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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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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埋頭看資料的小林感覺到隔壁的同事用筆尖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桌子,擡起頭來,正好看到同事對他行了一個暧昧的眼色,一臉的壞笑,他連忙轉過頭,果然看到正要匆匆走過的女子,顧不得同事的嘲笑,連忙叫住她“奇姐,您能不能幫我看看這份設計。”邊說邊從抽屜中拿過一份設計圖紙,遞了過去。被叫做奇姐的人聽到聲音,收住腳步,回過頭來,微微的一笑,接過小林手中的圖紙,站著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

小林便趁著這個時間在一旁細細的打量那張他已經暗地裏打量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臉。她並不是那種大眾眼中的美女,有一張一點也不讓人驚艷但是很有味道的臉,通俗而言就是比較耐看。總是粉黛未施,微微顯得有點蒼白,筆挺的鼻子,上面架著一副藍邊的粗框眼鏡,樣式是已經不流行了的,但是卻更顯出她臉的精致和皮膚的細膩。眼睛不大,卻是黑白分明,有如孩子般的清澈。粉色的菱形小嘴嘴角微微翹著,微微帶著一分稚氣。胡亂挽起來的頭發有幾絲零亂的發絲輕輕的撫著白皙的脖子。她並不凹凸有致,而且身量甚高,所以看起來甚至有一點病態的蒼白和消瘦,但是因為平時總是穿著淺色的襯衫,搭著米色的毛背心和長褲,只有閑散和儒雅。

小林又偷偷看了看她腳下,果然還是一雙平跟的鞋子,一身的樸素,雖然和大設計師的形象不太符合,但是卻讓人看著很親近和舒服。“小林”,正出神的時候,美女姐姐忽然開口,“啊……啊啊”一時調節不過屏住太久的呼吸,小林居然有點結巴,曾奇有點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要知道這小子可是公司裏的鐵嘴呢,跑業務哪時候少得了他,居然也有結巴的時候。小林也很不好意思,連忙問道:“奇姐,你看怎麽樣?”以掩飾自己的臉紅。

曾奇微微一笑,許多同事都誇獎小林的業務有多麽的厲害,有多麽的能說會道,精通人情世故和努力。偏偏這小子不知道發什麽神經,居然巴巴的考了成人高考,到美院去進修,削尖了腦袋要往設計部鉆。雖然如此,但是這張太年輕的臉卻是還未曾染上社會的俗氣,還是那樣清澈,給自己很大的震撼,他的喜怒哀樂仿佛一眼就能看透,洋溢著青春這兩個字。

微微一笑,曾奇有些懷念的回憶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讓種種表情肆無忌憚的出現在自己的臉上了,自己所留戀的那段日子,那段毫不畏懼,決不妥協,卻充滿青春活力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覆返了。這讓她不由自主的喜歡小林,就像喜歡原來的自己,是不是自己已經老了。她暗自一笑,坦白的說,心裏還是有一點偏向他的,所以無論他有什麽樣的問題,自己都很願意為他解答。接過小林遞過來的鉛筆,曾奇細細的講解起來。

晚上,曾奇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家門,還沒有敲門,兩個小鬼就沖了出來“媽媽!”“媽媽!”一模一樣的糯糯的童音,兩個孩子從門中雙雙撲過來,飄起的小裙子像是兩只歡快的花蝴蝶,曾奇發自內心的笑著,忙蹲下,等著四只軟軟的胳膊圍上自己的脖子。不管在外面有多累,只要回家看到這兩個小寶貝,身心都是放松的。

“媽媽,今天林老師又把我們兩個認錯了。”雙胞胎中的一個笑瞇瞇的說道。“對呀,不過我還是很好心的把香蕉給了姐姐一個。”“那還不是因為我幫你揍了符翔那小子。”“哼,還說呢,你先跑到老師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回頭再照著符翔的臉就是一拳,你還……”

“好啦好啦,木木,易易,我們今晚上吃什麽呢?好香哦,媽媽好餓”眼看爭吵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忙用淺淺的問話和不經意蹙起的眉頭讓兩個小小的女孩子忘記了自己將要說的話,開開心心的說道:“令叔叔說今天的晚餐是西芹百合”“還有牛腩燉紅蘿蔔”兩人歡快的說著,邊說邊拉著曾奇走進屋。每天都要上演的爭吵迅速的落幕。

