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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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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高.潮的餘韻綿長, 江渝之從失神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她好想去捂住裴煊的嘴巴,但她此刻像棉花糖, 是甜的、軟的、黏糊的,絲毫沒有威懾力的。

她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坐在裴煊的腿上,膝蓋頂著床頭,雙手虛握成拳抵在他的胸前,稍稍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即使聽到了調侃她也懶洋洋地不想動,只是身上黏膩潮濕的感覺讓她想起了江都的回南天。

裴煊望進她那雙泛著潮的眼睛, 折騰一番下來卻依舊沒有忘記她在睡夢中的眼淚, 手背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臉,淚水蒸發後皮膚泛著涼意:“為什麽哭?”

江渝之睜圓了眼睛瞪著他, 不知道他這個問題是在調侃,還是對她之前說他也同樣沒經驗的反擊。

意識到自己無論怎樣回答似乎都會讓他覺得爽到,她選擇了陰陽怪氣的那一種:“哦, 被你的學習能力感動到了, 覺得以後小葡萄的智商不用操心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這樣的陰陽怪氣著實有些可愛, 裴煊笑得肩膀都在微微聳動,而後,他才不緊不慢地補充了句:“在夢裏的時候。”

在夢裏的時候為什麽哭……

雖然已經快要到淩晨四點了,但剛才飆升的腎上腺素和多巴胺讓江渝之的大腦皮層依舊處於過度興奮的狀態, 她現在很清醒。

遲到了十二年的問題和答案還有意義嗎?

當年在機場都不一定能問出口的話,現在她又哪裏能說出口?再說她該問什麽呢?

當年你為什麽走?

孔念慈說了,他要參加集訓。

當年你喜歡我嗎?

回來後他用行動表明, 大抵是不喜歡的吧。

那你為什麽要給我造成一種錯覺和假象?

現在我們之間的關系對你來說, 是不是和曾經一樣,也是一種暧昧游戲?

還是說她現在要親口向裴煊承認, 她在十七歲那年喜歡上了自己名義上的“哥哥”?

即使孔念慈和裴文斌自始至終未曾走進婚姻,但這種略微扭曲又暗含背德的情愫令現在的她依舊難以啟齒。

現在的她不想再親手遞給裴煊一把刀,讓他舉起刀尖對準曾經的自己,就算已經過去了十二年,但她依舊會痛的。

她雖然知道人不能囿於過去,但也知道過去的疙瘩解不來,兩人未來的關系也走不了很遠。

可是她在沒有把握掌控局面之前,這些問題她都不能,也不敢問出口,她不想再像十二年前一樣,讓自己成為灰溜溜的、被動的一方。

十七歲的她熱烈又赤忱。

但是三十歲的她更喜歡當掌控全局的上位者,無論在工作裏還是感情裏。

現在她和裴煊的相處狀態意外的平和,盡管像是在摸著石頭過河,又像是在走鋼絲。

但她爽了,舒服了,暫時也就夠了。

畢竟未來總是未知的,在任何時候都不能一眼看到終點。

江渝之收回撐在他胸膛上的手,從床上爬起來,坐到床沿找拖鞋。

垂下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噩夢吧,不太記得了,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我想再沖個澡。”

經過了這一個晚上,她已經能很輕松地說出口:“我自己?還是你幫我?”

很難得的,江渝之一個晚上洗了三次澡。

導致的結果就是——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

江渝之下樓後,第一時間對糖豆說了生日快樂,並且把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給了她。

之前江渝之還有些擔心孩子不喜歡,但事實證明,大部分女生,不管在哪個年齡段,都喜歡閃閃的亮晶晶的珠寶,這令她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幾點鐘起床的裴煊在書房工作,管家把一直溫著的早餐替她端到餐桌上,江渝之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人家說了聲“上午好”。

畢竟離午飯的時間還有不到兩個小時,江渝之只盛了小碗粥,夾了一小塊玉米。

裴寂在陪著糖豆布置聖誕樹,賀瓷走到江渝之身邊,拉開椅子坐下,有些猶豫地小聲問她:“之之,關於裴總的前妻,也就是糖豆的媽媽,你知道多t少啊?”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江渝之差點被粥嗆到,明白她應該是想借她來問裴煊,實話實說道:“不知道,裴煊說他也不知道。”

