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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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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蔣星重聞言大驚, 詫異道:“怎會如此?”

景寧帝如此年輕,怎麽會忽然就病得這麽重了?莫非當真是常啟操勞的緣故?可既然生了病,好好醫治便是,他為何又要諱疾忌醫?景寧帝不是為了大昭殫精竭慮嗎?如今病重, 他更該心焦, 更該好好醫治, 爭取早日好起來,繼續專心朝政。

蔣星重完全理解不了景寧帝的所作所為, 眉心擰得極緊,向那小太監問道:“陛下為何拒絕太醫看診?”

那小太監回道:“說是自頭回暈厥之後,病情便不見好, 太醫們束手無策, 陛下這才動了大怒。”

蔣星重聽罷,緊鎖的眉心未見片刻舒展,不由重嘆一聲。大多數事,她和言公子都能幫到景寧帝, 唯獨這生病,卻是也完全沒有法子的。

這可如何是好?

念及如今大昭堪堪見好的局面,蔣星重心間當真是焦慮得不得了,仿佛重病不起的人是她一般。

孔瑞見她神色蒼白, 也知她此刻格外心焦,便寬慰道:“陛下病重,非人力所能左右,你莫要太過焦心。如今廠公要常去司禮監, 同李正心、恩祿等人主持朝務。你我便好生幫陛下經營東廠, 確保陛下生病期間,朝中不要出現動蕩。”

蔣星重看向那打探消息的小太監, 吩咐道:“密切關註養心殿的動向,任何消息,都及時來報。”

誠如孔瑞所言,景寧帝病重,卻是非人力所能左右。蔣星重還能如何,只好安定心神。她看向孔瑞,沖他點了點頭,隨後長嘆一聲。

小太監行禮領命,再次出了東廠。

如今這等情形下,蔣星重和孔瑞不得不抽派東廠人手,嚴密監察朝中百官,以免有人趁此生事。

接下來的時日,蔣星重密切關註著養心殿的情況。

景寧帝第二次暈厥,昏迷了三日,比上次還久。這三日間,聽聞景寧帝只能吞咽一些恩祿公公餵下的米湯,太醫院眾太醫,幾乎沒有離開過養心殿。

但是聽打探消息的小太監說,太醫們雖然都守在養心殿,但是根本無法進寢殿為謝禎診治。

聽聞謝禎昏迷前下令,太醫都是廢物,敢踏進養心殿,就誅他們九族。陛下一直未醒,太醫們畏懼陛下旨意,不敢入殿。而錦衣衛指揮使,守在養心殿外,也不叫任何官員進殿侍疾。

這三日間,痛罵傅指揮使不止變通的留言傳得到處都是,自是也進了蔣星重耳中。

蔣星重聽罷後也氣得慌,確實不知變通。景寧帝既病,自然是要以皇帝的身體為先,這傅指揮使,怎就如此蠢笨,空守著皇帝的旨意有什麽用,豈非耽誤皇帝病情?孰輕孰重都分不清楚嗎?

景寧帝昏迷了三日,再次醒來,是在三日後的傍晚。本以為皇帝醒了就是好事,應當會好好醫治。

只是萬沒想到,剛收到皇帝醒來的消息不足半個時辰,蔣星重卻又收到一個令她近乎絕望的消息。

據說景寧帝醒後,竟已開始胡言亂語。

他說寢殿中一直有好多人在說話,寢殿有刺客,整個人驚恐不已,傳了傅指揮使進殿去便令他帶人抓刺客。

可寢殿裏,分明只有恩祿和兩名小太監在伺候他,並無其他任何人。傅指揮使自然是沒有在養心殿寢殿中找到任何所謂的刺客。

景寧帝哪裏肯依,直罵傅指揮使和刺客串通一氣,險些將傅指揮使下了大獄。最後還是恩祿反覆勸說,並且尋了個由頭將傅指揮使責罵一頓趕了出去,景寧帝方才放過傅指揮使。

但即便如此,景寧帝還是直說殿中有人,說話聲響他聽得一清二楚。景寧帝驚懼惶恐,不敢繼續待在寢殿,便換去了書房休息。可到了書房,他仍舊說那些人跟了上來,又藏在了書房裏。他喚人到處翻找,鬧得養心殿人仰馬翻。

