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歷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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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歷史的真相
蕭颯脖子上掛著他的寶石項鏈，以及海諾的主腦核心。
為了進入皇宮下的地宮探尋族人的秘密，確保不在地宮中迷路，他暫時將生物機器人中的海諾核心取了出來。
進入地宮前，他跟蘭帝斯約定速戰速決，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一定會在半個小時以內出來。
誰知，剛進入地宮的核心層不久，就被這裏極強的幹擾的磁場，屏蔽了所有信號，徹底跟蘭帝斯失去了聯系。
“海諾，你知道核心主控室下面更深處，還有什麽嗎？”
蕭颯駕駛銀色機甲沿著炸開的坑道不斷往下沈，四周都是濃重陰沈的黑霧，能見度基本為零。
強大的攻擊信息素如同沈默的守衛，護衛在他周身，不斷向四面釋放著森寒的殺意，基本沒有異種敢頂著絕對的壓制力靠近他十米範圍之內。
【那是皇室機密，沒有保存在我的數據庫裏，不過下面確實還有很深的空間。】
海諾在數據庫裏搜索片刻，說道：【皇宮是在數百年前人類的地下城遺址上修建起來的，下面應該有一座龐大的地下城。】
銀色機甲一路下沈，不知過了多久，黑霧逐漸變淡，在機甲明亮的探光燈下，四周空間變大，越發空曠起來。
這座地下城是沿著開鑿的地底裂縫建造起來的，墻壁每十米懸掛著一盞低溫壁燈，不知用什麽能源點燃，呈現出一種幽綠色的微光。
地下城的通道四通八達，城內與上面的地宮之間隔著極深極厚的地基障壁，從上面透不出一絲光亮，也沒有一點信號，完全被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若非因為三皇子的布置，從內部爆破，根本無從進入這座地下城。
城內有通風管道，空氣裏依然彌漫著一種渾濁的惡臭，地下城在漫長的歲月中早就空無一物，現在只剩下隨處可見的汙染源和蠕動的異種血肉。
仿佛成了一個專門用來培育異種幼巢的天然溫床。
四周的墻壁上，每一盞壁燈中間都被開鑿出了一個橢圓的坑，每個坑中央都有一座灌滿了培養液的玻璃艙，裏面隱隱浮現出人類屍身的輪廓。
有的屍體還新鮮著，人類的面貌清晰可見，皮膚上覆蓋著青灰色的鱗片，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異化，骨刺穿透皮膚凸出來，顯然是剛投進去不久的異化軍人遺體。
有的屍體早已泡得腐化變形，血肉膨脹，變成了半人半獸的模樣。
蕭颯深深皺起眉頭，目光掃過這些玻璃艙，這大概就是三皇子口中的“養料”。
每個玻璃艙都有小臂粗細的傳輸管連接，另一頭則是一串串懸掛在天花板上的異種幼巢，它們如同放大百倍的“葡萄串”，倒吊在蕭颯頭頂上。
青灰色的絲線包裹成一顆顆繭狀的幼巢，裏面隱隱可見有弱小的異種在鼓脹蠕動。
路上有很多新鮮的屍骨，有的只剩半截身子，屍體還沒冷透，有的只剩一些殘渣，看殘碎的衣著，無疑是專門在這裏培育異種幼巢，制造機甲獸的秘密研究員。
助紂為虐到最後，依然逃脫不了為三皇子陪葬的命運。
蕭颯一路行來，墻壁上鑲嵌有無數這樣的玻璃艙和幼巢串，此時的異種幼巢還處於培養階段，基本沒有任何防禦能力，十分脆弱。
蕭颯用機甲的粒子光束炮一路狂轟亂炸，將這些幼巢逐一轟成碎渣，又將那些吞噬著異化軍人遺體的玻璃艙全部打破。
潔白的氣團精神體再次出現在他頭頂上，隨著他的快速前進不斷向周圍噴灑凈化雨霧。
周圍的汙染源和異種被他壓迫力極強的信息素壓得退避三舍，硬生生鑿出一條幹凈的通道來。
蕭颯駕駛機甲順著地下城的主幹道盤旋而下，他的精神領域被壓縮到很窄的範圍，信息素凝練到極點，勉強外放淺淺的一層隔絕周圍的異種。
順著通道飛至盡頭處，卻是一條死路，布滿了死去的異種幼巢殘骸，和被轟得破碎幹枯的血肉。
【我的數據庫中關於地下城的資料不完全，但不應該只有這麽大空間，裏頭說不定還別有洞天。】
海諾的聲音在蕭颯耳邊提醒，他點了點頭，將精神領域釋放到最大。
“果然後面還有古怪。”
蕭颯舉起機甲兩只機械臂，粒子炮對準前方一通狂轟亂炸，將幼巢殘骸炸成了粉塵，隨著亂卷的風飄散開來。
簌簌滾落的石塊和塵土落了滿地，終於露出一扇帶有金屬光澤的古老閘門，上面爬滿了銹跡和滄桑的時間痕跡。
