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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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示威
廢墟之中，除了最後自爆的那一頭，幾頭異種相互啃噬而死的異種倒在烈火中，汙染漸漸被燒成灰燼。
駐紮在太空港的第三軍團在收到指令後，第一時間降落在海關星的星際港口。
正規軍進駐後，附近整片區域被完全封鎖，道路戒嚴，周圍的居民甚至需要暫時隔離，以確定是否遭受汙染。
地面機甲部隊開進狼藉的戰場，全副武裝的清理部隊手裏拿著特殊的消毒噴槍，四處噴灑，進行最後的清掃和善後清理工作。
走私集團儲存抑制劑的倉庫，爆炸燃起的大火，在救援消防車隊到來後，被徹底撲滅，裏面的抑制劑全部被燒毀。
空氣中還殘存著不少信息素的氣味，大部分都被風吹散了，剩餘的一些氣味，人雖然聞不到，救援人員的精神體卻一個個吸得七暈八素，叫主人摸不著頭腦。
軍用醫護車停泊在廢墟前的空地上。
不知道蕭颯感染情況究竟如何，蘭帝斯拒絕了其他醫護朝蕭颯靠近，堅持要自己抱著蕭颯上車。
聽到蕭颯叫疼的時候，他已經受不了了，他知道對方性格有多要強，自尊心強還特別好面子，如果不是因為太疼，他絕對不會跟自己示弱的。
“止痛劑！拿止痛劑過來！”蘭帝斯有些慌神地朝著醫護大聲道，天知道之前小星星被襲擊時他都沒這麽失措。
蕭颯按住蘭帝斯要觸碰自己背後的手，蘭帝斯眼神一沈：“都這種時候了你不要任性。”
蕭颯經過一陣短暫的休息，靠在他身上恢覆了一點力氣，一只小白虎出現在兩人腿邊。
蘭帝斯還沒來得及詢問，白虎又一溜煙消失，空氣裏隱約凝結出一團霧狀的銀白色精神力氣團。
比起蕭颯最初覺醒時兩只手都抱不攏那一大團，現在只剩很小很小的一坨，仿佛小孩子手裏的棉花糖。
“這是什麽？”蘭帝斯驚訝地看著這團棉花團，晃晃悠悠飄到蕭颯頭頂。
棉花團像海綿似的用力擠了擠，終於擠出幾滴“雨水”，淋在蕭颯身上，漸漸洗去了他背後那些失去生機的黑紅血肉和汙濁的汙染。
看上去依然傷勢嚴重，但比起方才的慘烈，已是好了不少。
“這是我的精神體……”蕭颯幹巴巴解釋了一句。
“你有精神體？”難道那個白虎也是？蘭帝斯滿肚子疑惑，這時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蕭颯擡頭瞥一眼頭頂的二號精神體，不知為何，總覺得腦門上懸著一坨走哪淋到哪兒的“烏雲”，感覺衰衰的……
氣團耗盡所有“雨水”後，他精神海僅存的精神力也徹底宣告枯竭，蕭颯才長長呼出一口氣，跟著蘭帝斯上車，栽到他懷裏徹底不動彈了。
蘭帝斯直接將蕭颯帶到海關星行政宮的軍用醫院，專門用來治療汙染軍人的封閉式療養院最上層特護病房區，被親衛兵裏三層外三層，守得嚴嚴實實。
蘭帝斯一邊在蕭颯的治療室外等待，一邊還在不停用光腦指揮第三軍團的陸地機甲部隊瘋狂打擊那群走私武裝集團。
除了剛才那群膽大包天敢搶先來襲擊蘭帝斯的，受到了最嚴厲的打擊報覆，基本已經死絕了，剩下本來已經老老實實準備偷偷運走物資，找個老鼠洞暫避鋒芒的，這下也遭了魚池之殃，被連帶著一鍋端。
一時之間，整個海關星風聲鶴唳，自由貿易區直接被軍方強勢軍管，行政官這下也不用煩惱著想辦法賄賂蘭帝斯了——他直接被逮捕下獄，理由是勾結武裝集團以及企圖賄賂上官。
第二天清早。
第三軍團繳獲了一大堆走私和仿冒的抑制劑，卡洛忙完回到醫院，發現蘭帝斯一整夜沒休息，也沒接受治療，正在跟醫生詢問蕭颯的治療結果。
“那位蕭颯先生確實感染了汙染，而且因為直接同異種汙染的血肉接觸，感染情況嚴重……”
蕭颯的主治醫師剛說半句話，蘭帝斯臉色都變了，周身氣壓幾乎凝固。
被這位殺人無數的軍團長一雙冷肅的眼睛盯著，醫生頓覺壓力倍增，冷汗冒了一頭，立刻小心翼翼補充道：“閣下請放心，不過那位先生是一位精神治愈師。”
“治愈師的精神體天然具備清理汙染的異能，事實上，在送到醫院來之前，蕭颯先生的精神體已經為他清理過一次，剩下的只需要等他的精神力慢慢恢覆，修養一段時間後可以自行清除的。”
“不過，既然是精神治愈師，還是待在後方比較好。”醫生在心裏默默嘀咕，怎麽第三軍團還讓治愈師上戰場呢？
蘭帝斯再三確認蕭颯不會因此產生異化，這才勉強松了口氣，蒼白的臉色也恢覆了一點血色。
卡洛將昨晚的最新戰報遞給他，勸道：“長官，您也應該接受一次全面檢查吧，昨天跟異種正面接觸的，只有您和蕭颯先生兩個，還是小心點為好。”
蘭帝斯一邊快速閱覽，一邊簽字：“我知道……”
他看著絕密件裏夾著的前第四軍團軍官被腐蝕的徽章，面容嚴肅：“確定是從異種體內出來的？”
卡洛肅容點頭：“已經查驗過了，確鑿無疑。這次我們捕獲了機甲獸，或者稱之為‘異種’的屍體組織，截取了內部尚未腐蝕的器官和基因。
“與一位死去年多年的四軍團軍官高度類似。”
“結合我們之前調查的中央星大氣層內突然出現異種的情況，還有對第四軍團曾經感染過的軍官追查。”
