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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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許袂發微信來說自己堵車的時候, 周曼儂的情緒實際已經down到谷底，她是竭力壓制著自己的壞心情回覆他，因為有表演成分在內, 那幾條文字信息的語氣, 甜美得簡直有點不像她了。
希望等會他過來的時候, 她也能裝得若無其事，也許他來了, 她就會馬上開心起來。
周曼儂很少有這種希望, 但她真的希望今晚是愉快的, 十年後再一次和他一起過除夕, 這對她來說，也很特別。
有些人低落是不需要理由的, 三百六十五天裏有三百天，周曼儂都處於一種低烈度的痛苦當中, 有時候這痛苦會變得格外難以忍受。比如作息調整又失敗了, 夜裏只睡了兩個小時，白天也不能睡，比如又陷入創作的焦灼瓶頸期, 每當這時她的脾氣就會異常糟糕，只想通過一些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狠狠發洩一通。
必須是不健康的, 像壞孩子偷嘗禁果，滋味總是最美妙，好在今天，她應該至少可以擁有性生活。
和許袂見面, 上床，不談過去也不談未來——這在如今也逐漸變成了類似偷嘗禁果的行為。她和他這樣當然是不道德的, 當然了，周曼儂一向不怎麽在乎道德。
這件事的危險之處在於，她有預感，她和他這樣下去，會導致一些很糟糕，很不妙，她並不想要的後果。讓別人痛苦，無論是誰，周曼儂都無所謂，可這一次，她好像也會遭到報應。
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美女的感情生活經常很抓馬，周曼儂這些年談過一些荒誕不經的戀情，現在這段三角戀（四角戀？），遠遠不算她感情中最離奇的狀況，卻是唯一一次，讓她感覺自己也正在變成易碎品，她可能會在這個過程中品嘗真正的心碎，還有她視為珍寶的一部分回憶，也會被徹底摧毀。
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手指，含在嘴裏，舌頭上嘗到腥甜味道，在屋子裏亂轉了兩圈，才想起根本不可能有醫藥箱這種東西，氣得簡直想拆房子。
不管怎麽樣，她今晚還是要和許袂做.愛的，這簡直像吊在她面前的一根胡蘿蔔，這段時日唯一能慰藉到她的一件事，但這又和她所煩躁的另一件事強烈相關——她的月經已經遲到好幾天了。
雖然本來就不穩定，可在這個時候尤其嚇人。周曼儂知道自己很容易受激素影響，她痛經的癥狀很輕微，但pms（經前期綜合癥）的情況卻相當嚴重。她現在的壞情緒怎麽也和這脫不了幹系——如果過幾天來了的話，那現在是受激素影響，如果過幾天還沒來……那現在肯定也是受激素影響。
沒有百分百保險的措施，如果她懷孕的話——光是想一想，只是想一想這種可能，周曼儂都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真的，殺了她吧。
本來是計劃做一頓大餐，現在也只能是草草了事。
許袂說了路上堵車，會晚一點到，快七點的時候，周曼儂決定出去透透氣，而且，說不定剛好就碰見他來了呢。
真就是她想得那麽剛好。
周曼儂抄近路從巷子出來時，入目便是河堤邊的一對壁影，她看見了，又轉身幾步退回了巷子裏。
只見那兩個人並肩走著，孟妍忽地駐足，從包裏拿出什麽東西來，許袂看一眼她手中的東西，就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久久沒有動作，兩人似乎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後一起在河邊的長凳上坐下了。
許袂今天還是做了周曼儂喜歡的打扮，西服配大衣，這一身不太日常，穿在普通人身上有過分講究之嫌，在他身上就不會，仿佛天生就該這麽玉樹臨風一般。孟妍似乎偏好古典風格，她穿一件米色的加絨長旗袍，外罩一件新中式的盤扣短外套，清麗婉約。
並肩坐在一起，像是民國時期的情侶剪影。
從今天的溫度來說，只能說這兩個人都非常不怕冷，但的確是和諧又賞心悅目的一對。周曼儂都差一點想上前打個招呼：“Your girl is lovely.”
