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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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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修改)

雍正離開後,蘇沐瑤並未按他說的,待在原地。

她先跑到露臺欄桿邊,往下看,雖然皇史宬大門口處掛著宮燈,也有宮人打著燈籠,但視角有限,她只能看清楚一隊梳著兩把頭的宮女、戴著花翎帽的太監簇擁著一個女子。

女子頭發松松挽著,身上披了一件華貴的外氅,看樣子是已經卸了妝,準備睡下時,匆匆忙忙起身過來的。

蘇沐瑤看不清楚那女子面容,只覺得她的身形有點像她之前在太後宮中見過的皇後。

這個排場,也很像皇後的排場。

蘇沐瑤又往其他人身上看去,接著,就看到了皇後身旁,站著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後。

那不是舒舒覺羅氏·諾萱嗎?

上回在太後壽宴,她就戴了個淺粉色面紗,這回又是。

蘇沐瑤眼底閃過一抹深思,收回視線,走下樓梯,到了一樓。

趁著眾人都圍在正門口的時候,她偷偷的從後面的小門溜了出去,又繞了一圈,到了廊角下,拍了拍雲墨的肩膀。

雲墨被嚇的一哆嗦,差點驚叫出聲。

蘇沐瑤忙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道:“是我。”

“小姐!”雲墨從上到下看了她一遍,見她安然無恙,幾乎快哭了出來,吸著氣道:“我想進去給你報信,可是,可是……”

皇後來的太快,緊接著,皇上又出來了。

她不知具體情況,生怕自己發出動靜,反而把自家小姐給害了。

“行了我知道,”蘇沐瑤柔聲道:“走,咱們先回去再說。”

她和雲墨作普通宮人狀,趁眾人目光都集聚皇上和皇後身上時,從旁邊悄無聲息的繞了過去,切身演繹了一把“燈下黑。”

回到乾西四所,蘇沐瑤終於松了一口氣。

水生和來福在廊下守著,四個丫頭跟著進了房。

秋蕊將蘇沐瑤脫下的夾衣拿去掛好;春蘭取來幹凈的毛巾和放著溫水的銅盆,伺候蘇沐瑤洗手;坐定後,彩蝶端了兩杯熱騰騰的羊奶茶進來,一杯放在蘇沐瑤跟前,一杯遞給雲墨。

雲墨臉色白白的,端著茶杯,卻不肯喝,即使已經平安回來,她還有一種不真實感,就跟魂被嚇跑了的人一樣,好半天,長呼出一口氣,道:“方才我們差點被抓包。”

春蘭等聽這話,都被嚇了一跳,趕忙追問起來。

雲墨搖搖頭,撫著胸口道:“我也說不清楚……”

想到當時的場景,頓了頓,試探道:“對了,你們幾個,剛才一直都待在所裏嗎?”

春蘭等皆點點頭。

彩蝶道:“我和秋蕊等的著急了,本來想出去探查一下情況,但被春蘭姐姐攔住了,說我倆這麽沈不住氣,出去後,要不小心被侍衛發現了,準會連累主子,所以我們就都在垂花門那裏等著。”

雲墨打量著她,問道:“那水生和來福呢?”

秋蕊奇怪道:“他倆也一直在啊,雲墨姐姐,怎麽了?”

雲墨垂眸,不說話了。

“好了雲墨,”蘇沐瑤無奈道:“你就別往自己人身上懷疑了,不會是他們的。”

雲墨猶豫道:“可是……我當時見皇上從宬裏出來,臉色冷冷的問皇後,半夜三更,為何大張旗鼓的帶一群人跑來皇史宬?皇後說,是接到了宮人奏報,有賊人夜闖皇史宬,她想,皇史宬是皇家重地,不容有失,所以才匆匆忙忙帶人趕來捉賊。”

在她看來,皇後和她們無冤無仇,能這麽巧的帶一群宮人來皇史宬抓賊,又說接到了宮人奏報,那必然是她和小姐夜探皇史宬的消息,走漏了風聲。

宮裏知道她們今晚要夜探皇史宬的,沒別人,除了她和自家小姐,就春蘭、秋蕊、彩蝶、水生、來福五個。

他們之前又是從其他宮裏遣送回敬事房的,現在家裏度過危機了,誰知道會不會忘恩負義、背主求榮,再去和之前所在宮裏的人接觸聯系。

那個鐘粹宮的常貴人就和小姐不睦,說不準就是她收買了春蘭她們,再給皇後報的信。

蘇沐瑤喝了一口熱奶茶,渾身舒坦,往後歪了歪身子,對雲墨道:“你都說了,皇後接到的奏報是,有賊人夜闖皇史宬,而不是指名道姓,直接說是我夜闖皇史宬,這說明皇後知道的並不清楚,那就不可能是他們幾個了。”

秋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雲墨姐姐,你、你懷疑是我們報的信?”