“我們有理由懷疑，皇室秘密研究的這些機甲獸，很可能就是來源於第四軍團感染軍官的屍體，以及……異種。”
卡洛艱難地說完他的結論，身為帝國軍人，為皇室賣命上十年，在戰場上曾與無數異種生死搏殺，也曾眼睜睜看著戰友親人接連因此慘死。
他跟蘭帝斯一樣，或者說整個軍方都同樣堅信著異種就是帝國最大的敵人，是人類社會的禍亂之源。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真正的“禍亂之源”竟然有可能另有其人，甚至是軍方一直效忠的皇室。
“皇室竟然拿軍人的遺體和異種研究機甲獸，這簡直是……簡直是……”
卡洛憤怒至極，他們這些為帝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軍人，在皇室眼裏算什麽呢？甚至連人不算！
婚姻匹配，抑制劑，治愈師，都掌握在皇室手裏，成為牢牢掌控他們的一環。
這麽多年來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呢？就是為了有一天變成怪物嗎？
卡洛緊緊捏著拳頭，不斷陷入自我懷疑。
蘭帝斯沈默地看著對方，身為軍團長，他的限權更高，知道的隱秘比卡洛更多，從開始懷疑皇室的那天，他心裏已經對此有了猜測，並在不斷追查。
直到今天，心裏的懷疑終於得到確認，他反而無比冷靜，鄭重地道：“卡洛，冷靜點，你要明白，我們作為軍人保護的是整個國家和社會，還有我們自己的家庭，並不僅僅是為了向當權者效忠。”
“國家是國家，皇室是皇室。皇室之所以能成為統治者，是因為在幾百年前，他們是驅逐了敵人，帶領人民在廢墟上建立國家的先驅和領袖，才能得到擁護。”
“我們存在的意義是真實的，不要自我懷疑。”蘭帝斯站起身，拍拍副手的肩頭，“更不要為了別人的惡意而懲罰自己。”
卡洛深深呼出一口氣：“長官，那我們該怎麽辦？”
蘭帝斯將絕密件收好：“這件事事關重大，其他幾位軍團長都是我們天然的盟友。關於海關星上發生的一切，都必須下絕對的封口令，不能傳揚出去。至於其他……”
蘭帝斯目光深沈：“這次繳獲的抑制劑和其他物資截留九成，積蓄力量，無論將來面臨何種風險，都必須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卡洛一驚，深深看著他：“長官……”
蘭帝斯搖搖頭不再多說。
卡洛勉強定了定心神，天塌下來也有長官頂在前面，他們這些心腹只需要跟著對方即可，這麽一想，他沈重的心情又放松了一點。
他道：“對了，關於蕭颯閣下，與他同行的人都被我們的人保護起來了，現在就在療養院下面的房間。其中有我們曾經追殺過的斷峰，現在好像是蕭颯閣下的手下。”
蘭帝斯蹙起眉頭：“斷峰怎麽跟蕭颯在一起？”
看來他們分開的這大半年，蕭颯有太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了。
還有蕭颯的種族，特殊的體質，精神體，還有跟異種之間若有若無的聯系……
幸好蕭颯能控制異種這件事，當時除了自己，別人都不知道。
蘭帝斯回頭看一眼安靜的病房，蕭颯剛接受完治療，現在還在昏睡。
卡洛：“呃，還有，昨天小花園裏跟蕭颯在一起的那位先生，要求見您。”
卡洛小心地看著蘭帝斯的表情，預料中的怒火卻沒有到來，蘭帝斯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好，還有把小星星帶過來吧，昨天辛苦你了。”
昨天出了那麽大的亂子，小星星一直托付給卡洛照顧，受了那麽大驚嚇還不知道怎麽哭鬧呢。
“這沒什麽，小星星很乖。”卡洛眼神微妙地瞅了長官一眼，他就說嘛，長官怎麽可能對“情敵”這麽平靜，原來是“攜崽示威”呢。
一會功夫，卡洛把小星星抱過來。
小家夥昨天確實嚇壞了，一見到蘭帝斯就撲到他懷裏——扒拉他的軍裝外套試圖嘬奶。
蘭帝斯：“……”
可惜他身上的衣服穿得太嚴實，小家夥扒拉了半天也沒扒開，又擡起頭來可憐巴巴地瞅著他，撅著嘴巴腮幫子一鼓一鼓。
他額角冒出一根青筋，什麽嚇壞了，分明是餓壞了。沒有什麽驚嚇是嘬奶不能解決的，實在不行就嘬兩遍。
卡洛忍不住尷尬道：“早上給他餵過瓶瓶奶，他都喝了。”
小星星揮舞一下小拳頭，然後趴到蘭帝斯懷裏裝可憐。
蘭帝斯拿這個寶貝毫無辦法，無可奈何地嘆口氣，抱著他起身：“帶那位先生去會客室等我，我一會過來。”
※※※
蕭柯被一對親衛兵帶到療養院的會客室。
昨天他本來跟蕭颯一起帶小星星在花園裏散步，突然來了一個蕭颯的熟人將小星星帶走，聽兩人的口吻，這個走失的孩子竟然就是蕭颯那位伴侶的兒子。
這個孩子看上去都一兩歲了，兩人結婚應該也才一年多，要麽寶寶是對方結婚前就存在了，要麽就是還有別的什麽隱情。
蕭柯本想問問那位叫卡洛的副官詳情，又覺得冒昧了些，而對方顯然也沒有和他這個外人交流的興趣，帶著寶寶去了一邊玩耍。
他顧忌著自己這邊都是一群通緝犯，只好壓著疑惑暫時離開。
沒想到這一離開，就發生了匪徒襲擊的意外，再接著就是他們一行人都被蕭颯伴侶的親衛“保護”了起來。