但她早錯過了那種優雅登場的時機，或者這故事本來也可以有一個淒美的尾巴，只是被她自己破壞完了。一般來說，愛情電影的主人公若能在百轉千回後有運氣重逢，最多也只得花一刻鐘的時間，感慨一下往日情懷，而不是非要一錯再錯，連殘存的那點餘念也徹底毀掉。
周曼儂轉身回到房子裏，她想他今天肯定是不會來了。
有一瞬間幾乎想，會不會這就是他的報覆，希望她在闔家歡樂的日子裏，也嘗到她曾經帶給他的失意……那他是成功了。
她把自己也沈沒在黑暗裏，希望睡著，一覺不醒是最好的，等一覺睡醒，她就會忘了這種感覺。
“幹嘛不開燈？”
客廳啪地一聲亮了起來，周曼儂正陷在沙發裏，像怯光的陰暗生物那樣擋住眼睛，呻.吟了一聲。
“怎麽了？”
周曼儂坐直身子，手還擋在眼睛上，瞇著眼從指縫裏看突然走進來的男人，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她都能敏銳感知到，他現在也是一種正在表演的狀態。
她覺出他的興致其實也並不高，似乎還沈浸在某種情緒的餘韻裏，語氣卻竭力作出反常的輕快樣子，仿佛今天所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和她高高興興吃一頓年夜飯。
許袂踱到餐桌旁，見桌面幹凈得空無一物，笑著轉頭問她：“說好的大餐呢？”
大餐？剛才被她扔掉了。
周曼儂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餐沒有了。”
許袂的眉頭皺一下，“你手怎麽了？”
他走過來，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只見幾條創可貼橫七豎八地把指頭包了起來，包紮得非常粗糙難看，還有明顯的血跡滲出。
“沒什麽，就是剛才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了。”
“你就這麽包？”許袂看著，眉頭皺得更緊了，“走吧，去鎮上的衛生院看看，被菜刀切傷的，應該要打破傷風。”
“真不用，你再晚來一會它就好了，我買的新的不銹鋼菜刀，沒有銹，不可能破傷風。”
她不動聲色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想他是在什麽時候進化出了渣男的素養，比如這一刻，居然還能給她一種他緊張她的錯覺。
周曼儂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扯回來，“不如想想今晚吃什麽吧，沒有年夜飯了，只能出去吃，外面不知道還有沒有在開的館子。”
許袂嘆了口氣，也知道家裏沒有能做應急處理的東西，還是要出去買。
正準備出門了，卻在這時聽見傳來篤篤的叩門聲，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去，這個時間，還會有誰來？
周曼儂大概最近真的韓劇看多了，她唯一能想到的一種可能，就是正牌女友上門捉奸，她到底是不希望出現那麽難看的情景，拉住他的衣袖道：“別去開門。”
許袂略奇怪地看她一眼，敲門聲仍在堅持不懈地響著，很有禮貌地響三聲頓一下，見沒人來開，再一次輕叩三聲，並不像來者不善的意思。
他們本來也是要出門的，許袂輕輕掙開她的手，走過去把門打開。
敲門的是一個身穿燕尾禮服的男人，猶如從天而降，異常浮誇地推著一輛精致的金色小推車，上面一層橫著一捧碩大的弗洛伊德玫瑰，下面一層堆著十來個包裝高級的外賣食盒。
見門終於開了，他輕咳一聲，用含情脈脈的播音腔大聲說道：“宋先生在除夕佳節，贈給他摯愛的未婚妻周小姐520朵玫瑰，Pink Floyd的花語是——‘你漫不經心穿梭於我的夢境’，在他很遺憾不能陪伴在你身邊的日子，也希望你能因他感到幸福、喜悅，祝你有個晚安好夢，今夜也穿梭在他的夢境裏，與他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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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袂發微信來說自己堵車的時候, 周曼儂的情緒實際已經down到谷底，她是竭力壓制著自己的壞心情回覆他，因為有表演成分在內, 那幾條文字信息的語氣, 甜美得簡直有點不像她了。