雲墨心虛道:“我……”

彩蝶從她手裏搶走茶杯,重重的墩到一邊桌上,賭氣道:“這熱好的羊奶茶,不給你喝了。”

春蘭亦有幾分生氣之色,只是她性子要比彩蝶和秋蕊沈穩,皺著眉頭,沈聲道:“雲墨姐姐,我只有一句話要說,主子救了我們一命,是我們全家的恩人,我們不報恩,反去害主子,那我們還配當人嗎?”

雲墨被懟的啞口無言,眼神飄忽道:“我沒那麽說啊,是小姐,小姐會錯了意。”

蘇沐瑤悠閑的喝著奶茶道:“你不要試圖把鍋甩到我身上,我可沒像你一樣,遇到點子事,就被嚇破了膽,連自己人都開始懷疑。”

她這話,看似在指責雲墨,實際上是幫她解圍。

若不是太過害怕,她也不會這樣。

雲墨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一回來就審問她們。便起身挨個去哄,晃著彩蝶胳膊,哄了一會兒,把她拉回來,又對著春蘭福了福身,權當賠禮道歉。

秋蕊氣呼呼的指著自己鼻子道:“雲墨姐姐,你怎麽光顧著她們,卻不理我?”

雲墨故意道:“誰讓你剛才瞪我來著?”

秋蕊被氣的跳腳,就去咯吱雲墨的腰,雲墨忙躲到蘇沐瑤後面,秋蕊見蘇沐瑤手裏端著茶杯,怕鬧開了灑了奶茶,反不好去抓雲墨了,一甩袖子道:“我不理你了。”

雲墨笑著又去拉她,兩個打鬧了好一會兒,都累了,倒在炕上,相視一笑,方罷休。

春蘭無語道:“這都多晚了,虧你們還有精神鬧。”

雲墨起來,整理了一下發髻,道:“小姐,你困不困?我伺候你歇下吧。”

蘇沐瑤道:“你們安置吧,我還有些事。”

她將帶回來的牛皮紙資料打開,炕桌上的蠟燭有些暗了,她拿開燈罩,下意識的擡手去摸發髻,想拔簪子去挑亮燈芯,摸了半晌,卻只摸到了兩把頭旁邊的絨花。

咦,她的珍珠銀簪呢?

蘇沐瑤眨了眨眼,忽然想到她在皇史宬拔簪開箱的時候,因為雍正突然出現,她被嚇了一大跳。

莫非是那個時候,簪子掉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有些麻煩了。

古代註重女子名聲,像發簪、耳環、荷包、手帕等女子私人物品,一旦被人撿到,傳出去,風言風語是少不了的,說不準還會被定一個私相授受的罪名。

蘇沐瑤揉了揉眉心,看樣子,她得盡快再去一趟皇史宬,將丟失的簪子尋回來了。

但她的打算註定落空。

此時,引起蘇沐瑤百般煩惱的簪子,落在了雍正的手裏。

雍正冷著臉,從皇史宬大門一出來,圍在門外的一眾人,頓時臉色都變了。

烏烏泱泱的跪了一地。

雍正並未叫“起身”,皇後烏拉那拉氏,只好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垂眸看著地面。

她手心發汗,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雍正剛一問,她就將自己如何接到奏報的事說了一遍。

話到最後,又補充解釋道:“臣妾身為皇後,維護後宮安定是臣妾的職責。”

她也不想來的,都準備睡下了,可諾萱是太後身邊的人,前段時間,太後還囑咐她,讓她多多照顧諾萱。

如今諾萱大晚上的過來請她,她不去,豈不是平白得罪太後?

而且,萬一皇史宬出了事,皇上勢必要追責。

她身為後宮之主,這個“失察”的罪名是逃不了的。

一個太後,一個皇上,兩座大山壓在她頭頂,她能不來嗎?

雍正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撚著一串念珠,語氣隨意道:“所以,你就帶人到這兒來堵朕?”

烏拉那拉氏心中一緊,忙辯解道:“臣妾確實不知是您在這裏。”

雍正淡淡道:“皇後要維護後宮安定,也該有自己的思考,偏聽者是非不分,求全者反得毀譽,這個道理總該明白。”

烏拉那拉氏恭順道:“皇上說的,臣妾以後一定牢記在心。”

“嗯,”雍正道:“夜深了,皇後回宮去吧。”

今晚的事,牽涉甚廣,他假扮迦陵方丈的事,瓜爾佳氏當年進宮的事,太後那邊的事,還有,大半夜的,他和瓜爾佳氏在此相會的事……

一旦鬧大,拔出蘿蔔帶出泥,結果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而且,瓜爾佳氏還在閣樓上等著,他面上雖未顯露半分,但心裏其實有點著急。

