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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蘭帝斯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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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蘭帝斯的玫瑰

蕭颯不是第一次進入蘭帝斯的精神海了。

這裏依然是永無止境的黑夜,和一望無際的沙漠,唯一的區別是,在他孜孜不倦為蘭帝斯清理那些枯骨和兇獸後,沙漠的中心竟然滋生出了一片小小的綠洲。

天空既無日月也無星辰,唯獨這一片綠洲可以讓他在沙漠裏不迷失方向。

說是綠洲,實際上只有一汪極小的湖泊,邊緣聳立著一棵粗壯而彎曲的大樹,大部分的枝葉都枯萎了,只有靠近湖泊的枝幹還有一些零星的綠葉。

枯樹下突兀地生長著一朵小小的鮮紅玫瑰,花苞緊緊閉攏,在寒冷的夜風裏脆弱地搖擺。

這裏是似乎是蘭帝斯精神海的安全區,這棵大樹如同騎士一樣守護著這片綠洲,沒有枯骨和兇獸能靠近這裏。

四下寂靜至極。蕭颯的精神力化為一盞燈籠,浮在他的掌心,撐起一片光亮。

他尋著上一次記憶的方位,讓自己的意識慢慢地漂浮。

一路上打碎了無數骨頭,又躲過了數不清的流沙與漩渦,擊倒了遍地的兇獸,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來到意識海深處。

周圍渾渾噩噩沒有一絲光亮。

他的精神力燈籠所能照亮的地方範圍越來越窄,無數冒著綠光的游魂在這裏飄蕩。

它們虎視眈眈地盯著蕭颯這個外來的入侵者,他身上濃郁豐沛的精神力,像一盞明燈一樣吸引著所有想要分食他的汙染怪物。

周遭的空間漸漸變得不穩定,呼嘯的罡風如刀一般,刮割在蕭颯的皮膚上。

蘭帝斯精神海中的汙染源仿佛有自己的思想,狡猾地蟄伏在黑暗的深處,絲毫不露端倪,不知道有多少精神治愈師,在它面前折戟沈沙。

“一直這樣毫無目標的尋找也不是個辦法……”蕭颯暗道。

他記得上一次誘發汙染怪物的反應,還是在自己觸碰了蘭帝斯的記憶碎片後。

蕭颯停留在原地,閉上眼睛,無形的精神力以他為圓心向周圍洶湧擴散,在黑暗中散發著溫潤的銀色光芒。

片刻,他張開眼睛循著其中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荒蕪的沙漠中,點點閃爍的微光格外顯眼,蕭颯撿起插在黃沙中的一塊鏡子碎片,意識沈進去的瞬間,他周遭的環境忽而急劇變化……

喧鬧的街頭,叫賣的小販,五彩斑斕的櫥窗,遠處傳來抓小偷的叫罵聲,這是一顆下等星的街區。

雪花在空中飛舞,落在地面時又化成水,一個穿著舊皮草的婦人,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孩童從市場出來。她左手提著一籃蔬菜和面包,右手緊緊地牽著孩子。

男孩有著一頭漂亮柔軟的金發,他緊緊抓著母親的手,好奇地打量路過的每一個櫥窗,直到他看見一個漂亮的暗金色機甲模型放在櫥窗中間最顯眼的地方。

那是今年最流行的新款機甲,等比例縮小仿制的模型。

男孩曾經在投屏裏見過,父親在軍部服役,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了,只能偶爾在母親的通話中聽到只言片語。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也會駕駛著這樣漂亮的機甲,像童話故事裏那樣打敗壞蛋,威風又強大。

男孩的眼睛仿佛粘在了櫥窗上,連路也走不動了,他拉著母親的手,充滿期盼的冰藍色眼睛望著母親:“媽媽,我想要那個。”

他並不知道那只是一個模型,他覺得自己擁有了這樣的機甲,也能像父親那樣變得強大,保護她柔弱生病的母親。

婦人看了看他,又看看櫥窗裏機甲下標註的昂貴價格,猶豫了一下說:“等爸爸下個月匯錢過來,媽媽再給你買。”

男孩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限期售賣幾個字,失望的垂下眼睛,但他沒有撒潑也沒有撒嬌,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唉……”婦人心軟地嘆了口氣,“你等一等。”

