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優點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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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優點缺點
趙景林本來就是來看魏贏的, 此時他走了，他也要走了。
卻聽劉速道：“皇上，有空聊聊嗎？”為了兄弟, 有些話還是要跟趙景林說。
趙景林知道這劉速, 他算是魏贏最好的兄弟了。魏贏的事情, 問他應該是最快的。
“行。”
兩人一邊巡視操練場, 一邊聊。
到了亭前, 趙景林坐下, 劉速在一旁站著，劉速是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的, 也就魏贏敢如此。他對他不僅畏懼, 也有敬重。
趙景林能對他曾經挾持過他的事, 不計前嫌, 放他全族一條生路。就憑這點, 以後他說要他劉速頭上的腦袋，他劉速也不會有二話。
士永遠是為知己者而死的。
他還沒說話。趙景林先問道：“你跟魏贏相識多少年了？”
說起兩人的友情，劉速就有話說了, “從小就認識了, 不打不相識呢，不過他老菜了。”
趙景林對這一點深感認同。
“繼續。”
“他被人欺負的時候，是我出手救人。不過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也是他幫我。為了我，他都被人打得全身是血，在家躺了一個多月。我一輩子都記得。”
趙景林微笑，點評道：“很仗義。”
“是啊, 特仗義的人。”
“你成親了？”
這些哪裏瞞得過趙景林啊, 劉速連忙道，“好多年了, 孩子都五歲了。我跟我娘子感情情比金堅。阿贏他喜歡的也不是我這種類型。”
“那他喜歡什麽類型？”
劉速想翻白眼，這皇上好腹黑，明知故問，不過確實，他跟魏贏關系雖好，卻真的只是兄弟。他只喜歡女人，魏贏不喜歡他這種粗獷大漢。
“皇上，您這種類型。”一看就是美男子的那種。
趙景林聽了笑了笑，“嗯。說說其他吧。先說說許慎，勇勇真的跟他在一起過？”
劉速猶豫地要不要說，趙景林已經道：“他已經說過了，但沒告訴朕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聽說這樣，劉速道：“是在一起過，但沒些日子就分手了。勇勇他……許慎他想欺負勇勇，差點要成功了。”
劉速這樣一說，趙景林就明白了，魏贏這個人……有時候撩人都不自知。有的人能把持得住，有的人把持不住。
“勇勇是他的小名吧，誰給他取的？”
“老王爺吧，可……他們關系並不好。哎……說起來勇勇他……”
“有什麽說什麽。”
“老王爺不喜歡勇勇，嫌棄他母親出身低賤，但因為我跟勇勇很小就認識了，常見他努力想表現自己。老王爺喜歡騎馬好的孩子，他就每天練騎馬。可老王爺都對他愛答不理的。”
聽到這，趙景林輕嘆了口氣，“那魏贏跟他大哥呢？”
“因為勇勇的哥哥魏時。說起來他們兄弟的關系剛開始也不好，但勇勇想討哥哥歡心，有一次他們兄弟二人去騎馬，魏時的馬發了狂，勇勇不顧自己拼命地去救哥哥。從那以後，兩兄弟的關系就變好了。——
每當老王爺要打罵勇勇的時候，魏時總會站出來。不過那一次救人也留下了後遺癥，勇勇傷了下身，也就……反正他也確實不能練武了。魏家每個人都武藝高強，所以老王爺嫌勇勇，言語中多有嫌棄。不過索性，勇勇就照著老王爺罵他的話活了。”
趙景林也算了解魏贏，這就是個叛逆愛逞強的人，“他的親事也是小時定下來的嗎？”
“這是魏時幫忙定下來的。”
也難怪。趙景林想，因為魏贏一直都討好魏家人，魏時給他定下的婚事，他自然奉若圭臬。只是他不懂的是，為什麽偏偏給魏贏定下一門親事呢？