得知弟弟被異種重傷，一時半刻又見不到人，蕭柯惱火又憂心，蕭颯曾跟他提及過蘭帝斯是個專橫霸道的軍閥，蕭柯這下算是體會到了。
他心裏雖然不喜，但依然保持著禮儀，在會客室裏安靜等待。
墻上的掛鐘走了半小時，會客室的門才被人推開。
梳洗過後，換了一身幹凈衣服的蘭帝斯單手抱著小星星走進來。
昨日滿身的狼狽已經消失不見，又成了那個嚴肅體面的俊美軍團長。
淩亂的金發重新用發膠梳理得一絲不茍，一身嶄新的軍裝筆挺合身，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修身的線條在細窄的腰際收緊，兩條大長腿踩著鋥亮的高筒軍靴，不疾不徐踏在地板上。
蘭帝斯和蕭柯兩人甫一見面，以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仔細端詳了對方一會。
蕭柯繼承了母親的長相，比起更肖似父親的蕭颯，容貌秀美溫雅至極，就連聲音也溫柔動聽，他率先伸手：“蘭帝斯閣下，久仰大名，幸會。”
“情敵”長成這樣，任誰也不會喜歡，更何況是本來就占有欲極強的蘭帝斯。
他目光微沈，落在蕭柯“平平無奇”的胸口轉了一圈，若無其事地收回，伸手與之淺淺交握一下：“幸會，閣下請坐。”
蕭柯有些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臂彎裏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星星。
這位上將閣下樣貌俊美但氣質冷酷，尤其是那雙冰藍的眼，充滿著自上而下的審視，壓迫感十足，跟他對視都需要勇氣。
他不開口的時候，會客室的的溫度都降了幾度，蕭柯幾乎要錯以為自己不是“親戚”，而是對方審問的“犯人”。
蕭柯心中失笑，應該是自己太敏感了，昨天蕭颯已經跟對方碰過面，肯定已經告訴對方了，大概這位上將閣下本來就是這種性格吧。
以他對弟弟的了解，他的審美應該是那種小鳥依人的Omega，應該不會喜歡這種類型才對，莫非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蕭柯收斂了胡思亂想，主動開口問道：“小颯現在怎麽樣了？聽說他傷得很重，是感染汙染了嗎？我想去看看他，還請閣下通融。”
小颯？呵，真親密。
蘭帝斯微一皺眉，自己都沒這麽叫過。
而且他們新婚時，蕭颯曾說過他“經驗豐富”，難道就是跟這個人？
他轉念一想，都說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既然蕭颯深愛的是自己，那麽這場競爭中，這位“情人”註定是失敗者，即便他們有再多自己不曾知曉的過去。
對於手下敗將，蘭帝斯一向不屑一顧，甚至還隱隱有些同情。
方才那點微妙的妒火很快被他壓下去，蘭帝斯輕輕撫摸著小星星的背，平靜地看著對方：“他確實傷得很重，現在還沒有醒來，不過他體質特殊，醫生說沒有大礙，只要慢慢靜養即可。”
若放在一天前，蘭帝斯勢必不會讓兩人再見面，最好離得越遠越好，不過自昨天蕭颯寧可拼著重傷也要保護自己，他的自信又回來了，哪怕蕭颯跟別人也是百分百匹配，也絕不可能有外人插足他們之間。
蘭帝斯淡淡道：“等蕭颯醒來，我會派人告訴你的。”
聽到弟弟沒事，蕭柯松了口氣，他有些意外，還以為蘭帝斯是那種特別目高於頂、不好相處的權貴，沒想到還挺好說話的。
蕭柯的視線又落在小星星身上，寶寶吃飽喝足在蘭帝斯懷裏睡得直流口水。
他猶豫再三，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多嘴問一句：“請問閣下，這個孩子是……？”
昨天面對蕭颯時，蘭帝斯不希望蕭颯只是出於對孩子的責任回心轉意，再加上對方明顯不期待孩子的態度，就沒有多提。
眼下面對“情敵”，蘭帝斯心態截然不同，恨不得說得越詳細越好。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自矜和對失敗者的憐憫：“這是我跟蕭颯生的孩子，出生有半年了，他繼承了蕭颯的基因和精神力等級，發育速度遠超一般同齡人，是個天賦絕佳又強壯的寶寶。”
“什麽？！”蕭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騰的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且激動地看著他們，“你們的孩子？你們的親生孩子？”
老天，原來是小颯自己的寶寶，而且還天賦這麽高，養的這麽好，又可愛！
要是父親和母親知道了還指不定多高興呢。
這下可把蕭柯激動壞了，眼圈瞬間通紅，蒙上一層細細的水霧。
至於對方明明不是Omega還能有孩子，又為何發育速度這麽快，大概是通過什麽別的特殊技術手段吧，蕭柯沈浸在自己有小侄子的激動中沒有多想。
蘭帝斯見他又開始淚光閃爍，覺得對方這下應該要死心了，平靜道：“現在閣下也知道了，我和蕭颯已經覆合了，他非常愛我，並且只愛我一個，我也是如此。”
