了太多以前都不認識的路，去了太多以前都不知道的地方，無論哪一次，都在她認知之外。
這一次也是，她心底隱隱的帶著一股激動的探究。
兩邊的道路黑漆漆，不知過去了多久，車子才進入一處半山莊園。
蘇棠以為已經到了目的地，沒想到車子又在裏面七拐八繞的走了十幾分鐘才在一處噴泉前剎住腳。
歐式建築的大門緊閉，蘇棠張望了兩眼打探不到任何東西，只見不遠處有穿著燕尾服的男生一路小跑過來。
沈逸清將自己的面具戴好，隨即轉身對著蘇棠，帶著笑向她討要她手裏捏著的東西。
面具一貼上臉，就有冰冰涼涼的觸感傳來，刺激得蘇棠原地一顫。
眼前削瘦的雙肩猝不及防的擡高一抖，沈逸清沒忍住笑意。
“忍一忍，待會進屋就不冷了。”
腦後的動作輕柔，他慢慢幫她把面具綢帶綁好，末了還伸手挑了挑，試了試松緊度，避免綁得不牢。
小跑過來的人已經到了眼前，沈逸清下了車，將車鑰匙丟過去。
裙擺垂地，鞋跟又高，蘇棠任由他慢慢牽著走過一層層的階梯，通往那處她張望很久又看不到任何東西的神秘大門。
門口還站著兩個男生，一左一右，都帶著簡單的面具，一旁擺了儲物架，上面放了不少手機。
什麽地方，居然連手機也不讓帶。
蘇棠心中越發的奇怪。
沈逸清拿出帶有獨特標志的袋子，隨即又回過頭來看蘇棠，蘇棠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也放進去。
門口的服務人員看著兩人放完手機，一人上前一步，沈逸清自然的伸開雙手任由對方搜身，那人檢查完，又要來搜蘇棠，被沈逸清一下撇開了，楞了一秒，鞠了一躬，不敢再上前。
他側身取過一旁的印章，在沈逸清的手背上蓋了一個紅色圖案。
蘇棠以為自己也要，學著他的樣子，主動伸出手時沈逸清卻笑了，壓上她手背牽回。
“你不需要。”
蘇棠原本是按著他的路子走，這下突然有些羞，覺得自己不該自作主張的伸過去。
大門打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與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兩個極端。
沈逸清牽著她往裏面走，再度耳提面命的交代。
“待會兒跟緊我，最好不要離得太遠，不然容易走丟。”
蘇棠一味乖巧的應答。
這地方不知道有幾層樓，她一走進來就覺得像覆古的歐式城堡一般高曠，巨大的水晶燈從最高處垂下來，恢弘的吊在舞池最中央，彰顯著一股震撼心神的奢靡。
裝修也十分的講究，濃濃的歐式風格，四周裝潢的也多是油畫，大多筆觸大膽，畫面香艷，有些看得蘇棠面紅耳赤，著急忙慌的收回眼，不敢再亂瞧。
裏面形形色色的人，少說有上百位，人人穿著考究。
這裏似乎是憑面具認人，顯然沈逸清是個熟面孔。
兩人一進來，就有兩三人迎上來攀談，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盯著他身邊的蘇棠，雖然臉上有面具，蘇棠總覺得那目光已經將她剝光一般。
男人的身邊都有女伴，只不過衣著與蘇棠相比誇張大膽的多，她一個女人都避開目光不好意思瞧。
鷹臉面具的男人低頭看了一眼蘇棠搭在沈逸清小臂上幹幹凈凈的手背，有些驚訝。
“這位是太太麽？”
蘇棠聞言一楞，正在這時，旁邊的白臉面具開口揶揄的笑。
“別開玩笑了，誰會帶自家太太來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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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清勾唇，低頭意猶未盡的撚了撚指尖，似乎上面還帶有女人腰間溫熱的體溫。
中控臺的手機突然震兩下，屏幕驟亮，微信通知框彈出來一條消息。
箏兒：【到家了沒有？事情處理順利嗎？】
沈逸清面無表情，拿起手機挨著回過去。
【到了, 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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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睡？】
謝流箏看著這話猛地一怔，兩秒後——
箏兒：【才下課呢, 你忙暈頭了, 我這邊是白天】【疑問】
奇了怪了t, 以前自己從來不會犯這種錯誤。
沈逸清微楞, 沒再回。
擡頭，擋風玻璃外，抱著相機一路小跑的人已經只剩下道模糊的剪影。
一點點留戀和不舍後，盯著人直到消失在道路盡頭, 手下一用力，方向盤打了個急彎，一路出了校園。
.....
