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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處理掉賈政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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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處理掉賈政母子

這個話題,賈赦並不想多談。

對於他怎麽看,那都是站在老太太是他母親的立場上,若不是,還去糾結,純粹白癡。

“反正明日送他們上路,她多活那麽久,該去地下陪陪父親。”賈赦情緒不太高,嘆息一口,“都瞞著我幹什麽?浪費我的感情,別人也就算了,你們也瞞著。”

“你祖母說的,要給自己留個弱點,但這個弱點又不那麽要命,所以,當不知道最好。”林澤也搖頭,“你祖母是個聰明,你後頭也是得到便宜的。”

“祖母嗎?的確很聰明,把兩代國公調教得淋漓盡致。”針對祖母,賈赦不知怎麽評價。

說保他一世榮華有,太過嚴厲也有,不近人情更是怕她得厲害。

要說賈赦最怕誰,祖母絕對是第一個。

京城第一的滾刀肉,也扛不住祖母一個失望的眼神。倒也不是那種辱罵或者暴躁不平靜,只是安靜地不說話,有一些失望的情緒。

他只要站在祖母身邊,就害怕她質問。

估計父親也怕吧!四王八公的第二代,也只有父親一人站得高高的。

“滾吧,你榮國府的事情自己去處理幹凈。明日把所有的尾巴都掃出來,王子騰也別逼急了。”林澤不耐煩跟他繼續說下去。

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自己倒騰去吧,他這裏還有那麽多公文和賬務沒理清楚,煩得很。

“知道,我才剛來,又趕我走!稀罕!”賈赦起身,走到門口時,回身笑道,“你不會真的考不上吧,我會笑你一輩子的耶!你說,我跟陛下申請當巡考官,他會同意嗎?哈哈哈~~”

回應他的是一只丟出來的毛筆,還好賈赦躲得快,不然非得濺一身墨汁不可。

說起來,王氏灰溜溜離開榮國府,回首望去,滿目瘡痍。

王家對於這個被休回家的大姑太太沒什麽阻攔,尤其看在她帶回家那幾十箱子的東西,就更沒有阻攔的必要。

如今全府上下,就指著她給添幾分肉菜。

賈家不能動她的嫁妝,不代表王家不能動,這本就是王家給她的體己,如今被休回家,需要的時候挪用一下,也沒什麽大問題。

最近王家的情況非常不好,之前被圍那一次,家裏花了幾萬兩銀子周旋。

雖然最後解了圍,但是卻得還清幾十萬兩欠款,不說王子騰的官位需要保住,就是王仁想當軍官,本就得換掉的銀子,還能送他去京畿大營混個出身,最終還是勉強還上大半。

要養著王家的軍隊,本就沒剩下多少銀錢,如今空蕩蕩之下,還剩下十幾萬兩,多年心血煙消雲散,好歹人都沒有事,還有盼頭,若真到非還不可的地步,說不好還得變賣家產。

薛家前些時候因為人命案子被迫進京,贖金已經交出去不少,這次王家有難,又要受王家庇護,拿出來二十萬兩銀子,家底也被掏空一半。

金陵薛家的產業有王子騰看著都沒能保住,薛家其餘幾房鬧騰得厲害,皇商的名頭因為薛蟠打死人給弄丟掉,基本將薛氏全族又一次打入商籍,這回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金陵知府盯著他們呢,判罰之後,皇商名義一被取消,就勒令捕快上門,過些時日要徹查違制情況,商戶不能用的、不能穿的,薛家也不能再穿。

什麽綾羅綢緞、滿頭珠翠,什麽花紅柳綠、破天富貴,被金陵知府秋後算賬之下,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原先那些個強搶民女、強買強賣之事,被翻出來一個,就有無數個上門求告,知府衙門單單處理薛家事務,能把大牢塞滿一半。

