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我們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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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我們萬歲
沈毓淮松開了抱著陳頌宜的手, 他的後腦像是被人用鈍器砸了一下。
他們對立站著，陳頌宜像一只任人擺布的布娃娃，雙眼盯著某處出神, 獨獨不看他。
“真的嗎？”他的喉嚨裏像是被灌了刀片一樣, 連說出這句話都困難, 他用盡渾身力氣，換來一地狼藉和滿手血腥。
“嗯。”
陳頌宜轉過身，上了床, 關了燈，再也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沈毓淮站在客廳中央, 看著病床上蜷縮起來的小小身影平躺了下去。他的神色始終很平靜，當中藏著說不盡的灰敗頹廢。
倘若他的一生會有多不順遂的時刻，恐怕只有此刻。
他轉身，開門, 走出去，關上門。
陳頌宜聽見關門的聲音, 呆楞了幾秒，眼淚終於沒忍住奪眶而出, 用被子蒙住頭哭了出來。
起初她只是默默流眼淚, 漸漸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被子裏的氧氣不夠了，她把被子掀開，那種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卻始終籠罩著她, 她哭得直想作嘔。
玻璃之外，這座城市夜晚的熱鬧和她隔絕, 和她沒有任何關系，恍恍惚惚中, 她仿佛聽見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
這是她人生中最好的感情，她和她的愛人親手將水晶球砸碎，再也沒有了。
她伸出手，凝視著因為用力摘下戒指而留下的紅痕。
本該是暧昧浪漫的痕跡，本該憑此告訴世人他們的愛崇高而獨一，他們之間能寫一本多麽繽紛的著籍，他們做彼此未來半生的主筆人。
但在如今心如死灰的她面前，像是一灘刺眼的血跡，連同這份血腥的愛，沾滿汙穢，骯臟、惡臭。
這晚夜落雨，夏天的雨伴隨一聲聲悶雷，閃電映到她臉上，宣示著江南會迎來一段漫長潮熱的梅雨季節。
路上的人行色匆匆，沒有人駐足停留，他們之間的決裂，不過是落在這個鋼鐵森林中的一滴雨，對她而言，卻像是刎頸的刃。
她不知道明天他還會不會來，她希望他別來了，就這樣到此為止，好讓她不再動任何惻隱，幹爽利落地切斷這段感情。
-
洪叔在醫院樓下等他。
沈毓淮上了車，看著窗外的雨珠連成線，線繩密密麻麻地纏繞著他，隔斷他的動脈，卻沒有今夜的萬分之一疼痛。
他今晚突然不知道去哪，這個城市沒有他可以落腳的地方，只遺落一地恨。
他到底為什麽執意留在這裏，現在探尋意義，顯得可笑。
他想，此生，如果有多麽恨陳頌宜的時候，是四年前她同他分手，亦是今晚。
洪叔從後視鏡看他，臉上紅痕明顯，他像是被掏空了魂靈，只餘一具軀殼：“送您回雲苑吧，您忙了這麽多天，應該好好休息。”
“不必，回上海。”沈毓淮一刻也不想留在這裏。
洪叔再不多言，把空白留給沈毓淮，車窗外景觀輪換，都不能入他的眼。
大概半個多小時，賓利慕尚駛進通往上海的高速，洪叔聽見來t自後座的沈毓淮的聲音：“洪叔，我沒了一個孩子。”
洪叔有點錯愕看向後視鏡，不知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沈毓淮的眼裏與外面的雨霧融為一體。
沈毓淮皺著眉，低下頭顱，好像有丁點濕潤落在他手背上。
車窗緊閉，雨越下越大。
洪叔欲言又止，只能安慰他：“陳小姐跟您一樣痛心。”
沈毓淮聽進去了，卻不相信，他扯了扯嘴角。
她痛嗎？不見得，如果她是因為自己出事的時候，他不能及時在身邊陪伴，沈毓淮無可辯駁，可是她不是。
他聽著她說的那些話，字字錐心，他在她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她說，她不是不喜歡孩子，她只是並不喜歡和他的孩子。