蘇棠回到寢室時一臉雀躍。
米朵已經選完圖, 正準備往網站傳, 見她進來迫不及待的去拉她手裏的相機。
“讓我看看你今晚拍的。”
打開圖冊, 看著一張張跳入眼簾的俯瞰圖就呆住，瞪大了眼, 語氣結結巴巴。
“你、、、這、、”
她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這怎麽也不會是兩人一起在京貿大廈頂樓拍的。
回頭目光緊盯著人，那眼神令蘇棠心裏發毛，咽了咽口水，沒等她嚴刑拷打，趕緊主動把來龍去脈一下全交代了。
米朵聽完嘖嘖搖頭。
“這人追你可真舍得下血本啊....”她看著手裏一張張的圖，“這拍圖的成本估計都是你賣圖的十來倍了....”
她偏頭好奇的盯著蘇棠。
“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好友擠眉弄眼的模樣有些不懷好意，蘇棠忙轉身去開自己的電腦，眼神左避右避。
“沒、”
她聲音吞吞吐吐有些不自信。
“他從來沒說過喜歡我，應該就是覺得幫個忙，舉手之勞吧。”
除了今晚的那個暧昧不清的擁抱和剛才車內.....稍顯暧昧的互動，她記憶裏最多的就是他看向她時繾綣含情的眉眼，除此之外沈逸清確實再沒有其他明確的愛意表達或者行為。
就算是他在陸嶼生日迷糊睡著的那一晚，他都只是規矩的抱她回房間，不曾停留、不曾有過分的舉動。
這些行為令蘇棠安心的同時也令她感到迷惑。
她有時候真的摸不清沈逸清到底把她當什麽人，或者抱著什麽樣的目的，他似有似無的接近，有時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徹底沒有消息，蘇棠對於他，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說追，太誇張了。
他那樣的人，身邊按道理不缺女人，她雖笨些，但還不太蠢。
驀的一下又想到陸嶼今晚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他啊，從來不會有什麽女朋友。
心裏裝著事，慢吞吞的傳完照片洗漱完爬上床，蘇棠還沒閉眼，微信就彈出來一條消息。
沈逸清居然還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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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沈家老宅。
已經過了夜半，居然還亮著燈。
車停好，沈逸清剛進門就迎面飛來個茶杯，啪的一下砸在門框邊，四分五裂的爆開，殘片和茶水飛他一身。
“說了多少次！把你那些破事早收拾幹凈，鬧到明面上，大家臉面都不好看，你自己說，這都多少次了！”
陸清似乎才從單位回來不久，身上的軍裝還沒換，怒氣滔滔的樣子站在餐桌前，一臉要吃人的樣子，沈順昌滿臉不耐坐在另一頭。
夫妻吵架，氣氛劍拔弩張。
吳媽提著掃帚過來打掃，尷尬的沖沈逸清笑了笑，表情無奈。
陸清還在繼續。
“當年挺著個肚子就要進門，你不是要跟我離婚嗎，我一直都同意，現在扯證也來得及，告訴你！沈順昌，我陸清從來沒有非你不可，陸家要面子，我也要，今天不知道哪裏來一個狗頭嘴臉的兒子，明天是不是又要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兒，你把這個家看成什麽了，孤兒院的收養所？你把陸家當什麽？藏汙納垢、專門給你擦各種破事的工具？”
沈順昌閉著嘴坐在那頭一言不發，見沈逸清進來兩父子遠遠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好了，越說越難聽了！兒子回來了，吵給誰看呢！”
陸清回頭看沈逸清一眼，滿臉的嫌棄和不屑。
“跟你一個模樣刻出來的，整天跟陸嶼他們鬼混，正事一件不幹，哪像我陸清的兒子。”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沈逸清聽這話不樂意了。