蕭颯不知道這扇閘門究竟有多厚實，只是他無論如何轟炸，始終紋絲不動，只有裂開的銹跡和撲簌掉落的灰塵在昭示他的徒勞。
【小颯，別炸了，這是過去的人類為了抵禦核彈和輻射修建的絕對防禦壁，只有用專門的‘鑰匙’才能打開。】
“鑰匙？”蕭颯湊到近前，仔細查看那扇閘門，銹跡剝落後，逐漸露出原本的顏色和一些特殊的刻痕。
蕭颯將多餘的塵土和腐銹刮掉，隱約露出上面刻著的幾個字符，他開著探照用機甲紅外仔細掃描一番，驀然瞪大眼睛——
這些字符竟然意外的熟悉，跟他母星上的母語極為相似。
蕭颯胸腔裏的心臟砰砰跳動起來，是這裏，族人們跨越茫茫宇宙尋找的祖星，就是這裏。
終於被他找著地方了。
蕭颯仔細辨認了一陣上面的字符，在漫長的時間裏大部分都風化模糊了：
“……能源……核心……”
最中心的地方有一小塊凹槽，蕭颯眉心一動，摸到脖子上佩戴的星權寶石，跟凹槽的形狀完全一致。
蕭颯打開機甲艙門，來到閘門之前，將自己的星權寶石取下嵌入凹槽之中，果然嚴絲合縫。
下一秒，凹槽邊緣發出淡淡的紫色光芒，順著周圍無數條相連的凹線延伸開來，轉眼爬滿了整面閘門，巨大的機械運轉聲伴隨著震動遠遠傳開。
斷斷續續的合成音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精神力……驗證……】
這倒是簡單，蕭颯自從二次分化以後已是雙S級的精神力。
一道紅光從閘門底部亮起，隨著他的精神力輸出，開始快速飆升，到三分之二高度時，速度明顯減緩。
蕭颯咬咬牙再度提高，將精神力輸出到最大幅度，終於讓紅光攀升到頂。
“這到底是誰設計的？沒有雙S級別的精神力根本進不去……”
蕭颯擦了把汗，倘若這扇門背後的建立者真的是族人的先祖，也就是說，非但需要星權寶石這把“鑰匙”，並且只有二次分化的後人才允許入內。
難怪這座地下城在皇宮下面埋藏這麽多年，這裏面還是完好的。
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過後，這扇古老的閘門終於緩緩向兩側打開，為蕭颯開啟通往深處的通道。
蕭颯拿回星權寶石回到駕駛艙，銀色機甲進入這條漆黑的通道，片刻之後，視野驟然開闊起來。
他的腳下是深淵般的龐大空洞，四周的形狀如同一個熄滅的火山內部，石壁被開鑿得十分光滑平整，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走廊向中央的巨大空洞延伸出一條狹窄的通道，盡頭處是一座聳立在空洞中心的原始人工智能終端，像一根擎天的立柱撐起這座龐大的地下城。
海諾突然發出一聲驚嘆：【好大的終端！比我以前那個終端還大好多倍！】
蕭颯停留在這座巨大的終端面前，仔細觀察了一番操作臺，大約是幾百年前的老古董，操作臺比起現在更加先進的裝置，顯得十分古樸簡陋，終端的體積也大很多。
上面同樣有嵌入式能源核心凹槽，蕭颯依樣畫葫蘆，打開核心艙，再次將星權寶石填入。
一陣微弱的光芒在終端上流水般亮起一瞬，又很快熄滅了，就在蕭颯以為終端已經完全損壞時，斷續的合成音再度響起：
【無法啟動，缺少主腦核心。】
蕭颯一楞，趕緊把海諾的核心一同放入核心艙。
細微的電流帶起一串滋啦作響的聲音，終端上流動的光芒越來越密集。
【……進行身份驗證……確認……】
【數據庫……損壞……無法修覆……】
【緊急響應程序啟動……】
雖然大部分在竭力運行後依然熄滅了，但最中心的部分依然頑強地亮起了綠光。
【確認，第一序列限權開啟。】
【核心區域激活……導入……】
雜亂的數據流瞬間在海諾的核心上飛快劃過，原始終端的核心隱藏數據庫向海諾完全開放。
圓柱終端忽而亮起一片朦朧的微光，投射向四周漆黑的石壁，光線沿著石壁上凹陷的刻痕流淌。
蕭颯擡起頭，雙眼微微睜大，借著這微弱的亮度，他這才看見，石壁上竟然刻滿了一幅幅巨型壁畫。
每一幅石刻畫都有近十米高，刻痕極深，上面塗著不知名的防腐塗料，依稀可辨深深淺淺的顏色。
不知道多少年過去，很多痕跡都風化了，顏色也失去光澤，但大部分刻痕都原樣保留了下來。
能源會告罄，科技會失靈，機械會銹蝕，筆墨文稿和電子數據都會遺失，唯獨這座龐大的地下城山體石壁還在，先祖用最原始的方式，將他們的歷史刻在了石頭上。
隨著光芒漸盛，壁畫越見清晰，上面還有蕭颯母星的語言文字，雖經歷了幾番演化，依然能理解大致含義：
千年前，太陽射線發生不可名狀的變化，引起巨大的災變，星海域逐漸遍布輻射和汙染，生活在祖星上的人類和其他生物，在戰爭、暴亂、災難與饑荒中，漸漸被輻射和汙染侵蝕。
其中大部分退化了腺體，退化了性別，在汙染和輻射環境裏茍延殘喘，另外一部分與環境對抗最嚴重的Alpha，則被汙染為最初的“人形異種”。