“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寶寶，回去之後就會覆婚，我們會擁有最幸福的家庭。”
蕭柯眨巴眨巴眼，嘴巴微微張大，被對方毫不遮掩的宣誓主權式告白震驚了。
蘭帝斯說得理所當然，沒有半分Omega常有的害羞和矜持，蕭柯的臉都被他說得微微泛紅，替對方不好意思起來。
蕭颯曾說蘭帝斯非常熱情直白，第一次跟他相親就脫衣服給他看，還當場求婚。
當時蕭柯還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弟弟一點都沒有誇張。
原來這個星海域的人是真的這麽熱情直白呢！
他剛才還在奇怪小颯怎麽會喜歡這種冷冰冰的類型，看來是自己以貌取人看走眼了。
這大概就是對方的特殊之處吧。
蕭柯為自己之前的誤解感到一絲羞愧，對蘭帝斯的印象完全改變了，越看兩人越登對，剛想說幾句恭喜的話，卻又聽對方冷不丁道：
“我不管閣下和蕭颯過去是什麽關系，我也不想追究了，希望閣下以後不要介入我們的家庭。”
蘭帝斯毫不客氣地道：“而且這件事，最好由閣下親自向蕭颯開口，我不想他為此感到愧疚自責，有任何別的要求，閣下都可以提。”
他絲毫不覺得對待“情敵”提出這種無理要求有什麽過分的，他能夠在這裏心平氣和地交談已經夠“和善”了。
蕭柯腦子一下沒轉過來，什麽“過去的關系”？什麽“介入家庭”？
等等，對方不會誤會了什麽吧？難道昨天蕭颯還沒有把自己介紹給對方嗎？
蕭柯一陣啼笑皆非，他算是明白了，原來對方是拿自己當情敵了，特地抱著孩子來示威的。
會客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卡洛走進來，朝蘭帝斯低聲道：“蕭颯先生醒了。”
“他醒了？”蘭帝斯眉宇舒展，立刻把蕭柯拋到腦後，抱著小星星站起來，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會客室。
蕭柯也跟在後面想去看弟弟，卻被卡洛和門口的親衛攔住了。
卡洛推了推眼鏡：“抱歉閣下，沒有長官的準許，您暫時不能離開這裏。”
蕭柯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對方：“是嗎？小颯的哥哥也不行嗎？”
卡洛：“？？？”
※※※
另一邊，走廊頂端的特護病房內。
蕭颯翻了個身趴在病床上，他傷處都在後背，昏迷時還好，現在醒過來，後背疼倒是不疼，就是又麻又癢。
昨天在治療室，已經在滿是高濃縮營養劑的治愈艙裏浸泡了很久，但這麽嚴重的傷勢也不是一晚上就能好的。
哪怕以他雙S級Alpha的身體素質，起碼也得連續治療一周才能痊愈。
他剛醒來沒多久，蘭帝斯就抱著孩子匆匆趕來了。
“你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疼，嗯？給我看看。”蘭帝斯單手抱著寶寶，另一只手掀開被子，就要去拉蕭颯的病號服。
蕭颯立馬拽住自己的衣服：“別別！都是疤，我打過止痛針，現在不疼了。”
他以前剛認識蘭帝斯時，還曾覺得對方身上的傷痕有種炫酷的野性美，現在落在自己身上，他又覺得難看起來，一點也不想被對方看見。
兩人拉扯間，蘭帝斯已經瞥見了最下面的一角皮膚，一片紅褐色的灼燒痕跡，上面被衣服遮住的部分，還不知道有多少。
他自己身上的傷痕，一向被他視為榮耀和勳章，但是如果是在蕭颯身上，他只覺得無比刺眼。
蘭帝斯呼吸都停滯了兩拍，他以前最不高興的就是蕭颯要去軍團，要上戰場，生怕他受一點傷，這下倒好，不僅傷了，還這麽重，不僅重，還是為了保護自己。
這種痛苦的窒息感，比他見到蕭柯時還要來得強烈。
他俯身把臉埋到對方肩窩裏，深深吸了兩口久違的龍舌蘭氣息，用幹裂的嘴唇不斷摩挲親吻他的側頸和耳根。
“寶貝，對不起……”
蕭颯現在還虛弱著不太能動，被對方壓在床上親，這個姿勢有點別扭。
他勉強抽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金發，喘息之間問：“對了，我大哥他們知道了嗎？快通知他們一下，免得他們擔心。”
蘭帝斯一頓，感覺好像聽到一個很陌生的詞匯。
“……大哥？”
他慢慢擡起頭，有些遲緩地眨了眨眼，思維在停頓一瞬間後，開始瘋狂運轉。
他臉上素來沈穩淡定的表情逐漸裂開一條縫，頭皮麻了一下。
蕭颯奇怪地看著他：“對啊，你的副官見過他，他們沒來找我嗎？”
蘭帝斯沈默片刻，裝作若無其事把眼神挪開，低頭給卡洛發了條消息，鎮定道：“我已經見過了，就在會客室，一會讓人帶他來見你。”
蘭帝斯心裏一陣狂跳，從來沒這麽心虛過。
糟糕，怎樣才能裝作沒有誤會過？太丟人了。
就在這時，小星星從他懷裏醒來，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
蘭帝斯暫時將這件事放下，露出一點笑意，摸了摸幼崽粉嘟嘟的臉頰，把他的對著蕭颯道：“小星星，看，這是媽媽。”
