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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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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50

初二一大早天才蒙蒙亮, 寒風呼嘯和刀片似的刮的臉疼,梁母給梁夢重新系圍巾,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水潤明亮的眼睛。

“冷不冷?不行回去換衣服吧。”

梁夢抿了抿幹澀的嘴唇:“不冷。”隨口而出的白色霧氣被寒風吹得淩亂,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八十年代的過年氛圍,心情一如昨夜響了大半夜的鞭炮聲充滿了激動。

爺爺和姥爺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同住在城外的下莊村, 所以他們一家三口不急著回來要在村裏住兩天。車子上除了給兩家老人帶的禮物還有他們要用到的必須品。

梁父騎車帶著梁母,梁夢自己騎著大哥的車子頂著寒風從市區往城外騎, 她驚訝地發現這座還未完全從睡夢中醒來, 但生活在其中的人和他們一樣奔波在路上趕著去見親人, 無論一年生活是苦還是酸,這幾天每個人都帶著笑臉。

他們沖出熱鬧的人流,越往前房子越少,人也變少, 顛簸的道路兩旁是農田和掛著幾片枯葉的樹木,視野開闊還能看到遠處的青山。

一路只有風聲太過無聊,梁父氣喘籲籲地說著他們小時候的生活來解悶。

“那會兒家裏沒自行車, 搭著村裏趕車人的馬車賣點家裏攢的小東西, 地裏的玉米長得有一人高, 密密麻麻的, 你媽可怕從裏面鉆出狼來,我不讓她跟她不答應, 讓她跟又害怕。”

梁母將臉埋在圍巾裏咯咯笑著:“怎麽不怕?那陣子老傳說狼把哪個村的人吃了, 老人們下地都直嘟囔, 我怕不是正常的?現在好了, 卡車、拖拉機在路上跑著,廠子一個個開起來, 那些嚇人的猛獸再不敢往人堆裏闖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咱們村裏人也全都住上樓房。”

梁父笑:“都會好起來的。”

梁夢沒有應聲,就她所知不論社會如何發展,有人春風得意,也有人成為失意人,這些並不是用簡單的對錯兩個字能說清楚的,而作為一個滄海桑田中的一個小點,他們應該做的是用敏銳的發現眼光去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

清晨的陽光鋪灑在地面,兩輛自行車的輪胎鋼圈折射出流動的絲絲縷縷的金光,進村需要經過一處拱橋,它們略顯緩慢地爬上坡而後又快樂的從坡上沖下去,隨著慣性滑入村裏。

除了刮風下雨天,村口總是坐著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見到梁家兩口子熱情的打招呼,少不了也有人要打探一番一家人生活的近況。介城本就巴掌點大的地方,開小店得拋頭露面,所以兩口子下崗的事是瞞不住的。

梁父也大方承認,以前捧著鐵飯碗也不覺得高人一等,自然丟了也不會認為矮人一截,倒讓有心想酸兩句的人沒法再張嘴。

梁父先陪著妻子回了岳家,岳父岳母和小舅子一家住在一起,七十年代修的房子,在這時已經有了歲月的滄桑感。

梁夢第一眼看到的是院子裏的淩亂,有點意外,因為梁母曾說過姥姥是最愛幹凈整潔的人……

待進了屋看到姥爺姥姥臉上強撐出來的笑,還有旁邊舅舅和舅媽緊繃的面皮,讓她瞬時明白過來,人不和家也不會整潔。

他們不知該如何參與的矛盾讓他們一家三口如坐針氈,梁夢除了叫人就乖巧地待在父母旁邊,直到吃過午飯,舅舅陪舅母回娘家,這口氣才算是喘松快了。

姥爺揉了揉渾濁的眼,嘆了口氣:“你弟妹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的消息,要跟人合夥做生意,逼著你弟跟我們要錢,我一把老骨頭下地都不利索了,從哪兒來的進項?見搜刮不出來,又攛掇你媽找你們借。這才幾年,人怎麽就變得胃口這麽大?他們但凡是有見識有本事的,我就是舍下這張老臉也給他們張羅,偏偏沒那個能耐,真要氣死我了。”

梁母在一旁拍著老人的背幫著順氣,無奈嘆氣。

姥爺繼續說:“他們要是找你借錢,你不能借,知道了嗎?不肯付出勞動,想靠投機取巧賺輕松錢,沒那麽好的命只會掉進無底洞裏。”

梁夢此時腦海裏湧現出一個在後世被常提及的詞——浮躁,原來這種情緒一直存在,每一個來世間的人都會和它照面,只是有人是擦肩的過客,有人被它糾纏不放。

知子莫若父,姥爺既然不看好,梁母沒說什麽,還是梁父開口說:“若他們是真要拼一把,需要我們幫忙,在能力範圍內我們作為長姐和姐夫的也該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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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爺更不許:“成成將來娶媳婦,總得有個住處,差了人家女娃娃也不高興。你們馬上也是要當公婆的人了,這是門學問,得好好學。”

