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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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當日晚上, 宋綿綿將蘇銘久拜托她交給宋暖暖的東西給了宋暖暖。
宋暖暖的臉色從一開始的好奇轉變成平靜，她一聲不吭將紙袋子放在了桌角，也沒同宋綿綿多說什麽。
只是過後的幾日, 宋綿綿在明裏暗裏叮囑宋暖暖去註意林禾安的動靜, 弄得原本心情低落的宋暖暖雲裏霧裏的，但也跟著照做了，時不時打聽一下林禾安在做什麽。
但, 這一天，宋家兩姐妹在自家小店收拾東西, 在宋綿綿看著宋暖暖已經兩次不小心將高處的商品打掉的時候, 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讓她忍不住開口了。
“怎麽了？”
宋綿綿一臉無奈地將頭頂即將跌落的禮品盒推了回去，隨後盯著宋暖暖問道。
蹲坐在小馬紮上的宋暖暖昂起頭來，皺著眉將手機屏幕對向宋綿綿。
“林禾安已經好幾天沒回我消息了，很奇怪。”
宋綿綿瞟了一眼上面的時間, 確實是幾天之前。沒等宋暖暖再說下去，她就先開口了。
“那你打個電話問問？會不會出什麽意外了。”
宋綿綿這幾天對夢境中的話語一直印象深刻，因而有些風吹草動都忍不住往上面想。
看著把自己的話搶了的姐姐, 宋暖暖茫然地眨眨眼, 倏然盯著宋綿綿問道。
“姐, 林禾安該不會是我們的弟弟吧”要不然你怎麽每次都這麽關心。
宋綿綿額頭青筋跳動，給了她一個暴栗。
宋暖暖捂著額頭，聽話給對方打了個電話過去, 沒人接。宋暖暖此刻的臉色也逐漸焦急起來，她抿著唇又打了兩個過去, 都是無人接聽。
宋綿綿皺著眉, 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對。林禾安一直都是在學校住宿的，連寒假也是在學校中度過。但道理來說, 在學校一般也沒什麽大危險。
正想著，宋綿綿餘光一瞥卻瞧見店門口蹲著個漆黑的身影，一動不動地靠在門前，了無生氣的樣子讓宋綿綿心口一緊。
她走上前，將店門推開，低頭看去時發現這人居然是林禾安。
對方似乎也發現了她，他擡起頭來一張泛白的臉被凍得通紅，眼神中充斥著無助與脆弱，身上的衣服也似乎是匆匆批上的，寬松的羽絨服露出些睡衣的邊角。
“林禾安？”
宋綿綿驚訝地喚了一句。
這一聲倒是吸引了在裏頭的宋暖暖，快速的腳步聲靠近，宋暖暖已然也走到了店門口。
林禾安在瞧見宋暖暖的那一刻，眼眸中霧氣瞬間籠罩了整個眼眶，他扯了扯嘴角，將自己往羽絨服裏陷進去。
“暖暖，我沒有爸爸了。”
他說完這句話，又突然笑出聲來，將下巴擱在雙臂之中，整個人似乎完全陷於陰影。
“我想去看看他，可是我又不想再見到他。他從來沒有找過我，我被那個女人打道昏過去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好恨，但是他死了。”
林禾安顫抖著嘆出口氣，嘴角明明是上揚著的，瞳孔卻是空洞麻木的。
宋綿綿一時被他悲愴的氣息感染地沈默了，她靜靜看著身旁的宋暖暖將他拉起，隨後對他說。
“我陪你。”
她大概是能感受到，林禾安是想再去見一面的。
四十分鐘後，宋綿綿打車帶著兩人來到了林禾安記憶中的地方。
兩人就走在林禾安身後，看著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著。不遠處的樓棟下，八音的聲音逐漸響起，支起的棚子在略顯清冷，只有一兩束花圈放在其中。
林禾安站定在居民樓下，緩緩擡頭看向記憶中的樓層，他反覆經過卻從不敢進去的樓層。
他深吸口氣，將視線收回往身後的宋暖暖看去。
三人在樓梯間等候的時候，有兩個拎著購物袋的大嬸正聊著天，在見到三人的時候往他們手臂上看了眼，隨後繼續話題。