人類文明險些毀於一旦，不得不躲入地下躲避災難。
經歷了三百多年的黑暗混沌時期，聚集的人類意外發現地底藏著一種罕見的能源晶礦紫核晶，它不僅本身蘊含巨大能量，不會被輻射汙染，還能天然溝通精神力。
依托這種稀有晶石，人類在地下城重新建立了新的文明，並全力打造出了最初的原始中央智能核心海諾。
可惜紫核晶的存儲量極其稀少，而外界的異種母巢越來越多，甚至誕生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超級母巢，源源不斷產生新的汙染和異種。
在漫長的研究中，研究員們憑借Alpha之間天然信息素壓制，終於發現異種可以被二次分化後的超強Alpha信息素控制。
只要制造一個保存有理智和自我意識的“王者Alpha異種”，取代母巢，就可以控制其他所有異種，不再產生新的汙染源，然後逐步將異種消滅。
人類之中的最強統帥挺身而出，成為了第一個實驗者，憑借著強大堅定的意志力，被汙染至身體異化後，成功保持了理智和意識，成為了“異種之王”，聚攏所有母巢並與之同歸於盡。
這位偉大的先驅，為人類文明的存續做出了巨大犧牲，終於成功消滅了超級母巢，並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的直屬部下們也損失慘重，許多傷員異化感染。
然而好景不長，沒有了超級母巢的威脅，留守在地下城裏的其他勢力軍團開始享受到權利的滋味，漸漸蠶食了統帥離開後的權利真空。
最後勝出的一方，為了永遠保留統治權，將殘存的異化傷員關進實驗室，對外稱其為“外星異種”，將真正的歷史抹去，竊取了統帥的功勞和勝利的果實。
那位統帥殘存部下和直系後代，只能被迫遠離祖星，踏上了尋找新家園的漫長征途……
壁畫上刻下的歷史到這裏戛然而止，這裏就是統帥的直系後代留下的最後痕跡。
接下來數百年發生的事，即便沒有壁畫，蕭颯也能從海諾記載的“歷史”中推演出來。
地下城留守的軍團，在內鬥中政權幾經更疊，最後的獲勝者成了帶領人們消滅母巢、擊敗“人形異種”的英雄，並在廢墟上建立了曙光帝國，成為了最初的皇族。
而統帥的後代和部下遠走新的星系，開拓出了新家園。兩支出身同源的人類族裔，在數百年的演變與進化中，為了適應環境，分出了不同的進化道路。
蕭颯終於明白，為何帝國皇室要一直秘密研究機甲獸這種反人類的生物兵器。
因為他們害怕。
竊取來的果實和彌天大謊，終將有一日會公之於眾，令他們徹底失去統治的基礎，更害怕另外一支同胞重新回到這裏。
皇室對於異種和母巢的研究始終未曾斷絕，並一直試圖制造新的“王”來控制一切，於是“異種潮”源源不絕，又有了機甲獸的誕生。
離最初與蘭帝斯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
待海諾將核心數據完全導入成功，蕭颯立刻取回星權寶石和海諾核心，朝著原路返回。
就在他準備操作機甲離開地下城的時候，腳下驟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地震！
“怎麽回事！”
【小颯，快離開這裏，檢測到下方有巨大的能量波動！】
在徹底激活隱藏區域限權，又獲得了原始終端的核心數據後，海諾已經完成了地宮的數據載入。
“來不及了……”蕭颯已經聽見下方傳來了接二連三的怒吼聲。
蕭颯之前最壞的揣測得到了證實，地下真的藏有王級異種，甚至足足有三頭！
所幸的是，這三頭王級體型遠遠沒有之前那一頭大，仿佛是在吞噬完諸多同伴後，才剛剛完成進化。
它們追著蕭颯，瘋狂甩動粗壯的尾巴，龐大的身軀碾壓下來，機甲可以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
在三頭王級蠻力的破壞和蕭颯的激光粒子炮轟擊之下，地下城開始不斷震動，巨大的石磚和巖壁接連開裂，相互擠壓撞擊往下墜，傾倒的建築和石塊幾乎要把返回的通道堵死。
※※※
此時此刻，地宮之上的第三軍團指揮艦之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約定的半小時已經不到十分鐘，蘭帝斯在指揮作戰間隙間，緊張地註意著地宮入口，又時不時低頭看表，卻始終不見蕭颯的機甲出來。
發去的信號猶如石沈大海，完全得不到回應。
周圍人來人往的參謀們看著蘭帝斯陰沈冰冷的臉色，大氣不敢出。
只有卡洛硬著頭皮走到他面前，低聲道：“長官，附近的非戰鬥人員已經全部完成撤離，地宮四周已經安裝好了微型清潔核彈，天眼防禦系統也重新啟動，主炮調試完畢，能源充分，隨時可以配合核彈發動攻擊。”
