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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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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酒樓旌旗飄飄, 紅底黑字,上書一個“酒”字。

店門打開,匾額上書——醉仙樓。

門前熱熱鬧鬧。

不斷有新客人到店裏來, 其中有不少年輕的小姐娘子,或是和家人一起, 或是和婢女一起進了酒樓。

小二熱情洋溢, 笑臉迎人。

掌櫃的在櫃臺前笑得合不攏嘴。

一個挎著籃子的十二三歲的少女, 在樓上樓下不同桌的客人之間穿行。

“這位娘子, 要不要買幾朵花?”

“這位姐姐要不要買些花兒?”

有客人說:“給我來一支牡丹。”

“好嘞!”

賣花的姑娘從籃子裏挑出一朵紅牡丹,說道:“您看這朵怎麽樣?”

“不錯。”

二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花。

客人多說了兩句, “小姑娘今日生意不錯啊,賺得比店裏的老板都多吧!”

賣花的小姑娘笑著說:“可比不得,今日花賣得好都是沾了店裏生意興隆的光, 再者, 就是一會兒諸位金榜題名的進士郎君跨馬游街經過此地, 大家買我的花大多也是將要投給各位郎君的。也是多謝店裏的各位客人,還有一會兒經過這兒的進士郎君們。”

“聽說今年有不少俊秀士子參加科舉,姑娘不妨也給自己留兩枝花,投給看得順眼的郎君。”

“我已留好了。”

檀華在二樓雅間。

門口有兩個護衛看護,室內有檀華和彩萍二人, 適才店前停車時燕歸有事暫且離開了。

桌上放著一杯茶、一壺酒,幾樣糕點和小菜。

二樓雅間的墻壁不能隔絕樓下大堂裏的聲音, 樓下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今日店裏請了兩個戲子,一男一女,一個粉色繡衣畫紅妝, 一個持著折扇的玉面郎,兩人一來一回, 你來我往,唱得歡歡喜喜、纏纏綿綿。

講的是什麽才子佳人的故事,寒門書生與大家小姐一見鐘情,卻囿於門戶被家人棒打鴛鴦,不得相守,書生告別前許諾小姐說——金榜題名日,歸來娶妻時,二人灑淚相別,後來書生金榜題名歸鄉娶妻,與這位小姐終成眷屬。

為應今日之景,臺上表演的是其中最喜慶的一折,是書生金榜題名、帶著聘禮上門求親,與小姐互訴衷腸。

樓下客人聊的,多關於考試的一些事情,細數幾位入了殿試的考生各自是什麽身份來歷。

一會兒說什麽姓林的、一會兒說什麽姓趙的、姓李的,好幾個人都在同時說,每個聲音都那樣大,說法混在一起,聽不清楚。

賣花小姑娘的聲音清脆可愛,“賣花了,賣花了,客人要不要來一枝花?”

……

檀華手裏拿著一朵芍藥花,彩萍在她面前略微低頭,她低頭為彩萍簪花。

“總是說我不愛打扮,我看你也不做什麽打扮,頭發總是這樣簡單,也沒見過你簪花。”

一朵紅色芍藥花簪在發髻旁邊。

“快擡頭,我看看。”

彩萍擡起頭,伸手摸了摸。

檀華說:“怪好看的,配你今天的頭發正好看。”

彩萍笑了笑,說道:“酒樓裏諸位姑娘手裏的花,大多是準備一會兒拋給樓下經過的士子的,您手裏的花,倒是簪在了我頭上,一會兒可怎麽辦?”

“本也不是為那些人散花,我是見那賣花的姑娘伶俐,照顧照顧她的生意。”

彩萍知道檀華對一些小孩子總是有種奇異的寬容,宮裏的小宮女小太監犯了錯,她也總會更寬容溫和一些。

說是伶俐,其實是憐惜和可憐,只是這“可憐”二字一旦說出來,未免有些不好,就只說出個“伶俐”出來。

“這樣熱鬧的日子一年裏也找不出幾個,奴婢這就去要一籃子花,也不是專門投給誰,應一應此時的熱鬧而已,若是有看得順眼的,咱們這也叫有備無患。”

說著,彩萍就出了門,朝樓下賣花的姑娘招手。

小姑娘上了樓,走到彩萍跟前,行了個禮,說道:“姐姐可是有什麽吩咐?”

彩萍給了她一角銀子,說道:“這籃子花,我們要了,這些夠嗎?”

“夠了夠了!我這花五文錢一支,姑娘給的錢夠買二三十籃子了!”

“我這裏找不開,姑娘等我去樓下找掌櫃的換個零錢。”

“不用找了,當是賞你的,問你個問題。”

“姐姐您盡管問。”

“看見剛才和我們一起來的那個男子了嗎?一身黑衣,腰上帶著兵器,身形格外高大,形容兇悍。”

賣花的小姑娘原本歡喜的面容上帶了點心有餘悸的色彩,說道:“姐姐我看見了。”

“那會兒我到店外取爺爺送來的花,正好看見了姐姐說的那個人,那人在店外和霍家小爺二人一處說話,霍家小爺還挨了一拳。”

“霍家小爺?說的是城西的霍將軍家裏的人?”

