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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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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旗主

此時已過定更天, 姜舒月洗了頭,正側躺在美人榻上,看著四爺給自己絞頭發。

他癡迷她的頭發, 她愛看他給自己絞頭發時專註的樣子。

最開始頭發太濕,還在滴水,他並不坐下,身上松松套著白色中衣, 彎腰時領口松散, 露出一小片緊實的胸肌。

他站在美人榻一邊, 挽著衣袖,耐心而專註地給她絞幹濕漉漉的長發。

等發絲不再滴水,他才把姜舒月長及腳踝的頭發順過來,坐在特意給他留好的地方,用另一塊幹燥的白布巾,一寸一寸細細絞幹。

動作很慢, 態度認真, 獨屬於他的勞模光環盡數褪去,仿佛他是天下第一閑人,有很多時間用來消磨。

頭發半幹的時候, 他會將熏籠再挪進些, 試著溫度, 為她一縷一縷烘幹長發。

全套做完,大抵需要半個多時辰, 這半個多時辰便是他們聊私密話的時間。

受對方慢鏡頭的影響, 姜舒月的語速和動作也變慢了, 很像一只被擼得很舒服的,懶洋洋的貓。

“三爺之前借過你錢麽?”姜舒月打了一個呵欠反問。

四爺將正在烘幹的長發仔細鋪在腿上, 把蓋在姜舒月身上的薄被朝上拉了拉,這才道:“從未,他不取笑我就不錯了。”

姜舒月側躺累了,翻身平躺:“不借,來而不往非禮也。”

忽然想起四爺曾說過,皇上好像派了人在監視他們,又改口:“少借點,意思意思得了。”

三爺再狗,那也是康熙親生的。虎毒還不食子,冬天這麽冷,皇上一氣之下把三阿哥掃地出宮,也絕不想看他凍死街頭。

以康熙皇帝洞若觀火的性格,從前三爺如何對待四爺,想必榮妃和德妃都沒他清楚。

如果四爺不管不問,眼睜睜看著三爺到處借錢,丟人現眼,那麽在皇上心裏,四爺與其他皇子無甚區別。

可若四爺這時候朝三爺伸出援手,雪中送炭,並不用花費多少銀錢,便能在皇上心裏買一個“兄不友,弟也恭”,“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的美名。

怎麽算都不虧!

不,跟虧不沾邊,絕對是花小錢辦大事。

四爺輕笑:“怎麽又借了?”

姜舒月懶洋洋朝窗外瞥了一眼,四爺秒懂:“好。”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與姜舒月所料無差。