“十七樓那個omega，聽說是生孩子沒的，可憐的嘞。”
“啊，是他們家，”白衣服的嬸子許是認識到自己聲音大了，收斂住低聲道，“我聽樓上的人說那個omega不太正經，因為發現出軌離婚之後和幾個alpha搭在一塊呢，家裏的孩子也不管，說起來那個孩子也是跟你孫子一個高中的。”
背後的動靜很難不被人註意，之後電梯停在了十五樓，兩個嬸子走了出去。
樓梯間銀灰色的墻壁面中顯現出林禾安此刻僵硬的面容，宋暖暖只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站在他身旁默默捏住了他的手。
叮咚。
電梯終於停在了十七樓。
門還未完全打開，就已經能聽到樓梯間內傳來的哭聲與吵雜的交談聲，還夾雜著憤怒的斥責。
宋綿綿走上去時，卻發現後面兩人停在離大門較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林禾安遠遠望著裏面，面色晦暗又蒼白。
“你出去，你個災星！”
一聲暴呵聲從屋內穿來，下一刻，宋綿綿就看見蘇銘久被一位兩鬢蒼白的老人攆出了門。
“姑婆。”
蘇銘久站在門口，身形消瘦，雙眼通紅，眼底下有著濃厚的烏青，看樣子已經好久沒睡好了。
他穿著身黑色的衛衣，手臂上帶著圈黑色的環，正僵持在門口。
“好了好了，怪孩子做什麽。”
旁邊一位中年人勸著將那位老人攙扶進屋，但被他推開了。
“小夕好好一個孩子，就是因為他那個alpha母親才離了婚，自從這孩子帶回家之後，我姐和姐夫身子也不行了，沒多久去了，不是災星是什麽，現在還克死了小夕。”
說到這裏，老人已經是淚流滿面，又一邊哭著向房內擺正的靈堂走去。
蘇銘久的背影淒涼又破碎，他站在一旁跟個透明人似的，來往的人從他身邊路過，誰也沒想著去關心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都用著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仿佛行屍走肉一般回頭，卻在看見遠處的三人時，原本灰白的臉色越發憔悴。
他眼神慌亂，低頭從幾日面前走了出去，沒有坐電梯，反而是順著樓梯一層層走來下去，企圖離開這個讓他難堪又悲傷的現場。
林禾安冷眼旁觀著，只是手掌逐漸攥成了個拳，另一只手緊緊拉著宋暖暖，不讓她有任何移動。
宋綿綿見著眼前的形式，抿著嘴看了逐步走上前的兩人，沒有絲毫猶豫地跟著蘇銘久下樓了。
樓梯間內，宋綿綿沒下幾層樓就看見了坐在樓梯上的蘇銘久，他低垂著頭，輕顫著肩膀似乎是在哭泣。
等聽見似乎是有人來了，蘇銘久又偏過頭，企圖遮擋住自己難堪的一面。
“學弟。”
宋綿綿只叫了句名字，又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她無聲坐在蘇銘久身旁，眼前人的哭泣的臉同劇情中慘白的面容重疊，宋綿綿無端覺得命運可笑極了。
她遞過去一張紙巾，身旁的人沈默著接過，片刻過後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他悲傷地難以呼吸。
“都是我的錯，我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他反覆機械地說著這句話，難以言喻的苦澀在空氣中縈繞著。
宋綿綿看著他，讓他盡情宣洩著情緒。
半晌，宋綿綿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不是你的錯。”
身旁的人拼命搖著頭，“是我，都是我。”
“你什麽都沒做不是嗎。”宋綿綿堅定地打斷了他的話。
蘇銘久聲音驟然停止，他眼底露出幾分疑惑。對呀，明明自己什麽也沒做，為什麽就變成這樣了。
“那不能怪你，你父母的因果是他們改承受的課題，只是他們學不會處理，將你拉扯進其中想要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宋綿綿突然覺得蘇銘久和林禾安兩兄弟確實是相似，一樣的矛盾。
