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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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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局

陸夏一臉不爽地將金鑫仍在地上, 轉頭正要說話,就瞧見向墨蹙著眉,神態懨懨的模樣, 連忙緊張問道:“沒事吧?要不然你就待這, 我過去就行。”

向墨就站在他的不遠處,提心吊膽過了兩天,每個人都灰頭土面, 只有向墨如舊,袖口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 通透清冷如梢上梨花天邊明月。陸夏下意識覺得這人不該去接觸那些汙穢,

向墨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搖搖頭:“我沒事。不過, 看樣子我們是來晚了。”他放下手,嘆了口氣決定放過自己, 還是用了幾縷鬼氣擋住異味。

腰間的封印如沈睡般沒有反應, 他眉眼微動, 看來這點量還在限制範圍內。

穿過擋住視線的灌木林,一眼便能看出當時對峙場面的激烈, 地上全是一道道手腳掙紮時用力劃過的痕跡和血跡。

黃家傑面朝上躺著, 身下暈開大片深色, 幾乎貫穿上半身的傷口血肉外翻, 幾乎分辨不出原本衣服的顏色。

他的胸口肉眼看不出起伏,陸夏走上前, 小心避開已經不冒血泡的口子, 將手指按壓在脖頸一側上感受, 接著又翻開黃家傑緊閉的眼皮,不行...陸夏沖著向墨搖搖頭。

不意外, 向墨的視線落在另一個坐著的受傷者身上。

徐豪一只手按在腹部的傷口,靠在樹旁,腰部暈開一大片深色,他半彎著背,因為疼身體抑制不住顫抖,發絲被汗水浸濕,顯得淩亂。

見到人來,徐豪的眼睛一亮,轉眼又瞥到被繳械的金鑫,慘白的臉色甚至被氣出紅暈,他咬著牙,聲音顫抖:“王八蛋,老子要宰了你!”

陸夏走到徐豪邊上,單膝半蹲著拿出剩餘的繃帶,頭也不擡:“狠話待會再放,先把血止了。”

陸夏手下動作,徐豪被拉扯到傷口,忍不住倒吸涼氣:“嘶嘶.....”

那邊在包紮傷口,這邊,向墨目光垂落,看向坐在地上一聲不吭的金鑫:“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他還能說什麽?!王八羔子,肯定就是他!”身體的虛弱也攔不住徐豪,他扯著嗓子低吼。

向墨屈指輕輕摩挲下巴:“是要我幫忙,還是自己拿出來。”雖然直接動手更節省時間,但對於這人還能說些什麽,向墨挺感興趣。

說不出哪裏怪怪的,金鑫自覺後頸寒毛直立!可無論如何都走到這步,咬著牙也得繼續下去。他低下頭抿了抿唇,低聲道:“我有一個弟弟。”

向墨緩緩將手放下,視線落在金鑫的臉上。

“......”金鑫眼皮猛地跳動,他在腿邊的手抽搐了一下,壓著不安繼續說:“我弟弟從小性格就跳脫膽子還小,看個鬼片怕得要死但架不住他人就喜歡這些。”

“他在講什麽?睡前故事?”

向墨側過頭,發現陸夏已經安置好徐豪,走到他身後,皺著眉一臉莫名其妙。

向墨豎起食指,輕輕“噓”了一聲。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好像,年紀也一樣。”金鑫頓了頓,擡頭看向一直耷拉著腦袋呆在向墨身後的左程非:“所以我接近你,主動和你一組,,找搭檔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你。”

金鑫的聲音不大,但因為周遭太過安靜,話準清晰地傳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

向墨看進金鑫通紅的雙眼裏:“那你還要殺他?”

“因為他就是崔先晨,而我不能輸!”金鑫接話極快,聲音急沖:“一周前我弟弟突然就不見了,沒有任何征兆,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之前我也猜不出他能去哪裏,直到我來了這裏!”

“我猜他可能也進入到這個局裏,我要找到他,帶他離開!所以在此之前,我決不能失敗!”

“是我魔怔了。對不起,程非,我對我之前說的做的向你道歉。”金鑫低啞著嗓子說。

“這,這我......”左程非後退一步,直楞楞地望向向墨,眼裏全是不知所措:“我不知道.....”

向墨想了想開口:“你有什麽證據?”

金鑫苦笑著從兜裏裏拿出一封信,在眾人面前緩緩展開:“這是崔百靈臨死前寫的遺書,我和照片一起發現的,裏面有提到崔先晨,我本來並不想......唉。”

“等等??等等!!”臉上長滿了問號說的就是徐豪,要不是帶著傷,他恨不得拆了這人的天頂蓋看看裏面是不是全是漿糊,他難以置信瞪著金鑫,狂飆臟話:“你他媽有病吧!腦子都是屎嗎?!你不是崔先晨,為什麽要殺我們啊!”