她拉著男孩快速走進隔壁當鋪,出來的時候,身上的那件皮草沒有了,多了一個小小的口袋,她輕輕哈著氣,用那個小口袋換了櫥窗裏的機甲模型。

婦人看著小心翼翼抱著模型的兒子,只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沒有說話。

蕭颯默默地跟在這對母子的身後,進入普通的居民樓,推開門的剎那,他再度回到了那片黑暗的沙漠之中。

蕭颯放下這片讀過的碎片,繼續在附近搜索著,碎片閃爍的微光猶如沙灘退潮後的玻璃片,細細搜尋總能發現下一枚。

眼前的場景再度變化。

不再是曾經下等星的破舊居民樓,而是一棟獨棟的小別墅,外面帶有一個充滿陽光和草坪的院子,院子裏栽滿了燦爛的玫瑰,花朵層疊飽滿,嬌艷欲滴,顯然是被精心栽培過。

一個六歲的小男孩從花園中精心挑選了一束玫瑰,小心裁去尖銳的倒刺,腳步匆匆抱入房內。

臥房中央的大床上躺著一個憔悴的婦人,她面頰削瘦發絲枯黃,神情卻十分慈祥和藹。

她擡起手臂輕輕拂過男孩的臉頰,手背上的針管連接著汙染抑制劑和看不懂名稱的藥物。

“媽媽,我給你摘了新鮮的玫瑰。你會好起來嗎?”

婦人沒有說話,只溫柔地看著他,忽而用力的咳嗽了一陣,一旁的醫療設備顯示的各項數據已走入低谷。

醫生為她輸了最後一針抑制劑,搖了搖頭,在一旁竊竊私語。

男孩沈默片刻,忽然放下玫瑰跑出去,回來的時候懷裏抱著一堆被細心擦拭過的機甲模型。

男孩將它們一股腦兒扔到床邊,大聲道:“這些我都不要了!媽媽,你不要丟下我!”

婦人卻再也無法回應他,金發男孩伏在她的床邊,嗚咽地哭泣起來。

蕭颯站在他身邊,剛想去摸一摸他的肩膀,周圍的場景驟然破碎。

他急忙在附近尋找下一塊碎片。

眼前再次出現光亮時,一輛低調的飛行器降落在草坪上。

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牽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下來,男人穿著筆直的軍裝,胸口有無數閃耀的勳章。

他領著男孩走進一棟奢華的宅邸,周圍仆從如雲,低下頭叫男孩少爺。

大廳中央還有著另外一個濃妝艷抹的貴婦,據說是中央星貴族世家的女兒,在主腦海諾的高匹配度相親後與父親結婚。

男人指著她,嗓音渾厚:“蘭帝斯,從今往後她就是你的母親了。我不在的時候,你的母親會好好照顧你的。”

貴婦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下等星來的少年,淡淡道:“他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不過以他過去的環境,不適合去讀貴族學院,就送他去軍校吧。”

時光如梭。

蘭帝斯的父親常年在軍部工作,空曠而奢華的豪宅中,貴婦是唯一的女主人,從下等星來的少年孤僻而沈默,總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餐廳長長的餐桌,蘭帝斯獨自一人坐在末尾。

周圍侍從們教導他,這裏不是缺乏教養的下等星,女主人沒有拿起湯勺前,哪怕他的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允許搶先動手。

吃飯時不許說話,不許發出咀嚼的聲音,更不會有人像母親曾經那樣餵他吃飯。

這很正常。蘭帝斯告訴自己,因為他長大了。

不久後,繼母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來,蘭帝斯知道她和自己的父親,即將有一個新的孩子,而自己將要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無論蘭帝斯怎樣小心翼翼討好他的新母親,對方也很少同他主動說話。

唯一一次是蘭帝斯不小心讓自己的精神體跑出來,嚇得繼母尖叫著躲到父親身後,而蘭帝斯則被父親好一頓責打。

弟弟誕生那天,蘭帝斯到花園中摘了一束新鮮的玫瑰,照例挑出最美、最嬌艷的那一朵,剃去倒刺,小心包裹在珠光紗紙中送到了繼母的臥房。

抱著嬰兒的繼母臉上,掛著蘭帝斯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暖笑容。

蘭帝斯鼓起勇氣送上他的花束,夫人卻臉色一變,揮手打掉了他的玫瑰:“臟死了,誰讓你進來的?”