他一口氣快速把最重要的事情報告完畢，又瞅了瞅蘭帝斯的臉色，猶豫一下道：“蕭颯先生還沒有從地宮出來，是否需要再延遲幾分鐘時間？”
皇宮上空，漫天都是正在和異種戰鬥的機甲，激光射線和炮火連天，密密麻麻的異種宛如遮天蔽日的烏雲，還有源源不斷的異種被黑霧包裹著，從地宮的爆破口中湧出來。
一軍團的查理中將大聲反對：“不能再延遲了！異種的數量已經快要超過我方能控制的臨界值，誰知道地宮裏面還有多少？”
他言辭懇切地看著蘭帝斯，雙眼布滿血絲：“蘭帝斯上將，現在情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這個時間已是極限，實在不能再往後拖延了！”
“必須要立刻啟動核彈，將地宮完全夷平，否則的話，裏面再冒出更多的異種，領主，甚至王級，突破了我方的控制極限，走漏到皇宮範圍以外，對附近的所有城市和人們，都將是滅頂之災！”
空氣如同一根繃緊到極致的弓弦，在場所有人都緊張地註視著蘭帝斯，等待他最後的決策。
蘭帝斯僵硬的臉頰肌肉微微抽動一下，冷靜到極致的臉上始終沒有多餘的神情，唯獨垂在身側的一只手緊握成拳，指骨用力到泛白。
此刻，距離原定引爆時間只剩五分鐘。
最終，他重新戴上軍帽，沈聲開口：“按照原定計劃發動核彈，徹底夷平地宮，無論是否有王級出現，第一時間擊殺！”
隨著他最終的命令出口，核彈引爆立刻進入倒計時……
※※※
另一邊，地下城內。
被三頭王級死死纏住的蕭颯，手持銀色死神之鐮，鋒利的刀刃深深刺入其中一頭的脖頸之內，粘稠的黑紅色的血霧噴薄而出。
銀白機甲合金外殼已經沾滿了數不清的異種血肉，周遭濃重的黑霧翻滾湧動，唯獨他附近被雲朵氣團驅散開一小片凈地。
海諾在他耳邊焦急地道：【小颯，快沒有時間了！外面的核彈起爆裝置已經正式開啟了倒計時，再不出去你就要被炸成灰了！】
“我知道，可是通道被堵死了……”
地宮裏的異種太多，汙染磁場太強。
精神力如流水般瘋狂消耗，蕭颯且戰且退，額頭漸漸滲出薄汗，長時間的作戰，維持氣團的凈化，他已經有些疲憊了。
仍在試圖控制那頭重傷的王級去撕咬另外兩頭，可惜王級的排斥意識太強，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成功。
就在他一邊與三頭王級周旋，一邊用光束炮重新轟開生路時，頭頂上方的通道驀然爆發出一股爆裂的巨響。
恐怖的高溫烈焰隨之洶湧而來，黑色的火焰宛如一支燃燒的標槍，將堵死的通道紮破了一道口子。
熟悉的聲音由遠而近：“蕭颯！”
一臺黑金色機甲在環繞的異種與重重黑霧間逆行而下，朝著他筆直俯沖下來。
蕭颯一楞，胸腔裏一股難以抑制的鼓噪瞬間湧上心頭。
“蘭帝斯……”
蘭帝斯厲聲道：“來不及了，快跟我走！”
倒計時已經不足一分鐘。
“吼！”三頭王級憤怒的音波在地下城發出震動的聲浪，號令著周圍的其他異種朝著兩臺機甲包圍過來，密集地堆疊在通道之前。
沒有時間了……
三頭王級在後，無數異種在前，四周汙染磁場湧動。
無暇思考，無暇權衡，來不及做出任何其他反應，蘭帝斯本能一把抓住蕭颯的機械臂，黑金機甲牢牢抱住他。
威風凜凜的黑獅子出現在腳下，蘭帝斯沒有多餘的功夫看它最後一眼。
“轟隆隆——”
黑炎周身的黑色烈焰徹底爆裂開來，高溫的火舌幾乎將黑霧融化，這恐怖的殺傷力炸得三頭王級血肉模糊，從地宮掉下去，周圍所有擋路的異種直接燃燒汽化。
借著這龐大的爆破沖擊力，兩臺機甲瞬間沖出通道，飛速往上攀升。
駕駛艙內的蘭帝斯在控制精神體爆開的瞬間，額角青筋畢露，喉頭湧出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咽下，眼前一片模糊，幾乎無法視物。
直到兩臺機甲徹底沖出地宮，升入高空，倒計時指針走過最後一秒——
“轟轟轟——”周圍所有核彈準時引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浪響徹雲霄，地宮裏的一切化為齏粉，建立數百年古老奢華的巴洛克群宮，轟然倒塌，向全世界宣告皇室徹底不覆存在。
兩臺機甲回到軍艦上，蕭颯立刻打開蘭帝斯的機甲艙門沖進去。
“蘭帝斯！”
狹窄的駕駛席擠著兩個人越發局促不堪，蕭颯想將人抱出來，卻被蘭帝斯死死抱在懷裏。
蕭颯重重呼吸一口氣，臉頰繃出骨頭的形狀，臉色陰沈：“你知道你在做什麽？瘋了嗎蘭帝斯？”自爆精神體這種事，除了瘋子誰會幹？
蘭帝斯用力收緊雙臂，撫摸他的頭發，聲音卻放得很輕，像在安撫他：“下面太黑了，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
