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撥雲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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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撥雲見日
越嘉舟什麽時候到家裏來過, 陳頌宜完全不知道，陳建也沒跟她提起來過。
吳玉茵剛剛出事那一陣子，越嘉舟剛好在國內, 前前後後幫了不少忙, 她父母早就跟他熟悉了。
陳頌宜不知道怎麽謝他, 只能在他這次回國之前，幫他跟國內的音樂制作人牽線搭橋，替他把路疏通一些。
今天剛和沈毓淮理清跟他有關的事情, 陳頌宜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越嘉舟，哪怕是四年前他們就明確只做朋友, 時至今日又好像不太一樣了。
陳建頭一次問起她的感情狀況：“小越不錯的，你怎麽想？”
“爸爸，越嘉舟幫過我什麽，我可是要一筆筆算清楚還回去的。”她半開玩笑, 打消父親的念頭。
陳建已經做好女兒一輩子不結婚的打算了，對此很看得開。
陳頌宜拆開另一份禮物, 是送給吳玉茵的，巨大的盒子打開, 裏面裝了一只深藍色的鴕鳥皮包, 還有一條羊絨毛毯。
這未免太貴重了, 沈毓淮給她的時候，就像是順手的事。
陳頌宜想撥個電話過去，但是現在很不方便, 她跟沈毓淮糾纏的過往，她寧願瞞一輩子不讓父母知道, 省得他們擔心。
陳頌宜也是突然一個人出去住了，才意識這突如其來的自由, 她從前沒有破釜沈舟離開父母自己生活的勇氣，而現在居然能夠做到了。
晚飯，陳頌宜把羊毛毯給吳玉茵蓋在腿上，不得不說，這個花色跟吳玉茵很適配。
她誇讚：“特別好看。”
陳建模仿她說話：“特別好看。”
吳玉茵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吃飯。”
這頓在陳頌宜離開家二十幾天後吃的飯，格外和諧，對陳頌宜來說就像一場美夢，讓她有點舍不得醒來。
她以為自己會問：“媽媽，我能回家了嗎？”
但她沒問，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也沒什麽不好的，甚至學會更多個人生存的技能。
她並沒有脫離這個托舉她成長的家庭，反而在一個人的冒險裏更加感受到這個家庭給予她的愛意讓她具備獨自闖蕩的勇氣。
陳頌宜現在能夠確信的一點，是她擁有父母絕對的愛，也應該允許父母為人的自私，比起將所有的愛傾註給她，讓她的肩膀變得沈重，不如歸還一些到自己身上。
她要建立自我的世界，不能以犧牲父母的世界為代價。
陳建問她，晚上在不在家裏住。
她搖搖頭：“最近要加班呢，公司邊上住得近。”
陳建還沒有經歷過女兒離開身邊，忍不住多關切幾句，又問：“你那個小區安不安全？”
“很安全的。”她坐在沙發上，剝了一片柚子，笑瞇瞇回答。
“那好，你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好好工作，每天都要開心。”
陳頌宜挑著眉毛答應下來，她擡頭，電視櫃上方放著一個相框，是她高中的時候鼓勵自己寫的話：天天向上，天天開心。
相框邊上，是她以前參加各種大賽拿的獎杯，之前放在她房間的書櫃裏，被拿出來了。
她眼珠子轉了轉，幾滴晶瑩停留在她的眼眶中，再也沒有落下來。
陳頌宜爽利地站起來，把外套也拿起來，說：“那我走了哦！”
“晚上慢一點。”陳建一邊洗碗一邊提醒。