原來玫瑰並不能換來關愛。蘭帝斯默默想著。

蕭颯蹲在他身邊,想替他撿起玫瑰,卻撈了個空,想與他說兩句話,又想起對方什麽也聽不見。

一片刺目的白光在新的碎片裏閃過。這次蕭颯看到的是十五歲的蘭帝斯。

他已經抽條長成眉目俊朗的少年,常年在軍校風吹雨打,讓他原本白皙的皮膚漸漸曬成淺麥色。

這天他剛從野外實訓中回來,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擊殺了一頭從汙染中變異的野獸,換來了戰鬥系第一的成績單。

他手臂纏著繃帶,隱約滲著血跡,剛一進屋,就聽見廳裏傳來一陣悠揚的鋼琴聲。

是母親特地為弟弟請來的鋼琴老師,弟弟菲爾德在一旁,唱了幾句唱詩班的詩歌,立刻引來了母親和老師不住的誇讚。

蘭帝斯在旁邊安靜地聽了一陣。

繼母瞥見他,厭惡地皺起眉頭:“你站在那裏做什麽?沒看見有客人在嗎?身上臟死了,哪裏有一點貴族子弟的樣子!”

蘭帝斯冷冷地看她一眼,沒有說話,只默默回自己的房間換藥。

轉身時一度傳來一聲“沒教養”的冷哼。

蕭颯瞇了瞇眼,心裏一陣火大,悄悄握了握蘭帝斯的手,可惜他什麽也碰不到。

他又捏起了下一枚碎片。

時光荏苒,蘭帝斯的弟弟也長大了,他的父親也想送弟弟一同去軍校。

繼母卻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那是人去的地方嗎?你每次回來都帶著傷,菲爾德還這麽小,身嬌體弱怎麽能吃那種苦?我的寶貝兒子生下來是來享受生活的。當一個大頭兵可不是貴族該去的地方!”

二十歲的蘭帝斯從軍校畢業,順利進入軍部,依靠高絕的天賦和極端自律刻苦嶄露頭角,擺在他面前的是血汗累積下來的康莊大道。

而另一邊,他的弟弟菲爾德卻因為先天體弱,不得不整天躺在病床上。

昨天是菲爾德的生日,莊園裏舉行了盛大的慶生會。

剛剛經歷了一場小型圍剿戰的蘭帝斯匆匆趕回來,將一臺精心挑選過的限量款機甲模型送給他。

臥房中卻傳來菲爾德的冷嘲:“你在嘲笑我嗎?我的好哥哥。你那麽優秀,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軍部,到處都是你讚譽。”

“你明明是個下等星來的平民的兒子,卻人人都看好你,說你才是將來的家主,而我卻只能躺在這裏,你卻拿該死的機甲模型來嘲諷我!”

他將精心包裝的禮物狠狠砸在地上。

蘭帝斯默默拾起他的禮物,冷淡地看著對方:“是嗎?人果然永遠只會羨慕自己沒有的東西。你既然不喜歡,扔掉就是。”

他沒有理會弟弟歇斯底裏的喊聲,甚至沒有在莊園裏過夜,直接踏上飛行器回到了軍部——他又收到了緊急的通知,前線引發了大規模的異種入侵,他的父親被困在那裏。

蕭颯握著一片新的碎片,視角緊緊跟隨著蘭帝斯的身影。

他駕駛著機甲從軍艦沖出來時,戰局已陷入最激烈焦灼的態勢,眼前密密麻麻全是數不清的異種。

蘭帝斯手握粒子光刃,黑炎在他的機甲上覆蓋著一層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

他在異種中來回沖殺,砍下了無數異種的頭顱,身上濺滿了敵人和戰友的鮮血。

蘭帝斯瘋狂沖向戰場中央,那一片茫茫的黑霧,光是靠近那裏,惡臭和恐怖的負面精神力就已經叫人作嘔。

蘭帝斯面沈如水,心急如焚,不管不顧地沖了進去。

“父親——”這兩個字卡在他的喉嚨中哽住,他父親駕駛的機甲,駕駛艙竟被一只粗壯的怪物手臂洞穿。

破口處一個人影,像是聽到了他的呼喚,慢慢轉過身,蘭帝斯呼吸一窒,看見的卻不是自己父親熟悉的面容,而是一張皮膚剝落、可怖的怪物的臉!

