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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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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怪局

向墨放下手中的空杯子, 笑而不語。

阿蘇勒說完茶言茶語,剛走出兩步腳下就一頓,他眼神莫測地搖晃著手中的酒壺, 繪了一抹紅色的眼睛瞇起, 似乎在思量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片刻後,阿蘇勒俯下身將酒壺“鏗”得一聲擺到了向墨面前的桌上, 擡眸笑瞇瞇道:“你們的酒不夠烈,不好, 我們的酒送朋友。”

“謝謝。”向墨掃了眼桌案上的酒壺, 沖著阿蘇勒頷首, 溫和道謝。

阿蘇勒自帶的酒壺比桌案上原有的白玉壺大出許多, 壺身疙疙瘩瘩顯得格外毛糙。向墨擡手拎起酒壺,白皙的手指擱在邊沿更是形成了驚心奪目的鮮明對比, 給看客造成強烈的視覺刺激。

阿蘇勒狹長的眼睛半明半暗, 他心不在焉轉著手中僅剩的空酒杯道:“如果這酒有幸能入墨的眼, 不知可有機會與墨共飲,那日我定掃榻以待。”

說完阿蘇勒便擡步準備離開, 因為有些走神沒留意身後同時走來了一個人, 而那人不知為何自顧自往前走也沒有避開, 兩人的肩旁猛地一擦, 阿蘇勒被撞得一個踉蹌,後退了一步。

“聖子大人!”時刻緊盯著阿蘇勒情況的元國侍衛立刻沖上前, 將撞到聖子的人牢牢圍住。

“聖子大人您沒事吧?!”侍衛緊張問道。

阿蘇勒被撞得左肩隱隱發麻, 他擺擺手, 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雖然自己當時走了神沒註意,但阿蘇勒瞥了眼寬敞的大殿, 走哪不好偏偏往這偏邊上走,難保不是故意的:“這位兄弟,道路這麽寬,就非得往這兒走?”

向墨撩起淺淺的眼皮瞥了眼就故意往這邊走、還板著一張冷颼颼臉的男人,飲了口溫酒掩下眼底的笑意。

“三皇子殿下?!”見這邊好似起了沖突,立刻有護衛上前守備。其中有人一眼便認出了為圍住的是他們三皇子,驚呼:“大膽!這是三皇子殿下,你們要做什麽?!”

一聽來的人是三皇子,周圍驀地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三皇子?!竟然是三皇子!”

“今日是陛下壽辰,三皇子殿下出現在此不是理所應當嗎。”

“這就是批命有天煞孤星命格的三皇子啊,沒想到竟如此氣度不凡,怎麽會......”

“我看這位殿下並未有傳言中那般不堪,你們說等下陛下看到這個兒子是高興還是生氣?”

阿蘇勒挑了挑眉,手一擡,圍堵的侍衛又迅速退開。他右手握拳在左胸前一敲:“原來是三皇子殿下,那是我誤會了,想貴國王子也應當不會做如此無聊的事。”

紀衍錚先是看向坐在位置上嘴角含笑的向墨,心上人樂不可支的笑意讓紀衍錚原本不快的情緒散去,眼底流露出一抹寵溺。等瞥向阿蘇勒時,溫柔頓時消失得一幹二凈。

他的視線僅在阿蘇勒身上停留了一秒不到便漫不經心移開:“聖子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著,到處跑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聖子要勾搭我國重臣。”

放你的屁!阿蘇勒按下因為三皇子那一眼莫名升起的警惕,咬了咬後槽牙,當他不知道坐到這隊伍末端的都是些蝦兵蟹將,當然他的向墨除外。只是這三皇子哪來的敵意,一見面就給他扣這麽大頂帽子。

阿蘇勒掛上假到不行的笑容說:“三皇子大概還未參政入朝,不清楚使臣的意義才會開這種玩笑,我尊重貴國,希望三皇子多向自己尊貴的君父學習,懂得言語分寸。”

周圍豎起耳朵偷聽的吳國大臣震驚了,這元國聖子就是明晃晃在嘲諷三皇子,以三皇子的年紀早該任一官職參與政事,但不知是被皇帝無意還是刻意遺忘,未能有個一官半職,甚至比他小的皇弟都有府邸和王妃,卻也沒個後宮貴妃給三皇子看門親事,直到現在還打個大光棍。

這在尋常百姓家都是件難以置信的事情。

但這種事關起國門自己人當個談資說笑就算了,元國人又算個什麽東西!這不是在嘲諷三皇子,是借著三皇子嘲諷吳國!