“好吧。”賀瓷嘆了口氣,撐著下巴看向父女倆,“平安夜出生,她是聖誕老人送來的禮物,很好的寓意,我來之前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昨天臨時準備的禮物,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歡。”

話題又回到禮物上,江渝之想到了昨天晚上裴寂對糖豆說的話,勺子杵著見了底的瓷碗,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她這次終於清醒地回憶起來了。

她記得裴煊之前和她說過,糖豆最想要的生日禮物是媽媽。

可是昨天裴寂說已經把最想要的禮物送給了她,這兩天她一直和他們待在一起,糖豆什麽時候見到了媽媽?

她有些詫異地扭頭看賀瓷,她肚子上的疤痕,糖豆面對她時的異樣,似乎都證實了她看上去有些無厘頭的猜測,她下意識說道:“小瓷,你……”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打斷了江渝之的思緒,助理這個點來來電肯定是工作上的事情,江渝之毫不猶疑地接了起來。

“老大,上午好,從昨晚八點節目播出開始,關於您的詞條一直在熱搜上掛著,需不需要做一下處理呀?”

江渝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邊開了揚聲器,一邊點開了社媒。

平安夜的前一天晚上其實還發生了一件事,夏鹿參加的那個綜藝播了,連帶著江渝之也一起上了熱搜。

這不是一件小事,但她當晚並不知情。

自從她懷孕後,她便努力地將工作和生活分開,如果有急事助理自然會給她打緊急電話,她在度假,再加上昨晚思緒亂七八糟,給夏鹿發消息之後就沒有點開任何一個社媒app。

即使今天早上起來未讀消息的數量讓她驚訝,她還以為是工作上的瑣事,想著吃完早飯再處理。

江渝之簡單看了一下廣場上的帖子,真真假假。

只是幾個大的營銷號帶頭把她身上的title都拿出來遛了一遍,還說她從小家境清寒,能走到這一步全靠自己的努力,和那些生下來就擁有眾多資源的人不一樣,說她是什麽新時代獨立女性的代表。

寫得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看得江渝之直皺眉。

不過路人大多都是誇她和品牌的。

【YUZHI的新品我幾乎每次都會買,他們家的設計師都挺厲害的,很好看,質量也好。】

【哇,姐姐好美,還是企業家。】

【西裝好颯……但對朋友的時候又好溫柔,退一萬步來講,這就不能是我的老婆嗎?】

……

電話那頭的許佳佳也說:“大多都是正面的討論,只是您不喜歡太高調,所以我來問問您。”

話雖如此,可是她在這個行業裏已經這麽多年了,又不是這兩年剛冒頭的設計師,之前在網上並不是查無此人,現在怎麽突然討論度這麽大了?

而且有些貼子明顯不像是路人發的,很像她請的水軍,但她沒有。

江渝之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如果說背後有推手,她卻說不上來對方給她送免費宣傳位的原因和動機。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也希望是自己多慮了。

江渝之想了一下,對助理說道:“和企宣的同事說一下,把話題往品牌上引吧,正好春節有新系列要上,不要浪費這波熱度,還有那幾個明顯離譜的營銷號,你看著處理一下。”

她很早就明白接受流量的眷顧之後,一旦遭到反噬時威力是巨大的,如同俗話說,飛得越高跌得越重。

但沒想到在未來,子彈正中眉心的時刻來得這麽快。

江渝之處理完這件事後,賀瓷問她:“之之,你剛才想和我說什麽?”

江渝之搖了搖頭,她已經冷靜下來,不希望自己的猜測給賀瓷帶來困擾,再說,她不知道賀瓷和裴寂曾經的和現在的關系,有些話說出口只怕會引起颶風,即使她們關系再好,也不合適。

下午的時候,裴寂和賀瓷打算帶著糖豆出去玩,裴煊要開線上會議。

雖然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自從心裏有了那個猜測之後,她不想打擾他們三人相處,於是便和裴煊留在了家裏。