四爺慷慨解囊,拿出一年的俸祿,也就是一千五百兩銀子給三爺修繕府邸,更換家具,購買生活必需品。

一千五百兩,扔進內務府,三阿哥響動都沒聽見,卻聽說了皇上對老四的褒獎,氣得肺管子都要炸了。

奈何他急需用錢,心裏再氣,也只能咬著後槽牙收下。於是五內郁結,又病了一場,整個冬天都沒好,還落下個哮喘的病根。

在這個世界的奪嫡游戲中,三阿哥胤祉第一個出局。

沒有三阿哥作為緩沖,大阿哥與明黨不可避免地站到臺前。

然而此時的四爺早已不是從前的平頭阿哥,也不是空有爵位沒有實權的郡王,他現在已經是鑲白旗的一個小旗主了。

大清以弓馬得天下,以八旗治天下,八旗的旗主比郡王權力還大。

小旗主亦然。

那是有地有人有權有錢的存在。

看先帝在位時,下伍旗五位旗主全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便知其輕重。

舉個極端的例子,比如某人是某旗的旗人,早已入閣拜相,位極人臣。而他所在旗的旗主,只是一個乞丐。那麽不好意思,閣老見到乞丐旗主也要下跪磕頭請安。

旗人之於旗主,不論官位高低,都是旗主的奴才,在旗主面前也只能自稱奴才。

從皇太極開始清朝歷代帝王不管多忙,都有一項重要的工作要做,那就是鞏固皇權,削弱旗權。

要說效果最明顯的,或者說歷經幾代初見成效的,還是在康熙朝。

為了削弱旗權,康熙允許皇子入旗。

但第一個勇挑重擔,敢於吃螃蟹的人,並不是真正的皇子,而是康熙的好大哥,也是康熙朝著名的賢王裕親王福全。

之後是恭親王常寧等人,都是康熙的平輩。

康熙朝真正的皇子入旗,還是在諸皇子封爵之後。

而在這個世界,這個節點,歷史的軌跡發生了偏差。

先是三阿哥在戶部辦差不利,被流放到禮部,基本失去了第一批封爵的資格。

之後是皇帝禦駕親征噶爾丹一次取勝,大阿哥與歷史中一樣貪功冒進,永久失去了後續的軍功,同樣無緣第一批受封。

在歷史上本來應該排在第二梯隊,在大阿哥和三阿哥受封郡王之後,與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一起封貝勒的四阿哥忽然一騎絕塵,不但獨個兒獲封郡王,還在不久之後獲得了第一個皇子入旗的資格。

聖旨用詞考究,佶屈聱牙,大意是四爺辦差得力,善體聖意,友愛兄弟,於社稷有大功,特命入旗,給滿洲佐領六、蒙古佐領三、漢軍佐領三。

與裕親王獨領二十三個牛錄沒法比,但和恭親王他們的佐領數目一樣,可見皇上愛重。

左領,是八旗最基本的單位,滿語是牛錄的意思。作為官名使用,在清朝入關之前稱牛錄章京,入關之後改用漢名佐領。

戰時領兵作戰,平時掌管所屬戶口﹑田宅﹑兵籍﹑訴訟等,為正四品官。

在康熙朝,一個佐領下轄一百三四十人,全是壯丁,並不包括其家眷。

四爺這個小旗主,管著鑲白旗十二個佐領,按一個左領管一百三十五人算,相當於擁有了一支一千六百多壯丁的隊伍。

再加上其家眷,老人、婦女和小孩,足有七八千人。

還不算這些旗人家中的包衣、管事和下人等等。

總之,四爺成為小旗主之後,才算有了自己的地盤和權力,也有了與大阿哥和明黨掰手腕的實力。

九龍奪嫡隨著三阿哥第一個出局,戰況逐漸升級。

四爺如明星緩緩升起,不但封了王爵,還是旗主王爵,能量之大不得不令人忌憚。

與明黨對上,是早晚的事。

索黨樂見其成,選擇作壁上觀,只等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誰知三阿哥倒下之後,太子忽然支棱起來,越過四爺,帶領索黨沖鋒陷陣,與明黨掐了一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索黨怎麽忽然跟明黨撕起來了?”冬天過去,萬物覆蘇,又到了農忙時節,姜舒月也忙起來,可她還是註意到了前朝的風雲變幻。

康熙朝黨爭不斷,但索黨和明黨從來都很克制,多是暗鬥,鮮少明爭。

畢竟皇上還沒老呢,即便為了制衡,也絕難容下如此大規模的黨爭。

內耗太嚴重,朝廷吃不消。

可現在連她這個不關心政事的人都聽說了,可見黨爭已然升級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想到馮巧兒懷孕曝光那日,太子對自己說過的話,四爺輕輕吐字:“太子在為我開路。”

姜舒月震驚,心思電轉:“太子不想……想扶你上位?”

四爺點頭:“太子動手之前找過我,他讓我全心辦差,不必理會黨爭。”

當時四爺以為太子只是說說,誰想他真擼起袖子幹了。

歷史上的這個時候,正是索黨與明黨相爭最激烈的階段,而四爺明哲保身,除了辦差,應該已經開始捏天下第一閑人的人設了。

但在這個世界,歷史的軌跡再次偏移到了姜舒月預想不到的方向。

“與巧兒的孩子有關嗎?”姜舒月醉心農事,偶爾卷入宅鬥,對前朝並不是很了解,也沒見四爺幫過太子多少忙,怎麽就讓太子甘心成了他的馬前卒,實在費解。

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馮巧兒的孩子。

她和四爺瞞t過皇上,偷偷將巧兒送出宮,等於保住了巧兒和那個孩子的性命。

那個孩子是巧兒的孩子,也是太子的孩子。

又到了幾日一次的絞頭發夜話時間,四爺也才沐浴過,正穿著雪白寢衣,坐在暖融融的美人榻上,一邊給他的小王妃絞頭發,一邊與她閑聊,心情放松,話也多起來。

“太子自周歲便是儲君,由皇上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四爺沒有回答姜舒月的問話,而是絮絮給她講了一個表面父慈子孝,實則父愛如山,壓得兒子喘不過氣的故事。

“所以太子……”說到這裏,姜舒月朝窗外看了一眼,靠向四爺那邊,跟他咬耳朵,“所以太子煩了,想半路撂挑子?”