林禾安善良熱忱外表下的冷漠，和蘇銘久暗淡孤僻中偶然閃爍的希望。
偏執又擰巴。
讓人心疼。
如果，有如果就好了，他們也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樣生活。
可惜了，宋綿綿一時之間不知道，這命運到底是劇情早早設定的就為了發生之後的事情，還是他們本就該如此。
蘇銘久並沒有悲痛許久，等稍稍調理好情緒之後，他坐在原地頭靠在墻壁上默默呆了很久，眼神空洞。
等聽見樓梯間又傳來一陣吵t雜時，他起身對著宋綿綿說了句‘謝謝’，很快跟上了樓上隊伍的步伐。
宋綿綿沈思著，順著樓梯一層一層走下去的時候，也並未感知到疲倦，她無端地被這股子情緒壓地快喘不過氣來。
等她到樓下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宋暖暖和林禾安，只遠遠瞧見幾兩大巴車從小區中行駛了出去。
她低垂著眼簾，坐在小區中的長椅上，將手機拿了出來，在自己寫的備忘錄中記錄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她看著上面從她第一次夢見劇情之後，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忽而覺得有些疲憊。
宋綿綿閉了閉眼休息了一會，見兩人還沒下來，打算給宋暖暖發個消息。
手滑點進手機短信頁面時，卻見到了一個早已經被她拉黑的人。
齊遇祉。
居然發來了手機短信。
【宋綿綿！！！給我加回來！】
時間是幾天之前，宋綿綿估算了一下，居然就是在大年初一淩晨，她拉黑齊遇祉沒多久。
無端的，她感覺心情好了不少，她點開和齊遇祉的聊天框，將他短暫地從黑名單拉了出來。
發過去一個【？】之後，又把他拉入了黑名單。
這次居然沒有被拒收，宋綿綿挑挑眉毛，在糾結要不要還是放他出來。
不過腦海中一閃而過，齊遇祉看到消息之後的暴躁。還挺好玩的。
算了，最近煩心事多，還是先放在黑名單吧。
*
寒假很快過去了，開學之後就進入了高三最終奮鬥的最後一學期。
宋綿綿一邊沈浸在緊張的覆習生活中，一邊又莫名感覺到不安。
尤其是在一次課間，聽見廣播中公開批評高二的林禾安和蘇銘久同學打架鬥毆，宋綿綿連忙問了宋暖暖，也並沒問出什麽，只說是林禾安什麽也沒說也不肯說。
因著高三學業緊張有時脫不開身，宋綿綿只好再三叮囑讓宋暖暖註意好這兩人，要是有什麽事情及時告訴她，順帶著平時也會路過高二教學樓觀察觀察這兩人。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似乎一切如常。
一次月考過後的周末，宋綿綿照常給之前特意加上聯系方式的蘇銘久發去鼓勵的消息，卻在過兩個小時之後收到了回音。
“學姐，感謝你那天的安慰，你和宋暖暖同學一樣，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宋綿綿盯著這句話，胸腔內的心臟無端狂跳起來，她皺眉猛地起身就要打電話。
嘟嘟。
“姐！”是宋暖暖打來的電話，她似乎是在廁所中，說話時還帶著回音，不過語氣顯得很焦急。“剛剛，蘇銘久給我發消息說了很奇怪的話，我感覺不太對勁，林禾安我也沒聯系上，但剛剛給我發了一個定位。”
這周末，宋母帶著宋暖暖去b市找宋父，宋綿綿因著高三學業就沒跟著去。遠在千裏之外，但宋綿綿能感覺到宋暖暖此刻的慌張無措。
她開口，卻發現自己也話語也輕顫了起來。“別著急，我去找他們，你把地址轉發給我。”
宋綿綿隨意披上外套，就著睡衣拿起鑰匙直接下了樓。
此時已經是半夜了，宋綿綿心中如有鼓被敲響著，她坐在好不容易打到的車上，一邊讓師傅快點。
宋綿綿盯著手機地圖上的標志，心中正反覆刷著劇情，卻發現車速緩緩慢了下來，宋綿綿猛然擡頭卻發現停在了一處加油場。
“師傅！我有急事。”
師傅瞥了她一眼，聳肩，“你有急事也沒辦法，我要先加油。”