賠錢和解的有不少,推出去斬首的也有,薛家上下被脫層皮,薛蟠這個禍頭子跑得一幹二凈,其餘人怎麽肯放過他們,他們那些鋪面大多數被瓜分幹凈,田產也直接接管了過去。

別說金陵史王賈薛四大家族了,如今普通的商戶人家都未必看得上薛家。

薛家鋪面時不時就會被潑黑狗血,那麽多事情曝光出來,人人喊打都不為過。

除了現銀外,一應全無的薛家母子能出二十萬兩,幾乎是盡了全力了,王家人也沒準備再算計她們什麽,就安安分分在王府裏待著便是。

至於薛寶釵,最近年歲已到,十三四歲的姑娘家都要開始相看起來,不然好的都一點不剩。前頭薛蟠這個大哥的婚事當然也不能放過,薛大太太最近一直在忙活這些。

薛蟠想娶個官宦人家是不太可能的,只能找商戶,關鍵人品不錯的,人家嫌薛蟠沒本事,人品不行的倒很多,但薛大太太又不想要。

最後挑中了夏金桂,皇商人家,只有一個寡母,銀子不缺,長得也好,就是性子大了些,不過這都不是事,只要她能按住薛蟠不作惡,安安分分過完這輩子,薛大太太別無所求。

回到王家後的王氏,嫁妝本剩下不多,也不得不拿出來一萬兩私房,來填補府上花用。如今衣裳也算不得艷麗的,老氣橫秋在小小的院子裏,心緒難平自不用說。

王家從上到下所有人,都沒什麽太好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迷。

再對比榮候府的榮耀和邢氏的氣焰囂張,王氏更慪不下這口氣,又開始恨賈老太太那廝,若非她沒本事,原先嫁給賈赦的就會是他王氏。

王氏的嫡女配賈家的嫡長子,不是真好嗎?那老婆子卻死活說賈赦要尚公主,連張氏都不配,她只能配賈政。

正向讓賈政知道知道,她母親是怎麽說他的。退而求其次的東西,果然都是廢物。

她不好過,別人也休想好過。

一般法子怕是不好使,王氏又想起寶玉的奶娘馬道婆來。暗地裏就開始籌劃讓周瑞家的趕緊去把馬道婆叫到跟前來,最好是在外頭見面,免得被人察覺。

賈赦從林府回來時,隔壁寧府哀嚎聲不斷。

喲~氣得賈敬動板子啦?這群下人得貪了多少銀子?

有些興趣的賈赦邁著清閑的步子,往寧國府走去。

二門後的花園裏,擺著十幾條長凳,躺著的人嘴巴都沒捂上,挨著板子嚎得大聲,手臂大腿粗的漢子掄圓了膀子打得毫不留情,可見賈敬是動了真格的。

一旁,賈政和賈蓉賈薔都在,顫顫悠悠弓著身子,嚇得面無人色。

賈敬端坐院內翻著賬本,林之孝被迫查抄兩府過後,登記了從每一家搜出來的銀錢器皿,原本以為賈赦府上有個偷家的王氏,會更誇張一些,結果臉被打得啪啪響。

寧侯府才幾個主子,竟然能被人掏空成這樣。

“賈敬,打得半死虧不虧啊?還得抓藥給他們治,直接丟莊子上幹活去,不是更好嗎?我還需要建幾個莊子,正愁沒人去呢。”

“哼!總要出口氣,一個個以為我脾氣好!”賈敬這暴脾氣,休養生息這麽多年,沒見改過。

“還有你這渾小子,狗屁倒竈的事沒少做,二兩的骨頭沒有一點骨氣,甚至還敢肖想兒媳,你怎麽不早點去死!省得禍害我寧國府上下。”

賈敬從那群下人嘴裏,已經問出許多事,原本焦大跟他說,府上有人爬灰,他還不信,結果倒好,竟是真的。

一個茶杯丟在賈珍身上,賈珍這會兒站都站不住,直接跪在地上,頭不敢擡一下。

站在他身旁的賈蓉也是面上無光,紅著眼跟著跪下去。

滿府上下,就他綠得發光,還沒辦法說什麽。

賈赦聽到這消息,也是樂呵一聲,“肖想兒媳?你是說秦可卿?放心,他還沒得手,我看著呢。”

說完,賈赦又上下打量賈珍,“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賈敬沒告訴過你秦可卿的身份?”