蕭颯：“……？！！”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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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之中，除了最後自爆的那一頭，幾頭異種相互啃噬而死的異種倒在烈火中，汙染漸漸被燒成灰燼。
駐紮在太空港的第三軍團在收到指令後，第一時間降落在海關星的星際港口。
正規軍進駐後，附近整片區域被完全封鎖，道路戒嚴，周圍的居民甚至需要暫時隔離，以確定是否遭受汙染。
地面機甲部隊開進狼藉的戰場，全副武裝的清理部隊手裏拿著特殊的消毒噴槍，四處噴灑，進行最後的清掃和善後清理工作。
走私集團儲存抑制劑的倉庫，爆炸燃起的大火，在救援消防車隊到來後，被徹底撲滅，裏面的抑制劑全部被燒毀。
空氣中還殘存著不少信息素的氣味，大部分都被風吹散了，剩餘的一些氣味，人雖然聞不到，救援人員的精神體卻一個個吸得七暈八素，叫主人摸不著頭腦。
軍用醫護車停泊在廢墟前的空地上。
不知道蕭颯感染情況究竟如何，蘭帝斯拒絕了其他醫護朝蕭颯靠近，堅持要自己抱著蕭颯上車。
聽到蕭颯叫疼的時候，他已經受不了了，他知道對方性格有多要強，自尊心強還特別好面子，如果不是因為太疼，他絕對不會跟自己示弱的。
“止痛劑！拿止痛劑過來！”蘭帝斯有些慌神地朝著醫護大聲道，天知道之前小星星被襲擊時他都沒這麽失措。
蕭颯按住蘭帝斯要觸碰自己背後的手，蘭帝斯眼神一沈：“都這種時候了你不要任性。”
蕭颯經過一陣短暫的休息，靠在他身上恢覆了一點力氣，一只小白虎出現在兩人腿邊。
蘭帝斯還沒來得及詢問，白虎又一溜煙消失，空氣裏隱約凝結出一團霧狀的銀白色精神力氣團。
比起蕭颯最初覺醒時兩只手都抱不攏那一大團，現在只剩很小很小的一坨，仿佛小孩子手裏的棉花糖。
“這是什麽？”蘭帝斯驚訝地看著這團棉花團，晃晃悠悠飄到蕭颯頭頂。
棉花團像海綿似的用力擠了擠，終於擠出幾滴“雨水”，淋在蕭颯身上，漸漸洗去了他背後那些失去生機的黑紅血肉和汙濁的汙染。
看上去依然傷勢嚴重，但比起方才的慘烈，已是好了不少。
“這是我的精神體……”蕭颯幹巴巴解釋了一句。
“你有精神體？”難道那個白虎也是？蘭帝斯滿肚子疑惑，這時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蕭颯擡頭瞥一眼頭頂的二號精神體，不知為何，總覺得腦門上懸著一坨走哪淋到哪兒的“烏雲”，感覺衰衰的……
氣團耗盡所有“雨水”後，他精神海僅存的精神力也徹底宣告枯竭，蕭颯才長長呼出一口氣，跟著蘭帝斯上車，栽到他懷裏徹底不動彈了。
蘭帝斯直接將蕭颯帶到海關星行政宮的軍用醫院，專門用來治療汙染軍人的封閉式療養院最上層特護病房區，被親衛兵裏三層外三層，守得嚴嚴實實。
蘭帝斯一邊在蕭颯的治療室外等待，一邊還在不停用光腦指揮第三軍團的陸地機甲部隊瘋狂打擊那群走私武裝集團。
除了剛才那群膽大包天敢搶先來襲擊蘭帝斯的，受到了最嚴厲的打擊報覆，基本已經死絕了，剩下本來已經老老實實準備偷偷運走物資，找個老鼠洞暫避鋒芒的，這下也遭了魚池之殃，被連帶著一鍋端。
一時之間，整個海關星風聲鶴唳，自由貿易區直接被軍方強勢軍管，行政官這下也不用煩惱著想辦法賄賂蘭帝斯了——他直接被逮捕下獄，理由是勾結武裝集團以及企圖賄賂上官。
第二天清早。
第三軍團繳獲了一大堆走私和仿冒的抑制劑，卡洛忙完回到醫院，發現蘭帝斯一整夜沒休息，也沒接受治療，正在跟醫生詢問蕭颯的治療結果。
“那位蕭颯先生確實感染了汙染，而且因為直接同異種汙染的血肉接觸，感染情況嚴重……”
蕭颯的主治醫師剛說半句話，蘭帝斯臉色都變了，周身氣壓幾乎凝固。
被這位殺人無數的軍團長一雙冷肅的眼睛盯著，醫生頓覺壓力倍增，冷汗冒了一頭，立刻小心翼翼補充道：“閣下請放心，不過那位先生是一位精神治愈師。”
“治愈師的精神體天然具備清理汙染的異能，事實上，在送到醫院來之前，蕭颯先生的精神體已經為他清理過一次，剩下的只需要等他的精神力慢慢恢覆，修養一段時間後可以自行清除的。”
“不過，既然是精神治愈師，還是待在後方比較好。”醫生在心裏默默嘀咕，怎麽第三軍團還讓治愈師上戰場呢？
蘭帝斯再三確認蕭颯不會因此產生異化，這才勉強松了口氣，蒼白的臉色也恢覆了一點血色。
卡洛將昨晚的最新戰報遞給他，勸道：“長官，您也應該接受一次全面檢查吧，昨天跟異種正面接觸的，只有您和蕭颯先生兩個，還是小心點為好。”
蘭帝斯一邊快速閱覽，一邊簽字：“我知道……”
他看著絕密件裏夾著的前第四軍團軍官被腐蝕的徽章，面容嚴肅：“確定是從異種體內出來的？”
卡洛肅容點頭：“已經查驗過了，確鑿無疑。這次我們捕獲了機甲獸，或者稱之為‘異種’的屍體組織，截取了內部尚未腐蝕的器官和基因。
“與一位死去年多年的四軍團軍官高度類似。”
“結合我們之前調查的中央星大氣層內突然出現異種的情況，還有對第四軍團曾經感染過的軍官追查。”
“我們有理由懷疑，皇室秘密研究的這些機甲獸，很可能就是來源於第四軍團感染軍官的屍體，以及……異種。”