宋綿綿抿著唇，也從車上下來，一邊繼續給蘇銘久打電話。
車輛行駛到的這一處是宋綿綿從未來過的，她看著四周陌生的道路，心頭的不安愈演愈烈。
“滴滴”
宋綿綿半掩著眼皮，擡手微微遮擋住前方車輛照過來的大燈光，卻見上面車窗搖下，後座上正是齊遇祉。
對方在看清楚這人確實是宋綿綿之後，冷哼了一聲，剛想說點什麽，就看見宋綿綿蒼白的面容。
“你怎麽了？”
宋綿綿定定看著她，倏然上前，將齊遇祉嚇了一跳。
“幫幫我。”
她神情急切，眸中露出的懇求是齊遇祉從來沒見過的，他抿著唇讓司機將門打開。
宋綿綿一上車，讓司機繼續按照地址走之後，就低頭繼續發消息打著電話了。
齊遇祉不了解情況，對方也一句話不說，又想起自己還被拉黑著呢，就突然來了脾氣。
但是想起宋綿綿方才無助的眼神，心底又軟了。
他沖著司機說道，“張叔，麻煩快點。”
“好的，少爺。”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到達了目的地，宋綿綿卻沒看見有蘇銘久和林禾安兩人的蹤影。
她徑直向前看去，卻發現從道路的前方路過兩輛急救車。
宋綿綿心頭的預感陡然加重。
她上車，讓張叔繼續往前開去。
隨著車輛的靠近，前面黑暗中隱約冒出的火花也逐漸清晰。街道旁的一處，一輛火光四起的車輛側翻倒在了樹旁，四周圍繞著一圈警車，還有幾個圍觀的群眾。
宋綿綿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底默默禱告著不可能是他們兩個，一邊踉蹌著下車。
“哎呀，真可惜了，好像是兩個孩子，一個還穿著一中的校服呢，司機也撞得不清。”
“我剛剛站樓上看見了，好像當場沒了一個。”
宋綿綿覺得眼前的場景刺眼地可怕，還有從車中翻出燃燒著的書包，確實是林禾安的。
她呼吸逐漸沈重，不知道該作何姿態。
一步，兩步，
她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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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晚上, 宋綿綿將蘇銘久拜托她交給宋暖暖的東西給了宋暖暖。
宋暖暖的臉色從一開始的好奇轉變成平靜，她一聲不吭將紙袋子放在了桌角，也沒同宋綿綿多說什麽。
只是過後的幾日, 宋綿綿在明裏暗裏叮囑宋暖暖去註意林禾安的動靜, 弄得原本心情低落的宋暖暖雲裏霧裏的，但也跟著照做了，時不時打聽一下林禾安在做什麽。
但, 這一天，宋家兩姐妹在自家小店收拾東西, 在宋綿綿看著宋暖暖已經兩次不小心將高處的商品打掉的時候, 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讓她忍不住開口了。
“怎麽了？”
宋綿綿一臉無奈地將頭頂即將跌落的禮品盒推了回去，隨後盯著宋暖暖問道。
蹲坐在小馬紮上的宋暖暖昂起頭來，皺著眉將手機屏幕對向宋綿綿。
“林禾安已經好幾天沒回我消息了，很奇怪。”
宋綿綿瞟了一眼上面的時間, 確實是幾天之前。沒等宋暖暖再說下去，她就先開口了。
“那你打個電話問問？會不會出什麽意外了。”
宋綿綿這幾天對夢境中的話語一直印象深刻，因而有些風吹草動都忍不住往上面想。
看著把自己的話搶了的姐姐, 宋暖暖茫然地眨眨眼, 倏然盯著宋綿綿問道。
“姐, 林禾安該不會是我們的弟弟吧”要不然你怎麽每次都這麽關心。
宋綿綿額頭青筋跳動，給了她一個暴栗。
宋暖暖捂著額頭，聽話給對方打了個電話過去, 沒人接。宋暖暖此刻的臉色也逐漸焦急起來，她抿著唇又打了兩個過去, 都是無人接聽。
宋綿綿皺著眉, 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對。林禾安一直都是在學校住宿的，連寒假也是在學校中度過。但道理來說, 在學校一般也沒什麽大危險。