景寧帝就這般鬧到深夜,直到筋疲力盡,方才沈沈睡去。

景寧帝鬧了一日,蔣星重等東廠人眾便焦心了一日。即便養心殿那邊想盡辦法掩蓋消息,但關於景寧帝病情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很快就在百官當中傳開。

蔣星重等東廠一眾人等,也在想法子盡可能控制消息的傳播。蔣星重一籌莫展,實在不知景寧帝為何忽然會變成這樣。

如果景寧帝當真出事,他尚未成親,沒有皇嗣,後續不知建安黨人會扶持何人登基,屆時大昭怕是有要迎來腥風血雨,難不成,她和言公子奪位的計劃,還得再次拿出來說道?

接下來的十來日,景寧帝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清醒過來後便是嚷嚷著殿中有人,有刺客。到後來,這般情況愈發嚴重,他甚至開始看見奇怪的東西。

說什麽殿中站滿了人,可恩祿等人根本看不見。有時說是人,有時說是模樣奇怪的妖怪。總而言之,情況愈發的嚴重。

一時之間,整個紫禁城人心惶惶,各種傳聞開始出現。有說皇帝中邪的,有說是紫禁城中冤魂索命的,也有說是皇帝不修私德,得罪上天的……

這期間,蔣星重本想著見見言公子,詳細詢問下景寧帝的情況,他們好做打算。

可是瑞鶴宮燈掛上去之後,蔣星重始終沒有等來鴿哨之聲。她返回去看那宮燈,卻發覺依舊懸掛在協和門上,並未被人取走。

蔣星重心知,怕是言公子也被皇帝病重的事情絆住了腳,根本沒法兒來見她。

蔣星重只好每日去看看瑞鶴宮燈可有被取走。但是一連數十日,瑞鶴宮燈都懸掛在那裏,根本沒有人動。

蔣星重一時更加心焦,甚至生出要不然找個公務上的接口去趟戶部,去找一趟言公子。

蔣星重的計劃尚且未及施行,這日上午,王希音忽地往東廠送來消息。說是陛下要請一批道士入宮,須得東廠一桿人等探查道士底細,保護道士安全。

不得已,蔣星重只得和孔瑞一道著手清查要入宮的道士的底細。

待清查完畢後,養心殿便派人將這些道士接去了養心殿。

原是景寧帝這些時候飽受幻覺的困擾,已經到了無法入睡的嚴重地步。他又不願相信太醫,只當自己是見了鬼,飽受妖邪困擾,只好請了道士來做法事。

道士進入養心殿的當天,養心殿便傳出景寧帝口諭。說是景寧帝要跟著道士閉關修行一陣子,意圖清除魔障幹擾。朝中一切事務,暫且交由司禮監和內閣全權掌管、負責。

得到這個消息的蔣星重,不由閉目一聲長嘆,徹底陷入了絕望。

她是萬萬沒想到,景寧帝生病,不信太醫,反而去信什麽勞什子道士,弄些神神鬼鬼的事出來。景寧帝這番舉動,不免叫蔣星重想起大昭祖上那位極愛煉丹的皇帝,一時心間唾棄不已。

景寧帝這道口諭一下,滿宮裏一時人心惶惶。不信邪的,想法同蔣星重差不多,認為皇帝就是病了。而有些膽子小的,自是真當皇帝見了鬼。

皇帝可是真龍天子,連他都被妖邪侵擾,他們這些普通人可怎麽好?本不怕的,心間多了警惕,本就膽小的更是杯弓蛇影,弄出不少見鬼的烏龍事件出來,紫禁城中一時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就在道士們住進養心殿的那晚,深夜子時,忙了一整日的蔣星重,正準備休息,卻忽地聽聞外頭傳來鴿哨之聲。

剛躺下的蔣星重一下從榻上彈了起來,眸中神色灼灼,言公子!

