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006/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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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1006/二合一
不知道是因為太久沒貼貼, 還是Nico真的明白自己曾經兩條腿踏進了鬼門關，總之它變得非常黏江渝之。
自從醫院回來後，它就寸步不離地跟在主人身邊, 江渝之下午補了五個小時的覺，它就在床腳默默趴了五個小時。
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行為很反常——不讓任何人靠近江渝之，包括但不限於裴煊。
以她為中心，半徑兩米內，它只允許出現它一個生物。
晚飯後, 江渝之坐在沙發上陪它, Nico把自己的頭安靜地貼在她的肚子上，每每有人從她們身前經過, 它都會很警惕地擡起頭。
失而覆得的情緒將心房填得滿滿漲漲，江渝之摸了摸Nico的頭，說道：“等寶寶出來就多了一個人陪你一起玩了, 也不知道是小妹妹還是小弟弟, 你陪小葡萄長大, 好不好？”
她從來沒有就孩子的性別和裴煊有過任何交流，但是她上次拿裴煊的手機買東西，看到購物車裏粉粉嫩嫩的嬰兒用品，還有一堆精致的小裙子和亮晶晶的小鞋子。
他雖然從未在她面前提過, 但他的偏向已經很明顯了。
江渝之跑遠的思緒被Nico的叫聲拽了回來，裴煊將手中的鮮榨橙汁遞給江渝之，不但緊貼著她坐下, 還將掌心貼在她的肚子上。
Nico擡起頭來, 也將爪子輕輕放在江渝之的肚子上，沖著裴煊叫了幾聲。
回來之後的Nico就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保鏢一樣, 寸步不離守著江渝之，手都牽不到，天知道他有多憋屈，他得和Nico搞好關系才行，不讓抱不讓摸可不行。
裴煊對Nico循循善誘：“你下午吃的那個生日蛋糕還是我給你做的，你不是很喜歡嗎？你的窩也是我幫你清理的，你看我對你多好？”
其實今天不是Nico的生日，但為了慶祝它死裏逃生，重獲新生，裴煊親自給它做了狗狗蛋糕。
Nico依舊對他愛搭不理，裴煊摸了下江渝之的肚子，對它“挑釁”道：“這是我的寶寶，我摸摸怎麽了？”
Nico朝著他的方向探了探身子，齜牙咧嘴，但Nico知道輕重，不會真咬他，只是想嚇唬嚇唬他。
不知道裴煊哪裏來的孩子氣，非要和江渝之告狀，聲音還帶了點委屈：“你看，Nico對我齜牙，是不是應該教育一下它？”
好幼稚……
江渝之無奈地把杯子舉高了點，喝了口果汁，讓他們一人一狗玩這種幼稚把戲。
但Nico一直在她耳邊叫，吵得她腦瓜子嗡嗡，過一會兒就覺得受不了，把裴煊的手從她肚子上拿開，說道：“好啦，你怎麽和Nico較勁？”
裴煊瞇了瞇眼，他沒想到自己竟有一天“淪落”要和狗狗爭寵，語氣裏帶上一抹幽怨，說道：“江渝之，你好偏心。”
聽見他的控訴，江渝之被果汁嗆得咳嗽了聲，她用冰涼的杯壁貼著臉頰，卻依舊擋不住裴煊的視線，她嘆了口氣，把Nico的爪子也從自己肚子上撥掉，無奈地說了聲：“兩位都別吵了，我要上樓畫圖。”
她現在的身體確實吃不消太高強度的工作，也如同之前計劃的那般，公司管理上的事務大多交給了其他高層，自己花更多的時間在設計上。
隨著品牌的名聲越來越大，瑣碎的事情越來越多，很久沒有像這段時間一樣專註於設計了，仿佛回到了剛創業的時候，她最近很享受這樣的工作節奏，心態上也非常平和。
雖說二樓的書房足夠兩個人用，但是在一起辦公多多少少還是會互相影響的，尤其是江渝之對工作環境要求很高，要保持絕對的安靜，而裴煊電話多視頻會議多，所以她在臥室的角落裏添置了一張工作臺。
沈浸在自己的工作裏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江渝之被撲灑在耳後的熱氣嚇了一跳。
她剛想出聲就被人輕輕捂住了嘴，裴煊的唇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道：“小點聲，Nico好不容易睡著了。”
江渝之下意識扭頭看了眼，Nico趴在門口的地板上睡得真香，她掃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八點多了，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動不動坐了將近兩個半小時。
從工作中抽離出來，江渝之感覺到腰酸背痛，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
見她錘了下腰，裴煊問道：“腰又疼了。”
江渝之輕輕應了一聲。
裴煊轉了下椅子，坐下，將人攬著坐到自己的腿上，指尖在她的腰上規規矩矩地輕揉，很專業的手法。
他提醒道：“醫生說每隔半小時就要起來休息一下，否則等月份大了更難受。”
“我知道。”江渝之伸手撥了下他的襯衣扣子，“但我老忘記，工作的時候沒有什麽感覺。”
她舔了下唇，繼續問道：“投票結果是不是已經出來了？我……”
接下來的話久久未說出口，裴煊問她：“現在想知道？想知道的話我能告訴你。”
“算了，我等明天上午西達發來的郵件吧。”低頭捏了下衣角，江渝之很糾結地說，“你還是別告訴我了。”
裴煊一直在把自己從這件事裏面摘出去，這點江渝之是知道的，她的想法同他一樣，從未向他打聽過“內幕消息”，都已經到最後了，再堅持堅持，雖然她這幾天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裴煊在這次選拔中所起的作用就是保證整個過程的公正透明，除此之外，他全程沒有參與，他知道江渝之不會想讓他插手，也不需要他插手。
