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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夫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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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夫歸來?

胤姜推開了折翠居的大門,暖陽照進大堂,胤姜懶懶伸個懶腰。

閔一水剛值完夜班回來,正好進來吃早飯,寒暄道,“幾日沒見雪娘子,小生怎覺得雪娘子越發美貌了。”

胤姜笑得開懷,“我倒是不知你如此油嘴滑舌,看來還是我折翠居的美食養人吶。”

兩人正說笑,梁璽正走到折翠居門前,瞧見胤姜眼角帶笑,心道聲,真難得,笑得如此真心實意。

胤姜招呼完閔一水,又來招呼梁璽,梁璽順勢說今中午將與鄧家談生意,胤姜接下這單,不忘調侃,“洛公子素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雪娘早知道。”

梁璽點了碗清粥,嫩綠的蔥花浮在最上面,梁璽暖粥下肚,懶得與她計較什麽。

晌午日頭正高,胤姜將天一閣留出來招待梁璽幾人,因忙著大堂和其他包間的客人,胤姜並不清楚他們談得如何,不過他們出來之時倒是看起來十分愉快的模樣。

送走鄧真,胤姜打趣梁璽,“祝賀洛公子生意又上一層,不過和鄧家做生意,膽子得大才行呀。”

梁璽淡笑,“不止和鄧家,我和雪娘子做生意不也得膽大才行嗎?”

這大概是內涵昨天胤姜提刀傷人一事,胤姜知道對方得理不饒人,故意惡心對方一下,“是呀,洛郎昨日和我說好要雙宿雙飛,今天轉頭便忘了,男子果真薄幸。”

梁璽還未開口說什麽,卻聽門外傳來一道爽朗男聲,“我這大老遠便聽見你在罵我,雪兒,莫生我氣了,我都將事情處理好了,前天那種事情,我發誓不會再發生。”

胤姜往大門口看去,瞧見來人一挑眉,心道,這唱的又是哪出戲?

死去的丈夫,真活了?

她真的只是說著玩的呀,怎麽還成真了呢

來人一身碧藍色織錦絲衣,約莫三十餘歲,眉眼俱是風流之意,桃花眼惹人,鼻梁高挺,劍眉入鬢,生得甚是俊美風流。

正是胤姜的四叔蘇灼,賀懷雪名義上的假丈夫田寧。

胤姜不知他在演哪出戲,更不知他為何要出現在淮安城,一時間沒說話。

反倒是蘇灼,徑直走過來,橫亙在二人之間,看向梁璽,“這位貴客可是姓洛?在下不才,不過略一打聽,便聽聞洛公子近來與雪娘走得近?

在下著實荒唐了一段時間,可是雪娘她終究是我的妻,三媒六聘,八擡大轎,你便是想翹墻角,也不能如此隨意吧?”

胤姜臉現詫色,卻沒開口,只佯裝發呆的模樣。

梁璽眉微皺,“我與雪娘子清清白白,旁人的閑言碎語你豈能當真?

再說身為她的丈夫,明明人還活著,卻為何裝作已經死了?

既然死了,又為何要突然活過來?我真是好奇,你是如何為人夫的。”

蘇灼輕搖折扇,面上不顯神色,卻是當仁不讓,“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梁璽付下飯錢,不理蘇灼,看向胤姜,“我先告辭。”

目送著梁璽走得越發遠的身影,又見四下無客,胤姜坐下,不客氣道,“你來這兒做什麽?

田家多年前在淮安經商,有不少人見過田寧,你的模樣跟田寧八竿子打不著,你怎麽敢來淮安?”

蘇灼雖然輩分和年紀在胤姜之上,但是兩人相處日久,倒更像朋友,因此胤姜說話有些沒大沒小的。

蘇灼叫她安心,“我既然來這兒,便做了萬全的打算。

田寧的那幾個對家,這些年早就被我打發得遠遠地了,至於田家的親人,也有把柄在我手上,所以我說我是田寧,不會有人反對。”

胤姜仍不放心,“你還是太草率了,人哪裏能防得完?”

蘇灼癟癟嘴,“那還不是因為你這丫頭,要不是你把你爹氣得夠嗆,他哪裏會讓我來這?何至於讓我冒這麽大的風險?”

胤姜疑惑看向蘇灼。

蘇灼笑著解惑,“昨晚上你一下山,你爹就知道了。

他不是很放心你身邊那個男人,而且我聽小山子說,你之前救回來的那個男人跟他是一起的?

他們都是來查賑災銀的?

大哥呢,疑心他們是官,我們又是匪,這世上只有貓捉著老鼠玩,哪有老鼠逃得過貓的五指山?

大哥也是擔心你嘛,才會叫我來,我這不還占著你亡夫的名頭嗎?這都是簡單事,主要是淮安水深,他怕你危險。”

胤姜心中慪氣,怕她危險?她闖入山林的時候,也沒見他派人來找她啊。

蘇灼見胤姜面色不善,便知她在生悶氣,“不是我念叨你,阿月,你做事也太沖動了。

那林子有些古怪,你還一個勁兒往那沖,若是因為你又折損了寨中人手,你讓大哥怎麽做?