賈珍戰戰兢兢連忙抵賴道:“我不敢,我哪裏敢!”

“我看你膽子大得很!”賈敬劈頭蓋臉一頓罵,好像不解氣般,站起來直把賈珍踹倒在地,賈珍哪受過這等罪,才一腳就哀嚎不斷。

“這畜生還裝上了。他現在是不敢,等哪日有了機會,看他敢不敢!還有你賈蓉,也是個沒骨氣的!你倒是一包藥給他藥死了清靜,還在這兒幹看著。”

賈蓉能說什麽?只能低頭跪下,一個字不敢說。

“你看看這一個兩個!簡直廢物!沒半點血氣。”賈敬氣得七竅生煙,“你自己處理吧,我懶得看。”

“都是銀子你不要?”賈赦很隨意翻看著賬本,稍微一算,應該有個七八萬兩現銀。

檔次一般的金銀首飾裝個七八箱子沒問題,“人你要是不要的話,我在京郊大營那兒又建了個莊子,蠻大一片地,正好拉過去掘土。”

“都拉了去,見著就煩,還有賴家幾個,你問得怎麽樣了?”賴家兩房人,都在賈赦手裏。

這兩家貪的銀錢同樣不是小數目。

“還能問得怎麽樣?都是軟骨頭,熬得過幾回審訊,吐得幹幹凈凈。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就勾結了幾個皇子,想跟王家牽扯上關系。”

“那就好,老太太那邊的事也吐了?”

賈赦點頭,不想多透露。

一看就是不想說,賈敬懶得管他:“不說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到現在你還不準備分家,不會是要……”

賈赦涼涼地看他一眼,不說話。賈敬抿了抿唇,算了,再說就過了。

他們的對話,賈珍父子和賈薔都聽得一清二楚,內心默默在想,賈赦到底要怎麽處理他們,會不會直接用非常手段?

“族學得重新弄一下,順便賈家的後輩我要一個個去考察,根子爛了的我不收。賈代儒年紀大,不適合族學這份差事,你把他送金陵去頤養天年吧。賈瑞那孩子還小,別給他教厭學了。”

族學裏風氣不行,不像他讀書那會兒,都攢著股勁不敢松懈。

果然,還是讓他們太輕松了。

賈敬本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還特矯情,不想幹的時候什麽都不幹,想幹的死後一刻等不及,留下這爛攤子,賈赦白眼都要給他翻到天上去。

故意的吧,報覆他是吧。

賴家勾結其他皇子,企圖盜取賈家機密之事,賈赦清清楚楚,不過未成功過,老太太讓賴嬤嬤幹的事大多數沒成,結果硬被她說辦成了,讓老太太背鍋那麽多年。

老太太這一回要上路,賈赦準備送她這個最信賴的嬤嬤一道去,黃泉路上還有個伴,吵個嘴似乎也不會寂寞。

賈珍原還想保下賴二,在看到賈赦從賴家那三進院子擡出的一箱箱金銀後,無話可說。

不僅如此,一堆放利子錢的票據,用的都是榮寧二府的印信。

看到這些,賴二在他這裏剩下的臉面煙消雲散。

這可是要奪爵的罪過,賈珍如何肯當這等冤大頭,票據全部派人去要回來統一燒掉,晚上才睡得著覺。

然後便是榮國府的周瑞管家,跟著王夫人沒少倒騰,他那女婿冷子興沒少借榮國府的名幹狗屁倒竈的事,在外還到處說榮國府是非,如今也被送進官府,以偷盜財務的名義,查出他倒賣榮國府不少物件。

就像賈敬說的,根子壞了的後輩他不收,根子壞了的奴才,賈赦也不想留,好日子不想過,那就去做農戶吧。

一堆農民還為有幾畝地而高興呢,就他們矯情,幹個活沒有賞錢,還要暗地裏說小話,詆毀主人家名聲,就挺神奇的。

誰家愛惜奴仆也不會愛惜到這個份上!