她笑嘻嘻地說知道了，然後扒著吳玉茵的肩膀，狠狠親了親她母親的臉頰，吳玉茵被她弄得一笑，推開她，又抹抹臉：“哎呦！”
陳頌宜這下是真的走了，家門一關上，她站在家門口，努力地喘息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胸腔間輕盈了不少。
她的車停在桂廬，準備打車回去，司機師傅還沒到小區門口，她推著行李箱在小區裏慢慢走，氣溫接近零度，小區的景觀樹上不剩一片落葉，光禿禿的枝椏遮擋在路燈前，這本來是一棵晚櫻樹。
吳玉茵喜歡在家裏面種點花花草草，陽臺裏有一盆梅花，吳會的梅花總要等春節過了才開，現在也只是枝幹，但是吳玉茵打理得很細致。
一到冬天她就不愛出門，宅在家裏總共就這麽點愛好，這麽多年都是一樣。
夫妻倆侍弄花草細致，養小孩也很細致。
她的名字取自“蓬萊豈隔三千裏？華頌宜過一萬年”，夫妻倆文化水平不高，名字是專門花錢找人取的。
取名的人說，“頌宜”兩個字，寓意品德高尚、美好幸福，給人和諧友愛之感，就這麽定下來。
她還記得自己以前上學的時候，語文老師布置作業，讓小朋友寫自己名字的來歷，她學會這句詩，得意洋洋地寫進作文裏，被老師當著全班的面朗讀，她更驕傲了。
陳頌宜小的時候但凡有個感冒咳嗽都要往醫院跑，蹣跚學步的時候，吳玉茵和陳建也不敢讓她自己一個人走，總擔心她摔跤。
一直到陳頌宜上大學，夫妻倆痛定思痛決意放手，讓女兒自己成長，偏偏陳頌宜在本地上大學，又讓他們打消了放手的念頭。
陳頌宜今年二十七周歲，距離她成年已經過去了整整九年，她才終於頓悟長大的感覺，是自由和愛，而不是麻木地承擔責任。
這是她四年來，第一次不用靠著安眠藥入睡，盡管還是在淩晨四點醒過來了。
她和沈毓淮說彼此冷靜，沈毓淮確實沒有再來找過她，這個冷靜期會有多長時間，她尚且沒有定數。
最近雲客的工作量很大，接待完來自荷蘭芯片公司的訪問，簽訂完合同，對方1月底可以提供貨源，核心問題解決之後，還剩下密密麻麻的細節要反覆確認。
陳頌宜每天加班到十點多，拖著疲憊的身子，有時候不想開車，就多走幾步路回桂廬，少有不加班的日子回家吃個飯，但這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算得上一件奢侈的事情。
不過比起之前的忙碌，她重新獲得了一種久違的幸福感t，來源於她最愛的機器人事業。
Alen沒有把她和沈毓淮的事情說出去，甚至覺得是撞破了大boss的秘辛惶恐了幾天，上一次同行去荷蘭的幾個人，也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談。
-
陳頌宜跟越嘉舟和謝紓齊的那個飯局，一直拖到1月的最後一天，還有七天就要過春節了。
春節當然是各回各家，這大概是年前最後一次聚餐，謝紓齊提議喝點小酒。
陳頌宜欣然答應，提前叫好代駕。
謝紓齊瞪她一眼：“你好什麽好，你又不能喝酒。”
服藥期間是不能喝酒的，陳頌宜本身就有睡眠障礙，酒精會加重她的失眠，所以她戒了很長時間，酒量也退化了。
她祈求地看向謝紓齊：“就一點點嘛。”
越嘉舟幫她說話：“喝一點，開心一下。”
謝紓齊往她的杯子裏倒了小半杯淡啤酒：“我真受不了你們兩個了。”
陳頌宜抿一口，嘿嘿笑了笑。
淡啤酒有股很濃的麥香，味道不刺激，很好入喉。
謝紓齊永遠是他們三個裏話最多的，她在片場每天有見不完的人，自然有吐槽不完的話題，陳頌宜一聲不吭地聽，聽到好笑的地方，跟越嘉舟相視一笑。
“上一個劇組，有一天拍戲的時候，那個男主角莫名其妙對場務發了一通火，但是他是投資人，又沒有辦法，工作人員只能忍忍。”
“要是哪天他塌房就好了，所有跟他共事過的工作人員都可以發帖子把他痛罵一頓。”