原來是這樣。
那他們共度的那麽多個夜晚算什麽？她這樣虛與委蛇在他身邊，只是為了剜去他的心嗎？
他得知她母父知道他的存在那一刻有多欣喜，如今幻夢破滅，才知道什麽是鏡花水月。
他想起自己愚蠢的憧憬，他居然設想過，他們的遺傳合襯，基因相配，如果有孩子，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小孩。後來陳頌宜同他認真商議，她害怕生育，他們便做好避孕措施，他再不去想這個問題。
可現在，居然是這樣。
沈毓淮從口袋裏摸出了那枚戒指，和他手上那枚天生一對，他甚至不知道陳頌宜從什麽時候再度戴上的，就被她摘下來了。
這輛車裏還有一條白貝母項鏈，他們定情的時候他送她的禮物，如今也歸還回他，這麽久以來，他一直在想，找尋一個合適時機，再替她戴上這條項鏈。
現在，大約是再沒有機會了，原來她不愛他。
他從前從不質疑陳頌宜深愛他，現在從不相信，陳頌宜深愛過他。
他現在才知道。
沈毓淮給覃萊打了個電話：“去查葉逸清6月4號見過什麽人，今晚就要。”
兩分鐘後，覃萊發來了葉逸清和陳頌宜在明湖大學咖啡廳見面的監控，聽不見葉逸清跟她說了什麽，只知道某句話過後，陳頌宜極力維持的體面消退，露出面如死灰的絕望。
沈毓淮的眸色一點點陰沈下去。
覃萊告訴他：“Rynn，今天紀監的人把Eva帶走了，除了我們查到的資料之外，她的個人賬戶還涉嫌惡意做空。”
沈毓淮沈悶應聲，掛斷了電話。
雲客科技參與招標的過程中，風控公司一直由Eva對接，面對沈毓淮提前找人透露給風控對接的那麽多潛在風險，Eva居然還能夠向陳頌宜呈遞一份虛假的風控報告。
如果不是風控環節出了問題，他大可不必采用暗中洩露報價的手段，逼得雲客在最後一步棄標。
沈毓淮的安排，Eva最後一次將功補過，向藍船科技洩露雲客的標書報價，順利推送藍船中標。
他早知道的，陳頌宜知道Eva的事情會失望，不管是對她還是對他，但無論如何，不至於有今天這麽大的反應，也還能留有餘地，在今後供他解釋。
葉逸清在這當中，又做了多少事。
洪叔把沈毓淮送到建業裏的嘉佩樂洋房酒店，這是他回上海一直以來的住處，在老城徐匯，沿路梧桐獨有一番城市的味道。
江南進入梅雨季，老洋房中梨花木地板的木質香與屋內香氛氣味纏繞，以窗外的雨聲為背景白噪音，適合放一首悠然的音樂，獨自度過這樣一個晚上。
沈毓淮沒有這樣的心情。
雨珠劃傷玻璃，他打開半扇窗戶，雨水打在爬山虎的葉片上，進入夏天，一大片的綠色將紅色的磚完全遮蓋，這些綠意分明提供了充足的氧氣，他卻覺得今晚特別悶，悶得他心口疼。
他在窗前站了一會兒，雨越來越大，漸漸摔進屋裏，窗臺上一片潮濕，空氣裏彌漫著泥土味。
沈毓淮討厭這樣泥濘的天氣，他跟陳頌宜一樣，都喜歡晴天。
他想起上一次陳頌宜來上海，葉逸清邀請他來參加藍船舉辦的交流峰會，他不想來，但是陳頌宜也在邀請名單內，他想在會場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就去會場找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想見她，他那時候明明還那麽恨她。
結果在他辦理入住的時候，從前臺的電話那裏聽到陳頌宜的聲音，她的房間停電了。
他想，就是這麽巧吧，他們就是有緣分的。
第二天也是這樣一個雨天，那時候他們還沒覆合呢，他還以為她回吳會是要去結婚，於是執拗地把她攔下來。
他多可笑，越過重洋，為了阻止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和他人喜結連理。
他多可笑。
陳頌宜也在這裏住過，僅僅一個晚上，屋裏早就沒有任何跟她有關的痕跡了。
沈毓淮坐在書房的單人沙發上，有個堅硬的東西硌到他了，他回頭，從沙發縫裏取出一支金屬材質外殼的口紅。
那天陳頌宜去天匯開匯報會議，把這只口紅交給他，她的模樣那麽張皇，生怕別人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後來他沒把這只口紅還給她，他好像一個竊賊，一間不講信用的當鋪。