“我忍不住想幫他,我不停地想,如果我在這裏幫程非,在另一邊,會不會有個人像我這樣幫助我弟弟。”金鑫現在是非常老實,有問必答,一腔手足之情感天動地。

徐豪可太感動了!感動地差點把自己氣死!

信紙應該是從哪匆忙撕下的,皺巴巴,上頭僅僅簡單幾行字,一個母親的歉意與對這個世界的憎惡。其中還有最關鍵的一句話:

“你的胎記長得和我一樣。”

胎記?所有人同時看向左程非。

左程非猛地往後大退一步,下意識捂住左臂。

“你的手臂外側有一朵蓮花形狀的胎記,要不是找東西時你把袖子卷起來,我也發現不了。”金鑫說:“這麽奇怪、有記憶點的胎記,我猜不可能是你本來就有吧,應該是劇情設定到你身上,要不要露出來給我們大家看看。”

左程非臉漲得通紅,憤憤道:“這,這是我從小就帶著的,真的!真的跟崔百靈沒有任何關系!”

“哥你們要相信我!”左程非急急轉頭,四下環顧:“徐豪,徐豪!我一直有胎記的!”

“草....”徐豪皺巴著張失血過多的臉,又罵了句臟話,嘶,傷口更疼了!

向墨伸出手指,指尖不經意間劃過金鑫的小指,下一秒就抽過他手中的信,掃了一眼遞給陸夏:“你怎麽看?”

陸夏神色覆雜,但對金鑫的話並沒有全信,從和金鑫第一次打交道開始,他就一直警惕暗自留意這人,可沒見著他對左程非有特殊關註。

他接過信前後左右瞇著眼研究了一會,靠近向墨壓低嗓音:“信上的確是這樣寫的,字跡和日記也匹配得上。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幹他們這行,直覺這種道不清說不明的玩意兒在關鍵時刻反倒可以救命。

向墨看著金鑫,忽然開口:“講得不錯,如果是真的話。”

金鑫做到一半的表情卡在臉上,他驚訝地擡起頭,瞳孔猛地緊縮一瞬,他匆匆擡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眶,聲音發幹:“大佬,你這是在說什麽?”

向墨伸出指尖點了點陸夏手中的信:“照片是真的,但這信是假的。”

“你在說笑吧。”金鑫扯起嘴角,話裏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怒氣:“現在都這種情況了,可以別再開玩笑了嗎!”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向墨頷首:“好。”

“你很聰明,想法也很好。整個故事線內容緊湊,沒有大漏洞,而且情感飽滿,讓旁觀人能有很強的代入感。”

向墨一本正經地點評,直至將金鑫說得滿臉漲紅幾乎壓制不住怒火才輕笑了一聲:“但你犯了一個小錯誤。”

金鑫緊抿著唇,眼神中帶過一絲不以為然,很快掩飾在被戲弄的惱羞成怒下。

“我猜,你寫完信後太過著急就並沒有認真檢查,否則你會發現,第二行最後一個句號暈開了。”向墨開口道。

向墨能發現這個,其實還是因為之前高雲做筆記時蹭得一手黑。

金鑫鼻頭泛起細密的汗珠,他僵在原地沒說話。

陸夏低頭去找那個標點符號,沒錯,用粗芯鉛筆畫的一個圓底部被抹開了一點陰影,不過如果不是湊近仔細看,也很難從泛黃的紙面上找出這丁點漏洞。

“我沒有!你憑什麽這麽說,大佬也不能隨便冤枉人吧。”金鑫咬著牙不滿說:“我找到這封信時它就是這樣了,跟我有什麽關系。”

“我再猜,就在你的右手小指,還殘留這石墨粉末痕跡吧。”向墨倒也不急,慢吞吞說道。

金鑫的手指猛然抽搐了下,右手不自覺地往身後一動。

陸夏目光緊盯著金鑫,見狀立刻上前擡起金鑫的右手,金鑫本能地想掙紮但陸夏的手如鐵箍緊緊扣住:“看看而已,你緊張什麽。”

果然!

就在金鑫小指的指甲蓋邊緣,有一抹淡淡的深灰色。此時金鑫手上還殘留血跡泥土,幾乎沒有一塊幹凈,但這抹印跡還是格外突出。

這個凹陷的位置很巧妙,蹭上灰後還不容易被清理或者覆蓋掉。

陸夏一手捏著信,一手扣著金鑫,冷笑:“這印痕你從哪裏蹭來的,解釋解釋?”