“不是不幹正事，我爹他不放權，我才回來不久，董事會那群老東西根本不賣我面子啊。”
沈順昌借機岔開話題，問他。
“聽說你和卓叔吵架了？”
沈逸清斂著情緒坐著不說話，屋裏的氣氛更加的冷硬，靜悄悄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不常碰面，沈順昌突然發現，連他自己有時候都看不懂這個兒子了，陰沈的性子不知道隨誰，沈默時連他都發怵。
可從古至今哪有老子怕兒子的，沈順昌不甘心，硬/了聲音：
“聽說你要賣城南那塊地？當初好不容易拿的，怎麽要賣。”
沈逸清下這個決定前一聲招呼都沒有給他打。
“嗯。”
沈逸清滿身疲倦，把大衣脫下來遞給吳媽。
“房地產還能有什麽前途，政策一個接一個的利空，公司需要戰略調整，我想往其他方向走，手裏現金流充足些總安全，免得上面一個政/策下來打得措手不及。”
沈順昌十分意外。
“那麽大的動靜，董事會那群老東西不願意吧”他目光狡黠，盯著自家兒子，“聽說會議上姜家女兒過來了。”
沈逸清笑，審視著人。
“我要賣地你不知道，她過來你倒門清？”
沈順昌看著他不說話。
沈逸清接著。
“開了個緊急會議，取了折中方案，姜家接手，收益均分。”
沈、姜兩家是世交，圈內人都知道兩家娃娃從小訂了娃娃親，眼見孩子日漸長大，都在傳言好事將近，但始終不曾有消息傳出，最後看兩人年紀越來越大，又傳言是不是兩家是不是鬧崩了，這門婚事要作罷，畢竟都只是大人的一時興起。
商場都是勢利眼，一點風吹草動足以促成或者推翻一門大的合作，各種利益群體更是墻頭草。
雖然沈家下輩不靠聯姻，有著沈陸兩家的深厚家底，坐吃老本也高枕無憂，但錦上添花、如虎添翼的好事誰都樂意見，姜悅一出現，反對他戰略轉型的股東明顯少了不少。
沈順昌接著沈逸清的話接過去。
“你知道京貿集團的董事長一直都是輪值，多年如此，不是我不徹底放權，而且我現在要改變這個傳統有些困難，除非你和姜悅結婚，不然我不放心，董事會也不會服你，商場上，都是明哲保身，大家更樂意看見一個有實力的領頭人，你才回國不久，他們也不了解你，對你有些意見也是正常的。”
說完看了一眼沈逸清，像勸告也是警示。
“想砍公司大動脈，除非你和姜家女兒結婚。”
聽他反反覆覆提這話，沈逸清冷著臉沒表態，只摸出兜裏的打火機，卡塔一聲點了根煙坐在桌前慢慢抽。
陸清也十分讚同。
“我看你也老大不小，可以考慮了。”
沈逸清還是沈默，陸清看穿似的盯他一眼：
“你別學你爹，成天想著給我帶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回家來。”
說完又意有所指的加一句。
“惡心。”
重重的語調，沈逸清臉色變了變，對方卻絲毫不在意，扔下這句兀自側身上樓了。
沈順昌神色尷尬了一秒，嚷嚷著追上去。
“你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兒子呢！”
吳媽看了桌邊沈默不語的人，低頭輕聲問他吃過飯沒。
沈逸清禮貌的笑了一下，說吃過了。
其實他肚子空空，接到董事會要開緊急會議的消息時他正在德國陪謝流箏逛超市，著急忙慌的回來，又一路想對付的政策，直到今晚下會議，一口飯也沒吃上。
但坐在這裏，他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他看了看轉身離開的背影，又突然叫住她。
“吳媽！”
對方手上還搭著他那件大衣，正準備去熨燙。
“不用了，給我吧。”
對方詫異的看他一眼。
“這就要走，不過夜啊？”
沈逸清嗯了一句，板著張臉。
“其實你媽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往心裏去。”
沈順昌年輕時風流成性，和陸家聯姻後才被發現在外頭擺了一屁/股情債，那女人大著肚子要進門，陸清又強勢，懷著孕揚言即便流/產也要離婚，進了醫院卻被告知子宮壁薄弱，要是做了手術下半輩子都沒有再做母親的機會。
沈逸清便是這樣留下來的。
雖沒離成婚，可這事讓兩人有了隔閡，這孩子爹不疼娘不愛，幾歲起就養在姥爺陸振霆那邊，和父母一直不大親近。