蕭颯嘴唇動了動，不再說話，只是緊緊回抱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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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颯脖子上掛著他的寶石項鏈，以及海諾的主腦核心。
為了進入皇宮下的地宮探尋族人的秘密，確保不在地宮中迷路，他暫時將生物機器人中的海諾核心取了出來。
進入地宮前，他跟蘭帝斯約定速戰速決，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一定會在半個小時以內出來。
誰知，剛進入地宮的核心層不久，就被這裏極強的幹擾的磁場，屏蔽了所有信號，徹底跟蘭帝斯失去了聯系。
“海諾，你知道核心主控室下面更深處，還有什麽嗎？”
蕭颯駕駛銀色機甲沿著炸開的坑道不斷往下沈，四周都是濃重陰沈的黑霧，能見度基本為零。
強大的攻擊信息素如同沈默的守衛，護衛在他周身，不斷向四面釋放著森寒的殺意，基本沒有異種敢頂著絕對的壓制力靠近他十米範圍之內。
【那是皇室機密，沒有保存在我的數據庫裏，不過下面確實還有很深的空間。】
海諾在數據庫裏搜索片刻，說道：【皇宮是在數百年前人類的地下城遺址上修建起來的，下面應該有一座龐大的地下城。】
銀色機甲一路下沈，不知過了多久，黑霧逐漸變淡，在機甲明亮的探光燈下，四周空間變大，越發空曠起來。
這座地下城是沿著開鑿的地底裂縫建造起來的，墻壁每十米懸掛著一盞低溫壁燈，不知用什麽能源點燃，呈現出一種幽綠色的微光。
地下城的通道四通八達，城內與上面的地宮之間隔著極深極厚的地基障壁，從上面透不出一絲光亮，也沒有一點信號，完全被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若非因為三皇子的布置，從內部爆破，根本無從進入這座地下城。
城內有通風管道，空氣裏依然彌漫著一種渾濁的惡臭，地下城在漫長的歲月中早就空無一物，現在只剩下隨處可見的汙染源和蠕動的異種血肉。
仿佛成了一個專門用來培育異種幼巢的天然溫床。
四周的墻壁上，每一盞壁燈中間都被開鑿出了一個橢圓的坑，每個坑中央都有一座灌滿了培養液的玻璃艙，裏面隱隱浮現出人類屍身的輪廓。
有的屍體還新鮮著，人類的面貌清晰可見，皮膚上覆蓋著青灰色的鱗片，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異化，骨刺穿透皮膚凸出來，顯然是剛投進去不久的異化軍人遺體。
有的屍體早已泡得腐化變形，血肉膨脹，變成了半人半獸的模樣。
蕭颯深深皺起眉頭，目光掃過這些玻璃艙，這大概就是三皇子口中的“養料”。
每個玻璃艙都有小臂粗細的傳輸管連接，另一頭則是一串串懸掛在天花板上的異種幼巢，它們如同放大百倍的“葡萄串”，倒吊在蕭颯頭頂上。
青灰色的絲線包裹成一顆顆繭狀的幼巢，裏面隱隱可見有弱小的異種在鼓脹蠕動。
路上有很多新鮮的屍骨，有的只剩半截身子，屍體還沒冷透，有的只剩一些殘渣，看殘碎的衣著，無疑是專門在這裏培育異種幼巢，制造機甲獸的秘密研究員。
助紂為虐到最後，依然逃脫不了為三皇子陪葬的命運。
蕭颯一路行來，墻壁上鑲嵌有無數這樣的玻璃艙和幼巢串，此時的異種幼巢還處於培養階段，基本沒有任何防禦能力，十分脆弱。
蕭颯用機甲的粒子光束炮一路狂轟亂炸，將這些幼巢逐一轟成碎渣，又將那些吞噬著異化軍人遺體的玻璃艙全部打破。
潔白的氣團精神體再次出現在他頭頂上，隨著他的快速前進不斷向周圍噴灑凈化雨霧。
周圍的汙染源和異種被他壓迫力極強的信息素壓得退避三舍，硬生生鑿出一條幹凈的通道來。
蕭颯駕駛機甲順著地下城的主幹道盤旋而下，他的精神領域被壓縮到很窄的範圍，信息素凝練到極點，勉強外放淺淺的一層隔絕周圍的異種。
順著通道飛至盡頭處，卻是一條死路，布滿了死去的異種幼巢殘骸，和被轟得破碎幹枯的血肉。
【我的數據庫中關於地下城的資料不完全，但不應該只有這麽大空間，裏頭說不定還別有洞天。】
海諾的聲音在蕭颯耳邊提醒，他點了點頭，將精神領域釋放到最大。
“果然後面還有古怪。”
蕭颯舉起機甲兩只機械臂，粒子炮對準前方一通狂轟亂炸，將幼巢殘骸炸成了粉塵，隨著亂卷的風飄散開來。
簌簌滾落的石塊和塵土落了滿地，終於露出一扇帶有金屬光澤的古老閘門，上面爬滿了銹跡和滄桑的時間痕跡。
蕭颯不知道這扇閘門究竟有多厚實，只是他無論如何轟炸，始終紋絲不動，只有裂開的銹跡和撲簌掉落的灰塵在昭示他的徒勞。
【小颯，別炸了，這是過去的人類為了抵禦核彈和輻射修建的絕對防禦壁，只有用專門的‘鑰匙’才能打開。】