他們在姥爺家待了幾個小時就去村南爺爺家,與姥爺家不同,爺爺兒女多,一家人關系和睦,大孩子小孩子也多,嘰嘰喳喳的很熱鬧,這也罷了,還有隔壁鄰居家的人在一塊聊天,讓梁夢意外的是她竟然在這裏看到了熟人。

對方也有點意外,迎上來笑道:“沒想到這麽有緣分,在這裏又碰到了。”

屋子裏的人好奇不已,男人笑著說:“前幾個月我們做大人的疏忽,讓明珠被人販子拐走了,多虧梁夢幫我們帶回明珠,不然家裏長輩得恨死我。我們原本想重謝,梁夢不要,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不想竟然還有這層關系。”

家裏其他親戚聽了對梁夢也是好一頓誇,一副臉上有光自豪無比的神態,這是梁夢第一次受到家裏的重視,既尷尬又心裏暖暖的。都說家裏人多齷齪也多,她想這考驗的是作為一家之主的能力,爺爺能將一碗水端平,一是一二是二,不偏不倚,所以自上而下都是一團和氣,梁夢也特別喜歡爺爺家。

梁夢在一邊聽他們聊天、玩撲克,即便不參與進去也覺得很快樂,原來這就是正常家庭的相處方式,和梁家人生活在一起她已經覺得自己很幸運了,而現在又擁有了這麽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整顆心被裝的滿滿當當。

家裏的小孩子也愛黏著她,縮在她的懷裏嘟嘟囔囔地說些可愛的話,還有他們在學校的所見所聞,在相對保守的八十年代離婚是一件能在所處區域引起轟動的事情,然而被拋棄的孩子……

“他是班裏最香香最幹凈的小朋友,他媽媽不在了,成了最臟的小朋友,大家都不想和他玩,放學了還被人堵在墻角下打呢。”

旁邊的大人自然教育孩子不要歧視他人,也不要欺負人,而應該互相幫助。梁夢卻想起那個人,被父母拋棄後,他遭受了多少異樣的目光?他沒有自暴自棄,而是渴求知識改變命運,駱琛的面前本該是一片坦途,可齷齪的灰色擊碎了他的堅持。離開這裏於他說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而自私的人卻不放過他。

寒風凜冽的冬天,夜的腳步加快,一晃眼的功夫天已經變得朦朧,屋子裏的燈光晃晃悠悠的,是吸引在外的旅人快些回家的召喚。

梁夢剛轉身,看到也正準備回家去的明珠父親李俊毅。

“不留下吃飯嗎?”

“不了,家裏還在等著。對了,我聽說你在電視臺工作,過完年我會陪同縣裏的同志去南方招商,或許你們單位也會派幾個人,你可以去申請一下,這是個見世面的好機會。”

見世面嗎?

梁夢雖然對經濟率先起飛的南方城市充滿好奇,但她也知道這種大新聞是輪不上自己的,笑著說:“我工作沒多久,還需要鍛煉,還有機會。”

爺爺家裏人多晚上住不下,所以他們又回了姥爺家,一鬧一靜成了很有割裂感的對比。

梁夢和父母睡在一間屋子裏,陌生感讓她難以入眠,她側身面向墻,手裏捏著那枚玉佩,溫潤冰涼的觸感在掌心溫度的浸潤下變得溫暖起來。

無論是她這個穿越者,還是這個故事裏的土著,他們都只是為了尋求美好的生活,感情不過是吸引讀者的噱頭,而她又無需在乎這一點,所以她緊繃著要和駱琛劃清界限著實沒有必要,畢竟對方將來是一個令人矚目的存在,擱置感情糾葛,在其他方面合作共贏不是挺好的嗎?

最重要的是,南方的天地是欣欣向榮的,繁華美麗且誘惑也多,一開始或許還念念不忘,時間是沖淡一切情愫的良藥,她是見過無數速食感情利落分道揚鑣的。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新鮮感,可能都敵不過對美食的熱愛度高,畢竟她是親歷者。

因為要值班的緣故,梁夢一家子只在鄉下待了兩天就回去了,梁父和梁母這才算是給自己徹底放了個假。

梁夢和駱主任同一組值班,不過大過年的也沒什麽事情,他們只要在辦公室待幾個小時就可以回家了,不過因為駱琛的關系,所以梁夢有點尷尬。然而她怕什麽就來什麽,駱主任和她說了幾句工作上的事,不可避免的還是將話題轉到了駱琛身上。

“那孩子犟脾氣誰的話都不聽,給你帶來不少麻煩吧?”