希望等會他過來的時候, 她也能裝得若無其事，也許他來了, 她就會馬上開心起來。
周曼儂很少有這種希望, 但她真的希望今晚是愉快的, 十年後再一次和他一起過除夕, 這對她來說，也很特別。
有些人低落是不需要理由的, 三百六十五天裏有三百天，周曼儂都處於一種低烈度的痛苦當中, 有時候這痛苦會變得格外難以忍受。比如作息調整又失敗了, 夜裏只睡了兩個小時，白天也不能睡，比如又陷入創作的焦灼瓶頸期, 每當這時她的脾氣就會異常糟糕，只想通過一些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狠狠發洩一通。
必須是不健康的, 像壞孩子偷嘗禁果，滋味總是最美妙，好在今天，她應該至少可以擁有性生活。
和許袂見面, 上床，不談過去也不談未來——這在如今也逐漸變成了類似偷嘗禁果的行為。她和他這樣當然是不道德的, 當然了，周曼儂一向不怎麽在乎道德。
這件事的危險之處在於，她有預感，她和他這樣下去，會導致一些很糟糕，很不妙，她並不想要的後果。讓別人痛苦，無論是誰，周曼儂都無所謂，可這一次，她好像也會遭到報應。
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美女的感情生活經常很抓馬，周曼儂這些年談過一些荒誕不經的戀情，現在這段三角戀（四角戀？），遠遠不算她感情中最離奇的狀況，卻是唯一一次，讓她感覺自己也正在變成易碎品，她可能會在這個過程中品嘗真正的心碎，還有她視為珍寶的一部分回憶，也會被徹底摧毀。
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手指，含在嘴裏，舌頭上嘗到腥甜味道，在屋子裏亂轉了兩圈，才想起根本不可能有醫藥箱這種東西，氣得簡直想拆房子。
不管怎麽樣，她今晚還是要和許袂做.愛的，這簡直像吊在她面前的一根胡蘿蔔，這段時日唯一能慰藉到她的一件事，但這又和她所煩躁的另一件事強烈相關——她的月經已經遲到好幾天了。
雖然本來就不穩定，可在這個時候尤其嚇人。周曼儂知道自己很容易受激素影響，她痛經的癥狀很輕微，但pms（經前期綜合癥）的情況卻相當嚴重。她現在的壞情緒怎麽也和這脫不了幹系——如果過幾天來了的話，那現在是受激素影響，如果過幾天還沒來……那現在肯定也是受激素影響。
沒有百分百保險的措施，如果她懷孕的話——光是想一想，只是想一想這種可能，周曼儂都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真的，殺了她吧。
本來是計劃做一頓大餐，現在也只能是草草了事。
許袂說了路上堵車，會晚一點到，快七點的時候，周曼儂決定出去透透氣，而且，說不定剛好就碰見他來了呢。
真就是她想得那麽剛好。
周曼儂抄近路從巷子出來時，入目便是河堤邊的一對壁影，她看見了，又轉身幾步退回了巷子裏。
只見那兩個人並肩走著，孟妍忽地駐足，從包裏拿出什麽東西來，許袂看一眼她手中的東西，就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久久沒有動作，兩人似乎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後一起在河邊的長凳上坐下了。
許袂今天還是做了周曼儂喜歡的打扮，西服配大衣，這一身不太日常，穿在普通人身上有過分講究之嫌，在他身上就不會，仿佛天生就該這麽玉樹臨風一般。孟妍似乎偏好古典風格，她穿一件米色的加絨長旗袍，外罩一件新中式的盤扣短外套，清麗婉約。
並肩坐在一起，像是民國時期的情侶剪影。
從今天的溫度來說，只能說這兩個人都非常不怕冷，但的確是和諧又賞心悅目的一對。周曼儂都差一點想上前打個招呼：“Your girl is lovely.”