“回來啦?”剛進家就聽到明快的高八度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再等一會,馬上就能開飯咯。”一個白凈的有點過分的男生,系著一條大大的圍裙從廚房中探出頭來,大大的微笑更襯得氣質無比的純凈,俊美的臉龐就好像是天使一般。但是身上的衣服卻破壞了這一切,圍裙是白底的斑點狗的圖案,與此相對應的,是男生手上的手套,也是黑白相間,一套的斑點狗系列。每次看到這個,曾奇都會想起那次去超市,這個小男生看見了這一套斑點狗廚房套裝,激動的兩眼放光,尖叫道:“這個這個這個,我要我要!”無比的堅決與淒厲,惹得周圍的人紛紛回眸,在旁邊的曾奇恨不得對周圍所有的人大聲宣布:“我不認識他!”當天就他就不顧曾奇的反對加詆毀,一意孤行的花了相當於他當時半個月的稿費,買回了這套花癡的廚房小套裝。

曾奇抿嘴一笑,松開兩個孩子的手,任她們跑到房間裏,對著廚房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不用不用,你坐著就好,馬上就好了。”曾奇也不爭辯,淡淡一笑,道:“令子,你這樣會寵壞我的。”“那有什麽。”令子百忙之中從廚房裏探出他的頭,在炒菜的間隙爭分奪秒的回答道:“你好好的工作,努力賺錢,至於家務,我來做好啦,滿足一下我成為家庭主夫的小小的欲望啊。”

曾奇笑而不答。只是倚在廚房的門口,看著裏面忙忙碌碌的身影,就快是第四年了,當初自己為了省錢想要找個合租的人,但是看了幾個都不滿意,直到一天,這個小男生一手提著小小的旅行箱,一手抱著一只大大的加菲貓,帶著招牌笑容出現在自己面前,幹幹凈凈的氣質打動了自己。一直一直認為他比自己小很多,其實都是因為第一次的印象,事實上,這個孩子也不過比自己小三歲而已。

四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他曾經連一個煎蛋都能弄得像黑炭一樣,更有好幾次都是因為把飯煮糊而兩個人就著鹹菜吃泡面,還有一次甚至差點把廚房燒起來,微微一笑,曾依低頭看著自己手上被油濺出的疤痕,想起上次廚房差點失火的情景,笑意更深。可是現在的令子已經是個小小的廚師了。而……現在這個當初不相識的人,也已經成為自己的丈夫,曾奇嘆了口氣,慢慢的踱回客廳,開始擺餐具。

翌日,陰沈沈的天氣,曾奇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心浮氣躁,草稿紙撕了一張又一張,還是沒能構畫出自己心目中的衣服。有點賭氣的摔下手中的鉛筆,托著腮幫,看著窗外,心情沒來由的開始郁悶。直到辦公室的門被輕輕的敲了兩下,曾奇這才回過神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請進。”小林拿著一疊圖紙走了進來,“奇姐,明天就要收稿了,您能不能幫我看看這些行不行?”曾奇微微一笑,接了過來,大略的看一看,笑著鼓勵道:“進步很快,大體的意思已經出來了,還有一些小細節,你若不介意,我今天拿回去幫你看看。”小林十分欣喜,笑意在他年輕的臉上彌漫開來。曾奇往後靠了靠“小林,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好奇……你本不是學這個專業的,工作這麽忙,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麽辛苦?其實設計部,也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而且,從頭開始,你以前的工作,豈不是就白費了麽?”

小林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我覺得什麽事情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人人都說設計是需要靈感的,我想試試像我這樣沒有靈感的人,到底行不行。”曾奇不由得失笑,只是為了這麽一個簡單的理由,就這麽大費周折嗎?有些出神的看著眼前這張鮮活的臉孔,腦海中仿佛又出現了那個人,板著臉說道:“我相信什麽事情,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心裏沒來由的一酸,掩飾的拿起筆道:“放心吧,以你現在的水平,調到設計部肯定沒有問題,我今天回去幫你修改一下,明天開會的時候你給李董看看去,我也很希望你能夠來到設計部”