上周四秘書就已經把結果放在他的桌上。
當初負責人將時間表交給他審核時，是他將公布的時間從周五推到了周一。
因為周一他要陪江渝之產檢，江渝之看到結果的時候他就在她的身邊。
他也算是參與了她人生中的重要時刻。
裴煊換了個話題，他問道：“之之，等以後我和小葡萄吵架的時候，你會站在我這邊嗎？”
他真的懷疑等寶寶出生之後，家裏四口排下來，他的地位穩穩墊底。
知道他是在說下午的事情，江渝之覺得有些好笑：“寶寶還沒出來呢，你就想著要和人家吵架，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裴煊正色道：“你不要想著轉移話題。”
江渝之也認真回答：“那自然是誰有理我站誰。”
“那下午呢？”裴煊的指尖往她的腰側移了一下，很有技巧性地輕按著她的腰眼，“江總，下午難道我沒理嗎？是Nico一直很沒理地霸占你身邊的位置。”
“小裴總，你是在和一條狗狗講道……”
話還沒說完，後腰傳來的酥麻感激得江渝之小聲驚呼，身後熟睡的Nico突然打了一聲嗝，嚇得江渝之連忙閉了嘴，還不忘伸手捂住裴煊的嘴巴。
裴煊伸出舌尖，頂t了一下她的掌心。
江渝之快速收回手，小聲控訴道：“你耍流氓。”
“沒錯，不是不讓我抱不讓我摸嗎？”裴煊輕哼一聲，理直氣壯地說，“我不但要抱，我還要親。”
裴煊托著江渝之的大腿，把人抱得更緊了些。
他低頭去輕蹭她的唇角，動作輕緩，又像是無聲邀約。
江渝之沒有推開他，唇瓣微啟，裴煊的舌尖頂了進去，強勢又霸道。
聽著房間裏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江渝之在這個時候還能胡思亂想，會不會聲音太大，把Nico吵醒。
見她分神，裴煊手上的動作從腰眼挪到脊柱，指尖一路向上，勾著江渝之的肩帶。
江渝之軟了半邊身子，趴在他的肩膀上換著氣，小聲說道：“我還沒洗澡……”
為了避免吵醒Nico，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裴煊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些沙啞：“我也沒有，一起洗？”
對於一起洗澡會發生什麽江渝之心知肚明，那天在港城沒做的事情要在今天繼續嗎？
江渝之咬了下唇，剛想說些什麽，手機鈴就響了起來。
恰到好處的氣氛被打斷，裴煊抱著人不撒手。
江渝之坐在他腿上的位置正對著工作臺桌面，看見是夏鹿的電話，她低頭咬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是小鹿，這個點打電話來肯定是有事。”
夏鹿知道江渝之睡得早，不會在晚上突然來電話，有事也是發微信留言。
“餵，之之。”電話一接通，江渝之就聽見那頭傳來好友的哭腔。
江渝之耐心詢問：“小鹿，怎麽了？”
夏鹿哽咽道：“我和陳樞吵架，一個人跑了出來，車鑰匙和身份證都沒帶，不知道要去哪裏了。”
今天下午就開始下雨了，降溫之後的夜晚很冷。
江渝之看了眼窗外，雨勢不小，想到夏鹿現在還在孕早期，她急忙從裴煊的腿上起來，問道：“你在哪裏？我現在來接你。”
“就在小區門口。”夏鹿的鼻音很重，“其實我根本沒走遠，但陳樞卻沒有出來找我，一個電話也沒有。”
這個名字讓江渝之腦瓜子疼，她說道：“你找個地方避雨，等我。”
掛斷電話之後，江渝之急匆匆地去套大衣，扭頭問裴煊：“你開車還是我開車？”
自然是不會讓她在大雨天開車，裴煊認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當司機，說道：“走吧，但我九點半有個會要開，得抓緊時間。”
雨下得很大，江渝之擔心夏鹿，一上車就把電話撥給了她，東扯西拉地和她聊了一路，來轉移她的註意力和確保她的安全。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她家小區的門口。
夏鹿雖然職業光鮮，但剛把家裏的債務還清，這幾年也一直住在一個老小區，大門口也沒有門衛亭，能擋雨的地方也不多，她撐著一把傘，孤零零地蹲在地上，風大雨大，身上濕了大半。
見到狼狽的好友，江渝之心疼極了，她自然知道夏鹿在待這裏就是為了讓陳樞來找她，她已經在心裏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
下車前，裴煊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遞給江渝之：“你穿我的。”
江渝之微楞，盡管她什麽都沒說，但裴煊知道自己會把衣服脫給夏鹿。
“謝謝。”
裴煊只穿了一件高領毛衣，推開車門走到冬夜的雨中，替江渝之撐傘開車門，老小區門口的路面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小水坑，他開了手機電筒，提醒道：“小心點，濕鞋難受。”
江渝之避開地上大大小小的水坑，蹲在夏鹿身前，將大衣披到她身上，摸了摸她的頭：“小鹿。”
夏鹿擡起紅腫的雙眼，撲到她懷裏嚎啕大哭。
裴煊一言不發地給她們撐著傘。
大概是礙於裴煊在場，在回去的路上，夏鹿一直沒說話，只是不停啜泣。
這一看就是發生了大事，就算江渝之心中再焦慮，領著夏鹿回家後，第一時間安排她去洗澡，大冬天淋了雨，太容易感冒了。
安頓好夏鹿，江渝之熱了杯牛奶，端去了樓上，叩門得到回應後，她推開門。
裴煊在開跨國會議，沒戴耳機，電腦外放。
江渝之聽到一堆嘰裏咕嚕的專業術語。
見她主動端牛奶上來，還挺難得的，裴煊挑了挑眉，那眼神明顯是在說無事獻殷情。