不想讓她等太久了。

幾句話將眾人遣散,雍正轉身返回閣樓,閣樓上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雍正對著空空如也的靜室,怔了半晌,發出一聲低笑。

虧他方才還擔心她等久了著急,匆匆忙忙的趕回來,結果呢,人早跑了。

之前說,讓她待在這裏等著,完全被她當成了耳旁風。

連皇上的話,都敢不聽,實在可惡。

雍正想著蘇沐瑤種種,從閣樓下來時,下意識的朝她方才待過的書架處掃了一眼。

落在地上的珍珠銀簪,反射著燭火的光芒,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雍正踱步走過去,撿起那支簪子,簪身是銀制的,雕刻著雲紋,顯得很精致,頂端是銀刻花盤,托著一顆小拇指指頭大小的淡水珍珠,珍珠呈粉白色,圓圓小小的。

簪子不怎麽名貴,樣式在宮中也很普通。

雍正緩緩摩挲著那顆光滑潤澤的珍珠,仿佛能嗅到上面淡淡發香……

等等。

雍正頓了頓,並不是好像,簪子上確實一縷木槿葉的清香,被他敏銳的捕捉到了。

很輕很淡,但格外的好聞。

蘇沐瑤頭發保養的很好,一頭秀發如絲滑的綢緞般,所以平日梳發髻時,不用宮人塗在發絲上用來保持頭發柔順的桂花油。

再之,她不喜歡用皂角洗頭,所以改用木槿葉。

木槿葉中含有肥皂草素、胡蘿蔔素、葉黃素、菊花質和木槿粘液等物質,肥皂草素有去除油汙的功用,胡蘿蔔素、葉黃素等能為頭發提供營養,改善頭發多油出屑的問題。

木槿葉的作用,在古籍中,早有記載。

蘇沐瑤讓春蘭將院裏的木槿葉頂芽摘下,洗幹凈後搗成枝,兌著靈泉水,平日用來洗頭。

所以連帶著頭發,也有一股淡淡的木槿葉的香味。

和宮裏其他女子都不相同。

雍正想到方才瓜爾佳氏蹲在這裏,拿著簪子研究怎麽撬鎖,有幾分笨拙,又有幾分可愛。

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覺騰升出來,流入四肢百骸,他的心怦怦亂跳起來。

從方才湊近她時,他就想要低頭親親她。

哪怕只是小小的親一下她柔軟白皙的臉頰。

現在這股沖動更強烈了,一陣一陣的鼓動著,催使著他,讓他壓抑不住的渴望著,想要親近她。

這種感覺極陌生但又極強烈,雍正後知後覺的發現,不知何時,他對瓜爾佳氏動了心,且已有了一發不可收拾的苗頭……

雍正握著簪子的手不禁有些發緊,閉上眼,平覆住這股幾乎能影響他理智的沖動,半晌,重新睜開眼,眼底一片平和,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麽不一樣。

唯有那只攥住珍珠銀簪的手,始終緊緊的,絲毫不肯松開。

恢覆理智後,雍正如有所察的朝著樓梯口處看去,就看到年妃和她的陪嫁丫鬟月妍站在那裏。

年妃視線定格在他手上的簪子,面色蒼白,連一絲血色也無,身子更是如弱柳扶風般纖弱。

如果不是月妍扶著,恐怕她會支持不住的倒下去。

雍正眉頭微皺,走到跟前,道:“你身體不好,怎麽出來了?”

又看向月妍,沈聲道:“你們怎麽服侍的?”

月妍一慌,忙要下跪。

“不怪她們,”年儀柔拉住害怕的月妍,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解釋道:“妾身聽宮人說,有賊人夜闖皇史宬,皇後帶人前來抓賊,後來聽說,鬧了個烏龍,原是皇上在這兒,妾身想,大晚上的,皇上獨自來皇史宬,興許有什麽心事,妾身實在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

她一連著說這麽多話,實在有些費力,說到最後,用帕子捂住唇,咳嗽了兩聲。

“胡鬧。”

雍正眉頭皺的更深了,吩咐月妍道:“還不快扶你家娘娘回去歇著!”

年儀柔推開月妍的手,並不肯走,執著的看著雍正,問道:“皇上,您手裏的發簪,可以讓妾身看一看嗎?”

雍正薄唇輕抿,這是他不高興時下意識的小動作,但看著一陣風都能吹倒的年儀柔,又不忍說太重的話,語氣略沈的喚了一句:“儀柔。”

這便是答案了。

皇上的反應並不在年儀柔意料外。

只是她還是忍不住,心裏抱著一絲僥幸……

年儀柔慘然一笑,福了福身,道:“是,妾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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