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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孤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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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孤還好

等徐鞍帶著謝騁徹底離開宮道。

五皇子小聲問:“太子哥哥,剛才那個哥哥幹了什麽,為什麽那些侍衛要抓他。”

“不知。”裴歧斂了斂唇,接而低聲道,“小五,這種事我們還是少關註好。”

“好。”五皇子點頭。

裴歧帶五皇子回到東宮。在書房跟他下棋。五皇子興致勃勃地跟他說在禦書院學習的時候發生的事。禦書院是專門讓他們這些皇子讀書的地方。自從他母後去世後,裴歧就沒去過那地方了。

裴歧耐心地聽他說,順便教他如何下棋。陪五皇子玩了一下午,裴歧一時也沒有心思想那麽多,等到夜裏便思量到睡不著了,輾轉反側。第二日,因著半夜都沒睡,裴歧精神不濟,身體又病倒了,一直待在寢殿未曾出過門。

再躺了兩日。承帝派劉公公帶了旨意過來,讓他明日去上早朝。

大理寺審問的極刑能熬過一日都難,三日過去才招,大概是什麽極刑都試過了。裴歧坐在書房,盯著一處,眉目悵然,卻又帶著極度的不甘。他一直坐在書房,最後在書房趴桌子上睡著了。

第二日,休整好衣冠上朝。裴歧淡然著臉到行列中站好。裴構被侍衛攙扶著,坐在禦座的一邊,眉眼乖戾。

百官給承帝行完禮。承帝道:“徐鞍,三日已過,那北越質子可是刺殺構兒的元兇?”

徐鞍走上前,望了一眼左相,隨後道:“回殿下,正是他。”

承帝眉頭緊皺。裴歧身體瞬間繃得格外的緊,握著笏板的手捏出一些汗來。

徐鞍繼續道:“末將與大理寺卿一同審問他三日,他才肯招,那質子說,因為前些日子在宮裏遇上三殿下,當日被三殿下欺辱了一番,心下氣不過,便借著圍獵的時候混入守衛中,找機會報覆三殿下。他還說,他也不想取三殿下性命,主要是咽不下那一口氣。”

裴歧徹底楞下來,斂下的眸子閃過不可置信。

承帝望向一邊的裴構:“構兒,可有此事。”

裴構有些怨憤,但當著承帝的面,不好表露出來,悶聲道:“回父皇,確有此事,但他一個北越的質子膽敢刺殺我,實在是不把我們南晉放在眼裏。”

“你如何欺辱他?讓他這般懷恨在心?”承帝表情陰沈下來。

裴構看著他陰沈下來的臉,心底發怵,支吾了會:“父皇,那日兒臣突然見他出現在宮道上,見他相貌陌生,以為他是貿然闖進宮裏的,實在是不知道他是北越質子,不然兒臣不會冒犯他的。”

承帝反問:“那就是說,如果他不是北越質子,你覺得冒犯他理所當然是嗎?”

裴構不敢說話了。

承帝重哼了一聲,裴構是什麽樣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過:“看來是朕把你慣壞了,愈發沒了規矩。”

“父皇!”裴構立即央求道,“兒臣知錯了,求父皇開恩,兒臣的腿可是因為他才傷的,父皇你定要幫兒臣啊,不然要讓兒臣如何甘心。”

承帝看一眼他的腿,到底是心軟了下來:“行了,這段時間你就在你殿裏待著養好傷,別的地方都不允許去。”

“知道了,父皇。”裴構松了一口氣,接而不依不撓道,“可是,父皇,兒臣的腿可不能白白受了傷,何況他只是北越的質子,能夠這麽肆無忌憚的刺殺兒臣,實在是惡劣至極,父皇您不要輕易放過他。”

“閉嘴。”承帝恨鐵不成鋼地呵斥道。裴構不情不願地收回話,憋屈著臉低下頭。承帝向來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

“左相你認為如何處理?”承帝望向左相。

“回陛下,臣以為還是依照我朝刑律處置,無論他苦衷如何,當眾謀殺我朝皇子,乃是重罪,若是我朝子民犯下此事,誅九族都不為過,依臣看,應當處死,以儆效尤。”

“好,就依左相說的來。”

裴歧聽到承帝的話,斂下眉間的急切,他不動聲色偏頭望向另一側,在第二排立著的兵部尚書。兵部尚書曾經與李濟有過交情,對邊境的事宜也很清楚,註意到他目光,頃刻站了出來。

“臣望陛下三思!”

承帝皺眉:“你有什麽事?”