老人出聲勸著，沈逸清什麽也沒說，接過衣服直往外走。
心情很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爛。
到了車庫，長久的悶在裏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手機一串接一串的震動，吵的人心煩，拿起來一看，是寂靜很久的俱樂部有了新活動。
看了一陣，沈逸清下意識的滑開那個置頂已久的對話框。t
——【跨年夜有沒有安排？】
手機屏幕在黑夜裏泛著微弱的白光，蘇棠窩在被窩裏楞楞看著這條消息。
他很少主動給她發消息，就算認識那麽久，兩人的聊天界面也不過寥寥一頁。
還是一貫的詢問口吻，只顧溫柔專斷的拋邀請，沒有說找她有什麽事。
只一句。
【我來接你？】
*
臨近期末，又是研三，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
元旦前兩天，蘇棠又去拜訪了一趟城中村的譚茂，她提前發了消息，在校門口等著他放學，兩人結伴往小巷子走。
半道上碰到才收完廢品回來的老人。
數九寒天的日子也只帶衣服二手市場上淘來的破舊布手套，裏面連絨布都沒有，身上的軍大衣，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月，上面站滿了各種斑斑點點的汙痕。
蘇棠這段時間常來，對方見她也不驚訝，招呼一聲就引著人往屋裏走。
她給他們買了些年貨，不敢太貴重，大多是些吃食。
老人鬧著要請客，被蘇棠婉拒，跟著兩人在破舊的小屋子裏隨意吃了頓便飯，討論了下接下來的拍攝安排。
暈頭轉向的忙一陣，回到城裏的時候章柔嘉又發消息過來，她打算重新開一家店，這次不是咖啡館，是一家清吧，想讓蘇棠陪著她去選址，她答應下來，第二天陪著人在京北的各種地方穿街走巷，忙了一上午也沒有定下來。
臨近寒假，研究生宿舍裏留下來的人並不多，蘇棠考慮到自己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寒假住在宿舍也有諸多不便，心下立馬有了打算，要在外面短租一間房子，米朵趕過來陪著找了一下午，才勉強看中一處。
出了地鐵站還要走一公裏左右，還是條人煙稀少沒有路燈的小巷子，地方很偏，但是勝在是個一居室，房租很便宜。
米朵皺著眉從小區出來，她不是很滿意這地方，但似乎蘇棠覺著還不錯。
兩人在路邊勉強湊合了一頓晚飯，才吃完，沈逸清的電話就過來了，問蘇棠在什麽地方，他來接，當那輛熟悉的林肯領航員剎在路邊的時候，米朵就識趣的主動離開了。
蘇棠站在路邊，看了眼車裏的人，本想問他有沒有吃晚飯，但是回頭看了一眼路邊的小餐館，識相的閉了嘴。
她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男人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吃飯。
幾天不見，蘇棠明顯的感覺到車上的人似乎心情不佳。
這次，車上沒有放她喜歡的音樂，男人的話也格外的少。
沈逸清沒有直接把她往目的地帶，而是去了一個挑選禮服的地方，蘇棠站在門口，看見琳瑯滿目的衣服瞬間呆在原地，回頭驚訝又好奇的看著人，臉上盡是疑惑。
沈逸清朝她笑了笑，一言不發順勢牽起她的手往裏面帶，一個女人春風滿面的迎上來。
蘇棠還沒反應過來，男人雙手撐在她的後腰，一下把她推給那女人。
“交給你了。”
兩人對視交流的眼神閃著蘇棠明白不了的神秘，她回頭詫異的看沈逸清，有些不安，更多是好奇。
他問她跨年夜有沒有安排，她以為還是像往常一樣陪他吃個飯，聚個會。
但如今看這架勢，今晚的要去的地方似乎不同尋常，她心裏有些緊張的看他，想要尋求答案。
沈逸清卻兀自挑了把椅子坐著，疊著腿、十指交握的放在上面，姿態悠閑的擡頭沖她笑，什麽也不說。
“去吧，我等你。”
蘇棠被他搞得雲裏霧裏，聞言只能轉頭乖巧的跟著女人走。
化妝間裏，女人一把將她拉過來按在椅子上，勾起她的下巴擡臉仔細瞧了一陣，才轉身去取化妝品，笑。
“沈的品位還真是出奇的專一又不同。”