蕭颯面色發沈,周圍的空間開始劇烈顫抖,在這一刻轟然坍塌。

附近還剩下最後一塊記憶碎片。

陰沈的天色,蒼涼的墓園。

蘭帝斯穿著黑衣黑褲,胸口別著一朵白花,默然無語地站在父母的墓前。

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雙手捧著一個特制的恒溫罩,裏面盛放著一朵艷麗的紅玫瑰。

蘭帝斯用幹凈的絲綢手帕輕輕擦拭著玻璃罩。

這是一朵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仿真花,它被蘭帝斯精心收藏在玻璃溫室裏,免於驚,免於苦,免於寒冷風霜。

他妥帖珍藏,細心呵護,像一個沈默的騎士,用他的雙手為之遮風擋雨,用曾經渴望而不可及的愛澆灌它。

讓它得以常開不敗,永不枯萎,就連那嬌艷的鮮紅也不會有絲毫的褪色。

“蘭帝斯……”蕭颯站在他的面前,輕輕開口,他知道蘭帝斯不會聽到自己說話,還是忍不住一聲嘆息,“原來你這家夥從小就是個笨蛋……”

天空忽然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腳下的大地震顫,蕭颯眼前的一切驀然碎裂。

回過神來,他仍在那片無垠的沙漠之中,那股強烈的地動山搖卻依然沒有結束,他腳下的荒漠深處,傳來異樣的嘶吼。

“終於來了。”蕭颯手掌中托起的燈籠化作一把銀白色的精神力長刀。

他猛地騰空而起,剛才所站立的地方,突然炸開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大洞。

黑漆漆的洞口有如深淵,無數尖銳怪異的嘶鳴從中響起,幾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原本安靜的沙漠快速拱起一座大山,細碎的沙粒紛紛滑落,終於露出一頭龐大的巨怪,地下埋著的,竟然是它的尾巴,甩下來的時候,宛如一座高山傾倒。

蕭颯從半空中向下俯沖,手中的精神力長刀倏然拉長,朝著怪物的尾巴狠狠斬下!

只聽天空中驀地傳來一聲吃痛的怒吼。

原本漆黑的天幕突然睜開了一雙暗金色的巨眼。

天空中落下一只猶如天柱般的爪子,朝他一掌拍下!

蕭颯在毫厘之間,騰空而起,這才發現盤踞在蘭帝斯精神海中的這頭汙染源巨怪有多麽龐大。

整個天空都是他的身體,另外半截身軀埋在了沙漠之下,蕭颯的身量與它比起來,有如山岳與塵埃的差距。

難怪那麽多的精神治愈師都在這裏狼狽敗退,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

他不明白,為什麽蘭帝斯的精神海中這麽大一頭汙染巨怪,蘭帝斯卻一直能夠保持理智這麽多年,這就是s級強者強悍的精神意志嗎?

空中的怪物轉了一個身,金色的瞳孔死死盯著蕭颯,裂開布滿尖牙的嘴時,天空仿佛破開了一個大洞。

它一動,原本被遮住的月光鋪灑下來,給沙漠披上了一層皎潔的光輝。

蕭颯頎長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中,右手倒提長刀,左手拇指輕輕擦拭過幹枯的嘴唇。

他雙眼微微瞇起,瞳孔顯得分外幽深,月光掠過他高挺的鼻梁,在臉頰印刻下一道深深的陰翳。

蕭颯仰頭註視對方,手中長刀隨意挽起一個刀花,朝下方點了點。

他輕笑起來,慢條斯理道:“這裏是我的地盤。不請自來還白吃白喝的家夥,是要被做成孜然烤串的。”

一聲憤怒的巨吼,帶著撼天徹地的動靜,巨怪朝著蕭颯撲來。

驚人的威勢宛如天傾頹倒塌。

蕭颯的精神領域瞬間展開,他不閃不避的迎著巨怪沖入半空,銀白色的精神力在他身後帶起一條長長的光帶,如同給他披上一件炫目的銀色戰袍。

怪物張開的血盆大口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惡臭。

蕭颯重重踏在他的頭顱上,整個人如一把筆挺的鋼槍,又如一支離弦之箭,快得連殘影都捕捉不到,筆直的刺入一只金色的眼睛裏。

巨怪哀嚎一聲,強大的沖擊波,直接將蕭颯掀飛。

無數帶著汙染的黑色精神絲如同蜘蛛網一般,朝他包裹而來,將他密不透風地網在中央成了一只黑色巨繭,越裹越緊,越來越粘稠。

只是片刻,黑色巨繭陡然亮起無數明亮的光線,將之徹底刺破,半空中一顆銀白的太陽冉冉升起。

S級的龐大精神力在凝縮到極致後,轟然爆開,幾乎把這片黑夜照成白晝。

洶湧的精神力所及之處,如同流淌著銀白的火焰,將巨怪渾身點燃。

它瘋狂地哀嚎,死命撲倒在沙漠之上不斷打滾,身上漆黑的粘稠惡臭汙染不斷消退。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承受不住,用長長的尾巴將沙漠劈開一條裂縫。