別說挨了打的,就是沒挨打的,賈赦也不準備放過,反正他那裏有名冊,都是林之孝兩口子通過七八年觀察得來的,大體上不會有太大的差錯。

你說會不會有跟他關系好的?那還真沒有,兩府上下都說他們天昏地啞,女兒小紅連個好職位混不上,想塞進寶玉屋裏,還只是個二三等的丫頭,晴雯一個買來的丫頭都敢磋磨小紅。

榮候府如今有六百多個奴仆,寧侯府也有四百多個,加起來上千的奴仆,主子卻不到十個,每府頂多留下百來個,絕對夠用。

剩下的送到各個莊子種田養雞去,若執意不肯去的,放還賣身契了事,往後就靠他們自己謀生,賈赦還佩服他們有這份膽氣。

有名冊,點了名的就回去收拾鋪蓋走人,府上幾十個想控制住著七八百號人,著實有點難度。

賈赦索性調回來百來號護衛,又從周邊莊子叫來七八十個粗壯莊戶,一批批送到京畿大營那邊的莊子上去,前些時候已經開始建草棚子,如今建得差不多,就能安排他們都住下。

別跟他說草棚子住不得人,不給他們點苦頭吃,哪能將秉性扭轉回來,否則他還得安排人看著他們鬧事。

等這些苦都吃下去了,自有好的願意安分守己的仆從做好莊戶,那裏的老莊戶絕對能將愛鬧事又矯情吃不得苦的大少爺們找出來。

到那時,就怪不得他不給面子,全都幾文錢賣給人牙子了事,想必這些赤頭有得是好去處。

傍晚時分,該走得人已經全部送走,抄出來的東西分門別類入庫放好,寧榮二府回歸平靜,再無往西熱熱鬧鬧。

安置奴仆的東大院那邊空了一大半,後街的空院子也多出來十來間,還有賴家的三進院子,賈赦不要,做主分給賈薔,讓那小子有個正經住處,省得天天在寧國府尋丫頭開心。

至於秦可卿那邊,讓尤氏去說,她肯定能辦妥,只要告訴她秦可卿是陛下在民間意外留下的私生女即可。

說起秦可卿,也是陛下的冤枉債,太子年少時打仗在外,被他母親救下後,逼迫成親,卻難產而亡,這麽一個小嬰兒留在東宮十有八九活不下去,這才托給秦家撫養。

有這層身份在,旁人不敢磋磨她,也就賈珍不要命,敢做起這等心思。

沒多會兒,邢大太太派人來請,晚膳已經擺好,讓賈赦過去用膳。

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絕她的邀請,賈赦索性讓人在榮禧堂正院擺上兩桌,酒水備上幾壇,就算是死囚,臨走前也要吃頓飽飯呢,更何況兩個公府主子。

一應準備妥當之後,榮禧堂的大門落上鎖,伺候的下人也沒讓進,只有一個林之孝在旁邊。

打開書房的大門,賈老太太和賈政全都精疲力盡頭發淩亂被捆在裏頭。

趁著月光,兩人看到大門口,黑影匍匐下來,猶如惡鬼索命一般,頓時又開始掙紮。

賈赦第一個把老太太提起來,拖到外頭大堂內,老太太力氣不大,重量確一點不輕,瞳孔放大著,嘴裏嗚嗚嗚個沒停。

到了大堂,瞅見一桌子酒菜,更嚇得腿軟。

“終於知道怕了嗎?”賈赦笑道,心裏滋生出一股愉悅,“你以前磋磨我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開心?”