謝紓齊說到這裏，語氣有些惡狠狠。
“還有那個女四號，她男朋友來探班，以自己的名義請劇組喝東西，居然花的是她的錢，什麽好處都讓這男的給占了唄。關鍵這男的還很醜，不是我說，親嘴都下不去嘴啊。”
謝紓齊秉持著單身主義信條，對所有美女與野獸持強烈反對態度。
陳頌宜叉起面前的一塊烤魚，問她：“你下次什麽時候進組啊？”
她搖搖腦袋：“下半年吧，我上半年報了個班進修臺詞。”
“那豈不是又很忙？”
謝紓齊否認：“比拍戲輕松多了。”
越嘉舟看著陳頌宜，她的臉龐在燈光下有些模糊不清，他問：“春節打算出去旅游嗎？”
陳頌宜苦哈哈地搖頭，說：“我應該只有除夕夜和大年初一不用加班，項目很緊張。”
“你都做老板了，幹嘛不給自己多放兩天假？”越嘉舟調侃。
陳頌宜說得很認真：“不一樣的，雖然忙，但是我很開心啊。”
謝紓齊像是想起什麽：“我前兩天到我爸單位玩，看到芥子的最大投資方是天匯？”
她有點心虛地點點頭。
謝紓齊一眼拆穿，審問道：“你跟沈毓淮，什麽情況？”
她在心裏盤算著恰當回答，沒想好說什麽。
越嘉舟跟她碰了碰杯：“都是前男友了，還能有什麽情況？”他說完這句話，看著陳頌宜。
陳頌宜沈吟，鼓了鼓氣，說：“也可以有點情況吧。”
她甚至不敢擡頭看謝紓齊的反應，已經準備好迎接一記暴栗了，但謝紓齊很罕見地手下留情，在面前擺擺手：“我懶得管你。”
越嘉舟的眸光一點一點暗下去，仿佛經歷了人生中最失意的時刻。
他想起謝紓齊前兩天提醒他，很多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當時糾結於未來的抉擇放棄邁向陳頌宜的那一步的時候，就應該做好迎接這種結果的準備，怪不了任何人。
他只是不甘心，為什麽這個人是沈毓淮，當他初次知道陳頌宜和沈毓淮在一起的經過時，甚至在竊喜，陳頌宜的男朋友身上還有他的影子。
可是不對勁，陳頌宜怎麽能跟影子談三年的戀愛，也許自欺欺人才會讓他好受一點。
-
謝紓齊喝得很醉，她爸爸來接她，陳頌宜和越嘉舟把她扶到車上，兩人都很清醒。
陳頌宜問他：“你怎麽回去？”
他指了指街邊停著的車：“司機。”
她深吸一口氣，冒著可能失去一個朋友的風險，說：“越嘉舟，我們都往前看吧。”這話說得很委婉，但越嘉舟已經聽出了當中的意思。
他苦笑，問她：“跟他重新在一起，不是回頭走嗎？”
陳頌宜望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霓虹燈的閃爍正展示著一個城市最五彩斑斕的夜。
她仰頭，吸一吸鼻子，很確信地說：“不是。”
她隨即又笑了一下：“這我很難跟你解釋，我自己也不能完全弄明白。”
“我可以等你弄明白的那一天。”他做最後挽留。
陳頌宜拒絕：“越嘉舟，別等我，你有你的路要走。”
越嘉舟很快要迎來自己的二十七歲生日，他的哥哥給他找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生，準備接觸相處。他這樣的家庭，不如沈家顧家那樣顯赫，不會更在意門楣延續利益牽絆，對婚姻另一半的家庭並不做過高的要求，但也更願意在自己的小圈子裏找家境契合的另一半，畢竟很多的時候，感情是很好培養的。
陳頌宜叫的代駕到了，她坐上車，跟越嘉舟道別。
她喝的酒不多，酒精慢慢在她腦袋中散開，讓她不至於太不清醒，但也不算很清明。
陳頌宜給沈毓淮打了個電話，他接了。
但說話的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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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嘉舟什麽時候到家裏來過, 陳頌宜完全不知道，陳建也沒跟她提起來過。