江渝之將杯子擱在桌上，點了點自己的嘴，意思是問他現在可不可以說話。
裴煊點了下頭。
江渝之坐到他的腿上，看了眼屏幕確保沒開麥，她摸了摸裴煊的耳廓，說道：“今天晚上讓小鹿和我睡主臥，好嗎？”
倒是開門見山，怕她摔著，裴煊伸手環著她的腰，逗她：“所以你上來就是為了告訴我，讓我今晚在書房打地鋪唄。”
還不等江渝之回答，他瞇眼道：“江總不覺得我今天太可憐了嗎？”
江渝之的手搭上他的脖頸，指尖在他的鎖骨處打著圈，好像確實是有點可憐，下午被Nico嫌棄，晚上要一個人打地鋪。
想到這裏，江渝之心裏湧上一絲愧疚，側過身子，貼著他的耳畔，吐氣如蘭：“那要不然，小鹿睡著之後我來找你吧。”
“行啊。”裴煊的指尖在她的腰側輕輕刮了下，悶笑一聲，“我等你。”
估摸著夏鹿洗得差不多了，江渝之陪著裴煊待了會兒就回到了房間。
吹完頭發，夏鹿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江渝之。
“其實前幾天，陳樞媽媽就跟我說，他們最近在搞投資，投了一大筆錢去債市和股市，房子的首付暫時拿不出來了，彩禮也只能拿出十萬。”夏鹿說到這裏，自己都覺得好笑，“還說等之後孩子生下來，補給我，生怕我會把這個孩子打了一樣。”
江渝之皺眉，這家人真絕。
但她們這幾天聊天時，夏鹿沒和她說起這件事，說明她今晚情緒崩潰另有他因。
“我感覺這段時間陳樞有點不對勁。”
夏鹿有些煩躁地扯了下頭發，江渝之伸手牽住她。
“哪裏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女人的直覺，所以我今天晚上看了他的手機。”
“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我並沒有在他的手機裏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有過界的聊天記錄，但我看到了他和他媽媽之前的溝通。”
夏鹿用空著的那只手抵著眉心，緩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聲音異常艱澀：“他媽媽說，讓我早點懷孕，一方面是他們著急想要孫子孫女，另一方面，懷孕之後我就會急著結婚，這樣在彩禮上就有商量的餘地，二十萬和一套首付，太多了。”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陳樞竟然答應了。”
“我一直以為這個孩子只是個意外，直到今天吵架的時候，陳樞說漏了嘴，訂婚宴那天我醉得厲害，他明明知道沒有做措施，但也沒提醒我吃藥。”
“我說過這兩年先不要孩子，我以為我們達成了共識，但現在看來，我就是個笑話。”
“他竟然覺得我是真的在乎那些錢，我自己能賺錢，房子以後我自己能買，這些年住老破小，我也熬過來了。”夏鹿哽咽道，“我只不過是介意他對我的算計和欺騙。”
江渝之心中一緊。
她之前只是覺得陳樞這個人不夠坦誠，小心眼，人品上沒太大的問題，終究還是她低估了人性的惡與貪婪。
“我今天上午拍攝的時候摔了，因為我頭突然很暈很暈，就像是原地轉了十多圈一樣，又暈又犯惡心。”
“當他們問，身體狀況能不能完成一月和二月份的工作時，我真的很害怕，時尚圈永遠不缺年輕漂亮朝氣蓬勃的女孩。”夏鹿抱著膝蓋，眼淚簌簌，“十年了，我一刻都不敢停下來，就是怕自己被取代，一停下來就會被資本拋棄，我真的，太害怕了……”
江渝之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過於激動的情緒：“有我在，怎麽會讓你被資本拋棄呢？我早就說過，這個婚結不結，孩子要不要，你自己想清楚，你的決定我永遠都會支持，你只管做決定，我可以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往好的方面想，能夠在現在就看清楚陳家人的嘴臉是你足夠幸運，孩子還小，這個婚也沒結，越往後拖，沈沒成本更大，想要放棄只會更加難受。”
聽了她的話，夏鹿哭得更t厲害。
只是她身體很不舒服，哭著哭著就沖到浴室去吐了，她生怕江渝之聞到味道跟著反胃，反手把人關在了門外。
江渝之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心臟都揪了起來，她動作利落地點開和陳樞的對話框，可是指尖卻頓在了鍵盤上。
她該說什麽呢？對他破口大罵，讓他好好珍惜夏鹿嗎？類似的話她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威脅他如果不好好對待夏鹿，她會讓他在這個圈子裏混不下去？可她不能威脅他一輩子。
江渝之清楚地知道，陳樞是怎樣的人，他對這件事有怎樣的態度，並不會隨著她的話有所改變。
相反，她的插手可能會讓這件事變得更加覆雜。
夏鹿的性格本身就有些要強。
當初夏鹿被家裏的債務深深困擾，江渝之提出自己可以借她一筆錢，先把債還掉，盡管那時候她也在創業初期，手頭並不很寬裕。
當時夏鹿拒絕了，還生了她的氣。
夏鹿很獨立，很堅強，短暫的情緒崩潰並不意味著她沒有能夠很好處理這件事的能力。
江渝之將手機扔到床上，按了下脹痛的太陽穴，在確保不會弄巧成拙之前，就算她再心疼夏鹿，也不應該沖動。
這件事取決於夏鹿的態度，如果夏鹿真的和陳樞鬧掰了，她是不會放過那個渣男的。
職業性質擺在這裏，江渝之必不可免地需要去維護客戶關系，在和那些豪門闊太聊天的時候，她聽過不少人洋洋得意地說，她們是怎樣從兒子出生後就開始替孩子規劃財產，讓未來的兒媳即使在離婚後，也拿不到一分錢。
從一開始的惡寒到現在的麻木，只能說類似的事情她聽了太多。