正想著，宋綿綿餘光一瞥卻瞧見店門口蹲著個漆黑的身影，一動不動地靠在門前，了無生氣的樣子讓宋綿綿心口一緊。
她走上前，將店門推開，低頭看去時發現這人居然是林禾安。
對方似乎也發現了她，他擡起頭來一張泛白的臉被凍得通紅，眼神中充斥著無助與脆弱，身上的衣服也似乎是匆匆批上的，寬松的羽絨服露出些睡衣的邊角。
“林禾安？”
宋綿綿驚訝地喚了一句。
這一聲倒是吸引了在裏頭的宋暖暖，快速的腳步聲靠近，宋暖暖已然也走到了店門口。
林禾安在瞧見宋暖暖的那一刻，眼眸中霧氣瞬間籠罩了整個眼眶，他扯了扯嘴角，將自己往羽絨服裏陷進去。
“暖暖，我沒有爸爸了。”
他說完這句話，又突然笑出聲來，將下巴擱在雙臂之中，整個人似乎完全陷於陰影。
“我想去看看他，可是我又不想再見到他。他從來沒有找過我，我被那個女人打道昏過去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好恨，但是他死了。”
林禾安顫抖著嘆出口氣，嘴角明明是上揚著的，瞳孔卻是空洞麻木的。
宋綿綿一時被他悲愴的氣息感染地沈默了，她靜靜看著身旁的宋暖暖將他拉起，隨後對他說。
“我陪你。”
她大概是能感受到，林禾安是想再去見一面的。
四十分鐘後，宋綿綿打車帶著兩人來到了林禾安記憶中的地方。
兩人就走在林禾安身後，看著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著。不遠處的樓棟下，八音的聲音逐漸響起，支起的棚子在略顯清冷，只有一兩束花圈放在其中。
林禾安站定在居民樓下，緩緩擡頭看向記憶中的樓層，他反覆經過卻從不敢進去的樓層。
他深吸口氣，將視線收回往身後的宋暖暖看去。
三人在樓梯間等候的時候，有兩個拎著購物袋的大嬸正聊著天，在見到三人的時候往他們手臂上看了眼，隨後繼續話題。
“十七樓那個omega，聽說是生孩子沒的，可憐的嘞。”
“啊，是他們家，”白衣服的嬸子許是認識到自己聲音大了，收斂住低聲道，“我聽樓上的人說那個omega不太正經，因為發現出軌離婚之後和幾個alpha搭在一塊呢，家裏的孩子也不管，說起來那個孩子也是跟你孫子一個高中的。”
背後的動靜很難不被人註意，之後電梯停在了十五樓，兩個嬸子走了出去。
樓梯間銀灰色的墻壁面中顯現出林禾安此刻僵硬的面容，宋暖暖只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站在他身旁默默捏住了他的手。
叮咚。
電梯終於停在了十七樓。
門還未完全打開，就已經能聽到樓梯間內傳來的哭聲與吵雜的交談聲，還夾雜著憤怒的斥責。
宋綿綿走上去時，卻發現後面兩人停在離大門較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林禾安遠遠望著裏面，面色晦暗又蒼白。
“你出去，你個災星！”
一聲暴呵聲從屋內穿來，下一刻，宋綿綿就看見蘇銘久被一位兩鬢蒼白的老人攆出了門。
“姑婆。”
蘇銘久站在門口，身形消瘦，雙眼通紅，眼底下有著濃厚的烏青，看樣子已經好久沒睡好了。
他穿著身黑色的衛衣，手臂上帶著圈黑色的環，正僵持在門口。
“好了好了，怪孩子做什麽。”
旁邊一位中年人勸著將那位老人攙扶進屋，但被他推開了。
“小夕好好一個孩子，就是因為他那個alpha母親才離了婚，自從這孩子帶回家之後，我姐和姐夫身子也不行了，沒多久去了，不是災星是什麽，現在還克死了小夕。”
說到這裏，老人已經是淚流滿面，又一邊哭著向房內擺正的靈堂走去。
蘇銘久的背影淒涼又破碎，他站在一旁跟個透明人似的，來往的人從他身邊路過，誰也沒想著去關心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孩子，都用著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仿佛行屍走肉一般回頭，卻在看見遠處的三人時，原本灰白的臉色越發憔悴。