我的天,想一想都覺得好離譜。

但太子最近一年的精神狀態,確實不正常。

都不是一句陰晴不定能概括的。

聽四爺說,太子高興起來,能在朝會上洋洋灑灑講上兩刻鐘廢話,誰打岔都不管用。

不高興的時候,就精神萎靡,問也不說話,只把自己當空氣。

白天經常性萎靡,亢奮多發生在夜間。

亢奮了也不找人說話,只傳侍妾享樂,最多的時候一男禦數女,玩得要多花有多花。

後來有一段時間,亢奮和萎靡時間顛倒,巧兒的孩子便是那時候有的。

四爺轉頭親親她,起身將熏籠挪近,這才低聲道:“是有這個意思。”

可姜舒月結合歷史,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太子是不是被人魘鎮了?”

不知道歷史上三阿哥的告密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也不知道大阿哥的魘鎮之法現在用上沒有。

穿越前姜舒月是個無神論者,但當血脈覺醒和穿越同時發生在她身上,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下一秒,嘴被捂住,四爺朝她搖搖頭,姜舒月趕緊閉麥。

魘鎮的時間好像是早了點,而且看太子的樣子,不像魘鎮,更像是得了某種嚴重的心理疾病。

之後忙起來,姜舒月便把前朝的事扔到腦後去了。

耐心等了一年多,托四爺的福,終於從農事總督府拿到了記載京城周邊糧食產量的賬簿。

姜舒月翻看過,進一步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神農氏的血脈覺醒之後,確實具有促進莊稼生長,增加糧食產量的隱藏功能。

這個隱藏功能姜舒月只在穿越前聽爺爺說起過,當時以為是個傳說或笑談,沒想到在這個世界成真了。

起因是四爺無意中的一個發現,他說京城北邊的糧食減產比南邊少兩成,派人調查卻查不出原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姜舒月記在心裏,選定了位於京城東邊的一個陪嫁田莊,試種高產糧食,並全程參與種植。

同時安排左寶樹帶人監控京城以東及以西糧食的畝產情況。

等到收獲的時候,得到一組數據,與四爺去年的發現不謀而合。

試種高產糧食的東郊,比西郊畝產增加兩成左右。

姜舒月心情激動,卻不敢把這個發現背後的原理告訴四爺。

直到蝗蟲大軍來襲,她被迫在四爺面前上演涅槃大戲,才終於捅破了一層窗戶紙。

讓四爺知道,她在種地方面有些天賦,且在受傷之後擁有某種先知的屬性。

足夠委婉,四爺見多識廣,倒也沒有多驚訝。

然後姜舒月趁熱打鐵,把自己時有時無的天賦稍微擴展了那麽一丟丟,讓四爺如獲至寶的同時,也得到了農事總督府的全力支持。

這才能拿到更多數據,進一步確定自己的猜測。

找到規律之後,姜舒月開始在京城擦邊購買田莊。不是那種擦邊,真就是擦著京城的邊界買田買地,試圖將血脈覺醒的紅利最大化。

擦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同時檢測血脈紅利是否具有地域性。

比如在京城南郊與河北交界的地方購買田莊,種植高產糧食,並全程參與耕種,然後對南郊和河北界內進行畝產監測。

如果血脈紅利不存在地域性,姜舒月就可以去國境線附近擦邊種田。

反正種子空間裏什麽品種都有,抗寒的耐旱的,喜濕的喜幹的,她連沙漠麥和海水稻都有,條件允許甚至可以種到南極去。

她有種子,有能力,只恨田不夠大,地不夠多。

奈何天不遂人願,經過一季監測,姜舒月發現血脈紅利具有地域性。

想要一口吃個胖子,恐怕不行。

不行就不行,大不了她多費些功夫,全國巡回種田好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現實是姜舒月是雍郡王妃,人住在皇宮,外出小住幾日還行,總不回來沒法交代。