即使是以愛情為底色的婚姻也少不了利益的較量，在那些高門大戶裏是很常見的，像陳家這種普通家庭也存在這種情況。
溫暖赤忱的家庭確實存在，但未婚先孕一旦行差踏錯，對於身體和精神上的傷害太大了，有一部分女生都很難去承受後果，最終只能妥協，這也恰恰是那些人想要看到的結果。
-
將人哄睡之後，江渝之拖著疲憊的身子上了樓，她只覺得自己身子重腦袋也重，從Nico到江心媛再到江渝之，今年的開局糟糕透頂，不過倒也符合生活一地雞毛的本質。
如果放在之前，她會任由自己接受狂風暴雨的洗禮，但現在肚子裏揣著個小葡萄，她只希望今年能安安穩穩度過。
推開書房的門，裴煊還在開會，下屬還在說著上半年的運營策略，江渝之就著剛才離開前的姿勢，坐在裴煊的懷裏。
她好累，下意識認為電腦的麥還是關著的，視線落在裴煊的臉上，腦子鈍鈍地和他打著嘴炮：“我來陪你洗澡。”
江渝之的話音剛落，電腦裏傳出來下屬的匯報聲頓了一下。
兩秒後，一切如常。
江渝之耳朵動了下，捕捉到了那麽一絲的不對勁，她緩緩扭頭，只見裴煊正在輕點觸控板。
她這才意識到，他剛才根本就沒！關！麥！
她的身子瞬間繃緊，腦袋空白了半分鐘才找回短暫出走的語言能力，空咽一下，她問道：“參會的都是外國人吧？”
沒關系，只要都是外國人，他們也聽不懂她的口出狂言，不過是女人的聲音，誰說老板家裏不能出現女人的聲音了？
“百人會議，有十個總部的高層。”見她沒反應過來，裴煊補充道，“十個中國人，剛才那個做匯報的就是中國人。”
仿佛一枚地雷在腳邊落下，江渝之覺得自己被炸得外焦裏嫩，她不願面對地閉了下眼，虛著嗓子說道：“裴煊，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有必要的。”
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有點可愛，裴煊輕笑。
逃逃逃，好想逃，逃離這個令她傷心又尷尬的地方。
江渝之下意識便這麽做了，連忙從裴煊身上起來，可她還沒跨出步子，就被裴煊摟著腰，讓她重新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的手抓著扶手，手臂橫在她的肚子前，把江渝之整個圈在懷裏，讓她無處可逃。
“害羞什麽？”裴煊聲音含笑，“正好讓他們聽聽未來老板娘的聲音。”
好一個未來老板娘，哪裏有這種還沒跟大家正式見面，糗事就會在全公司傳來的未來老板娘？
雖然現在才過去三分鐘，但以當代年輕打工人超前的精神狀態，江渝之敢肯定，這件事一定已經在西達的各個八卦群傳遍了。
大家都會知道小裴總在開會的時候被一個女人喊著一起洗澡了。
江渝之生無可戀地說：“裴煊，你能神通廣大到消除人的記憶嗎？不用管別人，消除我的就好，只要我不記得，我能當作這件事沒發生。”
裴煊非常真摯又誠懇地給她出主意：“要不然你在待會兒和大家正兒八經地打個招呼，扭轉一下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江渝之覺得自己的臉皮還沒厚到這個程度，當即拒絕：“我不要，我可以等他們的記憶被時間消除。”
裴煊毫不客氣地讓她的幻想破滅，說道：“互聯網時代，所有事情都會留痕的。”
“你……”江渝之最終決定破罐子破摔，“隨便吧，反正明天面對下屬尷尬的不是我。”
裴煊的指尖繞了她一撮頭發，慢悠悠開口：“我都三十歲的人了，馬上要有家室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江渝之將自己的頭發從裴煊的手中解救出來，點了點頭，說道：“真棒，裴總的心態，我學習。”
會議進入尾聲，裴煊開了麥做總結。
江渝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言不發，不過經歷這個一個小插曲，她的情緒不再像剛才那樣低落了。
會議終於結束，裴煊活動了一下脖頸，問道：“心情好點了？”
“嗯。”江渝之緩慢點頭，“就是夏鹿的事情，感覺自己現在幫不上忙，看著她這樣，心裏挺難受的。”
裴煊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多少可以猜到一些，他緩緩說道：“我們可以在她決定好之後幫助她，但不要去幹涉她的決定。要尊重他人的選擇，尤其是在這種人生大事上。”
“我知道，我會尊重她的選擇的。”江渝之有些困乏地揉了下眼睛，“明明下午睡好久，感覺現在又好累。”
裴煊輕輕拍了下她的腰，說道：“本來就到了睡覺時間，下樓休息吧。”
被人牽著回到臥室，江渝之才想起來剛才上樓是要陪裴煊“洗澡”的，她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想那個……洗澡嗎？”
她雖然說得隱晦，但裴煊聽明白了。
想什麽想？他的眉心跳了下，這是把他當什麽人了？
裴煊伸手把人抱在懷裏，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先欠著，我現在比較想抱一抱你。”
江渝之的身子徹底放松下來，靠在他的懷裏，也伸手回抱了他。
客廳裏的燈都關掉了，只留了側前方的壁燈，暖色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在地毯上投下交纏著的身影。
耳鬢廝磨，溫柔繾綣。
腳邊是熟睡的Nico，門內是夏鹿，裴煊用鼻尖輕輕拱了拱江渝之的脖頸，短短半天過後，怎麽親一下抱一下都要避著人避著狗子了。
他將懷裏的人抱緊了一些，輕嘆道：“明明就是在自己家裏，還搞得和偷/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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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為太久沒貼貼, 還是Nico真的明白自己曾經兩條腿踏進了鬼門關，總之它變得非常黏江渝之。