他眼神慌亂，低頭從幾日面前走了出去，沒有坐電梯，反而是順著樓梯一層層走來下去，企圖離開這個讓他難堪又悲傷的現場。
林禾安冷眼旁觀著，只是手掌逐漸攥成了個拳，另一只手緊緊拉著宋暖暖，不讓她有任何移動。
宋綿綿見著眼前的形式，抿著嘴看了逐步走上前的兩人，沒有絲毫猶豫地跟著蘇銘久下樓了。
樓梯間內，宋綿綿沒下幾層樓就看見了坐在樓梯上的蘇銘久，他低垂著頭，輕顫著肩膀似乎是在哭泣。
等聽見似乎是有人來了，蘇銘久又偏過頭，企圖遮擋住自己難堪的一面。
“學弟。”
宋綿綿只叫了句名字，又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她無聲坐在蘇銘久身旁，眼前人的哭泣的臉同劇情中慘白的面容重疊，宋綿綿無端覺得命運可笑極了。
她遞過去一張紙巾，身旁的人沈默著接過，片刻過後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他悲傷地難以呼吸。
“都是我的錯，我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他反覆機械地說著這句話，難以言喻的苦澀在空氣中縈繞著。
宋綿綿看著他，讓他盡情宣洩著情緒。
半晌，宋綿綿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不是你的錯。”
身旁的人拼命搖著頭，“是我，都是我。”
“你什麽都沒做不是嗎。”宋綿綿堅定地打斷了他的話。
蘇銘久聲音驟然停止，他眼底露出幾分疑惑。對呀，明明自己什麽也沒做，為什麽就變成這樣了。
“那不能怪你，你父母的因果是他們改承受的課題，只是他們學不會處理，將你拉扯進其中想要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宋綿綿突然覺得蘇銘久和林禾安兩兄弟確實是相似，一樣的矛盾。
林禾安善良熱忱外表下的冷漠，和蘇銘久暗淡孤僻中偶然閃爍的希望。
偏執又擰巴。
讓人心疼。
如果，有如果就好了，他們也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樣生活。
可惜了，宋綿綿一時之間不知道，這命運到底是劇情早早設定的就為了發生之後的事情，還是他們本就該如此。
蘇銘久並沒有悲痛許久，等稍稍調理好情緒之後，他坐在原地頭靠在墻壁上默默呆了很久，眼神空洞。
等聽見樓梯間又傳來一陣吵t雜時，他起身對著宋綿綿說了句‘謝謝’，很快跟上了樓上隊伍的步伐。
宋綿綿沈思著，順著樓梯一層一層走下去的時候，也並未感知到疲倦，她無端地被這股子情緒壓地快喘不過氣來。
等她到樓下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宋暖暖和林禾安，只遠遠瞧見幾兩大巴車從小區中行駛了出去。
她低垂著眼簾，坐在小區中的長椅上，將手機拿了出來，在自己寫的備忘錄中記錄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她看著上面從她第一次夢見劇情之後，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忽而覺得有些疲憊。
宋綿綿閉了閉眼休息了一會，見兩人還沒下來，打算給宋暖暖發個消息。
手滑點進手機短信頁面時，卻見到了一個早已經被她拉黑的人。
齊遇祉。
居然發來了手機短信。
【宋綿綿！！！給我加回來！】
時間是幾天之前，宋綿綿估算了一下，居然就是在大年初一淩晨，她拉黑齊遇祉沒多久。
無端的，她感覺心情好了不少，她點開和齊遇祉的聊天框，將他短暫地從黑名單拉了出來。
發過去一個【？】之後，又把他拉入了黑名單。
這次居然沒有被拒收，宋綿綿挑挑眉毛，在糾結要不要還是放他出來。
不過腦海中一閃而過，齊遇祉看到消息之後的暴躁。還挺好玩的。
算了，最近煩心事多，還是先放在黑名單吧。
*