吳玉茵剛剛出事那一陣子，越嘉舟剛好在國內, 前前後後幫了不少忙, 她父母早就跟他熟悉了。
陳頌宜不知道怎麽謝他, 只能在他這次回國之前，幫他跟國內的音樂制作人牽線搭橋，替他把路疏通一些。
今天剛和沈毓淮理清跟他有關的事情, 陳頌宜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越嘉舟，哪怕是四年前他們就明確只做朋友, 時至今日又好像不太一樣了。
陳建頭一次問起她的感情狀況：“小越不錯的，你怎麽想？”
“爸爸，越嘉舟幫過我什麽，我可是要一筆筆算清楚還回去的。”她半開玩笑, 打消父親的念頭。
陳建已經做好女兒一輩子不結婚的打算了，對此很看得開。
陳頌宜拆開另一份禮物, 是送給吳玉茵的，巨大的盒子打開, 裏面裝了一只深藍色的鴕鳥皮包, 還有一條羊絨毛毯。
這未免太貴重了, 沈毓淮給她的時候，就像是順手的事。
陳頌宜想撥個電話過去，但是現在很不方便, 她跟沈毓淮糾纏的過往，她寧願瞞一輩子不讓父母知道, 省得他們擔心。
陳頌宜也是突然一個人出去住了，才意識這突如其來的自由, 她從前沒有破釜沈舟離開父母自己生活的勇氣，而現在居然能夠做到了。
晚飯，陳頌宜把羊毛毯給吳玉茵蓋在腿上，不得不說，這個花色跟吳玉茵很適配。
她誇讚：“特別好看。”
陳建模仿她說話：“特別好看。”
吳玉茵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吃飯。”
這頓在陳頌宜離開家二十幾天後吃的飯，格外和諧，對陳頌宜來說就像一場美夢，讓她有點舍不得醒來。
她以為自己會問：“媽媽，我能回家了嗎？”
但她沒問，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也沒什麽不好的，甚至學會更多個人生存的技能。
她並沒有脫離這個托舉她成長的家庭，反而在一個人的冒險裏更加感受到這個家庭給予她的愛意讓她具備獨自闖蕩的勇氣。
陳頌宜現在能夠確信的一點，是她擁有父母絕對的愛，也應該允許父母為人的自私，比起將所有的愛傾註給她，讓她的肩膀變得沈重，不如歸還一些到自己身上。
她要建立自我的世界，不能以犧牲父母的世界為代價。
陳建問她，晚上在不在家裏住。
她搖搖頭：“最近要加班呢，公司邊上住得近。”
陳建還沒有經歷過女兒離開身邊，忍不住多關切幾句，又問：“你那個小區安不安全？”
“很安全的。”她坐在沙發上，剝了一片柚子，笑瞇瞇回答。
“那好，你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好好工作，每天都要開心。”
陳頌宜挑著眉毛答應下來，她擡頭，電視櫃上方放著一個相框，是她高中的時候鼓勵自己寫的話：天天向上，天天開心。
相框邊上，是她以前參加各種大賽拿的獎杯，之前放在她房間的書櫃裏，被拿出來了。
她眼珠子轉了轉，幾滴晶瑩停留在她的眼眶中，再也沒有落下來。
陳頌宜爽利地站起來，把外套也拿起來，說：“那我走了哦！”
“晚上慢一點。”陳建一邊洗碗一邊提醒。
她笑嘻嘻地說知道了，然後扒著吳玉茵的肩膀，狠狠親了親她母親的臉頰，吳玉茵被她弄得一笑，推開她，又抹抹臉：“哎呦！”
陳頌宜這下是真的走了，家門一關上，她站在家門口，努力地喘息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胸腔間輕盈了不少。
她的車停在桂廬，準備打車回去，司機師傅還沒到小區門口，她推著行李箱在小區裏慢慢走，氣溫接近零度，小區的景觀樹上不剩一片落葉，光禿禿的枝椏遮擋在路燈前，這本來是一棵晚櫻樹。