“正是霍將軍家裏的人,霍家小爺在霍家排行第六,是咱們洛京街面上的一霸。往常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從沒有別人能欺負他。”

彩萍抱著一籃子花回去,放在檀華旁邊的桌上。

說道:“燕首領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聽賣花的小姑娘說,燕首領是和霍家六郎不知因何起了沖突,二人動了拳腳。”

“那個霍家六郎的名號我也聽過,他在市井裏的惡名要比燕歸在宮中的名聲響亮十倍,不過那位霍家六郎就算是再長出來十只手十條腿也打不過燕歸一只手。

檀華提起一杯酒來,慢慢喝了半杯。

還不到一刻她就有些發暈了,和彩萍說:“我先睡一會兒。”

“您一會兒不看進士游街嗎?狀元第一,探花第二,聽說第二名的探花會格外好看一些。”

檀華說:“我也不是沒見過探花。”

借著酒意睡了一會兒,檀華在夢裏聽見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又好像近在咫尺。

她在酒意和夢鄉裏略作掙紮,精神漸漸清醒。

鑼鼓喧天的聲音愈發清晰,還有馬蹄踢踏的腳步聲,隱隱能聽見女子的笑聲。

“怎麽了?這麽吵?”

“公主醒了,打馬游街的進士們正好往這邊來,您快看看。”

檀華眨眨眼,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酒樓裏。

她喝酒容易犯困,小酌一杯之後就略t睡了一會兒。

這間雅間臨街,向外的一側是一大片窗子,此時都開著。

外頭的熱鬧十分清晰。

檀華換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彩萍將那一籃子花拿了過來。

禁衛軍開道,敲鑼打鼓,幾十個氣質各異穿著禮服的人騎馬走在前頭。

當先三個是一甲前三名,一個是狀元、一個是探花、還有一個是榜眼。

他們都穿著紅衣,只是紋飾略有區別。

狀元郎是個三十幾歲的中年男子,一把美髯,意氣風發。

探花郎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比起狀元郎的書生氣,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種灑脫貴氣,這人一看就出身於門閥世家。

比起春風得意的狀元郎,看上去要自然許多。

榜眼同樣一身紅袍,看上去也是二十出頭的樣子,騎在馬上表情有些靦腆發紅。

往後的人檀華沒法看清楚。

因為樓上樓下客人們手裏的花,都在往騎馬經過的士子身上拋去。

單論長相和氣質,排在前頭的三個人裏,探花郎應該排第一。

她的酒意還未消退,身上有些倦意,懶洋洋靠在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打馬經過的一行人。

鮮花如雨。

與狀元一排,騎馬而過的齊家四郎不經意地轉過頭,他看到了那張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

雖然只是側臉,他絕不會認錯。

下意識勒了一下手中的韁繩,馬兒輕輕嘶鳴一聲,腳步踟躕。

旁邊的狀元側過頭,見他出神,提醒道:“齊賢弟?”

齊四郎回過神來,松開韁繩,看著對方無聲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再回頭望去,對方的背影正在緩緩消失。

檀華對彩萍說:“我們回去吧,我困了。”

“那燕首領?”

“讓人留句話就是了。”

兩人才說完,就聽見外頭有低聲交談的聲音,接著,雅間的門被人有規律地敲了兩下。

來人推開門走進來。

“附近有家糕點鋪子,臣帶了些,不知公主可否喜歡。”

“公主這會兒困了,吃不下。燕首領回來的正好,我們剛才說立刻就回去。”

檀華在車上小小的睡了一覺。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男人懷裏,後背靠著對方胸膛,硬邦邦的。

擡頭看了一眼,發現這不是車裏,而是她在玉泉苑的臥房。

今日陽光好,日光從窗戶上半透明的玻璃紙中照射進來,屋子裏很亮。

燕歸見檀華醒了,吻了一下她的唇。

只是蜻蜓點水一般地碰了一下。

“剛才我是怎麽進來的?”

“是被彩萍姑娘扶進來的。”

“我不是睡著了嗎?”

“公主您是醉了,不是睡了。”

“公主您不記得了嗎?”

檀華搖搖頭。

“你帶來的糕點都是什麽口味的?”

“有雲片糕、桃花餅、紅棗糕、綠豆糕。”

“我喜歡吃紅棗糕。”

燕歸問:“您先吃哪一種?”

檀華搖了搖頭,她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燕歸,手伸入對方的衣襟中。

對方的唇重新壓過來,這次他一開始就吻得很深。

他對她有種過分的迷戀,好像很容易滿足,又像是永遠不會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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