松開她身上的繩子,取下嘴裏的布條,賈赦想,她要不會求饒,要不破口大罵。

結果卻很意外,賈老太太十分平靜,即便已經全身戰栗,還抹平身上淩亂的發絲,坐在主位,準備吃飯。

今日晚飯還未吃,雖不餓,但心餓。

吃完這頓,就再沒有下一頓了。

“好膽氣,你倒是面不改色。”賈赦坐在旁邊,跟著她一起吃飯。林之孝為他滿上一杯酒,他人還未醉,心卻醉了。

“你也下去吧。”賈赦朝林之孝揮手,待他離開正院後,賈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母親,我喊你四十年的母親,最後再喊一句吧。”

“要殺要剮隨便,我活到這份上,什麽都得到過,沒什麽遺憾的。”賈老太太慘然發笑,“籌謀算計一輩子,得來一場空,真的讓人無法接受,我得去問問賈代善,他可曾愧疚過。”

“愧疚嗎?可能有吧!不然能看著你胡作非為?”賈赦莞爾一笑,“身邊有幾個傻子,看著也樂呵,不過我覺得他不會喜歡你,就算曾經喜歡過你,在看你行事之後,也會愛意頓消。”

“你閉嘴,你父親最是看重我,誰家不清楚?”賈老太太依舊固執己見。

賈赦搖搖頭,又喝掉一杯酒:“父親跟我一樣,被祖母拿捏得死死的,從不敢違抗她的命令,住在祖母身邊,非常壓抑,一旦不落好,隨時都可能被放棄,那種感覺壓著你不得不聽從她。”

“可人人都收她好!”賈老太太說起這個,依舊咬牙切齒。

“是好!對別人寬容,對自己人嚴苛,她也只會管自家人,哪管旁人家的子嗣是不是紈絝。”賈赦說起這個,就格外羨慕其餘幾家的當家人,至少沒一個像他這樣。

“母親,你快死了,我才跟你說這些,我壓抑得太久,裝模作樣大半輩子,感覺都已經成了習慣,一點都不覺得憋屈。”賈赦又連喝幾倍,好像醉了一樣,“有時候也挺羨慕賈政的,父母疼愛,一文不值也會被盼著各種好。不像我,一丁點不好,就會被指著鼻子罵。”

賈老太太不理解:“你從來都沒心沒肺的樣子,哪裏就是你嘴裏這幅樣子,這十幾年裏,你整日游手好閑不開心嗎?”

“你看,到現在你還覺得我游手好閑。”賈赦深吸口氣,“母親,我一個人管著十幾萬軍隊呢,吃喝用度都歸我管,一個不好就是個死,一直都是在針尖上過的,以前也是,拼了命擠到太子身邊去,只有他,才能讓老祖宗給我一個笑臉。”

“我給太子擋刀以後,老祖宗親自給我上藥,語氣溫柔,我從未見過她如此高興,可能她覺得太子與我已經有了過命的交情,就會有個不錯的未來。”

“你……”賈老太太有些弄不明白,“你從未覺得跟隨太子,會得到榮華富貴嗎?”

“誰跟你說,跟隨太子,就一定能成功,古往今來太子登基的有多少?就算是陛下,也有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可能。扶一個人上位哪有那麽簡單!”賈赦笑得心酸又慘淡。

“要是跟林澤說的那樣落敗,那榮國府所覆出的一切都是笑話了,我真的會死不瞑目的,幾十年的苦心經營落了個滿盤皆輸,我受不了的。”要不是太子重視父子情,他早就給先皇下藥了。

“那你跟太子之間的情誼,到你嘴裏,就成了這些嗎?”賈老太太並不相信,全是算計的話,太子肯全盤接受嗎?

“怎麽可能,就算養條狗,也會有情義在,更何況是扶持二三十年的夥伴。只是我跟他的利益捆綁得極深,又被他從小養大,有恩情也有利用,扯不清楚的,哪有簡單一兩句就能說得完的。”

賈赦深深吐出口氣:“你不是想知道林澤是誰嗎?他就是太子的轉世,造反失敗後的太子回魂過來,你想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事嗎?”