作為三個大國之一,吳國漫長歷史上的輝煌強大打造了吳國人對自己國家的自信與驕傲,但這些年明眼人都能看到的急轉直下的國力卻讓這份驕傲變得越發可笑敏感。

臣子不能直接辱罵國君,尤其是如今越發專/制/獨/裁的皇帝,除非他們不要命了,所以他們只能將這憤怒對外轉移。

阿蘇勒的陰陽怪氣對紀衍錚來說不痛不癢,就是這人不安分的眼神讓他有種雄獸領地受到觸犯的不快。他嗤笑了一聲:“如果聖子不知道什麽不該看,什麽人不該動,我倒是可以不計前嫌教教你。”

向墨感受到越來越多激憤的視線朝這個偏角聚集而來,氣氛越發凝重,坐在臺風中心的向墨淺淺嘆了口氣,他等紀衍錚說完後才緩緩開口:“聖子的話有失偏頗,都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有人的志向在朝堂之上,有人的志向卻在曠野之間,而聖子僅憑耳聞中的一點便如此評價我國皇子,怕是更失了分寸吧。”

這話其實已經違背了向墨此時角色的設定,趁更多人看來前,向墨慢條斯理道:“好了,看這時辰陛下和皇後娘娘也快到了,諸位還不回座靜心等候嗎?”溫柔流淌的聲音不容置喙地撞進眾人的耳朵裏,讓人本能地聽從。

“哦哦對對對.....”

“這位大人說的是,我們這就回去。”

.....

等附近圍觀的大臣和戒備的侍衛回到自己的位置後,才恍惚意識到,咦?我為何要聽這人的話???

紀衍錚勾了勾唇,男朋友與自己站在一起的愉悅一下子從五臟六腑湧上口腔,滿嘴都是甜味。紀衍錚握緊大手又緩緩松開,要不是時機不對,他幾乎要按捺不住將向墨拉到只有他兩的小屋子裏,按在墻上用力親,讓他也嘗嘗到底有多甜。

有人高興就有人惱怒,阿蘇勒邊走邊陰鷙地盯著三皇子的背影,他垂在身側的手指輕微地一動,一只尾刺折射著暗光的蠍子落入他的掌心中。

等等!不對,這人的身形怎麽如此熟悉,阿蘇勒拇指和食指按住蠍子的頭部,眼神微閃.....對了!他想起來了,這位三皇子就是之前馬車上和向墨站在一起的面具人!

只是因為阿蘇勒的絕大部分心神都放在向墨身上,而且今天這三皇子穿的衣服相比較之前更為寬松,所以他第一眼才沒認出來。

這就有意思了.....阿蘇勒將毒蠍子收了回去,怪不得這位三皇子一見面就對他這般態度,他可記得那面具人對他的眼神裏滿是警告,而對向墨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好家夥,兒子看上爹的人,是心照不宣地共享,還是暗通款曲。只是沒想到表面上清麗俊逸的美人,私底下都該熟透了。

阿蘇勒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殺意過後是開始莫名躁動的情緒,他按捺下身體滾燙的異樣,既然如此,多他一個不多,先把人搞到手,等把吳國滅了,又有誰能跟他爭。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向墨意興索然地靠坐在燭光搖曳的角門,隔著長長的隊伍和眾多繃直的後背,看著陸續獻禮的大臣和各國使臣,看得出大夥對這個吳國國君都非常了解,進獻賀禮都是往珍稀寶物以及美人送。

除了元國人,向墨到底還是見到了漠北國的使者。黝黑深色的皮膚,頭頂氈帽,披著牛皮襖,胸前掛著碩大的金色項圈,向墨嘖嘖看了幾眼,都替他們覺得熱。

向墨將視線重新落回幾案的佳肴美饌上,從霧騰騰的熱氣升起到散去,他都沒有動一動筷子,過於喧鬧明亮的環境讓他毫無胃口。

向墨正雙目放空著,身後一個小太監突然小聲喚了他的名字:“墨公子,要到您了。”

向墨側眸看去,他在皇後宮中見過這人。果然大殿正上方傳來皇後與皇帝的說話聲。

“陛下,墨公子也準備了一份賀禮給您。”皇後輕聲說。

“哦?”一提到向墨,皇帝的聲音都亢奮了許多:“快快塊,讓他上前來給朕瞧瞧。”

站在皇帝身後的總管公公聞言立刻替皇帝喊話:“宣公子向墨上前獻禮!”

“向墨?我怎從未聽過此人?”

“沒聽過向墨,總聽過墨公子吧,好家夥,聽說備受陛下恩寵。”

“嗤,什麽公子?又是個恃寵而驕的禍水,怎有資格能與你我共處一殿中。”

“靠美色蠱惑陛下的人,能送上什麽奇珍異寶?”

“陛下過了,怎可在這時讓如此不堪的人拋頭露面!怕是要丟盡我國臉面!”

......

殿內四面八方出現的細碎爭議聲,在向墨超乎人類的耳力中聽得那叫一個一清二楚。

向墨優游自若地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撫平本就無一絲褶皺的長袍。一臉理所當然的姿態看得周邊的人楞在原地一時間竟忘了催促。

向墨一身紅衣,懷中單手抱琴從昏暗的燭火一角中神色怡然地緩緩走到了明光錚亮中,刻進眾目睽睽裏。

“竟然是他?!”

“這....這....這,咳咳咳!”

“肌如白玉,眉目疏朗,若仙之姿,好一風流公子!”

“陛下...唉....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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