沈毓淮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幾點才睡下去，含了一片抗過敏藥，喝了大半瓶酒，扛著頭痛半夢半醒的，就是一夜天明。
淩晨的時候雨停了，路上還是濕漉漉的，天氣預報說當天有雨，天還是陰沈沈一片。
天匯證券總部大樓在東園路上，寸土寸金的浦東陸家嘴，毗鄰中銀和交銀大廈，與國金不過相隔一條世紀大道，當年浦東尚未開發，沈老爺子盤下一塊地，高樓驟起。
天氣不好的時候，站在天匯大廈的頂層，近在眼前的東方明珠、金茂大廈也都掩進雲層裏，黃浦江上蒙了一層水汽，對面外灘的萬國建築群石磚被雨水打濕，歷史氣息更加厚重，歲月陳舊。
沈毓淮前一天晚上宿醉，今天一早過來開早會，會議結束後，林武邀請他一起喝杯茶。
林武沏了兩杯茶，遞了一杯給沈毓淮，笑道：“這幾天，我夫人說我頭發都白了好多。”
空降高層變數大，尤其是天匯這樣盤根錯節的老牌金融龍頭企業。
沈毓淮站在落地窗前，整個人也像是沾上了黃浦江的水霧，聽到“夫人”二字，眉心跳了跳。
林武善於洞察人心，沈毓淮表面看上去沒什麽，但是他在開早會的時候就看出沈毓淮心事重重。
“你母親何時回國？”
沈毓淮答：“七月中旬，課題結束。”
林武笑一笑：“好，我與夫人還有你母親多年同窗，該好好見上一面，到時候你來安排。天匯的改制上面催得緊，你能跳出老董事長的思維圈，跨這麽大一步，很有魄力。”
沈毓淮品了一口茶，九曲紅梅的味道順滑甘甜，是吳會的紅茶。
林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收尾了。”
他想是吧，反正他的感情是真的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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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立站著，陳頌宜像一只任人擺布的布娃娃，雙眼盯著某處出神, 獨獨不看他。
“真的嗎？”他的喉嚨裏像是被灌了刀片一樣, 連說出這句話都困難, 他用盡渾身力氣，換來一地狼藉和滿手血腥。
“嗯。”
陳頌宜轉過身，上了床, 關了燈，再也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沈毓淮站在客廳中央, 看著病床上蜷縮起來的小小身影平躺了下去。他的神色始終很平靜，當中藏著說不盡的灰敗頹廢。
倘若他的一生會有多不順遂的時刻，恐怕只有此刻。
他轉身，開門, 走出去，關上門。
陳頌宜聽見關門的聲音, 呆楞了幾秒，眼淚終於沒忍住奪眶而出, 用被子蒙住頭哭了出來。
起初她只是默默流眼淚, 漸漸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被子裏的氧氣不夠了，她把被子掀開，那種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卻始終籠罩著她, 她哭得直想作嘔。
玻璃之外，這座城市夜晚的熱鬧和她隔絕, 和她沒有任何關系，恍恍惚惚中, 她仿佛聽見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
這是她人生中最好的感情，她和她的愛人親手將水晶球砸碎，再也沒有了。
她伸出手，凝視著因為用力摘下戒指而留下的紅痕。
本該是暧昧浪漫的痕跡，本該憑此告訴世人他們的愛崇高而獨一，他們之間能寫一本多麽繽紛的著籍，他們做彼此未來半生的主筆人。
但在如今心如死灰的她面前，像是一灘刺眼的血跡，連同這份血腥的愛，沾滿汙穢，骯臟、惡臭。
這晚夜落雨，夏天的雨伴隨一聲聲悶雷，閃電映到她臉上，宣示著江南會迎來一段漫長潮熱的梅雨季節。
路上的人行色匆匆，沒有人駐足停留，他們之間的決裂，不過是落在這個鋼鐵森林中的一滴雨，對她而言，卻像是刎頸的刃。