“鑰匙？”蕭颯湊到近前，仔細查看那扇閘門，銹跡剝落後，逐漸露出原本的顏色和一些特殊的刻痕。
蕭颯將多餘的塵土和腐銹刮掉，隱約露出上面刻著的幾個字符，他開著探照用機甲紅外仔細掃描一番，驀然瞪大眼睛——
這些字符竟然意外的熟悉，跟他母星上的母語極為相似。
蕭颯胸腔裏的心臟砰砰跳動起來，是這裏，族人們跨越茫茫宇宙尋找的祖星，就是這裏。
終於被他找著地方了。
蕭颯仔細辨認了一陣上面的字符，在漫長的時間裏大部分都風化模糊了：
“……能源……核心……”
最中心的地方有一小塊凹槽，蕭颯眉心一動，摸到脖子上佩戴的星權寶石，跟凹槽的形狀完全一致。
蕭颯打開機甲艙門，來到閘門之前，將自己的星權寶石取下嵌入凹槽之中，果然嚴絲合縫。
下一秒，凹槽邊緣發出淡淡的紫色光芒，順著周圍無數條相連的凹線延伸開來，轉眼爬滿了整面閘門，巨大的機械運轉聲伴隨著震動遠遠傳開。
斷斷續續的合成音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精神力……驗證……】
這倒是簡單，蕭颯自從二次分化以後已是雙S級的精神力。
一道紅光從閘門底部亮起，隨著他的精神力輸出，開始快速飆升，到三分之二高度時，速度明顯減緩。
蕭颯咬咬牙再度提高，將精神力輸出到最大幅度，終於讓紅光攀升到頂。
“這到底是誰設計的？沒有雙S級別的精神力根本進不去……”
蕭颯擦了把汗，倘若這扇門背後的建立者真的是族人的先祖，也就是說，非但需要星權寶石這把“鑰匙”，並且只有二次分化的後人才允許入內。
難怪這座地下城在皇宮下面埋藏這麽多年，這裏面還是完好的。
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過後，這扇古老的閘門終於緩緩向兩側打開，為蕭颯開啟通往深處的通道。
蕭颯拿回星權寶石回到駕駛艙，銀色機甲進入這條漆黑的通道，片刻之後，視野驟然開闊起來。
他的腳下是深淵般的龐大空洞，四周的形狀如同一個熄滅的火山內部，石壁被開鑿得十分光滑平整，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走廊向中央的巨大空洞延伸出一條狹窄的通道，盡頭處是一座聳立在空洞中心的原始人工智能終端，像一根擎天的立柱撐起這座龐大的地下城。
海諾突然發出一聲驚嘆：【好大的終端！比我以前那個終端還大好多倍！】
蕭颯停留在這座巨大的終端面前，仔細觀察了一番操作臺，大約是幾百年前的老古董，操作臺比起現在更加先進的裝置，顯得十分古樸簡陋，終端的體積也大很多。
上面同樣有嵌入式能源核心凹槽，蕭颯依樣畫葫蘆，打開核心艙，再次將星權寶石填入。
一陣微弱的光芒在終端上流水般亮起一瞬，又很快熄滅了，就在蕭颯以為終端已經完全損壞時，斷續的合成音再度響起：
【無法啟動，缺少主腦核心。】
蕭颯一楞，趕緊把海諾的核心一同放入核心艙。
細微的電流帶起一串滋啦作響的聲音，終端上流動的光芒越來越密集。
【……進行身份驗證……確認……】
【數據庫……損壞……無法修覆……】
【緊急響應程序啟動……】
雖然大部分在竭力運行後依然熄滅了，但最中心的部分依然頑強地亮起了綠光。
【確認，第一序列限權開啟。】
【核心區域激活……導入……】
雜亂的數據流瞬間在海諾的核心上飛快劃過，原始終端的核心隱藏數據庫向海諾完全開放。
圓柱終端忽而亮起一片朦朧的微光，投射向四周漆黑的石壁，光線沿著石壁上凹陷的刻痕流淌。
蕭颯擡起頭，雙眼微微睜大，借著這微弱的亮度，他這才看見，石壁上竟然刻滿了一幅幅巨型壁畫。
每一幅石刻畫都有近十米高，刻痕極深，上面塗著不知名的防腐塗料，依稀可辨深深淺淺的顏色。
不知道多少年過去，很多痕跡都風化了，顏色也失去光澤，但大部分刻痕都原樣保留了下來。
能源會告罄，科技會失靈，機械會銹蝕，筆墨文稿和電子數據都會遺失，唯獨這座龐大的地下城山體石壁還在，先祖用最原始的方式，將他們的歷史刻在了石頭上。
隨著光芒漸盛，壁畫越見清晰，上面還有蕭颯母星的語言文字，雖經歷了幾番演化，依然能理解大致含義：
千年前，太陽射線發生不可名狀的變化，引起巨大的災變，星海域逐漸遍布輻射和汙染，生活在祖星上的人類和其他生物，在戰爭、暴亂、災難與饑荒中，漸漸被輻射和汙染侵蝕。
其中大部分退化了腺體，退化了性別，在汙染和輻射環境裏茍延殘喘，另外一部分與環境對抗最嚴重的Alpha，則被汙染為最初的“人形異種”。
人類文明險些毀於一旦，不得不躲入地下躲避災難。
經歷了三百多年的黑暗混沌時期，聚集的人類意外發現地底藏著一種罕見的能源晶礦紫核晶，它不僅本身蘊含巨大能量，不會被輻射汙染，還能天然溝通精神力。