蘇棠沒懂這句話，倒像是他不止帶過她一個人來的樣子，心裏一下悶悶的，也沒敢多問。
對方動作嫻熟，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慢慢在她手裏變成另外一個人。
差不多過了一個多小時，妝面才算徹底完成。
女人又將她高挑的馬尾放下來。
這段時間她的頭發又長了不少，已經快到腰間。
女人看了一陣，思索幾秒作出最後的決斷，結束時，她那一頭從小到大柔順到清湯寡水的頭發，在她手下慢慢變成了十分風情的大波浪。
蘇棠看著鏡子中的人，性感又撩人，再也找不到一絲自己的痕跡。
毫不懷疑變美了，但是卻不太認識了。
兩人徘徊在一排排的衣架前，禮服大多設計大膽，又或許是蘇棠自己太保守，看著一件件不是露背就是露胸的衣服猶猶豫豫半天勉強選了一件水藍色的拖地裙，盡管她不喜歡這個顏色，但別無選擇。
身邊的女人驚詫的看她一眼，隨即上前取下來，那眼神稍縱即逝掩飾得太好，蘇棠甚至來不及去細究。
跟其他衣服相比，至少這裙子還算是個抹胸款，雖然風光依舊露出不少，但至少上面還有一層肉色薄紗，給了她不少安全感。
又選了一雙高跟鞋，搭著女人的手腕顫顫巍巍的出來。
沈逸清低著頭在座位上玩手機，聽見動靜才擡起頭來，隨即有些呆住，失魂一般。
兩人隔著幾米距離，男人怔怔的看她，蘇棠暗自觀察著他的表情。
不是迷戀，也不是那種驚艷的眼神，似乎.....似乎要看穿自己，又或者那目光是要在自己身上找些什麽東西。
她吞吞吐吐的要開口。
“我——”
“別說話。”
剛一開口就被他打斷。
屋裏將悄悄，氣氛卻莫名不使人放松，沈逸清長久靜默的註視著她，蘇棠一時竟忘記了緊張，怔怔的和男人一起出神。
兩人就這麽各懷心思的楞楞對空相望，不知過去多久，身邊的女人咳嗽一聲才將沈逸清從神游狀態喚醒。
他收了手機，站起來，慢慢走去蘇棠身邊，慢慢在她周身踱步打量。
裙子緊身，將她的身材襯得曼妙，腋下兩側豎著一串鏤空的設計，直直開到腰身附近，前面和後面的布料還算多，沒有大片的露出肌膚。
保守中隱匿著一絲俏皮性感，不古板也不太張揚。
依著那愛害羞的性子，應該是她自己挑的。
蘇棠剛才想說什麽被沈逸清叫停，這下再也不開口，只靜靜地看著男人圍著自己轉，好過了半晌男人才在她跟前停住。
“自己挑的？”
“嗯。”
蘇棠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動了動手臂，沈逸清這才將那鏤空的設計看得更仔細。
伸手慢慢撫上女人纖細曼妙的腰身，蘇棠有些癢。
“別動。”
溫熱的手掌輕柔的摁在她裸露的肩上，動作不容拒絕。
兩人面對面站著，蘇棠耳熱，偏開頭，煎熬又害羞的忍受著在後背處游離的手。
掌下的面料順滑平整，帶著溫度一路游走到蝴蝶骨處，驀的停住。
下面應該沒有穿內衣，是衣服自帶的內襯。
面前的身子因他這動作肉眼可見的僵了僵。
垂眼，女人緊咬著唇，一片旖旎的粉紅，泛著水光。
沈逸清擡手，溫溫柔柔，將她垂在身前兩側的長發都順到後背去，默默又站了片刻，突然——
“換一件吧。”
明明他看這衣服的眼神......
蘇棠一時搞不清楚狀況，可男人說完就牽著她的手又往裏面走。
這次是沈逸清親自挑的。
“我說過白色才襯你。”
蘇棠看著他手裏的衣服，想起泳池派對那天的三點式泳衣，臉頰又開始燒起來。
還好沈逸清懂她的心思，挑的衣服除了顏色，其他的地方並沒有什麽不如她意，她腳底踩著高跟，走得不穩，出門的時候不得不緊緊挽著男人的手臂。
而沈逸清也樂得這樣，耐心等著她的腳步，亦步亦趨。
蘇棠明顯感覺到，似乎從出門開始，他的心情就在慢慢變好。
到了車裏，掌心突然一沈。
沈逸清遞過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
半臉面具，非常精致，側面裝飾著白色的羽毛，大面積鑲嵌著碎鉆，耳側的一邊還掛著一串裝飾的流蘇。
優雅又神秘。
蘇棠拿著著東西看了一陣，好奇，偏頭看他，樣子似乎在詢問。
沈逸清低笑一聲，並不打算解釋。
“待會戴好進去之後，全程跟著我，別亂跑，也別亂搭話。”
他目光沈沈的盯著她，口吻莫名嚴肅了幾分。
“一定要全程跟緊我，不然.....”