自從醫院回來後，它就寸步不離地跟在主人身邊, 江渝之下午補了五個小時的覺，它就在床腳默默趴了五個小時。
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行為很反常——不讓任何人靠近江渝之，包括但不限於裴煊。
以她為中心，半徑兩米內，它只允許出現它一個生物。
晚飯後, 江渝之坐在沙發上陪它, Nico把自己的頭安靜地貼在她的肚子上，每每有人從她們身前經過, 它都會很警惕地擡起頭。
失而覆得的情緒將心房填得滿滿漲漲，江渝之摸了摸Nico的頭，說道：“等寶寶出來就多了一個人陪你一起玩了, 也不知道是小妹妹還是小弟弟, 你陪小葡萄長大, 好不好？”
她從來沒有就孩子的性別和裴煊有過任何交流，但是她上次拿裴煊的手機買東西，看到購物車裏粉粉嫩嫩的嬰兒用品，還有一堆精致的小裙子和亮晶晶的小鞋子。
他雖然從未在她面前提過, 但他的偏向已經很明顯了。
江渝之跑遠的思緒被Nico的叫聲拽了回來，裴煊將手中的鮮榨橙汁遞給江渝之，不但緊貼著她坐下, 還將掌心貼在她的肚子上。
Nico擡起頭來, 也將爪子輕輕放在江渝之的肚子上，沖著裴煊叫了幾聲。
回來之後的Nico就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保鏢一樣, 寸步不離守著江渝之，手都牽不到，天知道他有多憋屈，他得和Nico搞好關系才行，不讓抱不讓摸可不行。
裴煊對Nico循循善誘：“你下午吃的那個生日蛋糕還是我給你做的，你不是很喜歡嗎？你的窩也是我幫你清理的，你看我對你多好？”
其實今天不是Nico的生日，但為了慶祝它死裏逃生，重獲新生，裴煊親自給它做了狗狗蛋糕。
Nico依舊對他愛搭不理，裴煊摸了下江渝之的肚子，對它“挑釁”道：“這是我的寶寶，我摸摸怎麽了？”
Nico朝著他的方向探了探身子，齜牙咧嘴，但Nico知道輕重，不會真咬他，只是想嚇唬嚇唬他。
不知道裴煊哪裏來的孩子氣，非要和江渝之告狀，聲音還帶了點委屈：“你看，Nico對我齜牙，是不是應該教育一下它？”
好幼稚……
江渝之無奈地把杯子舉高了點，喝了口果汁，讓他們一人一狗玩這種幼稚把戲。
但Nico一直在她耳邊叫，吵得她腦瓜子嗡嗡，過一會兒就覺得受不了，把裴煊的手從她肚子上拿開，說道：“好啦，你怎麽和Nico較勁？”
裴煊瞇了瞇眼，他沒想到自己竟有一天“淪落”要和狗狗爭寵，語氣裏帶上一抹幽怨，說道：“江渝之，你好偏心。”
聽見他的控訴，江渝之被果汁嗆得咳嗽了聲，她用冰涼的杯壁貼著臉頰，卻依舊擋不住裴煊的視線，她嘆了口氣，把Nico的爪子也從自己肚子上撥掉，無奈地說了聲：“兩位都別吵了，我要上樓畫圖。”
她現在的身體確實吃不消太高強度的工作，也如同之前計劃的那般，公司管理上的事務大多交給了其他高層，自己花更多的時間在設計上。
隨著品牌的名聲越來越大，瑣碎的事情越來越多，很久沒有像這段時間一樣專註於設計了，仿佛回到了剛創業的時候，她最近很享受這樣的工作節奏，心態上也非常平和。
雖說二樓的書房足夠兩個人用，但是在一起辦公多多少少還是會互相影響的，尤其是江渝之對工作環境要求很高，要保持絕對的安靜，而裴煊電話多視頻會議多，所以她在臥室的角落裏添置了一張工作臺。
沈浸在自己的工作裏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江渝之被撲灑在耳後的熱氣嚇了一跳。
她剛想出聲就被人輕輕捂住了嘴，裴煊的唇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道：“小點聲，Nico好不容易睡著了。”
江渝之下意識扭頭看了眼，Nico趴在門口的地板上睡得真香，她掃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八點多了，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動不動坐了將近兩個半小時。
從工作中抽離出來，江渝之感覺到腰酸背痛，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
見她錘了下腰，裴煊問道：“腰又疼了。”
江渝之輕輕應了一聲。
裴煊轉了下椅子，坐下，將人攬著坐到自己的腿上，指尖在她的腰上規規矩矩地輕揉，很專業的手法。
他提醒道：“醫生說每隔半小時就要起來休息一下，否則等月份大了更難受。”
“我知道。”江渝之伸手撥了下他的襯衣扣子，“但我老忘記，工作的時候沒有什麽感覺。”
她舔了下唇，繼續問道：“投票結果是不是已經出來了？我……”
接下來的話久久未說出口，裴煊問她：“現在想知道？想知道的話我能告訴你。”
“算了，我等明天上午西達發來的郵件吧。”低頭捏了下衣角，江渝之很糾結地說，“你還是別告訴我了。”
裴煊一直在把自己從這件事裏面摘出去，這點江渝之是知道的，她的想法同他一樣，從未向他打聽過“內幕消息”，都已經到最後了，再堅持堅持，雖然她這幾天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裴煊在這次選拔中所起的作用就是保證整個過程的公正透明，除此之外，他全程沒有參與，他知道江渝之不會想讓他插手，也不需要他插手。
上周四秘書就已經把結果放在他的桌上。
當初負責人將時間表交給他審核時，是他將公布的時間從周五推到了周一。
因為周一他要陪江渝之產檢，江渝之看到結果的時候他就在她的身邊。