“所以都是你的謊話!那誰才是崔先晨?是你?!”左程非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喊道。

“我.....”

在證據面前,金鑫面露猙獰,又迅速敗色下來:“敗者為寇,我沒什麽好說的。”

他撐著地晃晃悠悠站起身:“真是不公平啊,明明大家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游戲,為什麽偏偏多出了個你?!向墨,向大佬,你非要要跟我們爭嗎,你這麽厲害,這次輸了又有什麽關系,後面肯定能活下來,這個機會讓給我們普通人不好嗎!”

金鑫從發現崔百靈留下的遺書開始,就迅速制定好計劃,雖然日記本被向墨收走,但信上的字跡足夠他模仿。不僅僅是選拔局,他從來就沒想著跟其他人走一樣的路。為了爬得更高更快,他靠著揣摩領導的心思一步步將同期生甩在身後。

之前就有一任上司好“文雅”,倒也讓他練出了一手可仿大家的手藝。

“不過你們也別得意,我不是輸給你們,我只是輸在不小心!明明我的計劃那麽無懈可擊,要是我多看一眼,一眼....”樹梢的陰影落在金鑫的臉上,晦暗不明。

“你還是沒有發現。”向墨輕輕嘆了口氣。

“什麽?”金鑫不耐。

“雖然你應該把那封真正的遺書毀了,但上頭的內容還是能推測出,大致的跟這封差不多,除了....”向墨不在意金鑫此刻的態度,他像是對著不懂事的孩子,目光溫和垂眸看得金鑫頸後發涼,接著不疾不徐道:“我想想,那封給崔先晨的信上應該寫著,崔先建長得和崔智勇一樣的胎記而你沒有,所以除了我沒人會喜歡你。”

金鑫瞳孔一顫,生硬回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就像玩拼圖,發現一條線索,首先要找準它的位置。之前無論是崔百靈日記本還是生傀儡口述的故事,都可以在整個事件的信息鏈上找到與之對應的其他幾塊。但這封信的出現,無論是信本身還是內容卻都非常突兀。”

向墨的聲音一如竟往的柔和,一字一頓帶著獨有的韻律,即便話裏的內容太過震驚,依舊帶著讓人無法抵抗的說服力:“拿胎記這個點來說,我們無法在其他已知的線索裏找到印證,更沒法從扮演崔智勇的李沖身上得到證實,畢竟他連遺體都沒留下,不是嗎。”

“我們已經推測出崔百靈是在殺死崔先晨後自殺,無論是臨死前她的精神狀態以及兩人的死亡順序,都無法支撐她寫這封遺書的理由。換句話說,遺書的出現與所有已知的信息都存在沖突。”

“什,什麽?!”金鑫滿臉全是難以置信。他很聰明,向墨想要說的幾乎已經擺在明面上,但他不想相信,自己也會被人耍得團團轉!

那他之前做的又算什麽!!他看不上陸夏,看不上左程非,甚至覺得向墨贏也只贏在起點高罷了,要不是他棋差一步,又怎麽可能輸!現在,到最後他是什麽,自以為是的小醜?!誰騙了他?左程非?不可能!他沒那麽聰明,到底是誰?!

如果說金鑫的神色是羞怒中含著一絲峰回路轉的驚喜,那麽陸夏幾人便是茫然到更加茫然。

向墨輕輕咳了咳,慢悠悠地從兜中掏出眼熟的保溫杯緩緩嘬了一口,微不可查地發出一聲喟嘆:休息一下。

現在倒是沒有人有閑情關心這杯子從哪冒出來的了。

“額。那這個......”陸夏最先說話,他抓了抓頭又撓了幾下腮幫子:“反正要麽是金鑫,要麽是左程非,我們是不是還有證據沒找到?”這反轉反轉再反轉的,他也不敢再輕易下結論了。

向墨擡眸將視線移到金鑫和左程非兩人身上,這兩人此時同樣正緊緊註視著向墨,一個是難掩激動瞪大雙眼,一個是如小鹿般無措的眼眸,似乎將一切包括性命都交到他的手上。

溫暖的茶水中帶著恰到好處的甜份,讓人身心愉悅,淡淡的甜香更是一掃向墨被汙染的呼吸,他舔了舔沾濕的嘴唇,輕笑了聲說:“偽造第一封遺書的人是你吧,左小同學,我們的神罰者。”

“向哥?”左程非歪著腦袋,大大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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