這其中應該也有隱情。
可是人都已經死了，有些事估計也解釋不清了。
劉速繼續道：“其實我這兄弟真的，很嘴硬心軟的。老王爺和世子爺出事後，魏家軍也有很多受傷終生無法打戰的將士，他們都是勇勇去照顧的。他做了很多事，就是不愛說。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世人只知齊乘風和魏時，卻不知弟弟魏贏同樣也是個愛將如子的人。
“那些將士如何在哪？”
“就在京師西花弄裏，那裏的房子都是魏贏去弄的，還給他們種了花。”
“我們去看看吧。”
“現在嗎？皇上。”
“現在。”
兩個人帶著人前往西花弄胡同，這裏偏離皇城略遠，但也還好。胡同裏是一個又一個獨立小院，趙景林沒進去，就站在院外看，可以看到院子裏有老少走來走去。他們有的斷了腳，有的背佝僂，還有的是瞎了眼的，確實都是些老弱病殘。
他可以想見，魏贏每次帶著東西上門慰問他們的場景。
這樣的魏贏——
他一直站著，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轉身對劉速道：“劉速，交代你一件事。”
劉速立馬單膝跪地，接受聖命。
……
魏贏帶著齊乘風回王府休息，扶他去了床上，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非常殷勤。
魏贏心裏存了一心愧疚，他不該怎麽說齊哥的。
可他要伺候他，齊乘風卻不讓他動，他把他拉到身邊，“勇勇，別做了。”
魏贏心裏愧疚，不太好意思地說：“齊哥，你不生我的氣啊？”
“你說的是事實。”
“…………”
齊乘風道：“你看，你大哥死後四年，我都快忘了他的好了，你卻還是記得。勇勇，其實你不必這樣。我跟魏時對你好，其實也不過是……”
魏贏好奇地問：“不過是什麽？”
齊乘風沒有再說，他是高位下覺得有趣，並不是真的把勇勇當弟弟，也許是覺得他可憐。一個可憐的孩子，那麽竭力地想要表現自己，卻沒有一個人看他。
不過是覺得他可憐，同情他罷了。
魏時的目的其實還要更明確一點，勇勇為了他受了傷，弄得半身不殘的，無法練武，他自然要對他好了。
可惜勇勇啊，這個傻孩子，別人只要對他一點好，他就把它永遠記在心裏。
從頭到尾，勇勇才是那個最好最善良的人，他跟魏時真的都不是什麽好人。
尤其發生那件事後——
如果不是他的私心，魏時也許不會死；而在後來，他又因為自己的私心，就為了救魏家人，他讓勇勇去西山，自己前往救人；是他讓勇勇置身於險境，害得他差點死了。
為什麽不是他去西山，勇勇去救人呢？是因為他知道，皇上對勇勇有情。
他在賭，賭皇上對勇勇的情到底有幾分。
如果贏了，他們就可以順利救出魏家人；如果輸了，他也知道皇上也許會手下留情。
而他忽視了以下幾點：忽視了勇勇對自己完全沒信心；忽視了劉速和勇勇是生死之交，不會眼睜睜看著勇勇去死；忽視了皇上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他早已經預知了一切，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忽視了就算是皇上願意手下留情，勇勇也會為了自己帶出來的幾百人而選擇犧牲自己。
人算不如天算。
難道勇勇不知道此去西山會有風險嗎？他知道的，勇勇什麽都知道，可他還是會去做。
“沒什麽。”齊乘風道，“魏家軍以後交給你也是好；如果你還需要我，我也一定會幫著你。從今以後，你就只為自己吧，勇勇。”
魏贏道：“齊哥，你今天有點傷心。”
大哥的祭日不是今天啊。
“是因為大哥嗎？”
“有一點吧。這些日子他一直進到我的夢裏，跟我說起你。他說，父親對勇勇太壞了，就是這樣壞，死後還把這麽重的擔子交在他身上。他作為大哥的，有時候也很愧疚。”
說起父親，魏贏淡淡道：“我都忘記了。他對我不好，我也不稀罕。我一點也不介意。”
“你還恨老王爺嗎？”