梁夢抿了抿嘴角,手下意識地去摸玉,這才想起她昨天看書把玉夾在書裏沒帶上。

“那孩子死心眼,認準了就不撒手。小梁,按理說我不該給你壓力,我想著你要是覺得他還有點可取之處就和他處一下,要是實在煩他,我就兇他讓他死心。”

梁夢咬了下唇瓣,為難地笑了笑:“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

駱主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嘆了口氣:“這次上面安排我跟著去招商會,我正為人選而糾結,那位安排事物的李總親自打招呼說要你一起去。正好抽個時間,我去見見他。”

梁夢意外地瞪大眼:“要我去嗎?”

駱主任笑:“你這個年紀就有這種機會,可是一般人盼不來的。不想去?”

梁夢搖頭:“想去。”

她畢竟是穿越來的人,對超過自己身份諸多的優待並不會覺得愧疚和不安,說白了大家都是因為工作而聚集在一起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完成工作,其餘的除外。不過這種心態和講究論資排輩的當下來說還是格格不入的。

果然過完年一切正常後,得知這個消息的眾人看梁夢的眼神都變了,私下裏不著邊際的猜測也多起來,梁夢在忙碌中聽到也只是笑了笑,也有人借著安排工作刁難她,專門安排那種一連幾天都顧不上回家的跟蹤報道,她也沒說什麽,照樣樂呵呵地,也正是如此態度也讓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前輩在一眾雜音中傳出了另一種聲音。

“小姑娘漂亮又肯吃苦,哪兒有說的那麽不堪。”

“人家背地裏做的事哪兒能給你看到?咱們單位這麽多人,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比她有資格,她憑什麽?”

老前輩也只是根據觀察看人,也難免看的角度顯得片面,此刻也沒辦法反駁。

直到有天早上他們的領導帶著一個穿著考究洋氣的老板模樣的人進來,交談中說起了梁夢這個人選是他提的,順便也提到了自己和梁夢是如何認識的,而且也表示自己了解過梁夢的情況,一是她落落大方有主持經驗,二是她可以和外國人交談。

在這時大學生還是很吃香的存在,尤其是和外界交流變得頻繁的時代,短短幾句話就將那些心裏不痛快的人堵得啞口無言。

梁夢知道了也是淡淡一笑,她漠不關心的反應在別人眼裏卻變成了值得誇讚的氣定神閑,更有一種讓人高看一眼的大度。在這一刻很難去陰陽怪氣她是個關系戶,她的善意舉動讓她結識了貴人,所有人知道這只是一張門票,真正能起到關鍵作用的還是她個人的能力——大學學歷,長相優秀。

許久以來人不得不接受的一個現實就是,外表在很多事情上會是一個加分項。

梁父梁母得知女兒有去外面開眼界的機會別提有多高興了,向來靦腆不愛高調的人也忍不住和鄰裏說這個好消息,自然得到大家夥的稱讚和羨慕,這當中自然有周婷。

自那次之後,周婷的工作黃了,名聲也臭了,到現在外面的人見了她都會指指點點小聲地說她不是,日子過的自然是煎熬,但她不是鉆進死胡同不想退路的人,只要豁的出去換條路走的更輕松。

但就在她春風得意的這天,卻聽到了梁夢得到上頭器重去出差的消息,說不嫉妒是假的,她恨不得將後槽牙都咬碎了,可一看到身邊人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冷哼一聲:“人家發達了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在這兒瞎高興什麽?劉寧安,你可別忘了,你們一家子現在指望著我呢。”

劉寧安的爸爸還正值壯年,有心想再往上升一升,但是路不通,頂著個主任的頭銜看似風光,可是眼看著身邊不如自己的一個個都升了,只有自己還在原地打轉,心裏自然不舒坦,聽到周婷的那點事兒當即動了心t思,就連周婷要好處也沒攔。

周婷要的好處自然是劉寧安這張俊臉蛋,是愛慘了嗎?倒也不是,她早看透了這個男人靠不住,舍不下也是因為自己第一次這麽喜歡這個人,花了幾年心血餵的狗哪怕瘋了繩子也得攥在自己手裏。

劉寧安帶笑的臉當即垮下去,眼底滿是不忿。

在樓門口他們和周玲碰到,兩相對望,比起她時髦的卷發和洋氣的打扮,比她小了幾歲的妹妹一副樸素到丟在人堆裏找不到的樣子,兩人像仇人一樣,誰都看不上誰。

“人家大大方方的走正道,去哪兒都光鮮,你一輩子就是墻縫裏的臭蟲,人人喊打。我怎麽和你是同一個媽生的,真丟人。”

周婷方才的傲氣不知怎的在親妹妹面前徹底的洩氣了。

與此同時,遠在南方的男人接到一通電話,他心心念念的人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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