吳玉茵喜歡在家裏面種點花花草草，陽臺裏有一盆梅花，吳會的梅花總要等春節過了才開，現在也只是枝幹，但是吳玉茵打理得很細致。
一到冬天她就不愛出門，宅在家裏總共就這麽點愛好，這麽多年都是一樣。
夫妻倆侍弄花草細致，養小孩也很細致。
她的名字取自“蓬萊豈隔三千裏？華頌宜過一萬年”，夫妻倆文化水平不高，名字是專門花錢找人取的。
取名的人說，“頌宜”兩個字，寓意品德高尚、美好幸福，給人和諧友愛之感，就這麽定下來。
她還記得自己以前上學的時候，語文老師布置作業，讓小朋友寫自己名字的來歷，她學會這句詩，得意洋洋地寫進作文裏，被老師當著全班的面朗讀，她更驕傲了。
陳頌宜小的時候但凡有個感冒咳嗽都要往醫院跑，蹣跚學步的時候，吳玉茵和陳建也不敢讓她自己一個人走，總擔心她摔跤。
一直到陳頌宜上大學，夫妻倆痛定思痛決意放手，讓女兒自己成長，偏偏陳頌宜在本地上大學，又讓他們打消了放手的念頭。
陳頌宜今年二十七周歲，距離她成年已經過去了整整九年，她才終於頓悟長大的感覺，是自由和愛，而不是麻木地承擔責任。
這是她四年來，第一次不用靠著安眠藥入睡，盡管還是在淩晨四點醒過來了。
她和沈毓淮說彼此冷靜，沈毓淮確實沒有再來找過她，這個冷靜期會有多長時間，她尚且沒有定數。
最近雲客的工作量很大，接待完來自荷蘭芯片公司的訪問，簽訂完合同，對方1月底可以提供貨源，核心問題解決之後，還剩下密密麻麻的細節要反覆確認。
陳頌宜每天加班到十點多，拖著疲憊的身子，有時候不想開車，就多走幾步路回桂廬，少有不加班的日子回家吃個飯，但這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算得上一件奢侈的事情。
不過比起之前的忙碌，她重新獲得了一種久違的幸福感t，來源於她最愛的機器人事業。
Alen沒有把她和沈毓淮的事情說出去，甚至覺得是撞破了大boss的秘辛惶恐了幾天，上一次同行去荷蘭的幾個人，也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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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宜跟越嘉舟和謝紓齊的那個飯局，一直拖到1月的最後一天，還有七天就要過春節了。
春節當然是各回各家，這大概是年前最後一次聚餐，謝紓齊提議喝點小酒。
陳頌宜欣然答應，提前叫好代駕。
謝紓齊瞪她一眼：“你好什麽好，你又不能喝酒。”
服藥期間是不能喝酒的，陳頌宜本身就有睡眠障礙，酒精會加重她的失眠，所以她戒了很長時間，酒量也退化了。
她祈求地看向謝紓齊：“就一點點嘛。”
越嘉舟幫她說話：“喝一點，開心一下。”
謝紓齊往她的杯子裏倒了小半杯淡啤酒：“我真受不了你們兩個了。”
陳頌宜抿一口，嘿嘿笑了笑。
淡啤酒有股很濃的麥香，味道不刺激，很好入喉。
謝紓齊永遠是他們三個裏話最多的，她在片場每天有見不完的人，自然有吐槽不完的話題，陳頌宜一聲不吭地聽，聽到好笑的地方，跟越嘉舟相視一笑。
“上一個劇組，有一天拍戲的時候，那個男主角莫名其妙對場務發了一通火，但是他是投資人，又沒有辦法，工作人員只能忍忍。”
“要是哪天他塌房就好了，所有跟他共事過的工作人員都可以發帖子把他痛罵一頓。”
謝紓齊說到這裏，語氣有些惡狠狠。
“還有那個女四號，她男朋友來探班，以自己的名義請劇組喝東西，居然花的是她的錢，什麽好處都讓這男的給占了唄。關鍵這男的還很醜，不是我說，親嘴都下不去嘴啊。”