魏贏嘆口氣：“齊哥，怎麽說呢。以前很希望得到他的關註，他總是不理我，甚至還罵我。有時候想想，自己那幾年，故意胡鬧，脾氣也很差，總是故意氣他。我們相愛相殺吧。”
說到最後，還挺苦澀的。
他跟魏行永遠不對付。
小的時候他還算乖，想做個討好的孩子。後面得知父親是因為他母親厭棄他後，他就想開了。
何必呢？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但其實心裏還是存著一點念想，想故意做些事情引起父親的註意。
可惜這樣的日子沒有太久，魏行就死了。死者為大，他再多恨再多怨都無所謂了。
“我知道你對你那些老將都很好，他們也很喜歡你。老王爺他心裏也是明白的。”
“他就覺得大哥好。”
“不，勇勇，其實老王爺還是看重你的，否則他又怎麽會王位讓你繼承，把他最心愛的魏家軍交給你。”
“因為他後繼無人了。”大哥沒死，又哪裏會輪得到他？
魏贏嘆口氣，“算了，都過去了。齊哥，人都死了。他倒是死得幹凈，把什麽都留給我。皇上忌憚我，朝臣罵我，說我是奸臣，我只能說算我倒黴吧。”
忠臣的名號是父兄的，罵名是他來背的。
魏行一死，什麽錯過都抵消了。那他確實做了些壞事，而這些壞事的後果只能交由魏贏來繼續承擔，父債子償了。
不過魏贏也想開了，這也許就是命。
欲受其冠，必受其重罷了。
齊乘風聽了也只能慨嘆，他知道整個朝臣都對魏贏不太友好，因為看他好欺負，總是各種彈劾他，那些文人罵起話有時候也夠難聽的。
這裏的所有，都被魏贏一句話“算他倒黴”消解了。
他坐起身，把魏贏當弟弟一樣地抱住，“勇勇，齊哥會陪你一起的，以後不管有多少困難，齊哥都會幫你，好嗎？”
魏贏本就是挺沒心沒肺的人，他從來沒想那麽多，可齊乘風這樣一說，他反倒有點感動到了。是了，他就是會因為別人一個細小的舉動就被感動到的人。
趙景林也不過是答應放掉那些魏家人——他本來就不該抓的，他心裏頭還是挺感動的，甚至還想回饋他。
現在他又被齊哥的話感動到了。
“好，齊哥。你別騙我。”
齊乘風微笑地拍拍他的頭，“怎麽會呢。我不會騙你的。”
……
從齊哥房間裏出來，魏贏想，其實真的還好，多少苦多麽恨明天就忘了。
他記憶真的不太好，他現在反倒是糾結一件事。他前陣子這麽作，說走就走掉……趙景林會不會……
他正這樣想著，劉速來了。
劉速沖他眨眨眼，仿佛是做了什麽壞事。
“你有鬼。”
劉速把好兄弟的事情告訴了皇上，心情別提多好了。“你怎麽還不進宮？我也要回家找老婆兒子了。”
魏贏哼了一聲，還挺不好意思。
劉速一看，就道：“別猶豫了，皇上都為你……”
“為我什麽了？”
劉速忍了回去，“當然是為你解決許慎，你還不知道嗎？許慎從兵馬司下來了，解不解氣？”
魏贏一聽，當然解氣，這混蛋，是他應得的。不過，他還是想犟犟嘴，“那也不能代表什麽？那許慎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劉速嘖嘖了兩聲，當年的魏贏多灑脫，這談個戀愛可真作。不過想當年，他跟他娘子談的時候，也是作得要死，哦對，是娘子作得要死。
“你愛去不去，我就過來跟你說一聲，我可是要回去吃晚飯了。”
劉速走了。魏贏到書房，拿著毛筆，把想到的都記在本子上：
“優點：聰明記性好、勤政、對付許慎、幫我練兵、說到做到——說放掉魏家人就放掉了、好看……”
“缺點：那方面不知節制以及見面愛幹那種事、總愛懟人（最近好一點了）、不愛解釋也不跟我說清楚過去的事、以前總愛針對我不幫我（這條頂五條）……”
寫到這裏魏贏托腮想了想，又補了幾筆。
“想要什麽就各種套路人、兩人關系名不正言不順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
哎呀，打平了。算了，再給他個機會，好好表現。不過他要是再做一件壞事，他就給他記小本本上。
魏贏疊好紙，拿了個硯臺壓住了。