卡洛艱難地說完他的結論，身為帝國軍人，為皇室賣命上十年，在戰場上曾與無數異種生死搏殺，也曾眼睜睜看著戰友親人接連因此慘死。
他跟蘭帝斯一樣，或者說整個軍方都同樣堅信著異種就是帝國最大的敵人，是人類社會的禍亂之源。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真正的“禍亂之源”竟然有可能另有其人，甚至是軍方一直效忠的皇室。
“皇室竟然拿軍人的遺體和異種研究機甲獸，這簡直是……簡直是……”
卡洛憤怒至極，他們這些為帝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軍人，在皇室眼裏算什麽呢？甚至連人不算！
婚姻匹配，抑制劑，治愈師，都掌握在皇室手裏，成為牢牢掌控他們的一環。
這麽多年來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呢？就是為了有一天變成怪物嗎？
卡洛緊緊捏著拳頭，不斷陷入自我懷疑。
蘭帝斯沈默地看著對方，身為軍團長，他的限權更高，知道的隱秘比卡洛更多，從開始懷疑皇室的那天，他心裏已經對此有了猜測，並在不斷追查。
直到今天，心裏的懷疑終於得到確認，他反而無比冷靜，鄭重地道：“卡洛，冷靜點，你要明白，我們作為軍人保護的是整個國家和社會，還有我們自己的家庭，並不僅僅是為了向當權者效忠。”
“國家是國家，皇室是皇室。皇室之所以能成為統治者，是因為在幾百年前，他們是驅逐了敵人，帶領人民在廢墟上建立國家的先驅和領袖，才能得到擁護。”
“我們存在的意義是真實的，不要自我懷疑。”蘭帝斯站起身，拍拍副手的肩頭，“更不要為了別人的惡意而懲罰自己。”
卡洛深深呼出一口氣：“長官，那我們該怎麽辦？”
蘭帝斯將絕密件收好：“這件事事關重大，其他幾位軍團長都是我們天然的盟友。關於海關星上發生的一切，都必須下絕對的封口令，不能傳揚出去。至於其他……”
蘭帝斯目光深沈：“這次繳獲的抑制劑和其他物資截留九成，積蓄力量，無論將來面臨何種風險，都必須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卡洛一驚，深深看著他：“長官……”
蘭帝斯搖搖頭不再多說。
卡洛勉強定了定心神，天塌下來也有長官頂在前面，他們這些心腹只需要跟著對方即可，這麽一想，他沈重的心情又放松了一點。
他道：“對了，關於蕭颯閣下，與他同行的人都被我們的人保護起來了，現在就在療養院下面的房間。其中有我們曾經追殺過的斷峰，現在好像是蕭颯閣下的手下。”
蘭帝斯蹙起眉頭：“斷峰怎麽跟蕭颯在一起？”
看來他們分開的這大半年，蕭颯有太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了。
還有蕭颯的種族，特殊的體質，精神體，還有跟異種之間若有若無的聯系……
幸好蕭颯能控制異種這件事，當時除了自己，別人都不知道。
蘭帝斯回頭看一眼安靜的病房，蕭颯剛接受完治療，現在還在昏睡。
卡洛：“呃，還有，昨天小花園裏跟蕭颯在一起的那位先生，要求見您。”
卡洛小心地看著蘭帝斯的表情，預料中的怒火卻沒有到來，蘭帝斯只是平靜地點點頭：“好，還有把小星星帶過來吧，昨天辛苦你了。”
昨天出了那麽大的亂子，小星星一直托付給卡洛照顧，受了那麽大驚嚇還不知道怎麽哭鬧呢。
“這沒什麽，小星星很乖。”卡洛眼神微妙地瞅了長官一眼，他就說嘛，長官怎麽可能對“情敵”這麽平靜，原來是“攜崽示威”呢。
一會功夫，卡洛把小星星抱過來。
小家夥昨天確實嚇壞了，一見到蘭帝斯就撲到他懷裏——扒拉他的軍裝外套試圖嘬奶。
蘭帝斯：“……”
可惜他身上的衣服穿得太嚴實，小家夥扒拉了半天也沒扒開，又擡起頭來可憐巴巴地瞅著他，撅著嘴巴腮幫子一鼓一鼓。
他額角冒出一根青筋，什麽嚇壞了，分明是餓壞了。沒有什麽驚嚇是嘬奶不能解決的，實在不行就嘬兩遍。
卡洛忍不住尷尬道：“早上給他餵過瓶瓶奶，他都喝了。”
小星星揮舞一下小拳頭，然後趴到蘭帝斯懷裏裝可憐。
蘭帝斯拿這個寶貝毫無辦法，無可奈何地嘆口氣，抱著他起身：“帶那位先生去會客室等我，我一會過來。”
※※※
蕭柯被一對親衛兵帶到療養院的會客室。
昨天他本來跟蕭颯一起帶小星星在花園裏散步，突然來了一個蕭颯的熟人將小星星帶走，聽兩人的口吻，這個走失的孩子竟然就是蕭颯那位伴侶的兒子。
這個孩子看上去都一兩歲了，兩人結婚應該也才一年多，要麽寶寶是對方結婚前就存在了，要麽就是還有別的什麽隱情。
蕭柯本想問問那位叫卡洛的副官詳情，又覺得冒昧了些，而對方顯然也沒有和他這個外人交流的興趣，帶著寶寶去了一邊玩耍。
他顧忌著自己這邊都是一群通緝犯，只好壓著疑惑暫時離開。
沒想到這一離開，就發生了匪徒襲擊的意外，再接著就是他們一行人都被蕭颯伴侶的親衛“保護”了起來。
得知弟弟被異種重傷，一時半刻又見不到人，蕭柯惱火又憂心，蕭颯曾跟他提及過蘭帝斯是個專橫霸道的軍閥，蕭柯這下算是體會到了。
他心裏雖然不喜，但依然保持著禮儀，在會客室裏安靜等待。