兵部尚書抹了抹額頭的汗:“陛下,那北越質子原是北越的太子,臣還聽說,在他到我朝作質子之前,北越皇帝是非常寵愛他的,現在北越皇帝已經病危,卻還沒立太子,想來是希望這個質子回去的。前邊戰事正緊,但臣收到消息說,北越已經有和談的意願,若是現在就把北越質子處死,到時候不好跟北越交差啊。”

承帝不久前收到過李濟給他的折子,意思也跟兵部尚書說的相差無幾。承帝沈默半刻道:“死罪可逃,活罪難免。他既然讓構兒差點沒了雙腿,那麽就讓他跟構兒受的罪一樣,李司益,杖責五十大板,一直關在牢裏,沒有朕的命令,不許放人。”

“是,微臣遵旨。”大理寺卿李司益上前領旨道。

承帝想到什麽道:“徐鞍,那質子不是被扔到禁宮去了,朕記得他來我南晉時,尚且是一個幾歲的孩童,如何能避開守衛混進上林苑,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把構兒刺傷。”

徐鞍道:“那質子說他從小就學武功,是在北越的時候練武師父教授於他的。”

“行了,退朝。”承帝不再多想道,“太子,你等下到勤勉殿,朕有話與你說。”

裴歧擡首看承帝一眼,他幾乎不跟自己單獨說過話,不知道想幹什麽,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地彎腰行禮道:“是,兒臣遵旨。”

承帝擺了擺手,離開奉天殿。

裴歧邁步到勤勉殿外邊,勤勉殿是南晉皇帝日常處理政務的地方。

劉公公恭敬道:“太子殿下,聖上正與三殿下在裏面談話,還請您稍等。”

“好,有勞劉公公了。”裴歧點頭,站在殿外。下了早朝,日光變得熱烈。他一直站著,背脊挺直。不知道多久,日光越發的熾熱,裴歧額頭和背部分泌出一層薄汗。他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臉色略微有點不耐煩。

宮裏的侍從拿著膳食進勤勉殿,又拿著殘羹剩菜出來,陸陸續續的走來走去。裴歧站了整整兩個時辰。終於才見裴構坐在椅子上,幾個侍衛擡著他走出來。

裴構見到他,擡手示意侍衛停下來,隨意攤在椅子上,眉目上挑,居高臨下,揚起的唇角帶著幸災樂禍道:“大哥還在這啊?”

裴歧點了點頭,沒有開口說話。裴構看他淡然著臉,不屑道:“不知道大哥在這裏等了多久,我在裏面跟父皇可是下了好幾盤棋還用了午膳,我看這日頭可真夠烈的,可別中暑了。”

“孤還好。”裴歧淡道。

裴構看他油鹽不進,不知道是不是聽不懂他的嘲諷和挑釁,頓時就覺得沒勁:“回殿。”

旁邊幾個侍衛擡著他走了。裴歧瞥他一眼。

劉公公道:“太子殿下,陛下請您進去。”

裴歧轉身走進勤勉殿,垂首道:“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承帝道。

裴歧道:“父皇找兒臣是有什麽事嗎?”

“也不是什麽大事。”承帝上下打量他一眼,看著他的臉,他的長相很像他的母親,承帝向來不怎麽想看他那張臉,一看他那張臉就會想起當初那段居於人下,隱忍屈辱的日子。承帝道:“最近聽聞你跟右相的女兒走得近,你可是對她有意思。”

裴歧斂眉低眼:“回父皇,右相大人的千金容貌冠絕京都,兒臣不敢奢求。兒臣能有幸跟她相處多是憑借二弟的關系。”

“與衍兒有關?”在這方面向來多疑的承帝立即揪住了他話裏的重點。

裴歧如實道:“二弟的表妹曹國公嫡孫女曹阮與右相的千金是交好。圍獵那日二弟便把右相的千金介紹於我結識,兒臣膚淺愚昧,見她貌美,且有才情,便被她吸引了,兒臣總是情不自禁想跟她接近。”

承帝冷哼了一聲:“衍兒倒是有些能耐。”

現在的皇太後並不是承帝的生母。承帝的母親身份低微,沒有冊封為帝後的資格,先帝去時也特意留了旨意尊他的皇後為太後。承帝初登皇位時,受多方勢力牽制。二十幾年過去,朝中不少勢力都被承帝擺平,唯有這太後的勢力,承帝動不了,也不敢動。因此打壓李濟之後,這幾年他最忌憚的便是太後的勢力,尤其是在與太後有莫大關系的二皇子成年後。

承帝或許政事並不出色甚至接近於昏庸,但對於怎麽握緊手中的權利向來擅長,不然也不會登上皇位了。現在一聽這裴衍居然能夠跟在朝中還沒有站隊的右相走得近,自是不虞。但當著裴歧的面,也不好胡亂發作。

“聽聞你喜歡下棋,恰巧西南府給朕進貢了一套上好的玉棋,便送給你吧。”

“兒臣謝父皇賞賜。”裴歧道。

“回去吧。”承帝揮袖趕他走了。

裴歧捧著承帝賞給他的棋走出勤勉殿。正值晌午,灼眼的日光撞進眸子,他微瞇起眼,走下臺階,走到宮道。日光照射得他一陣恍惚,幹涸的唇角扯了扯。

不知在刑獄司受了三天拷問之刑的謝騁會如何。是不是比那日在宮道上看到的他要更加的狼狽,更加的痛苦和不堪。

尋常能熬過大理寺三天拷問的,大部分人都是非死則殘。裴歧下意識捏緊手中的禮盒,不願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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