他是一寨之主,不得不公正,本來那事就是說不得的禁忌,你非要把傷口撕開,不給他面子便算了,他能發那個指令讓他們去找你嗎?”

蘇灼動之以理,又曉之以情,“他雖沒派人進林子找你,卻也一直關註你的消息,現在還派我來幫你,你也莫氣了。

對了,那家夥,叫什麽來著?你救的那個?”

胤姜救過的人不少,但此時她意會,蘇灼問的是在山寨中的那個男子。

“他叫徐敬之。”

胤姜第一次遇見徐敬之,便是他被官府中人追殺,渾身泥濘,鮮血不止,卻仍不吐露半句。

胤姜猜測那些衙役是想從他嘴裏知道什麽東西,她隱約覺得或許他是個關鍵人物,便出手相助,救下了他。

只是他身體太過虛弱,之前僅僅是憑著一口氣吊著,被餘瑤救治之後就一直在昏迷。

直到她前天回寨才知道他已經醒了,更沒想到,他和梁璽竟是一路人。

“你為何猜測他們是官?”胤姜不由問出聲。

蘇灼吸氣,長嘆一聲,“阿月啊,賑災銀失蹤這種事,旁人都避之不及,唯有你偏要迎難而上,想查到底,也不去計較代價,

但是除了你,又有多少人真將心中想法付諸於實踐?而在付諸實際的這幾人中,有心力和實力去查這個案子的,又有幾個?

在百姓眼中,這是官府的事情,他們當然會罵,罵貪官汙吏,罵吏治汙糟,

但是又有多少百姓會想方設法去查這種事情?大多嘴上罵罵,便繼續過自己的日子了,畢竟,都要活著不是?

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美好未來,吃得飽、穿得暖的現在更重要,不是嗎?”

蘇灼晃動手中酒杯,神色倜儻,看似漫不經心,說話卻直抵要害,

“何況我們是匪,我們沒打家劫舍、恃強淩弱就不錯了,除暴安良這種事,偶爾做做不妨事,但那不是我們的本職啊。

阿月,身為土匪,慶安寨算是講道義了,只竊富濟貧,從不洗劫村莊、欺男霸女,

剩下都靠自己,會種地的種地,會經商的經商,會工事的修工事,讀過書、習過武的教導孩童、培養勞動力。

再多的呢?

說難聽點,以如今慶安寨的防禦布局,便是兗州大亂,我慶安寨都能屹立不倒,熬也能熬至少三十年!”

蘇灼說話不客氣,“當初我們這些流民,顛沛流離、乞討為生,受盡白眼和冷落,習慣背叛和被騙,也沒見他們有多熱心。

誰在乎過我們的死活?你有善心,我可以理解,但是過多的善心,就不是好事。

這從來不是一個人人互幫互助的世界,是寨中安穩的生活迷花了你的眼嗎?!

竟讓你產生這樣的錯覺。”

胤姜沈默,她心知肚明,只是,心存僥幸而已。

“他們不是官,還會是什麽?行俠仗義的俠客?出山的隱士?還是路見不平的百姓?

兗州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光下派一個欽差,夠嗎?總得人做先鋒,有人打頭陣,那姓洛的心思深,你與他接觸,萬萬小心。

官府中人,從來殺人不見血。你知道洛朽今在搞的那條運輸線嗎?”

蘇灼直白問道,胤姜不解其意,“從東南到兗州的?”

“許多人都在盯著他,你可知這條線打通,會觸犯多少人的利益?

而且最重要的是,作為朝廷鷹犬,他打通這個運輸線,是想做什麽?”

胤姜怔楞,開始思量起來,“兵?他可以運兵?!”

這是設想中最壞的情況,梁璽可以打著運輸的幌子,將軍隊堂而皇之的運來。

“是啊,阿月,你覺得到時候,他還聽你的辯解嗎?他會放過我們這些人嗎?

哪怕寨中許多都是手無寸鐵的寨民,可一旦戴了匪的帽子,待官兵圍城,便只有死路一條。”

胤姜忽然意識到不對勁,質問蘇灼,“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蘇灼與她說的這番話,倒像是要殺了洛朽今。

蘇灼微笑,“他們都是官,官見官,背後涉及朝堂紛爭,我只想慶安寨安然無恙,僅此而已,我還能做什麽?

不過是想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讓他們疲於內鬥,讓他們鬥個魚死網破,這樣他們才無暇來管我們這些人,我們才能活。

這並不影響你要做的事情,阿月,畢竟賑災銀失蹤,本就是他們之間的導火索。”

胤姜默然,似乎在思考蘇灼的話,他說得對,真有一天兵刃相見,會溺死在水中的只會是她——她除了考慮百姓生死,還得考慮慶安寨的生死存亡。

剿匪,若他們聯合起來剿匪,慶安寨好不容易奮鬥來的安生日子,便付諸東流了。

蘇灼唇角勾起,他知道,只要後面他做得不是特別過火,她都不會反對他,畢竟,慶安寨是她心中最柔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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