裴煊在書房,她一個人在待在房間裏睡了半小時午覺,起床畫了一會兒圖,坐久了只覺得腰又酸又痛。

想起來自己這兩天都沒有運動,但並不耽誤胃口好吃的多,濃濃的心虛感油然而生。

江渝之揮了一下胳膊,感覺好得差不多了,不耽誤游泳,於是換上泳衣,去了別墅裏的游泳池。

陽光穿透落地窗,泳池裏澄澈幹凈的水一半在陽光的斜射下閃著粼粼的光,一半在室內的陰影中。

裴知源很喜歡游泳,早些年來別墅度假的時候每年都要游,不像大部分別墅建個無邊泳池當做裝飾,當初這個泳池是按照專業游泳館的標準來建造的,泳道很長,深水區也很深,和房子的主人一樣務實。

空曠的空間裏只有她一個人,江渝之心裏有些發怵,按了下跳動不止的右眼皮,雖然那件事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自己早就已經克服了畏水的的心理,懷孕前基本上每周都要去游泳館,但猶豫之後,還是給裴煊發了條消息。

告訴他自己去游泳了,讓他開完會之後上來陪她。

語氣理直氣壯,但緊跟在後面發送的那個表情包又有點撒嬌的意味。

裴煊應該是在忙工作,她熱完身之後也不見回信。

江渝之走到有陽光的那一邊,屏住呼吸沈入水中,蹬著池壁滑了出去,被溫暖的水包裹著,再加上水的浮力作用,她感覺肚子都輕了不少,仿佛身上每個毛孔都舒服地張開了。

懷孕之後她便沒有游過泳,已經有小半年了,在淺水區游了一會兒後感覺狀態良好,便不再反覆停下來轉方向,直接往深水區游去。

墻上沒有掛鐘,她對時間的流逝毫無概念,只是每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覺得窗外的陽光依舊耀眼。

不知道游到第幾的來回的時候,她的右邊小腿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或許是因為疲勞,又或許是因為孕期缺鈣,從五歲就開始游泳的江渝之第二次在游泳的時候小腿抽筋了。

一開始她還能非常冷靜地應對這一切,想要去掰自己的右腿,但是時隔十年,同樣的恐懼襲來,她才發現自己的那堆理論知識根本沒用,在面對同樣的危險時,動作僵硬地幾乎動不了。

大二那一年的冬天她救了一個落水的女孩,在河邊,水不深,她知道自己貿然下去很危險,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那個女孩子明顯也要撐不住了。

但因為天寒地凍加上熱身不足,江渝之剛下水沒多久就抽筋了,又拖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如果不是被路過的人及時發現,她差點也上不來。

女孩叫林馨竹,很好聽的名字。

之後她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生死之交。

十年後,她又一次嘗試了那種的滋味,身子浮不起來,腳也蹬不到底,江渝之下意識張了嘴想要呼救,液體嗆進了她的口腔和鼻腔。

頭頂的陽光變得扭曲,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江渝之仿佛又看到了摯友,巧笑倩兮的她,病重時形容枯槁的她,流著淚祈求自己的她。

那個她珍惜的,但是死在了她最喜歡的冬天的女孩。

她聽到了尖銳的哭聲,有她自己的,有施澹利的。

耳邊傳來嘆息,說可惜紅顏薄命。

天旋地轉之後,江渝之又回到了海島的初冬。

裴煊幫她掰直抽筋的那條腿,她側著身子,手撐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

江渝之只覺得好痛,抽筋的腿痛,支氣管痛,鼻腔痛,眼睛痛,頭也痛的像是要炸掉一樣,各種各樣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盤旋呼嘯。

小腿處的肌肉重新變得柔軟,裴煊發現江渝之還在發抖,她的狀態明顯是不正常的。

兩個人身上都掛著水珠,裴煊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一邊摸著她的脖子,一邊順著她的背,不停地說:“沒事了,沒事了。”

江渝之摁著自己的太陽穴,大口地喘著氣,好一會兒才感受到了陽光的溫度,視覺也變得正常,不再是亂序的色塊。

她推開裴煊,仰躺在了地上,讓氧氣充盈她的肺泡,後知後覺地又一次感受到了死裏逃生的滋味。

如果溺死在自家的泳池裏,明天肯定會上社會新聞的頭條吧……

她側過頭,視線落在裴煊的身上,男人面色凝重,估計是視頻會議要露臉,他換了一身深色的襯衣,現t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的,頭發上的水珠順著臉頰還在往下掉,比穿著泳衣的她更像是落水小狗。