蔣星重立時起身,重新穿衣,匆忙離開了東廠。

來到東廠外,蔣星重便見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道長身玉立,手持宮燈的身影。

正是她這些時日朝思暮想之人。

夜已深,巡邏的侍衛也還沒有走到這裏。蔣星重見四下無人,忙朝他小跑而去,在她面前站定,喚道:“言公子。”

謝禎轉而望向她,眸色繾綣,他唇邊出現笑意,對她道:“抱歉,這麽久才來見你。”

蔣星重連忙搖頭,對他道:“養心殿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是陛下的心腹。如今陛下成了這樣,這段時日,你怕是忙得腳不沾地。”

謝禎格外感激蔣星重的理解,微微抿唇,道:“多謝你,阿滿……”

話及至此,謝禎的神色間又多了幾分愧疚,他本該盡早給她名分,如今因洋金花案不得不推遲計劃,卻還要仰仗著她的理解。他這皇帝,怎就做得這般窩囊?

蔣星重連忙搖頭,緊著問道:“陛下怎麽樣了?”

謝禎對蔣星重道:“陛下沒有生病,他都是演給旁人看得。”

蔣星重聞言楞住,感覺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楞道:“什……什麽?”

謝禎沖她一笑,解釋道:“一月前,陛下昏迷,太醫院只說是操勞過度所致。好在恩祿驚醒,言及先帝死因有疑,陛下便多了個心眼,從外頭找了大夫來瞧。”

謝禎這話中所蘊含的巨大信息,險些將蔣星重淹沒。先帝之死有疑?難道景寧帝此番病重亦有疑?

謝禎看著她震驚的雙眸,繼續解釋道:“果然在陛下的飲食和湯藥中,發現了一味會致人癡傻,出現幻覺的藥材。於是陛下便將計就計,和錦衣衛指揮使、王希音、恩祿等人一道演了這出戲。”

謝禎只說了兩句話,蔣星重卻消化了很久。她先是震驚於那些人的膽大妄為,便是連皇帝都敢加害。跟著又是慶幸景寧帝識破詭計,沒有出事。她更欣慰於景寧帝這一番掩人耳目的計策。

念及此,蔣星重似是想起什麽,看向謝禎,問道:“陛下出事,可是因加派工商業賦稅一事?”

謝禎緩緩點了下頭。

蔣星重面上慍色盡顯,斥道:“就知是建安黨人做下的好事!他們的目的是徹底取消工商業賦稅,又怎麽會甘心接受加派?”

蔣星重罵完,又看向謝禎,繼續追問道:“那現在呢?陛下喚了道士進養心殿,是何打算?”

謝禎解釋道:“建安黨根基在南直隸,南直隸若不得整治,那麽加害陛下的人,便不得消停。陛下打算借修道一事,暫且穩住朝堂局勢和建安黨人,並命我為欽差,前往南直隸。”

蔣星重詫異道:“你要去南直隸?”

謝禎點點頭,並對蔣星重道:“之前派往南直隸的人,至今沒有消息。傅指揮使後來派人去接應,卻也沒有找到他們下落。我懷疑……他們已經出了事。所以我打算親自前往。”

蔣星重眼露擔憂,忙問道:“陛下給你多少人?”

謝禎道:“東廠、錦衣衛以及大昭調兵之權。”

本還有些擔憂的將星重,聞此徹底瞪大了眼睛,實在沒忍住問道:“景寧帝莫不是想叫你暫代皇帝之位?”

謝禎聞言失笑,只道:“承蒙陛下信任罷了。”

說著,謝禎對蔣星重道:“所以,你明日出宮抓緊回去收拾些東西,午時我來蔣府接你。南直隸,你得跟我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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