他欲言又止，後面的話硬生生斷了，認認真真的盯了她兩秒後移開了目光。
不然....
不然什麽。
蘇棠心中在想，卻沒有問出口，同時也對即將去的宴會更加好奇。
車子一路開，似乎出了京北的核心城區，t上了一處盤山公路，是她從來沒有走過的路，似乎和他認識以來，自己走了太多以前都不認識的路，去了太多以前都不知道的地方，無論哪一次，都在她認知之外。
這一次也是，她心底隱隱的帶著一股激動的探究。
兩邊的道路黑漆漆，不知過去了多久，車子才進入一處半山莊園。
蘇棠以為已經到了目的地，沒想到車子又在裏面七拐八繞的走了十幾分鐘才在一處噴泉前剎住腳。
歐式建築的大門緊閉，蘇棠張望了兩眼打探不到任何東西，只見不遠處有穿著燕尾服的男生一路小跑過來。
沈逸清將自己的面具戴好，隨即轉身對著蘇棠，帶著笑向她討要她手裏捏著的東西。
面具一貼上臉，就有冰冰涼涼的觸感傳來，刺激得蘇棠原地一顫。
眼前削瘦的雙肩猝不及防的擡高一抖，沈逸清沒忍住笑意。
“忍一忍，待會進屋就不冷了。”
腦後的動作輕柔，他慢慢幫她把面具綢帶綁好，末了還伸手挑了挑，試了試松緊度，避免綁得不牢。
小跑過來的人已經到了眼前，沈逸清下了車，將車鑰匙丟過去。
裙擺垂地，鞋跟又高，蘇棠任由他慢慢牽著走過一層層的階梯，通往那處她張望很久又看不到任何東西的神秘大門。
門口還站著兩個男生，一左一右，都帶著簡單的面具，一旁擺了儲物架，上面放了不少手機。
什麽地方，居然連手機也不讓帶。
蘇棠心中越發的奇怪。
沈逸清拿出帶有獨特標志的袋子，隨即又回過頭來看蘇棠，蘇棠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也放進去。
門口的服務人員看著兩人放完手機，一人上前一步，沈逸清自然的伸開雙手任由對方搜身，那人檢查完，又要來搜蘇棠，被沈逸清一下撇開了，楞了一秒，鞠了一躬，不敢再上前。
他側身取過一旁的印章，在沈逸清的手背上蓋了一個紅色圖案。
蘇棠以為自己也要，學著他的樣子，主動伸出手時沈逸清卻笑了，壓上她手背牽回。
“你不需要。”
蘇棠原本是按著他的路子走，這下突然有些羞，覺得自己不該自作主張的伸過去。
大門打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與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兩個極端。
沈逸清牽著她往裏面走，再度耳提面命的交代。
“待會兒跟緊我，最好不要離得太遠，不然容易走丟。”
蘇棠一味乖巧的應答。
這地方不知道有幾層樓，她一走進來就覺得像覆古的歐式城堡一般高曠，巨大的水晶燈從最高處垂下來，恢弘的吊在舞池最中央，彰顯著一股震撼心神的奢靡。
裝修也十分的講究，濃濃的歐式風格，四周裝潢的也多是油畫，大多筆觸大膽，畫面香艷，有些看得蘇棠面紅耳赤，著急忙慌的收回眼，不敢再亂瞧。
裏面形形色色的人，少說有上百位，人人穿著考究。
這裏似乎是憑面具認人，顯然沈逸清是個熟面孔。
兩人一進來，就有兩三人迎上來攀談，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盯著他身邊的蘇棠，雖然臉上有面具，蘇棠總覺得那目光已經將她剝光一般。
男人的身邊都有女伴，只不過衣著與蘇棠相比誇張大膽的多，她一個女人都避開目光不好意思瞧。
鷹臉面具的男人低頭看了一眼蘇棠搭在沈逸清小臂上幹幹凈凈的手背，有些驚訝。
“這位是太太麽？”
蘇棠聞言一楞，正在這時，旁邊的白臉面具開口揶揄的笑。
“別開玩笑了，誰會帶自家太太來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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