這一切做完，慢悠悠地進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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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林本來就是來看魏贏的, 此時他走了，他也要走了。
卻聽劉速道：“皇上，有空聊聊嗎？”為了兄弟, 有些話還是要跟趙景林說。
趙景林知道這劉速, 他算是魏贏最好的兄弟了。魏贏的事情, 問他應該是最快的。
“行。”
兩人一邊巡視操練場, 一邊聊。
到了亭前, 趙景林坐下, 劉速在一旁站著，劉速是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的, 也就魏贏敢如此。他對他不僅畏懼, 也有敬重。
趙景林能對他曾經挾持過他的事, 不計前嫌, 放他全族一條生路。就憑這點, 以後他說要他劉速頭上的腦袋，他劉速也不會有二話。
士永遠是為知己者而死的。
他還沒說話。趙景林先問道：“你跟魏贏相識多少年了？”
說起兩人的友情，劉速就有話說了, “從小就認識了, 不打不相識呢，不過他老菜了。”
趙景林對這一點深感認同。
“繼續。”
“他被人欺負的時候，是我出手救人。不過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也是他幫我。為了我，他都被人打得全身是血，在家躺了一個多月。我一輩子都記得。”
趙景林微笑，點評道：“很仗義。”
“是啊, 特仗義的人。”
“你成親了？”
這些哪裏瞞得過趙景林啊, 劉速連忙道，“好多年了, 孩子都五歲了。我跟我娘子感情情比金堅。阿贏他喜歡的也不是我這種類型。”
“那他喜歡什麽類型？”
劉速想翻白眼，這皇上好腹黑，明知故問，不過確實，他跟魏贏關系雖好，卻真的只是兄弟。他只喜歡女人，魏贏不喜歡他這種粗獷大漢。
“皇上，您這種類型。”一看就是美男子的那種。
趙景林聽了笑了笑，“嗯。說說其他吧。先說說許慎，勇勇真的跟他在一起過？”
劉速猶豫地要不要說，趙景林已經道：“他已經說過了，但沒告訴朕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聽說這樣，劉速道：“是在一起過，但沒些日子就分手了。勇勇他……許慎他想欺負勇勇，差點要成功了。”
劉速這樣一說，趙景林就明白了，魏贏這個人……有時候撩人都不自知。有的人能把持得住，有的人把持不住。
“勇勇是他的小名吧，誰給他取的？”
“老王爺吧，可……他們關系並不好。哎……說起來勇勇他……”
“有什麽說什麽。”
“老王爺不喜歡勇勇，嫌棄他母親出身低賤，但因為我跟勇勇很小就認識了，常見他努力想表現自己。老王爺喜歡騎馬好的孩子，他就每天練騎馬。可老王爺都對他愛答不理的。”
聽到這，趙景林輕嘆了口氣，“那魏贏跟他大哥呢？”
“因為勇勇的哥哥魏時。說起來他們兄弟的關系剛開始也不好，但勇勇想討哥哥歡心，有一次他們兄弟二人去騎馬，魏時的馬發了狂，勇勇不顧自己拼命地去救哥哥。從那以後，兩兄弟的關系就變好了。——
每當老王爺要打罵勇勇的時候，魏時總會站出來。不過那一次救人也留下了後遺癥，勇勇傷了下身，也就……反正他也確實不能練武了。魏家每個人都武藝高強，所以老王爺嫌勇勇，言語中多有嫌棄。不過索性，勇勇就照著老王爺罵他的話活了。”
趙景林也算了解魏贏，這就是個叛逆愛逞強的人，“他的親事也是小時定下來的嗎？”
“這是魏時幫忙定下來的。”
也難怪。趙景林想，因為魏贏一直都討好魏家人，魏時給他定下的婚事，他自然奉若圭臬。只是他不懂的是，為什麽偏偏給魏贏定下一門親事呢？
這其中應該也有隱情。
可是人都已經死了，有些事估計也解釋不清了。