就在姜舒月為了出行不便發愁時,四爺告訴她,旗主有地有人,還有旗下的人在各地駐軍,旗主每年可以在全國範圍內出兩趟公差。

“一趟公差能住多久?”四爺說完出差,便去沐浴了,把姜舒月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

她索性跑去浴房,把伺候沐浴的小內侍趕走,自己伺候四爺梳洗。

見她果然感興趣,人都跟進來了,四爺勾唇:“分遠近,近處半個月,遠處一兩個月也是有的。”

一年兩次,一次半個月以上,算好農時應該夠用。擡眼見四爺站在浴桶邊張開手臂,姜舒月顛顛跑過去,準備伺候他脫衣裳,結果被人抱住。

“你把奴才們都趕走了,誰伺候我沐浴?”四爺將人抱住,才貼在耳邊問,聲音暧昧。

姜舒月推他,沒推開,無奈道:“我伺候你,還不行嗎?”

四爺得了便宜賣乖:“你不知羞。”

姜舒月瞄了一眼浴房裏的雙人浴桶:“你把什麽都準備好了,還說我不知羞?”

四爺輕笑,也不解釋,低頭親吻她的臉頰,然後動手剝她衣裳。

這位爺就是這個尿性,能動手絕不廢話。

浴房水氣氤氳,男.色在前,氣氛已經烘托到這裏了,但姜舒月的話還沒問完呢。

在男人的手繞到背後,準備去扯肚兜的時候,被姜舒月按住了。

“出公差能帶家屬嗎?”她問。

四爺低頭看她:“原則上不讓。”

那就是可以通融的意思了,尋租不要太明顯,姜舒月只得放開手,讓他扯掉紅底繡鴛鴦的肚兜。

肚兜扯掉沒地方放,四爺看了一眼,索性掖在腰間。

然後姜舒月被人帶著,解鎖了雙人浴桶邊上的站姿,起伏中瞥見他腰間那一抹紅,被激得渾身輕顫,聲音出口全是破碎的。

大約姿勢足夠新鮮,男人堅持的時間也不是特別長,很快她便被抱進了溫熱的浴桶中。

“能帶上我嗎?”姜舒月徹底放空,不想掃興,但男人在賢者時間最好說話,她得爭取機會。

誰知對方滿腦子黃色廢料,一下就想偏了:“浴桶有點小,需要技巧和體力,你吃得消嗎?”

姜舒月:請認真審題。

下一秒,肚兜落地,浴房裏上演了一出真人版的鴛鴦戲水。

第二次繳械的姜舒月:“出公差,能帶上我嗎?”

為了防止對方會錯意,她特意強調。

“就這麽想跟著我?”明知道她不是那個意思,他非要往有顏色的地方想。

姜舒月靠坐在他懷裏,抗議般地用手拍打水面,激起綿軟的水花。

對方知道她生氣了,這才哄人:“想跟著我,就帶你去好了。”

大約承諾幫忙有所依仗,男人洗浴過後,興致不減,回到床上又要了一次才罷休。

“今夜放縱了,要揉出來嗎?”

事後才想起憐香惜玉,姜舒月氣死了,奈何鴛鴦浴消耗了太多體力,罵人都沒力氣張嘴。

沒有回覆,一般按默認處理,這位爺卻不按常理出牌,什麽都沒做,吹燈躺下了。

躺下還在給她洗腦呢:“太子和馮巧兒都快有孩子了,咱們也生一個吧。”

想起之前那麽多次,事前沒有措施,事後也無補救,她都沒懷上,姜舒月懸著心才算放下,很快沈沈睡去。

得了準話,姜舒月張羅買地,先在京城擦邊買。

四爺聽說之後,溫馨提醒:“買地做什麽,你忘了咱們有地。”

旗主可不是光桿爵位,是有田地和奴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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