依托這種稀有晶石，人類在地下城重新建立了新的文明，並全力打造出了最初的原始中央智能核心海諾。
可惜紫核晶的存儲量極其稀少，而外界的異種母巢越來越多，甚至誕生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超級母巢，源源不斷產生新的汙染和異種。
在漫長的研究中，研究員們憑借Alpha之間天然信息素壓制，終於發現異種可以被二次分化後的超強Alpha信息素控制。
只要制造一個保存有理智和自我意識的“王者Alpha異種”，取代母巢，就可以控制其他所有異種，不再產生新的汙染源，然後逐步將異種消滅。
人類之中的最強統帥挺身而出，成為了第一個實驗者，憑借著強大堅定的意志力，被汙染至身體異化後，成功保持了理智和意識，成為了“異種之王”，聚攏所有母巢並與之同歸於盡。
這位偉大的先驅，為人類文明的存續做出了巨大犧牲，終於成功消滅了超級母巢，並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的直屬部下們也損失慘重，許多傷員異化感染。
然而好景不長，沒有了超級母巢的威脅，留守在地下城裏的其他勢力軍團開始享受到權利的滋味，漸漸蠶食了統帥離開後的權利真空。
最後勝出的一方，為了永遠保留統治權，將殘存的異化傷員關進實驗室，對外稱其為“外星異種”，將真正的歷史抹去，竊取了統帥的功勞和勝利的果實。
那位統帥殘存部下和直系後代，只能被迫遠離祖星，踏上了尋找新家園的漫長征途……
壁畫上刻下的歷史到這裏戛然而止，這裏就是統帥的直系後代留下的最後痕跡。
接下來數百年發生的事，即便沒有壁畫，蕭颯也能從海諾記載的“歷史”中推演出來。
地下城留守的軍團，在內鬥中政權幾經更疊，最後的獲勝者成了帶領人們消滅母巢、擊敗“人形異種”的英雄，並在廢墟上建立了曙光帝國，成為了最初的皇族。
而統帥的後代和部下遠走新的星系，開拓出了新家園。兩支出身同源的人類族裔，在數百年的演變與進化中，為了適應環境，分出了不同的進化道路。
蕭颯終於明白，為何帝國皇室要一直秘密研究機甲獸這種反人類的生物兵器。
因為他們害怕。
竊取來的果實和彌天大謊，終將有一日會公之於眾，令他們徹底失去統治的基礎，更害怕另外一支同胞重新回到這裏。
皇室對於異種和母巢的研究始終未曾斷絕，並一直試圖制造新的“王”來控制一切，於是“異種潮”源源不絕，又有了機甲獸的誕生。
離最初與蘭帝斯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
待海諾將核心數據完全導入成功，蕭颯立刻取回星權寶石和海諾核心，朝著原路返回。
就在他準備操作機甲離開地下城的時候，腳下驟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地震！
“怎麽回事！”
【小颯，快離開這裏，檢測到下方有巨大的能量波動！】
在徹底激活隱藏區域限權，又獲得了原始終端的核心數據後，海諾已經完成了地宮的數據載入。
“來不及了……”蕭颯已經聽見下方傳來了接二連三的怒吼聲。
蕭颯之前最壞的揣測得到了證實，地下真的藏有王級異種，甚至足足有三頭！
所幸的是，這三頭王級體型遠遠沒有之前那一頭大，仿佛是在吞噬完諸多同伴後，才剛剛完成進化。
它們追著蕭颯，瘋狂甩動粗壯的尾巴，龐大的身軀碾壓下來，機甲可以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
在三頭王級蠻力的破壞和蕭颯的激光粒子炮轟擊之下，地下城開始不斷震動，巨大的石磚和巖壁接連開裂，相互擠壓撞擊往下墜，傾倒的建築和石塊幾乎要把返回的通道堵死。
※※※
此時此刻，地宮之上的第三軍團指揮艦之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約定的半小時已經不到十分鐘，蘭帝斯在指揮作戰間隙間，緊張地註意著地宮入口，又時不時低頭看表，卻始終不見蕭颯的機甲出來。
發去的信號猶如石沈大海，完全得不到回應。
周圍人來人往的參謀們看著蘭帝斯陰沈冰冷的臉色，大氣不敢出。
只有卡洛硬著頭皮走到他面前，低聲道：“長官，附近的非戰鬥人員已經全部完成撤離，地宮四周已經安裝好了微型清潔核彈，天眼防禦系統也重新啟動，主炮調試完畢，能源充分，隨時可以配合核彈發動攻擊。”
他一口氣快速把最重要的事情報告完畢，又瞅了瞅蘭帝斯的臉色，猶豫一下道：“蕭颯先生還沒有從地宮出來，是否需要再延遲幾分鐘時間？”
皇宮上空，漫天都是正在和異種戰鬥的機甲，激光射線和炮火連天，密密麻麻的異種宛如遮天蔽日的烏雲，還有源源不斷的異種被黑霧包裹著，從地宮的爆破口中湧出來。