寒假很快過去了，開學之後就進入了高三最終奮鬥的最後一學期。
宋綿綿一邊沈浸在緊張的覆習生活中，一邊又莫名感覺到不安。
尤其是在一次課間，聽見廣播中公開批評高二的林禾安和蘇銘久同學打架鬥毆，宋綿綿連忙問了宋暖暖，也並沒問出什麽，只說是林禾安什麽也沒說也不肯說。
因著高三學業緊張有時脫不開身，宋綿綿只好再三叮囑讓宋暖暖註意好這兩人，要是有什麽事情及時告訴她，順帶著平時也會路過高二教學樓觀察觀察這兩人。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似乎一切如常。
一次月考過後的周末，宋綿綿照常給之前特意加上聯系方式的蘇銘久發去鼓勵的消息，卻在過兩個小時之後收到了回音。
“學姐，感謝你那天的安慰，你和宋暖暖同學一樣，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宋綿綿盯著這句話，胸腔內的心臟無端狂跳起來，她皺眉猛地起身就要打電話。
嘟嘟。
“姐！”是宋暖暖打來的電話，她似乎是在廁所中，說話時還帶著回音，不過語氣顯得很焦急。“剛剛，蘇銘久給我發消息說了很奇怪的話，我感覺不太對勁，林禾安我也沒聯系上，但剛剛給我發了一個定位。”
這周末，宋母帶著宋暖暖去b市找宋父，宋綿綿因著高三學業就沒跟著去。遠在千裏之外，但宋綿綿能感覺到宋暖暖此刻的慌張無措。
她開口，卻發現自己也話語也輕顫了起來。“別著急，我去找他們，你把地址轉發給我。”
宋綿綿隨意披上外套，就著睡衣拿起鑰匙直接下了樓。
此時已經是半夜了，宋綿綿心中如有鼓被敲響著，她坐在好不容易打到的車上，一邊讓師傅快點。
宋綿綿盯著手機地圖上的標志，心中正反覆刷著劇情，卻發現車速緩緩慢了下來，宋綿綿猛然擡頭卻發現停在了一處加油場。
“師傅！我有急事。”
師傅瞥了她一眼，聳肩，“你有急事也沒辦法，我要先加油。”
宋綿綿抿著唇，也從車上下來，一邊繼續給蘇銘久打電話。
車輛行駛到的這一處是宋綿綿從未來過的，她看著四周陌生的道路，心頭的不安愈演愈烈。
“滴滴”
宋綿綿半掩著眼皮，擡手微微遮擋住前方車輛照過來的大燈光，卻見上面車窗搖下，後座上正是齊遇祉。
對方在看清楚這人確實是宋綿綿之後，冷哼了一聲，剛想說點什麽，就看見宋綿綿蒼白的面容。
“你怎麽了？”
宋綿綿定定看著她，倏然上前，將齊遇祉嚇了一跳。
“幫幫我。”
她神情急切，眸中露出的懇求是齊遇祉從來沒見過的，他抿著唇讓司機將門打開。
宋綿綿一上車，讓司機繼續按照地址走之後，就低頭繼續發消息打著電話了。
齊遇祉不了解情況，對方也一句話不說，又想起自己還被拉黑著呢，就突然來了脾氣。
但是想起宋綿綿方才無助的眼神，心底又軟了。
他沖著司機說道，“張叔，麻煩快點。”
“好的，少爺。”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到達了目的地，宋綿綿卻沒看見有蘇銘久和林禾安兩人的蹤影。
她徑直向前看去，卻發現從道路的前方路過兩輛急救車。
宋綿綿心頭的預感陡然加重。
她上車，讓張叔繼續往前開去。
隨著車輛的靠近，前面黑暗中隱約冒出的火花也逐漸清晰。街道旁的一處，一輛火光四起的車輛側翻倒在了樹旁，四周圍繞著一圈警車，還有幾個圍觀的群眾。
宋綿綿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底默默禱告著不可能是他們兩個，一邊踉蹌著下車。
“哎呀，真可惜了，好像是兩個孩子，一個還穿著一中的校服呢，司機也撞得不清。”
“我剛剛站樓上看見了，好像當場沒了一個。”
宋綿綿覺得眼前的場景刺眼地可怕，還有從車中翻出燃燒著的書包，確實是林禾安的。
她呼吸逐漸沈重，不知道該作何姿態。
一步，兩步，
她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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