劉速繼續道：“其實我這兄弟真的，很嘴硬心軟的。老王爺和世子爺出事後，魏家軍也有很多受傷終生無法打戰的將士，他們都是勇勇去照顧的。他做了很多事，就是不愛說。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世人只知齊乘風和魏時，卻不知弟弟魏贏同樣也是個愛將如子的人。
“那些將士如何在哪？”
“就在京師西花弄裏，那裏的房子都是魏贏去弄的，還給他們種了花。”
“我們去看看吧。”
“現在嗎？皇上。”
“現在。”
兩個人帶著人前往西花弄胡同，這裏偏離皇城略遠，但也還好。胡同裏是一個又一個獨立小院，趙景林沒進去，就站在院外看，可以看到院子裏有老少走來走去。他們有的斷了腳，有的背佝僂，還有的是瞎了眼的，確實都是些老弱病殘。
他可以想見，魏贏每次帶著東西上門慰問他們的場景。
這樣的魏贏——
他一直站著，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轉身對劉速道：“劉速，交代你一件事。”
劉速立馬單膝跪地，接受聖命。
……
魏贏帶著齊乘風回王府休息，扶他去了床上，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非常殷勤。
魏贏心裏存了一心愧疚，他不該怎麽說齊哥的。
可他要伺候他，齊乘風卻不讓他動，他把他拉到身邊，“勇勇，別做了。”
魏贏心裏愧疚，不太好意思地說：“齊哥，你不生我的氣啊？”
“你說的是事實。”
“…………”
齊乘風道：“你看，你大哥死後四年，我都快忘了他的好了，你卻還是記得。勇勇，其實你不必這樣。我跟魏時對你好，其實也不過是……”
魏贏好奇地問：“不過是什麽？”
齊乘風沒有再說，他是高位下覺得有趣，並不是真的把勇勇當弟弟，也許是覺得他可憐。一個可憐的孩子，那麽竭力地想要表現自己，卻沒有一個人看他。
不過是覺得他可憐，同情他罷了。
魏時的目的其實還要更明確一點，勇勇為了他受了傷，弄得半身不殘的，無法練武，他自然要對他好了。
可惜勇勇啊，這個傻孩子，別人只要對他一點好，他就把它永遠記在心裏。
從頭到尾，勇勇才是那個最好最善良的人，他跟魏時真的都不是什麽好人。
尤其發生那件事後——
如果不是他的私心，魏時也許不會死；而在後來，他又因為自己的私心，就為了救魏家人，他讓勇勇去西山，自己前往救人；是他讓勇勇置身於險境，害得他差點死了。
為什麽不是他去西山，勇勇去救人呢？是因為他知道，皇上對勇勇有情。
他在賭，賭皇上對勇勇的情到底有幾分。
如果贏了，他們就可以順利救出魏家人；如果輸了，他也知道皇上也許會手下留情。
而他忽視了以下幾點：忽視了勇勇對自己完全沒信心；忽視了劉速和勇勇是生死之交，不會眼睜睜看著勇勇去死；忽視了皇上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他早已經預知了一切，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忽視了就算是皇上願意手下留情，勇勇也會為了自己帶出來的幾百人而選擇犧牲自己。
人算不如天算。
難道勇勇不知道此去西山會有風險嗎？他知道的，勇勇什麽都知道，可他還是會去做。
“沒什麽。”齊乘風道，“魏家軍以後交給你也是好；如果你還需要我，我也一定會幫著你。從今以後，你就只為自己吧，勇勇。”
魏贏道：“齊哥，你今天有點傷心。”
大哥的祭日不是今天啊。
“是因為大哥嗎？”
“有一點吧。這些日子他一直進到我的夢裏，跟我說起你。他說，父親對勇勇太壞了，就是這樣壞，死後還把這麽重的擔子交在他身上。他作為大哥的，有時候也很愧疚。”
說起父親，魏贏淡淡道：“我都忘記了。他對我不好，我也不稀罕。我一點也不介意。”
“你還恨老王爺嗎？”
魏贏嘆口氣：“齊哥，怎麽說呢。以前很希望得到他的關註，他總是不理我，甚至還罵我。有時候想想，自己那幾年，故意胡鬧，脾氣也很差，總是故意氣他。我們相愛相殺吧。”