墻上的掛鐘走了半小時，會客室的門才被人推開。
梳洗過後，換了一身幹凈衣服的蘭帝斯單手抱著小星星走進來。
昨日滿身的狼狽已經消失不見，又成了那個嚴肅體面的俊美軍團長。
淩亂的金發重新用發膠梳理得一絲不茍，一身嶄新的軍裝筆挺合身，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修身的線條在細窄的腰際收緊，兩條大長腿踩著鋥亮的高筒軍靴，不疾不徐踏在地板上。
蘭帝斯和蕭柯兩人甫一見面，以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仔細端詳了對方一會。
蕭柯繼承了母親的長相，比起更肖似父親的蕭颯，容貌秀美溫雅至極，就連聲音也溫柔動聽，他率先伸手：“蘭帝斯閣下，久仰大名，幸會。”
“情敵”長成這樣，任誰也不會喜歡，更何況是本來就占有欲極強的蘭帝斯。
他目光微沈，落在蕭柯“平平無奇”的胸口轉了一圈，若無其事地收回，伸手與之淺淺交握一下：“幸會，閣下請坐。”
蕭柯有些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臂彎裏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星星。
這位上將閣下樣貌俊美但氣質冷酷，尤其是那雙冰藍的眼，充滿著自上而下的審視，壓迫感十足，跟他對視都需要勇氣。
他不開口的時候，會客室的的溫度都降了幾度，蕭柯幾乎要錯以為自己不是“親戚”，而是對方審問的“犯人”。
蕭柯心中失笑，應該是自己太敏感了，昨天蕭颯已經跟對方碰過面，肯定已經告訴對方了，大概這位上將閣下本來就是這種性格吧。
以他對弟弟的了解，他的審美應該是那種小鳥依人的Omega，應該不會喜歡這種類型才對，莫非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蕭柯收斂了胡思亂想，主動開口問道：“小颯現在怎麽樣了？聽說他傷得很重，是感染汙染了嗎？我想去看看他，還請閣下通融。”
小颯？呵，真親密。
蘭帝斯微一皺眉，自己都沒這麽叫過。
而且他們新婚時，蕭颯曾說過他“經驗豐富”，難道就是跟這個人？
他轉念一想，都說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既然蕭颯深愛的是自己，那麽這場競爭中，這位“情人”註定是失敗者，即便他們有再多自己不曾知曉的過去。
對於手下敗將，蘭帝斯一向不屑一顧，甚至還隱隱有些同情。
方才那點微妙的妒火很快被他壓下去，蘭帝斯輕輕撫摸著小星星的背，平靜地看著對方：“他確實傷得很重，現在還沒有醒來，不過他體質特殊，醫生說沒有大礙，只要慢慢靜養即可。”
若放在一天前，蘭帝斯勢必不會讓兩人再見面，最好離得越遠越好，不過自昨天蕭颯寧可拼著重傷也要保護自己，他的自信又回來了，哪怕蕭颯跟別人也是百分百匹配，也絕不可能有外人插足他們之間。
蘭帝斯淡淡道：“等蕭颯醒來，我會派人告訴你的。”
聽到弟弟沒事，蕭柯松了口氣，他有些意外，還以為蘭帝斯是那種特別目高於頂、不好相處的權貴，沒想到還挺好說話的。
蕭柯的視線又落在小星星身上，寶寶吃飽喝足在蘭帝斯懷裏睡得直流口水。
他猶豫再三，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多嘴問一句：“請問閣下，這個孩子是……？”
昨天面對蕭颯時，蘭帝斯不希望蕭颯只是出於對孩子的責任回心轉意，再加上對方明顯不期待孩子的態度，就沒有多提。
眼下面對“情敵”，蘭帝斯心態截然不同，恨不得說得越詳細越好。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自矜和對失敗者的憐憫：“這是我跟蕭颯生的孩子，出生有半年了，他繼承了蕭颯的基因和精神力等級，發育速度遠超一般同齡人，是個天賦絕佳又強壯的寶寶。”
“什麽？！”蕭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騰的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且激動地看著他們，“你們的孩子？你們的親生孩子？”
老天，原來是小颯自己的寶寶，而且還天賦這麽高，養的這麽好，又可愛！
要是父親和母親知道了還指不定多高興呢。
這下可把蕭柯激動壞了，眼圈瞬間通紅，蒙上一層細細的水霧。
至於對方明明不是Omega還能有孩子，又為何發育速度這麽快，大概是通過什麽別的特殊技術手段吧，蕭柯沈浸在自己有小侄子的激動中沒有多想。
蘭帝斯見他又開始淚光閃爍，覺得對方這下應該要死心了，平靜道：“現在閣下也知道了，我和蕭颯已經覆合了，他非常愛我，並且只愛我一個，我也是如此。”
“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寶寶，回去之後就會覆婚，我們會擁有最幸福的家庭。”