龐大的身軀擠入裂縫之中,無數砂礫如同漩渦中的流沙一般,往裂縫中間奔湧而來,直至完全將之淹沒。

蘭帝斯的精神海重新恢覆安靜,原本遮天蔽日的身軀不在,天空灑下朦朧的月光。

沙漠中央那片綠洲,粼粼的湖面揉碎了跳動的月光。

蕭颯收起長刀,緩緩落在綠洲旁。

蘭帝斯精神海裏汙染怪物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它的能量積累得驚人,縱使蕭颯這會兒精神力也即將見底。

他輕輕擦了把頭上的汗,坐在湖邊隨手掬起一捧清甜的泉水,嗅到一股雪松的草木香。

“我費了這麽大力氣,喝你一口泉水不過分吧?”蕭颯毫不客氣地咕嚕嚕灌了兩口。

他耳尖微微一動,身後傳來一陣弱弱的嗚咽聲。

扭頭一看,竟是一只黑色的小獅子幼崽。

還不到他的小腿高,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吭哧吭哧朝他跑來,二話不說,一頭撲到他的懷裏“喵嗚喵嗚”叫個不停。

“小貓咪!”蕭颯驚喜地叫了一聲,幼獅的鬃毛還沒有長出來,毛茸茸的腦袋跟一只小黑貓也沒什麽區別。

它身上散發著跟蘭帝斯如出一轍的雪松氣味信息素,兩只前爪摟住蕭颯的脖子,張口就舔上來。

幼年的黑炎也太可愛了。

蕭颯一臉淡定,張嘴咬了咬小獅子的耳朵,抱著它擼個不停,直到小獅子被擼得渾身發軟,嗷嗷叫了一聲,撒腿跑了。

蕭颯拍拍腿,從地上站起來,累死累活打完一架又擼了小貓咪。他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疲憊潮水般蔓上來。

正準備退出蘭帝斯的精神海,他忽而瞥見枯樹下的紅色玫瑰花苞,不知何時微微綻開了一點兒。

孤零零的一朵玫瑰花苞,花莖遍布倒刺,在夜風中瑟瑟發抖。

蕭颯擡頭看看為它撐起蔭蔽的那棵枯樹,也只剩可憐的幾片樹葉。

他雙手一拍,掌中赫然出現了一桿鐵鍬,幹脆在大樹旁邊,跟著刨了一個大坑。

蕭颯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混雜著信息素和濃郁精神力的血滴,凝聚成一顆小樹苗形態,被他種在大樹旁邊。

蕭颯這才滿意了,閉上眼睛,讓自己的意識從精神海裏逐漸淡出……

※※※

臥室裏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不透一絲光亮。

蕭颯是被咕嚕嚕的肚子餓醒的,體力和精神力嚴重消耗,急需補充能量。

他悠悠轉醒的時候,意識遲鈍,甚至不知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他的睡姿一如既往,抱著溫熱柔韌的抱枕,深深陷在柔軟的大床中間,懷抱裏滿是伴侶熟悉的信息素氣息,分外令人安心。

手臂收攏,他深深嗅了一口懷中的香氣,像餓了一天一夜,又猛然嗅到大餐的餓狼,張嘴就咬上去,耳邊頓時傳來蘭帝斯的悶哼。

“蕭颯……”蘭帝斯的嗓音沙啞得像被火燎過。

蕭颯勉強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指痕交錯的胸膛,淺麥色的皮膚上各種痕跡暧昧不堪,上面還有兩排新鮮的牙印。

他緩慢眨了眨眼,慢吞吞擡頭,正好對上蘭帝斯一雙幽深覆雜的冰藍色瞳仁。

呵呵,什麽懶散的狼,分明是還沒斷奶的小狗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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