她不知道明天他還會不會來，她希望他別來了，就這樣到此為止，好讓她不再動任何惻隱，幹爽利落地切斷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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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晚突然不知道去哪，這個城市沒有他可以落腳的地方，只遺落一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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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此生，如果有多麽恨陳頌宜的時候，是四年前她同他分手，亦是今晚。
洪叔從後視鏡看他，臉上紅痕明顯，他像是被掏空了魂靈，只餘一具軀殼：“送您回雲苑吧，您忙了這麽多天，應該好好休息。”
“不必，回上海。”沈毓淮一刻也不想留在這裏。
洪叔再不多言，把空白留給沈毓淮，車窗外景觀輪換，都不能入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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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叔有點錯愕看向後視鏡，不知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沈毓淮的眼裏與外面的雨霧融為一體。
沈毓淮皺著眉，低下頭顱，好像有丁點濕潤落在他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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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叔欲言又止，只能安慰他：“陳小姐跟您一樣痛心。”
沈毓淮聽進去了，卻不相信，他扯了扯嘴角。
她痛嗎？不見得，如果她是因為自己出事的時候，他不能及時在身邊陪伴，沈毓淮無可辯駁，可是她不是。
他聽著她說的那些話，字字錐心，他在她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她說，她不是不喜歡孩子，她只是並不喜歡和他的孩子。
原來是這樣。
那他們共度的那麽多個夜晚算什麽？她這樣虛與委蛇在他身邊，只是為了剜去他的心嗎？
他得知她母父知道他的存在那一刻有多欣喜，如今幻夢破滅，才知道什麽是鏡花水月。
他想起自己愚蠢的憧憬，他居然設想過，他們的遺傳合襯，基因相配，如果有孩子，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小孩。後來陳頌宜同他認真商議，她害怕生育，他們便做好避孕措施，他再不去想這個問題。
可現在，居然是這樣。
沈毓淮從口袋裏摸出了那枚戒指，和他手上那枚天生一對，他甚至不知道陳頌宜從什麽時候再度戴上的，就被她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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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大約是再沒有機會了，原來她不愛他。
他從前從不質疑陳頌宜深愛他，現在從不相信，陳頌宜深愛過他。
他現在才知道。
沈毓淮給覃萊打了個電話：“去查葉逸清6月4號見過什麽人，今晚就要。”
兩分鐘後，覃萊發來了葉逸清和陳頌宜在明湖大學咖啡廳見面的監控，聽不見葉逸清跟她說了什麽，只知道某句話過後，陳頌宜極力維持的體面消退，露出面如死灰的絕望。
沈毓淮的眸色一點點陰沈下去。
覃萊告訴他：“Rynn，今天紀監的人把Eva帶走了，除了我們查到的資料之外，她的個人賬戶還涉嫌惡意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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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毓淮的安排，Eva最後一次將功補過，向藍船科技洩露雲客的標書報價，順利推送藍船中標。