“什麽?還有這種事?”賈老太太震驚,無法相信。

“怎麽沒有,那賴頭和尚不也可以日行千裏嗎?正常人能做到嗎?就連寶玉,出生帶塊玉,母胎娘生的,那塊玉從哪裏來的?而且我可以確信,他的確是從娘胎裏帶來的,不是王氏弄進去的。那塊玉我偷出來看過,不管我用什麽方法,都無法煉化摔壞,明顯不是凡物。”

“那寶玉他……”賈老太太有一絲期盼。

賈赦還是想笑:“你覺得他那性子,還有未來嗎?就算有,跟我賈家也沒有關系了,我同意他入贅林家,他那麽心甘情願為母贖罪,我怎麽能拒絕呢?”

“你……”終於,賈老太太受不住打擊,悲憤得站起身,指著他你了半天。

“急什麽?入贅林家,就不會再考科舉,不能出仕,又是那樣一副德行,能有什麽出息,跟個頑石一樣,又臭又硬。”

“好歹他是你弟弟唯一的嫡子了……”賈老太太又想哭慘。

賈赦嘴角勾出個暢快的大笑:“不是還有賈蘭嗎?那小子如今對我是感恩戴德,終於能得自由身,離開榮國府,跟李紈安生度日,再無旁人算計。”

“全沒了,全都沒了!”賈老太太悲哀至極,“為什麽要這樣。”

“很顯然,我要收攏幾個小的,省得他們跟我鬧事,畢竟我也不想讓人知道你不是我生母,更不想讓人說我弒母殺弟。”

“你真的不能放過我們嗎?我保證絕對不說出去。”

“死人才能徹底保住秘密,不是嗎?”

“你是個瘋子!我都這麽大年紀了,為何不肯給個出路,一定要用非常手段?張氏和你母親都不是我殺得,我們之間哪還有不能解的冤仇。”

說到張氏,賈赦的神情更低落。

“我不希望從你嘴裏聽到張氏這兩個字!”

“怎麽?覺得愧疚?”賈老太太惡意叢生,“你好像真的很喜歡張氏,她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吧。”

“你又笑什麽?我愧疚跟你有什麽關系呢?她跟你不一樣,她是個鼎鼎聰慧的姑娘,早就猜得到我會做什麽事,只是不肯說,想讓我多照顧賈瑚和賈璉一些。”

“賈瑚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死了,那也是意外,本來可以不死的,我都算好了,可是沒有救回來,水底下我都安排好了人,隨時給他剪短腳上的東西,結果兩個人都沒上來,被賈珠之前丟下河的一根魚線纏住了。”說到此處,賈赦真的覺得,冥冥中自有註定。

就像林澤死得那樣莫名其妙一樣。

“賈珠的死,跟你有關系嗎?”

“那倒沒有,我很想看看他能不能翻身,可惜,賈政那蠢貨把人逼死了,導致你們投鼠忌器,賈寶玉的性子也被廢得七七八八,還不如賈璉有用呢。”

“雖然,賈璉也是個廢物,好歹做個一家之主,簡簡單單過日子也能行。張氏臨死前,交代我,讓他活得輕松一些,不要學我,這麽滿身創傷,又沒留下什麽好,做個普普通通的人也挺好的。”

“所以,你猜不管他,只有我想要養廢他的時候,你才抽一鞭子,讓他不敢聽從?”

賈赦好像又沒了談話的欲望,張氏說得對,他也是個負心人,為了權勢地位,連身旁之人、身家性命都能放上去做籌碼,張氏說她後悔嫁給他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婚後甜蜜幸福,最後也只落得一個後悔。

被迫付出了那麽多,他已經承受不了失敗。就算他不威脅祖父,其他皇子上位,榮國府就有好日子過嗎?