說到最後，還挺苦澀的。
他跟魏行永遠不對付。
小的時候他還算乖，想做個討好的孩子。後面得知父親是因為他母親厭棄他後，他就想開了。
何必呢？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但其實心裏還是存著一點念想，想故意做些事情引起父親的註意。
可惜這樣的日子沒有太久，魏行就死了。死者為大，他再多恨再多怨都無所謂了。
“我知道你對你那些老將都很好，他們也很喜歡你。老王爺他心裏也是明白的。”
“他就覺得大哥好。”
“不，勇勇，其實老王爺還是看重你的，否則他又怎麽會王位讓你繼承，把他最心愛的魏家軍交給你。”
“因為他後繼無人了。”大哥沒死，又哪裏會輪得到他？
魏贏嘆口氣，“算了，都過去了。齊哥，人都死了。他倒是死得幹凈，把什麽都留給我。皇上忌憚我，朝臣罵我，說我是奸臣，我只能說算我倒黴吧。”
忠臣的名號是父兄的，罵名是他來背的。
魏行一死，什麽錯過都抵消了。那他確實做了些壞事，而這些壞事的後果只能交由魏贏來繼續承擔，父債子償了。
不過魏贏也想開了，這也許就是命。
欲受其冠，必受其重罷了。
齊乘風聽了也只能慨嘆，他知道整個朝臣都對魏贏不太友好，因為看他好欺負，總是各種彈劾他，那些文人罵起話有時候也夠難聽的。
這裏的所有，都被魏贏一句話“算他倒黴”消解了。
他坐起身，把魏贏當弟弟一樣地抱住，“勇勇，齊哥會陪你一起的，以後不管有多少困難，齊哥都會幫你，好嗎？”
魏贏本就是挺沒心沒肺的人，他從來沒想那麽多，可齊乘風這樣一說，他反倒有點感動到了。是了，他就是會因為別人一個細小的舉動就被感動到的人。
趙景林也不過是答應放掉那些魏家人——他本來就不該抓的，他心裏頭還是挺感動的，甚至還想回饋他。
現在他又被齊哥的話感動到了。
“好，齊哥。你別騙我。”
齊乘風微笑地拍拍他的頭，“怎麽會呢。我不會騙你的。”
……
從齊哥房間裏出來，魏贏想，其實真的還好，多少苦多麽恨明天就忘了。
他記憶真的不太好，他現在反倒是糾結一件事。他前陣子這麽作，說走就走掉……趙景林會不會……
他正這樣想著，劉速來了。
劉速沖他眨眨眼，仿佛是做了什麽壞事。
“你有鬼。”
劉速把好兄弟的事情告訴了皇上，心情別提多好了。“你怎麽還不進宮？我也要回家找老婆兒子了。”
魏贏哼了一聲，還挺不好意思。
劉速一看，就道：“別猶豫了，皇上都為你……”
“為我什麽了？”
劉速忍了回去，“當然是為你解決許慎，你還不知道嗎？許慎從兵馬司下來了，解不解氣？”
魏贏一聽，當然解氣，這混蛋，是他應得的。不過，他還是想犟犟嘴，“那也不能代表什麽？那許慎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劉速嘖嘖了兩聲，當年的魏贏多灑脫，這談個戀愛可真作。不過想當年，他跟他娘子談的時候，也是作得要死，哦對，是娘子作得要死。
“你愛去不去，我就過來跟你說一聲，我可是要回去吃晚飯了。”
劉速走了。魏贏到書房，拿著毛筆，把想到的都記在本子上：
“優點：聰明記性好、勤政、對付許慎、幫我練兵、說到做到——說放掉魏家人就放掉了、好看……”
“缺點：那方面不知節制以及見面愛幹那種事、總愛懟人（最近好一點了）、不愛解釋也不跟我說清楚過去的事、以前總愛針對我不幫我（這條頂五條）……”
寫到這裏魏贏托腮想了想，又補了幾筆。
“想要什麽就各種套路人、兩人關系名不正言不順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
哎呀，打平了。算了，再給他個機會，好好表現。不過他要是再做一件壞事，他就給他記小本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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