他也算是參與了她人生中的重要時刻。
裴煊換了個話題，他問道：“之之，等以後我和小葡萄吵架的時候，你會站在我這邊嗎？”
他真的懷疑等寶寶出生之後，家裏四口排下來，他的地位穩穩墊底。
知道他是在說下午的事情，江渝之覺得有些好笑：“寶寶還沒出來呢，你就想著要和人家吵架，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裴煊正色道：“你不要想著轉移話題。”
江渝之也認真回答：“那自然是誰有理我站誰。”
“那下午呢？”裴煊的指尖往她的腰側移了一下，很有技巧性地輕按著她的腰眼，“江總，下午難道我沒理嗎？是Nico一直很沒理地霸占你身邊的位置。”
“小裴總，你是在和一條狗狗講道……”
話還沒說完，後腰傳來的酥麻感激得江渝之小聲驚呼，身後熟睡的Nico突然打了一聲嗝，嚇得江渝之連忙閉了嘴，還不忘伸手捂住裴煊的嘴巴。
裴煊伸出舌尖，頂t了一下她的掌心。
江渝之快速收回手，小聲控訴道：“你耍流氓。”
“沒錯，不是不讓我抱不讓我摸嗎？”裴煊輕哼一聲，理直氣壯地說，“我不但要抱，我還要親。”
裴煊托著江渝之的大腿，把人抱得更緊了些。
他低頭去輕蹭她的唇角，動作輕緩，又像是無聲邀約。
江渝之沒有推開他，唇瓣微啟，裴煊的舌尖頂了進去，強勢又霸道。
聽著房間裏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江渝之在這個時候還能胡思亂想，會不會聲音太大，把Nico吵醒。
見她分神，裴煊手上的動作從腰眼挪到脊柱，指尖一路向上，勾著江渝之的肩帶。
江渝之軟了半邊身子，趴在他的肩膀上換著氣，小聲說道：“我還沒洗澡……”
為了避免吵醒Nico，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裴煊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些沙啞：“我也沒有，一起洗？”
對於一起洗澡會發生什麽江渝之心知肚明，那天在港城沒做的事情要在今天繼續嗎？
江渝之咬了下唇，剛想說些什麽，手機鈴就響了起來。
恰到好處的氣氛被打斷，裴煊抱著人不撒手。
江渝之坐在他腿上的位置正對著工作臺桌面，看見是夏鹿的電話，她低頭咬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是小鹿，這個點打電話來肯定是有事。”
夏鹿知道江渝之睡得早，不會在晚上突然來電話，有事也是發微信留言。
“餵，之之。”電話一接通，江渝之就聽見那頭傳來好友的哭腔。
江渝之耐心詢問：“小鹿，怎麽了？”
夏鹿哽咽道：“我和陳樞吵架，一個人跑了出來，車鑰匙和身份證都沒帶，不知道要去哪裏了。”
今天下午就開始下雨了，降溫之後的夜晚很冷。
江渝之看了眼窗外，雨勢不小，想到夏鹿現在還在孕早期，她急忙從裴煊的腿上起來，問道：“你在哪裏？我現在來接你。”
“就在小區門口。”夏鹿的鼻音很重，“其實我根本沒走遠，但陳樞卻沒有出來找我，一個電話也沒有。”
這個名字讓江渝之腦瓜子疼，她說道：“你找個地方避雨，等我。”
掛斷電話之後，江渝之急匆匆地去套大衣，扭頭問裴煊：“你開車還是我開車？”
自然是不會讓她在大雨天開車，裴煊認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當司機，說道：“走吧，但我九點半有個會要開，得抓緊時間。”
雨下得很大，江渝之擔心夏鹿，一上車就把電話撥給了她，東扯西拉地和她聊了一路，來轉移她的註意力和確保她的安全。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她家小區的門口。
夏鹿雖然職業光鮮，但剛把家裏的債務還清，這幾年也一直住在一個老小區，大門口也沒有門衛亭，能擋雨的地方也不多，她撐著一把傘，孤零零地蹲在地上，風大雨大，身上濕了大半。
見到狼狽的好友，江渝之心疼極了，她自然知道夏鹿在待這裏就是為了讓陳樞來找她，她已經在心裏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
下車前，裴煊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遞給江渝之：“你穿我的。”
江渝之微楞，盡管她什麽都沒說，但裴煊知道自己會把衣服脫給夏鹿。
“謝謝。”
裴煊只穿了一件高領毛衣，推開車門走到冬夜的雨中，替江渝之撐傘開車門，老小區門口的路面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小水坑，他開了手機電筒，提醒道：“小心點，濕鞋難受。”
江渝之避開地上大大小小的水坑，蹲在夏鹿身前，將大衣披到她身上，摸了摸她的頭：“小鹿。”
夏鹿擡起紅腫的雙眼，撲到她懷裏嚎啕大哭。
裴煊一言不發地給她們撐著傘。
大概是礙於裴煊在場，在回去的路上，夏鹿一直沒說話，只是不停啜泣。
這一看就是發生了大事，就算江渝之心中再焦慮，領著夏鹿回家後，第一時間安排她去洗澡，大冬天淋了雨，太容易感冒了。
安頓好夏鹿，江渝之熱了杯牛奶，端去了樓上，叩門得到回應後，她推開門。
裴煊在開跨國會議，沒戴耳機，電腦外放。
江渝之聽到一堆嘰裏咕嚕的專業術語。
見她主動端牛奶上來，還挺難得的，裴煊挑了挑眉，那眼神明顯是在說無事獻殷情。
江渝之將杯子擱在桌上，點了點自己的嘴，意思是問他現在可不可以說話。
裴煊點了下頭。
江渝之坐到他的腿上，看了眼屏幕確保沒開麥，她摸了摸裴煊的耳廓，說道：“今天晚上讓小鹿和我睡主臥，好嗎？”
倒是開門見山，怕她摔著，裴煊伸手環著她的腰，逗她：“所以你上來就是為了告訴我，讓我今晚在書房打地鋪唄。”