連跟他關系不錯、平日總掉書袋將任意的三皇子,對榮國府都沒有手軟,更不用提旁人了。多的是人想看榮國府風光不再。

“母親,你覺得,賈政承受得住這種壓力嗎?”賈赦突然轉換的話題,讓賈老太太無言以對,“敬大哥哥總說要給我承擔一二,結果連太子發瘋的訓斥都受不住,承擔到道館裏去了,寧國府的一切都托付給我,我很想揍他的。”

“不僅如此,他也是造成我今日局面的罪魁禍首。他在太子身邊不突出,不管才能還是交情上,伴讀幾年都沒有進展,祖母才吩咐我仗著年齡小去抱太子的大腿。從小抱起,肯定會有所不同。”

說到此處,賈赦突然開始笑著:“你知道被當朝太子抱著是什麽感覺嗎?是那種不管你走到哪,都沒人會忽視你,更沒人敢欺負你!他的確是我的底氣,這份底氣不同於祖父祖母的期盼,也不同於旁的,就好像我理所當然能夠得到太子的庇護,他也一定會庇護我。”

“自從感受到這一點,我就像快溺死之人緊緊拽著一根稻草似的,怎麽都不想松開,太子可能也知道,否則不會那麽信任我,他不是那種會輕易相信人的性格。”

“其他人跟我不一樣,他們還有退路,我卻覺得沒有,我若在太子身邊站不穩腳,我隨時都會被拋棄,之前還不知道原因,現在發現身世以後,我才知道為何會如履薄冰。只有太子,能讓我感覺到還有個人會無條件得站在我身後。”

“就連張氏都給不了我這種感覺,她的確愛我,但她心裏還愛著很多人,她可以為了家族放棄我,也可以為了家族嫁給我。本來朝廷文武大臣聯姻是大忌,張大人根本不同意,張氏自己也猶豫不決,還是我求了太子,才過了明路,成功娶到她的。”

這些事情,他從未跟人提起過,就算賈老太太一直在他身旁,卻好像不在一個世界一樣。

一邊是聰明人的權謀算計,一邊是沒有底線的家族內鬥,都不在一個檔次上。

這一杯接著一杯,好像真有些醉了,賈赦站起身,挑起屋邊的長槍,笑道:“母親,你還沒看過我連槍吧!今日給你掌掌眼,看看賈家槍是什麽樣的。”

醉了的賈赦比平日還銳利三分,在京畿大營鍛煉出來的體魄,好似又回到壯年時期,現在要去跟林澤那弱雞仔打一場,絕對能完勝。

賈老太太目瞪口呆看著院中武槍的賈赦,好似看到了賈代善昔年的模樣,一招一式,都相似得很。

直到此時,賈老太太突然紅了眼眶。賈赦說得這些,她都無動於衷,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可賈代善能夠將賈赦往死裏逼,卻讓賈政獲得輕松自在,最後一事無成,整日覺得自己生不逢時。

如果賈瑚沒有死,賈璉應該也會悲憤吧!

舞完這場槍,賈赦臉上再無醉意,幽深的雙眸盯著老太太,微微一笑,讓人膽邊發毛。

“老太太,享受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你走得不冤,下去問問賈代善,有沒有什麽悔不當初的地方。”賈赦從懷裏拿出一瓶藥,“喝了它吧,你會走得安詳些,否則,我今日的槍就得染血了。”

“你真的……”

“不要廢話,知道我那麽多秘密的人,不可能還有命在。”賈赦冷嘲著笑她,“敢聽我說心裏話,卻不敢赴死,這是何道理?”

幾步走上前,揭開瓶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他喝下去。

“咳咳咳……賈赦,你……”

“這是你的報應!你若能對我好,哪有今日之禍?”賈赦笑瞇瞇看著她發作,“從太子登基以後,你不就已經預料到會有今日一出嗎?推掉那堵墻有什麽用?你跟我這麽多年的仇怨,能一筆勾銷嗎?更何況,你還不是我生母。”

鴆酒發作的速度非常快,賈老太太身子骨本就孱弱,口中血沫吐出來,眼前便是花叉叉一片。

耳朵嗡嗡得再聽不到旁的聲音,好似看到了賈代善來接她,年輕帥氣的模樣,令人一見鐘情。

可那麽多算計之下,他究竟愛過自己沒有?老太太不敢去問!怕得到的答案,讓她承受不住!