好嚴肅。

好久沒見他用這麽嚴肅的表情看向自己了,江渝之立馬滑跪道歉:“對不起……我應該等你來了再下水的,這樣太危險了,有小葡萄,我應該更加謹慎的。”

她不是馬虎大意的人,只是沒想到十年過去了,這件事的影響對她還有這麽深。

那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恐懼,就算她的心理評估都正常,只有在地獄邊緣游走的時候,那藏在骨縫中的毒液才會像藤蔓一樣蔓延至她的全身,用力地攥緊她的心臟,侵蝕她的大腦,讓她失去行動能力和思考能力。

只是時至今日,她也說不清這種恐懼的來源是那年冬天的險些溺水,還是來自摯友的死亡,或者二者都有。

總歸是她的問題,她過於自信,怎麽能一個人去深水區呢,她越想越懊惱。

江渝之的道歉另裴煊有些怔然,他說道:“是我來得太晚了,剛才在開會,沒註意到你的微信,抱歉。”

他看著江渝之臉上被泳鏡壓出的紅印子,喉嚨滾了一下,猶豫了一番還是問出了口:“你是不是對游泳抽筋或者嗆水這件事有ptsd?”

不對勁,她在水中在岸上的狀態都不對勁。

江渝之詫異地擡頭看他,水珠淌過額頭落在了睫毛上,她用力眨掉,悶著嗓子說道:“之前不小心嗆過一次,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不游了,我要洗個澡。”

她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很快就披著浴巾走了出去,裴煊撐著膝蓋站了起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江渝之過去的十二年,於他而言無比陌生空白。

他曾無數次想要在這張白紙上描繪出她生活的軌跡,可江渝之似乎從沒想要告訴他,他應該在哪裏落筆,勾勒出怎樣的線條。

-

江渝之洗澡洗頭,換上柔軟幹燥的家居服,小葡萄長好快直接導致了她最近餓好快,再加上下午運動量達標,即使現在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但她已經餓了,於是便下樓覓食。

冰箱門一開,冰淇淋的誘惑又來了,她拿了一盒出來,去瞟跟在她身後的裴煊。

倒也不是說她現在吃什麽都要看他的眼色,只是對於這種有幾率造成身體不適的事情,如果裴煊也同意了,她會更放心一些,也算是一種心理暗示。

糖豆上午的時候拆了一盒冰淇淋,挖走了一點到自己的小碗裏,把餘下的重新放回了冰箱。

開過封的放在冰箱裏太久了怕不幹凈,裴煊見她沒有吃剩下的那盒,而是直接開了盒新的,便由著她去了。

見他沒有阻止自己,江渝之有些得意的挑了下眉毛。

只是她的這份得意並沒有維持很久。

江渝之坐在餐桌旁,背對著大門,正在消滅那一盒冰淇淋。

門鈴響起,坐在沙發上的裴煊去開門。

江渝之聽見他和門外的人交流了一番,對方似乎是快遞員,她看了眼時間,應該是昨天在網上買的防曬霜,之前收拾行李的時候被她漏掉了,昨天緊急下單了一支。

“你的快遞,需要我幫你拆?”

同樣的對話在京西的家裏上演過無數次,江渝之下意識地說道:“拆吧,謝謝。”

身後傳來塑料嘩嘩作響的聲音,江渝之才察覺到不對勁,她咬著勺子回頭,眼神中帶著點驚恐。

商家把塑料袋綁了死結,被裴煊直接扯開了,除了那個浴室用防滑墊,其他零零碎碎的小盒子落了一地。

江渝之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沈重的餐椅在大理石地板上劃出悶響,她開口道:“你別……”

她把勺子往桌上一扔,朝著門口小跑過去。

可是裴煊下蹲的速度比她快很多。

他看著地上的小盒子,慢悠悠地念著上面的字:“ 凸點螺紋冰感裝、003超薄隱形……”

他指尖夾著那個寫著“魔法情/趣”的橙色小盒子舉了起來,嘴角勾出一抹笑:“看不出來,原來你喜歡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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