一軍團的查理中將大聲反對：“不能再延遲了！異種的數量已經快要超過我方能控制的臨界值，誰知道地宮裏面還有多少？”
他言辭懇切地看著蘭帝斯，雙眼布滿血絲：“蘭帝斯上將，現在情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這個時間已是極限，實在不能再往後拖延了！”
“必須要立刻啟動核彈，將地宮完全夷平，否則的話，裏面再冒出更多的異種，領主，甚至王級，突破了我方的控制極限，走漏到皇宮範圍以外，對附近的所有城市和人們，都將是滅頂之災！”
空氣如同一根繃緊到極致的弓弦，在場所有人都緊張地註視著蘭帝斯，等待他最後的決策。
蘭帝斯僵硬的臉頰肌肉微微抽動一下，冷靜到極致的臉上始終沒有多餘的神情，唯獨垂在身側的一只手緊握成拳，指骨用力到泛白。
此刻，距離原定引爆時間只剩五分鐘。
最終，他重新戴上軍帽，沈聲開口：“按照原定計劃發動核彈，徹底夷平地宮，無論是否有王級出現，第一時間擊殺！”
隨著他最終的命令出口，核彈引爆立刻進入倒計時……
※※※
另一邊，地下城內。
被三頭王級死死纏住的蕭颯，手持銀色死神之鐮，鋒利的刀刃深深刺入其中一頭的脖頸之內，粘稠的黑紅色的血霧噴薄而出。
銀白機甲合金外殼已經沾滿了數不清的異種血肉，周遭濃重的黑霧翻滾湧動，唯獨他附近被雲朵氣團驅散開一小片凈地。
海諾在他耳邊焦急地道：【小颯，快沒有時間了！外面的核彈起爆裝置已經正式開啟了倒計時，再不出去你就要被炸成灰了！】
“我知道，可是通道被堵死了……”
地宮裏的異種太多，汙染磁場太強。
精神力如流水般瘋狂消耗，蕭颯且戰且退，額頭漸漸滲出薄汗，長時間的作戰，維持氣團的凈化，他已經有些疲憊了。
仍在試圖控制那頭重傷的王級去撕咬另外兩頭，可惜王級的排斥意識太強，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成功。
就在他一邊與三頭王級周旋，一邊用光束炮重新轟開生路時，頭頂上方的通道驀然爆發出一股爆裂的巨響。
恐怖的高溫烈焰隨之洶湧而來，黑色的火焰宛如一支燃燒的標槍，將堵死的通道紮破了一道口子。
熟悉的聲音由遠而近：“蕭颯！”
一臺黑金色機甲在環繞的異種與重重黑霧間逆行而下，朝著他筆直俯沖下來。
蕭颯一楞，胸腔裏一股難以抑制的鼓噪瞬間湧上心頭。
“蘭帝斯……”
蘭帝斯厲聲道：“來不及了，快跟我走！”
倒計時已經不足一分鐘。
“吼！”三頭王級憤怒的音波在地下城發出震動的聲浪，號令著周圍的其他異種朝著兩臺機甲包圍過來，密集地堆疊在通道之前。
沒有時間了……
三頭王級在後，無數異種在前，四周汙染磁場湧動。
無暇思考，無暇權衡，來不及做出任何其他反應，蘭帝斯本能一把抓住蕭颯的機械臂，黑金機甲牢牢抱住他。
威風凜凜的黑獅子出現在腳下，蘭帝斯沒有多餘的功夫看它最後一眼。
“轟隆隆——”
黑炎周身的黑色烈焰徹底爆裂開來，高溫的火舌幾乎將黑霧融化，這恐怖的殺傷力炸得三頭王級血肉模糊，從地宮掉下去，周圍所有擋路的異種直接燃燒汽化。
借著這龐大的爆破沖擊力，兩臺機甲瞬間沖出通道，飛速往上攀升。
駕駛艙內的蘭帝斯在控制精神體爆開的瞬間，額角青筋畢露，喉頭湧出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咽下，眼前一片模糊，幾乎無法視物。
直到兩臺機甲徹底沖出地宮，升入高空，倒計時指針走過最後一秒——
“轟轟轟——”周圍所有核彈準時引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浪響徹雲霄，地宮裏的一切化為齏粉，建立數百年古老奢華的巴洛克群宮，轟然倒塌，向全世界宣告皇室徹底不覆存在。
兩臺機甲回到軍艦上，蕭颯立刻打開蘭帝斯的機甲艙門沖進去。
“蘭帝斯！”
狹窄的駕駛席擠著兩個人越發局促不堪，蕭颯想將人抱出來，卻被蘭帝斯死死抱在懷裏。
蕭颯重重呼吸一口氣，臉頰繃出骨頭的形狀，臉色陰沈：“你知道你在做什麽？瘋了嗎蘭帝斯？”自爆精神體這種事，除了瘋子誰會幹？
蘭帝斯用力收緊雙臂，撫摸他的頭發，聲音卻放得很輕，像在安撫他：“下面太黑了，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
蕭颯嘴唇動了動，不再說話，只是緊緊回抱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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