世家女真的好可怕,四王八公府裏,只有榮國府是這樣的,寧國府的老太太很好騙,根本沒有那麽多算計,但是那個老虔婆,從來衣著得體,高高在上,慢條斯理,好像沒什麽能夠打到她。

聽說,世家的女兒也可以當家,榮國府真的被她當家當得支離破碎。

她也不是什麽大世家的子嗣,甚至就是個二流世家的庶女,是落魄以後被發兵路過的老榮國公給強擼了去,如今她所在的世家也是不溫不火得過日子,曾經就不敢跟勞榮國公叫板,如今更是不敢吧。

紫紅色的血吐出來時,已經傷了心肺。賈赦轉身去書房,將嚇得魂不守舍的賈政也提了來。

賈政看到老太太如此模樣,面色青白青白的,胯間甚至還有些濕潤。

倒在地上的賈老太太最後一眼,看到癱軟在地,跪地求饒讓賈赦放他一馬的賈政時,只覺得滿目不堪,他的確是個廢物!承擔不住一點事情。

閉上眼,聲息全無。

“老太太死了,你去把你最後一頓吃了,莫要做個餓死鬼!”賈赦冷漠道,對於賈政,有何情義可言?

“大哥,求求你,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會往外說,往後就老死在西南,再不回京了,求你放過我吧!”賈政見他無動於衷,直接跪地,磕頭求饒。

看他如此,賈赦更覺得他不是榮國府的種。

“廢物,你要是敢跟我鬥幾下,我還能放過你,就你這樣子,隨便有個人審訊一下,你什麽不說出去?你覺得我會信你能保守秘密?”賈赦嘲諷之色,溢於言表。

“快點去吃,否則,現在就送你上路。”

“大哥,我們好歹兄弟一場,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嗎?我對你多有退讓,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她們兩個也不完全為了我,才跟你鬥,我也很無辜的。”賈政說著說著,越說越委屈。

“我還是那句話,既得利益者,不配談委屈,之前你怎麽肯不做聲?現在來談委屈,晚了點吧,榮禧堂住得還舒坦嗎?哦,對了,你那好上峰,對你多有提點,今日要這個,明日要那個,就等著探春長大,讓你嫁過去做妾,怎麽樣?這個人你還滿意嗎?”

“你……這也是你選的?”賈政瞪大眼,無比憤慨,“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為了讓你知道知道自己有多沒用?這樣一個貪得無厭、小辮子一大把的人,你都應付不來,旁人你就更不用說了,你要是遇到賈敬那樣的上官,他不上位你不能動,可他偏偏不想上位,你會不會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

“早點上路,說不準還能追得上老太太,再去質問下父親,為什麽把你教養成這樣?要是他反問一句,你的性子跟賈代儒真的太像,才能也一般無二,你得想想怎麽回話才是。”

說到賈代儒,賈政不知所措,他怎麽知道該如何回話?父親見到他第一面,就會殺了他吧。

想想那個場景,都覺得可怕,他更加不想死了。

“大哥,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吧,你把我鎖起來關著也可以,我不想死呀!”賈政痛哭流涕,十分礙眼,本就不甚好看的容顏,更加不堪入目。

對待他,賈赦沒那麽仁慈給他準備一瓶鴆酒,倒是給他準備了白綾。吊死在他心心念念的榮禧堂,可能也是一種救贖吧,要是死不瞑目,就困在這榮禧堂裏做個幽魂,看他賈赦會不會害怕。

解決掉兩個人,賈赦坐在大堂內繼續用飯,也沒什麽報仇的快感,甚至還有些覺得累。上過戰場的他,見慣了那種場面,哪會在意這等小打小鬧。

如此這般折騰完,寧榮二府才算整頓幹凈,林之孝默默進來,將賈政母子分別放進棺材裏擡出去,按著賈赦的吩咐,在最近買下的山頭中,悄悄掩埋。

第二日清晨,賈代儒剃了胡須,摸上粉,把自己折騰得年輕一些,再拉上他夫人,拿著調令手書和賈政的私章,假扮賈政母子離京。

這輩子沒做過官,就算是個不入流的縣丞,他也義務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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