他早知道的，陳頌宜知道Eva的事情會失望，不管是對她還是對他，但無論如何，不至於有今天這麽大的反應，也還能留有餘地，在今後供他解釋。
葉逸清在這當中，又做了多少事。
洪叔把沈毓淮送到建業裏的嘉佩樂洋房酒店，這是他回上海一直以來的住處，在老城徐匯，沿路梧桐獨有一番城市的味道。
江南進入梅雨季，老洋房中梨花木地板的木質香與屋內香氛氣味纏繞，以窗外的雨聲為背景白噪音，適合放一首悠然的音樂，獨自度過這樣一個晚上。
沈毓淮沒有這樣的心情。
雨珠劃傷玻璃，他打開半扇窗戶，雨水打在爬山虎的葉片上，進入夏天，一大片的綠色將紅色的磚完全遮蓋，這些綠意分明提供了充足的氧氣，他卻覺得今晚特別悶，悶得他心口疼。
他在窗前站了一會兒，雨越來越大，漸漸摔進屋裏，窗臺上一片潮濕，空氣裏彌漫著泥土味。
沈毓淮討厭這樣泥濘的天氣，他跟陳頌宜一樣，都喜歡晴天。
他想起上一次陳頌宜來上海，葉逸清邀請他來參加藍船舉辦的交流峰會，他不想來，但是陳頌宜也在邀請名單內，他想在會場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就去會場找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想見她，他那時候明明還那麽恨她。
結果在他辦理入住的時候，從前臺的電話那裏聽到陳頌宜的聲音，她的房間停電了。
他想，就是這麽巧吧，他們就是有緣分的。
第二天也是這樣一個雨天，那時候他們還沒覆合呢，他還以為她回吳會是要去結婚，於是執拗地把她攔下來。
他多可笑，越過重洋，為了阻止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和他人喜結連理。
他多可笑。
陳頌宜也在這裏住過，僅僅一個晚上，屋裏早就沒有任何跟她有關的痕跡了。
沈毓淮坐在書房的單人沙發上，有個堅硬的東西硌到他了，他回頭，從沙發縫裏取出一支金屬材質外殼的口紅。
那天陳頌宜去天匯開匯報會議，把這只口紅交給他，她的模樣那麽張皇，生怕別人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後來他沒把這只口紅還給她，他好像一個竊賊，一間不講信用的當鋪。
沈毓淮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幾點才睡下去，含了一片抗過敏藥，喝了大半瓶酒，扛著頭痛半夢半醒的，就是一夜天明。
淩晨的時候雨停了，路上還是濕漉漉的，天氣預報說當天有雨，天還是陰沈沈一片。
天匯證券總部大樓在東園路上，寸土寸金的浦東陸家嘴，毗鄰中銀和交銀大廈，與國金不過相隔一條世紀大道，當年浦東尚未開發，沈老爺子盤下一塊地，高樓驟起。
天氣不好的時候，站在天匯大廈的頂層，近在眼前的東方明珠、金茂大廈也都掩進雲層裏，黃浦江上蒙了一層水汽，對面外灘的萬國建築群石磚被雨水打濕，歷史氣息更加厚重，歲月陳舊。
沈毓淮前一天晚上宿醉，今天一早過來開早會，會議結束後，林武邀請他一起喝杯茶。
林武沏了兩杯茶，遞了一杯給沈毓淮，笑道：“這幾天，我夫人說我頭發都白了好多。”
空降高層變數大，尤其是天匯這樣盤根錯節的老牌金融龍頭企業。
沈毓淮站在落地窗前，整個人也像是沾上了黃浦江的水霧，聽到“夫人”二字，眉心跳了跳。
林武善於洞察人心，沈毓淮表面看上去沒什麽，但是他在開早會的時候就看出沈毓淮心事重重。
“你母親何時回國？”
沈毓淮答：“七月中旬，課題結束。”
林武笑一笑：“好，我與夫人還有你母親多年同窗，該好好見上一面，到時候你來安排。天匯的改制上面催得緊，你能跳出老董事長的思維圈，跨這麽大一步，很有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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