還不等江渝之回答，他瞇眼道：“江總不覺得我今天太可憐了嗎？”
江渝之的手搭上他的脖頸，指尖在他的鎖骨處打著圈，好像確實是有點可憐，下午被Nico嫌棄，晚上要一個人打地鋪。
想到這裏，江渝之心裏湧上一絲愧疚，側過身子，貼著他的耳畔，吐氣如蘭：“那要不然，小鹿睡著之後我來找你吧。”
“行啊。”裴煊的指尖在她的腰側輕輕刮了下，悶笑一聲，“我等你。”
估摸著夏鹿洗得差不多了，江渝之陪著裴煊待了會兒就回到了房間。
吹完頭發，夏鹿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江渝之。
“其實前幾天，陳樞媽媽就跟我說，他們最近在搞投資，投了一大筆錢去債市和股市，房子的首付暫時拿不出來了，彩禮也只能拿出十萬。”夏鹿說到這裏，自己都覺得好笑，“還說等之後孩子生下來，補給我，生怕我會把這個孩子打了一樣。”
江渝之皺眉，這家人真絕。
但她們這幾天聊天時，夏鹿沒和她說起這件事，說明她今晚情緒崩潰另有他因。
“我感覺這段時間陳樞有點不對勁。”
夏鹿有些煩躁地扯了下頭發，江渝之伸手牽住她。
“哪裏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女人的直覺，所以我今天晚上看了他的手機。”
“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我並沒有在他的手機裏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有過界的聊天記錄，但我看到了他和他媽媽之前的溝通。”
夏鹿用空著的那只手抵著眉心，緩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聲音異常艱澀：“他媽媽說，讓我早點懷孕，一方面是他們著急想要孫子孫女，另一方面，懷孕之後我就會急著結婚，這樣在彩禮上就有商量的餘地，二十萬和一套首付，太多了。”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陳樞竟然答應了。”
“我一直以為這個孩子只是個意外，直到今天吵架的時候，陳樞說漏了嘴，訂婚宴那天我醉得厲害，他明明知道沒有做措施，但也沒提醒我吃藥。”
“我說過這兩年先不要孩子，我以為我們達成了共識，但現在看來，我就是個笑話。”
“他竟然覺得我是真的在乎那些錢，我自己能賺錢，房子以後我自己能買，這些年住老破小，我也熬過來了。”夏鹿哽咽道，“我只不過是介意他對我的算計和欺騙。”
江渝之心中一緊。
她之前只是覺得陳樞這個人不夠坦誠，小心眼，人品上沒太大的問題，終究還是她低估了人性的惡與貪婪。
“我今天上午拍攝的時候摔了，因為我頭突然很暈很暈，就像是原地轉了十多圈一樣，又暈又犯惡心。”
“當他們問，身體狀況能不能完成一月和二月份的工作時，我真的很害怕，時尚圈永遠不缺年輕漂亮朝氣蓬勃的女孩。”夏鹿抱著膝蓋，眼淚簌簌，“十年了，我一刻都不敢停下來，就是怕自己被取代，一停下來就會被資本拋棄，我真的，太害怕了……”
江渝之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過於激動的情緒：“有我在，怎麽會讓你被資本拋棄呢？我早就說過，這個婚結不結，孩子要不要，你自己想清楚，你的決定我永遠都會支持，你只管做決定，我可以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往好的方面想，能夠在現在就看清楚陳家人的嘴臉是你足夠幸運，孩子還小，這個婚也沒結，越往後拖，沈沒成本更大，想要放棄只會更加難受。”
聽了她的話，夏鹿哭得更t厲害。
只是她身體很不舒服，哭著哭著就沖到浴室去吐了，她生怕江渝之聞到味道跟著反胃，反手把人關在了門外。
江渝之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心臟都揪了起來，她動作利落地點開和陳樞的對話框，可是指尖卻頓在了鍵盤上。
她該說什麽呢？對他破口大罵，讓他好好珍惜夏鹿嗎？類似的話她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威脅他如果不好好對待夏鹿，她會讓他在這個圈子裏混不下去？可她不能威脅他一輩子。
江渝之清楚地知道，陳樞是怎樣的人，他對這件事有怎樣的態度，並不會隨著她的話有所改變。
相反，她的插手可能會讓這件事變得更加覆雜。
夏鹿的性格本身就有些要強。
當初夏鹿被家裏的債務深深困擾，江渝之提出自己可以借她一筆錢，先把債還掉，盡管那時候她也在創業初期，手頭並不很寬裕。
當時夏鹿拒絕了，還生了她的氣。
夏鹿很獨立，很堅強，短暫的情緒崩潰並不意味著她沒有能夠很好處理這件事的能力。
江渝之將手機扔到床上，按了下脹痛的太陽穴，在確保不會弄巧成拙之前，就算她再心疼夏鹿，也不應該沖動。
這件事取決於夏鹿的態度，如果夏鹿真的和陳樞鬧掰了，她是不會放過那個渣男的。
職業性質擺在這裏，江渝之必不可免地需要去維護客戶關系，在和那些豪門闊太聊天的時候，她聽過不少人洋洋得意地說，她們是怎樣從兒子出生後就開始替孩子規劃財產，讓未來的兒媳即使在離婚後，也拿不到一分錢。
從一開始的惡寒到現在的麻木，只能說類似的事情她聽了太多。
即使是以愛情為底色的婚姻也少不了利益的較量，在那些高門大戶裏是很常見的，像陳家這種普通家庭也存在這種情況。