謝紓齊秉持著單身主義信條，對所有美女與野獸持強烈反對態度。
陳頌宜叉起面前的一塊烤魚，問她：“你下次什麽時候進組啊？”
她搖搖腦袋：“下半年吧，我上半年報了個班進修臺詞。”
“那豈不是又很忙？”
謝紓齊否認：“比拍戲輕松多了。”
越嘉舟看著陳頌宜，她的臉龐在燈光下有些模糊不清，他問：“春節打算出去旅游嗎？”
陳頌宜苦哈哈地搖頭，說：“我應該只有除夕夜和大年初一不用加班，項目很緊張。”
“你都做老板了，幹嘛不給自己多放兩天假？”越嘉舟調侃。
陳頌宜說得很認真：“不一樣的，雖然忙，但是我很開心啊。”
謝紓齊像是想起什麽：“我前兩天到我爸單位玩，看到芥子的最大投資方是天匯？”
她有點心虛地點點頭。
謝紓齊一眼拆穿，審問道：“你跟沈毓淮，什麽情況？”
她在心裏盤算著恰當回答，沒想好說什麽。
越嘉舟跟她碰了碰杯：“都是前男友了，還能有什麽情況？”他說完這句話，看著陳頌宜。
陳頌宜沈吟，鼓了鼓氣，說：“也可以有點情況吧。”
她甚至不敢擡頭看謝紓齊的反應，已經準備好迎接一記暴栗了，但謝紓齊很罕見地手下留情，在面前擺擺手：“我懶得管你。”
越嘉舟的眸光一點一點暗下去，仿佛經歷了人生中最失意的時刻。
他想起謝紓齊前兩天提醒他，很多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當時糾結於未來的抉擇放棄邁向陳頌宜的那一步的時候，就應該做好迎接這種結果的準備，怪不了任何人。
他只是不甘心，為什麽這個人是沈毓淮，當他初次知道陳頌宜和沈毓淮在一起的經過時，甚至在竊喜，陳頌宜的男朋友身上還有他的影子。
可是不對勁，陳頌宜怎麽能跟影子談三年的戀愛，也許自欺欺人才會讓他好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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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紓齊喝得很醉，她爸爸來接她，陳頌宜和越嘉舟把她扶到車上，兩人都很清醒。
陳頌宜問他：“你怎麽回去？”
他指了指街邊停著的車：“司機。”
她深吸一口氣，冒著可能失去一個朋友的風險，說：“越嘉舟，我們都往前看吧。”這話說得很委婉，但越嘉舟已經聽出了當中的意思。
他苦笑，問她：“跟他重新在一起，不是回頭走嗎？”
陳頌宜望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霓虹燈的閃爍正展示著一個城市最五彩斑斕的夜。
她仰頭，吸一吸鼻子，很確信地說：“不是。”
她隨即又笑了一下：“這我很難跟你解釋，我自己也不能完全弄明白。”
“我可以等你弄明白的那一天。”他做最後挽留。
陳頌宜拒絕：“越嘉舟，別等我，你有你的路要走。”
越嘉舟很快要迎來自己的二十七歲生日，他的哥哥給他找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生，準備接觸相處。他這樣的家庭，不如沈家顧家那樣顯赫，不會更在意門楣延續利益牽絆，對婚姻另一半的家庭並不做過高的要求，但也更願意在自己的小圈子裏找家境契合的另一半，畢竟很多的時候，感情是很好培養的。
陳頌宜叫的代駕到了，她坐上車，跟越嘉舟道別。
她喝的酒不多，酒精慢慢在她腦袋中散開，讓她不至於太不清醒，但也不算很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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