但她早錯過了那種優雅登場的時機，或者這故事本來也可以有一個淒美的尾巴，只是被她自己破壞完了。一般來說，愛情電影的主人公若能在百轉千回後有運氣重逢，最多也只得花一刻鐘的時間，感慨一下往日情懷，而不是非要一錯再錯，連殘存的那點餘念也徹底毀掉。
周曼儂轉身回到房子裏，她想他今天肯定是不會來了。
有一瞬間幾乎想，會不會這就是他的報覆，希望她在闔家歡樂的日子裏，也嘗到她曾經帶給他的失意……那他是成功了。
她把自己也沈沒在黑暗裏，希望睡著，一覺不醒是最好的，等一覺睡醒，她就會忘了這種感覺。
“幹嘛不開燈？”
客廳啪地一聲亮了起來，周曼儂正陷在沙發裏，像怯光的陰暗生物那樣擋住眼睛，呻.吟了一聲。
“怎麽了？”
周曼儂坐直身子，手還擋在眼睛上，瞇著眼從指縫裏看突然走進來的男人，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她都能敏銳感知到，他現在也是一種正在表演的狀態。
她覺出他的興致其實也並不高，似乎還沈浸在某種情緒的餘韻裏，語氣卻竭力作出反常的輕快樣子，仿佛今天所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和她高高興興吃一頓年夜飯。
許袂踱到餐桌旁，見桌面幹凈得空無一物，笑著轉頭問她：“說好的大餐呢？”
大餐？剛才被她扔掉了。
周曼儂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餐沒有了。”
許袂的眉頭皺一下，“你手怎麽了？”
他走過來，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只見幾條創可貼橫七豎八地把指頭包了起來，包紮得非常粗糙難看，還有明顯的血跡滲出。
“沒什麽，就是剛才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了。”
“你就這麽包？”許袂看著，眉頭皺得更緊了，“走吧，去鎮上的衛生院看看，被菜刀切傷的，應該要打破傷風。”
“真不用，你再晚來一會它就好了，我買的新的不銹鋼菜刀，沒有銹，不可能破傷風。”
她不動聲色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想他是在什麽時候進化出了渣男的素養，比如這一刻，居然還能給她一種他緊張她的錯覺。
周曼儂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扯回來，“不如想想今晚吃什麽吧，沒有年夜飯了，只能出去吃，外面不知道還有沒有在開的館子。”
許袂嘆了口氣，也知道家裏沒有能做應急處理的東西，還是要出去買。
正準備出門了，卻在這時聽見傳來篤篤的叩門聲，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去，這個時間，還會有誰來？
周曼儂大概最近真的韓劇看多了，她唯一能想到的一種可能，就是正牌女友上門捉奸，她到底是不希望出現那麽難看的情景，拉住他的衣袖道：“別去開門。”
許袂略奇怪地看她一眼，敲門聲仍在堅持不懈地響著，很有禮貌地響三聲頓一下，見沒人來開，再一次輕叩三聲，並不像來者不善的意思。
他們本來也是要出門的，許袂輕輕掙開她的手，走過去把門打開。
敲門的是一個身穿燕尾禮服的男人，猶如從天而降，異常浮誇地推著一輛精致的金色小推車，上面一層橫著一捧碩大的弗洛伊德玫瑰，下面一層堆著十來個包裝高級的外賣食盒。
見門終於開了，他輕咳一聲，用含情脈脈的播音腔大聲說道：“宋先生在除夕佳節，贈給他摯愛的未婚妻周小姐520朵玫瑰，Pink Floyd的花語是——‘你漫不經心穿梭於我的夢境’，在他很遺憾不能陪伴在你身邊的日子，也希望你能因他感到幸福、喜悅，祝你有個晚安好夢，今夜也穿梭在他的夢境裏，與他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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