蕭柯眨巴眨巴眼，嘴巴微微張大，被對方毫不遮掩的宣誓主權式告白震驚了。
蘭帝斯說得理所當然，沒有半分Omega常有的害羞和矜持，蕭柯的臉都被他說得微微泛紅，替對方不好意思起來。
蕭颯曾說蘭帝斯非常熱情直白，第一次跟他相親就脫衣服給他看，還當場求婚。
當時蕭柯還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弟弟一點都沒有誇張。
原來這個星海域的人是真的這麽熱情直白呢！
他剛才還在奇怪小颯怎麽會喜歡這種冷冰冰的類型，看來是自己以貌取人看走眼了。
這大概就是對方的特殊之處吧。
蕭柯為自己之前的誤解感到一絲羞愧，對蘭帝斯的印象完全改變了，越看兩人越登對，剛想說幾句恭喜的話，卻又聽對方冷不丁道：
“我不管閣下和蕭颯過去是什麽關系，我也不想追究了，希望閣下以後不要介入我們的家庭。”
蘭帝斯毫不客氣地道：“而且這件事，最好由閣下親自向蕭颯開口，我不想他為此感到愧疚自責，有任何別的要求，閣下都可以提。”
他絲毫不覺得對待“情敵”提出這種無理要求有什麽過分的，他能夠在這裏心平氣和地交談已經夠“和善”了。
蕭柯腦子一下沒轉過來，什麽“過去的關系”？什麽“介入家庭”？
等等，對方不會誤會了什麽吧？難道昨天蕭颯還沒有把自己介紹給對方嗎？
蕭柯一陣啼笑皆非，他算是明白了，原來對方是拿自己當情敵了，特地抱著孩子來示威的。
會客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卡洛走進來，朝蘭帝斯低聲道：“蕭颯先生醒了。”
“他醒了？”蘭帝斯眉宇舒展，立刻把蕭柯拋到腦後，抱著小星星站起來，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會客室。
蕭柯也跟在後面想去看弟弟，卻被卡洛和門口的親衛攔住了。
卡洛推了推眼鏡：“抱歉閣下，沒有長官的準許，您暫時不能離開這裏。”
蕭柯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對方：“是嗎？小颯的哥哥也不行嗎？”
卡洛：“？？？”
※※※
另一邊，走廊頂端的特護病房內。
蕭颯翻了個身趴在病床上，他傷處都在後背，昏迷時還好，現在醒過來，後背疼倒是不疼，就是又麻又癢。
昨天在治療室，已經在滿是高濃縮營養劑的治愈艙裏浸泡了很久，但這麽嚴重的傷勢也不是一晚上就能好的。
哪怕以他雙S級Alpha的身體素質，起碼也得連續治療一周才能痊愈。
他剛醒來沒多久，蘭帝斯就抱著孩子匆匆趕來了。
“你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疼，嗯？給我看看。”蘭帝斯單手抱著寶寶，另一只手掀開被子，就要去拉蕭颯的病號服。
蕭颯立馬拽住自己的衣服：“別別！都是疤，我打過止痛針，現在不疼了。”
他以前剛認識蘭帝斯時，還曾覺得對方身上的傷痕有種炫酷的野性美，現在落在自己身上，他又覺得難看起來，一點也不想被對方看見。
兩人拉扯間，蘭帝斯已經瞥見了最下面的一角皮膚，一片紅褐色的灼燒痕跡，上面被衣服遮住的部分，還不知道有多少。
他自己身上的傷痕，一向被他視為榮耀和勳章，但是如果是在蕭颯身上，他只覺得無比刺眼。
蘭帝斯呼吸都停滯了兩拍，他以前最不高興的就是蕭颯要去軍團，要上戰場，生怕他受一點傷，這下倒好，不僅傷了，還這麽重，不僅重，還是為了保護自己。
這種痛苦的窒息感，比他見到蕭柯時還要來得強烈。
他俯身把臉埋到對方肩窩裏，深深吸了兩口久違的龍舌蘭氣息，用幹裂的嘴唇不斷摩挲親吻他的側頸和耳根。
“寶貝，對不起……”
蕭颯現在還虛弱著不太能動，被對方壓在床上親，這個姿勢有點別扭。
他勉強抽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金發，喘息之間問：“對了，我大哥他們知道了嗎？快通知他們一下，免得他們擔心。”
蘭帝斯一頓，感覺好像聽到一個很陌生的詞匯。
“……大哥？”
他慢慢擡起頭，有些遲緩地眨了眨眼，思維在停頓一瞬間後，開始瘋狂運轉。
他臉上素來沈穩淡定的表情逐漸裂開一條縫，頭皮麻了一下。
蕭颯奇怪地看著他：“對啊，你的副官見過他，他們沒來找我嗎？”
蘭帝斯沈默片刻，裝作若無其事把眼神挪開，低頭給卡洛發了條消息，鎮定道：“我已經見過了，就在會客室，一會讓人帶他來見你。”
蘭帝斯心裏一陣狂跳，從來沒這麽心虛過。
糟糕，怎樣才能裝作沒有誤會過？太丟人了。
就在這時，小星星從他懷裏醒來，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
蘭帝斯暫時將這件事放下，露出一點笑意，摸了摸幼崽粉嘟嘟的臉頰，把他的對著蕭颯道：“小星星，看，這是媽媽。”
蕭颯：“……？！！”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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