溫暖赤忱的家庭確實存在，但未婚先孕一旦行差踏錯，對於身體和精神上的傷害太大了，有一部分女生都很難去承受後果，最終只能妥協，這也恰恰是那些人想要看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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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人哄睡之後，江渝之拖著疲憊的身子上了樓，她只覺得自己身子重腦袋也重，從Nico到江心媛再到江渝之，今年的開局糟糕透頂，不過倒也符合生活一地雞毛的本質。
如果放在之前，她會任由自己接受狂風暴雨的洗禮，但現在肚子裏揣著個小葡萄，她只希望今年能安安穩穩度過。
推開書房的門，裴煊還在開會，下屬還在說著上半年的運營策略，江渝之就著剛才離開前的姿勢，坐在裴煊的懷裏。
她好累，下意識認為電腦的麥還是關著的，視線落在裴煊的臉上，腦子鈍鈍地和他打著嘴炮：“我來陪你洗澡。”
江渝之的話音剛落，電腦裏傳出來下屬的匯報聲頓了一下。
兩秒後，一切如常。
江渝之耳朵動了下，捕捉到了那麽一絲的不對勁，她緩緩扭頭，只見裴煊正在輕點觸控板。
她這才意識到，他剛才根本就沒！關！麥！
她的身子瞬間繃緊，腦袋空白了半分鐘才找回短暫出走的語言能力，空咽一下，她問道：“參會的都是外國人吧？”
沒關系，只要都是外國人，他們也聽不懂她的口出狂言，不過是女人的聲音，誰說老板家裏不能出現女人的聲音了？
“百人會議，有十個總部的高層。”見她沒反應過來，裴煊補充道，“十個中國人，剛才那個做匯報的就是中國人。”
仿佛一枚地雷在腳邊落下，江渝之覺得自己被炸得外焦裏嫩，她不願面對地閉了下眼，虛著嗓子說道：“裴煊，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有必要的。”
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有點可愛，裴煊輕笑。
逃逃逃，好想逃，逃離這個令她傷心又尷尬的地方。
江渝之下意識便這麽做了，連忙從裴煊身上起來，可她還沒跨出步子，就被裴煊摟著腰，讓她重新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的手抓著扶手，手臂橫在她的肚子前，把江渝之整個圈在懷裏，讓她無處可逃。
“害羞什麽？”裴煊聲音含笑，“正好讓他們聽聽未來老板娘的聲音。”
好一個未來老板娘，哪裏有這種還沒跟大家正式見面，糗事就會在全公司傳來的未來老板娘？
雖然現在才過去三分鐘，但以當代年輕打工人超前的精神狀態，江渝之敢肯定，這件事一定已經在西達的各個八卦群傳遍了。
大家都會知道小裴總在開會的時候被一個女人喊著一起洗澡了。
江渝之生無可戀地說：“裴煊，你能神通廣大到消除人的記憶嗎？不用管別人，消除我的就好，只要我不記得，我能當作這件事沒發生。”
裴煊非常真摯又誠懇地給她出主意：“要不然你在待會兒和大家正兒八經地打個招呼，扭轉一下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江渝之覺得自己的臉皮還沒厚到這個程度，當即拒絕：“我不要，我可以等他們的記憶被時間消除。”
裴煊毫不客氣地讓她的幻想破滅，說道：“互聯網時代，所有事情都會留痕的。”
“你……”江渝之最終決定破罐子破摔，“隨便吧，反正明天面對下屬尷尬的不是我。”
裴煊的指尖繞了她一撮頭發，慢悠悠開口：“我都三十歲的人了，馬上要有家室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江渝之將自己的頭發從裴煊的手中解救出來，點了點頭，說道：“真棒，裴總的心態，我學習。”
會議進入尾聲，裴煊開了麥做總結。
江渝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言不發，不過經歷這個一個小插曲，她的情緒不再像剛才那樣低落了。
會議終於結束，裴煊活動了一下脖頸，問道：“心情好點了？”
“嗯。”江渝之緩慢點頭，“就是夏鹿的事情，感覺自己現在幫不上忙，看著她這樣，心裏挺難受的。”
裴煊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多少可以猜到一些，他緩緩說道：“我們可以在她決定好之後幫助她，但不要去幹涉她的決定。要尊重他人的選擇，尤其是在這種人生大事上。”
“我知道，我會尊重她的選擇的。”江渝之有些困乏地揉了下眼睛，“明明下午睡好久，感覺現在又好累。”
裴煊輕輕拍了下她的腰，說道：“本來就到了睡覺時間，下樓休息吧。”
被人牽著回到臥室，江渝之才想起來剛才上樓是要陪裴煊“洗澡”的，她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想那個……洗澡嗎？”
她雖然說得隱晦，但裴煊聽明白了。
想什麽想？他的眉心跳了下，這是把他當什麽人了？
裴煊伸手把人抱在懷裏，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先欠著，我現在比較想抱一抱你。”
江渝之的身子徹底放松下來，靠在他的懷裏，也伸手回抱了他。
客廳裏的燈都關掉了，只留了側前方的壁燈，暖色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在地毯上投下交纏著的身影。
耳鬢廝磨，溫柔繾綣。
腳邊是熟睡的Nico，門內是夏鹿，裴煊用鼻尖輕輕拱了拱江渝之的脖頸，短短半天過後，怎麽親一下抱一下都要避著人避著狗子了。
他將懷裏的人抱緊了一些，輕嘆道：“明明就是在自己家裏，還搞得和偷/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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