小林使勁的點頭,道謝出去,曾奇開始細細的審視眼前的圖紙,由於不是專業的設計人員,雖然經過一段時間的惡補,再加上工作環境關系的耳濡目染,畫的倒也有模有樣,但是還有不少的細節,要細細的修飾。曾奇心想反正自己今天也畫不出什麽東西來,還不如幫小林修改一番。也是一種私心吧,自己心裏其實是挺偏向這個努力的同事的,這麽果決的就放棄自己現在原有的東西,轉而投向一種自己本來陌生而且也不一定能夠做好的事業,現在如果自己捫心自問,是不是還有這種勇氣?曾奇對自己笑了笑,也許,這只是年輕人的專利吧。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接近下班,曾奇收拾好東西,把沒有修改好的圖紙放進自己的袋中,信步走了出去。剛下電梯,就看見老天爺陰著臉醞釀了一天的脾氣終於爆發,暴雨鋪天蓋地的下了下來。曾奇快步跑了出來,看著陰沈沈的天空,心裏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一道閃電劃過,驚雷接踵而至。在門口等著雨停的許多白領小姐,都忍不住用手捂著耳朵,發出一聲聲驚呼。曾奇臉色刷的變得慘白,顧不得瓢潑的大雨,跑了出去,急急忙忙的攔了一輛出租車“快,到雲溪幼兒園。”還沒有坐穩,曾奇就急急忙忙的對司機吩咐道。車子迅速的發動,又是一聲驚雷,曾奇的臉色已經白的發青,聲音變調的說道:“師傅,您能快一點嗎?我趕著去接孩子。”

司機回頭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腳下油門急踩,開的更快了。到了幼兒園,車還沒有停穩,曾奇就匆匆忙忙對司機說:“師傅您等一會,我還打您的車回去,我進去接孩子就出來。”頂著雨快步跑進去,還沒有走近就聽到木木和易易撕心裂肺的哭聲,曾奇整個心好像被揪起來一般。剛走進門,幼兒園的老師就迎了出來,連聲道:“你可來了,可來了。”木木和易易已經哭得小臉發青,上氣不接下氣,看她進來,飛撲過來,死死的的抱住,抽抽噎噎,用哭啞的嗓音,欣喜的叫道:“媽!”

看著女兒涕淚交錯的小臉,曾奇心裏別提有多難過,緊緊的摟住她們,輕聲細語的哄了好一會,兩人這才回過神來。新來的幼兒園的老師心有餘悸的說道:“剛開始打雷,這兩個孩子就嚎啕大哭,怎麽都勸不住,我們都怕她們哭壞了……一般的小孩子也怕打雷,但是也沒有見過像她倆怕到這種程度的。”曾奇心中一酸,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謝過老師,緊緊的拉著兩個女兒快步走上出租車。

誰想到回到家中,令子卻不在,曾奇也顧不得自己幾乎淋的渾身濕透,趕忙幫兩個孩子洗澡,換衣服。剛剛換好,才聽見令子急急忙忙的腳步聲。他也渾身濕漉漉的“奇奇。”他急急忙忙的說道:“我看見打雷就趕忙去接她們倆,誰想到了幼兒園,老師告訴我你們已經走了,我這才趕了回來,路上的出租車又少……你幫她們洗過澡了沒?沒有關系吧?”曾奇擠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安慰道:“沒事。”令子看見曾奇的模樣,大吃一驚,道:“你也濕透了,快洗洗吧,我去煮一點姜糖水。”曾奇點點頭。

等到令子捧著熱騰騰的姜糖水出來的時候,卻看到她們母女三人已經在床上睡著了,輕輕的幫她們拉了拉被子,心中忍不住一陣酸楚。摸了摸兩個孩子嫩嫩的小臉,不忍心叫醒她們。

一早,刺眼的陽光使得曾奇努力睜開眼,看了看床邊的鬧鐘,不由的大吃一驚,不要說已經過了上班的時間,就連開會的時間都差點到了。剛轉念今天不如請假,但是一想,小林努力了這麽久的圖紙還在自己這裏,得趕緊在開會之前幫他送去。可是剛要坐起來,頭一陣欲裂的疼痛,差點又摔回枕頭上去。頭重腳輕的起了床,試探的叫了聲“令子”,沒有人應,她心想八成是送木木和易易到幼兒園去了,於是穿好衣服,一把拽過自己的大包,就沖出門去。

“小姐,您沒事吧?”出租車司機擔心的問道,曾奇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擺了擺手,一陣劇烈的咳嗽,使她不得不彎下腰來,頭暈而且想吐,感覺喘不過氣來,呼吸的空氣都是熱的,在鼻子周圍熱得很難受,整個人渾渾噩噩,只能把窗口開了一些,冷風鉆了進來,被冷風一激,曾奇這才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好不容易下了出租車,剛趕到會議室門口,正好碰見正在門口焦急的東張西望的小林,他看見曾奇,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奇姐,你可來了……你怎麽啦?臉色好差。”曾奇頓時如釋重負,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用僅有的一絲力氣把包遞給小林,就再也支撐不住,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在那一瞬間,卻仿佛聽到有一聲驚訝至及的叫聲:“依依!”接著就感覺自己被摟在一個溫暖的懷中,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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