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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一時間沒人敢動。
去喪屍研究中心，藍部長是想把變成喪屍的他自己，放到實驗室去研究嗎？
藍遲擡眸看向眾人，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快點出發，他現在很疼，需要到喪屍研究中心醫治。”
“那您呢？”有人問。
“不用擔心我，如果我變成喪屍了，就讓花淵咬我一口，我會陷入沈睡。如果最後無可逆轉，我願意捐獻自己給喪屍研究中心做實驗。”
“啊……”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時間緊迫，快點出發！”
藍遲一聲令下，所有人才如夢初醒，紛紛動了起來。
張哲負責開運送藍遲和花淵的這輛車，在他的異能加持下，他們可以行進得更快。
車隊呼嘯著開入主城城門，來到喪屍研究中心。
從喪屍研究中心裏跑出來一堆人，從車上也下來一堆人，大家震驚地看到，藍遲還沒有轉變成喪屍，但他已經昏了過去，他一只手被自己拷在運輸車的鋼鐵欄桿上，懷中緊緊抱著也處於昏迷狀態的花淵。
大家手忙腳亂地將藍遲、花淵，還有那只異變喪屍擡下車。
“藍部長現在高溫40度，體征還屬於人類，剛才是什麽情況！”李書瀾一邊推著救護擔架狂奔，一邊用耳溫槍給藍遲測了體溫。
滴的一聲，這次測是40.8。
“剛才藍部長為了救小花園，胳膊上被喪屍咬了一口，他在昏迷前，說自己有可能不會變成喪屍，但具體事況會怎麽發展，他也不知道，讓你自己判斷！”張哲語速飛快，“他說讓你用Onthenard解毒劑加入電解質給花淵輸液，花淵被德爾肌註了Mendiyargen，現在非常痛苦！”
張哲剛才在車上，拼盡全力記住了藍遲告訴他的這些專業術語，現在終於完整地轉述出來，他感到一陣慶幸。
李書瀾馬上理解了張哲的意思：“好的，我們馬上就去準備！”
“藍部長還懷疑這只異變喪屍身上被放置了特殊的毒素，讓你們也要對它進行全面檢測。”張哲說。
“好的，明白！”
喪屍研究中心被藍遲管理得很好，哪怕是部長不在，所有人也能各司其職馬上運轉起來，三臺手術室連開，無影燈騰騰騰地拍亮，各種儀器設備打開運轉，檢測生命體征的數據線被連接到藍遲和花淵身上。
Onthenard解毒劑已經派人去調配，但需要一段時間，李書瀾焦急地看著痛苦的花淵，把冰袋放到他額頭上：“再忍一忍，很快了，別擔心。”
“書瀾！”有另一名研究員叫他。
“來了！”李書瀾放下手頭的事。
“我們已經找來了有治療異能的醫護人員，但是藍部長的體溫還是降不下來，反而越來越高了，這樣下去他就算不變成喪屍，也會死的！”
李書瀾心中焦慮，心一橫，說：“讓他進冷倉！先物理降溫，時刻註意體溫！”
“好！”
“小餘，你去把所有Ferminener藥劑找來備著！”
“是！”
Ferminener系列藥劑是喪屍研究中心研發出來的，人體被喪屍咬後，可以延緩其轉變成喪屍的藥劑。
延緩其實在當下的情況來說毫無意義，喪屍研究中心的最終目的是研發出一款能夠阻止人類轉變成喪屍的藥劑。
這其實已經是人類研究喪屍病毒史上最具突破性成就的項目了，但藍遲仍然認為，只要再找到一個關鍵因素，實驗就可以往前邁進一大步。
Ferminener系列藥劑中，最新款的藥劑已經給藍遲註入了，按理說高溫癥狀應該能有所緩解，而現在藍遲的病況卻愈演愈烈，這是李書瀾完全沒想到的。
他正沈思著，要不要給藍遲使用Ferminener系列其他藥劑試試，這時忽然一個研究員大喊起來。
“糟了！藍部長轉入冷倉後，突然又出現了低溫癥狀！”
李書瀾目光一凜：“快給他保暖！艙內溫度調高！”
“是！”
所有人急忙給藍遲采取保溫措施，治愈異能的醫護人員也不斷在藍遲身上施加異能，但一點效果都沒有。
“體溫34度！”
“體溫32度！”
“體溫28度……”
大家眼睜睜看著藍遲體溫越降越低，即使采取了一切幹預手段，都無濟於事。
這時，李書瀾想起藍遲囑咐過的，要查看那只咬人的異變喪屍身上是否存在特殊病毒。
他疾步沖向隔壁的喪屍解剖室，正好和一名正打算走出來的研究員撞上。
“李研究員，我正想跟您說，那只異變喪屍身上確實存在特殊病毒！這種病毒很特殊，只要跟喪屍病毒中的β細胞結合在一起，就會導致嚴重的細胞衰竭，失溫就是其表象之一！”
李書瀾拿過報告，皺著眉頭仔細速讀了一番，道：“喪屍病毒中的β細胞結合……可藍部長是人類，按理說不會受影響，難道他體內有喪屍病毒的β細胞？”
李書瀾凝神思索了一番，當機立斷：“去檢測藍部長體內細胞情況！註意觀察是否有喪屍病毒中β細胞！”
“是！”
李書瀾心焦力竭，但他不能休息，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又快步走到花淵的手術臺前。
花淵也是緊閉雙睫，冷汗不斷從額頭上滾落。
“一定要撐住啊……”李書瀾握緊了拳頭。
Onthenard解毒劑終於調配出來了，李書瀾終於感到一絲希望，他立即接過，灌註到輸液瓶中。
這時，藍遲的細胞化驗報告也出來了：“李研究員，藍部長的細胞中確實存在喪屍病毒β細胞！”
李書瀾目露震驚神色：“怎麽會……藍部長難道也是喪屍？”
李書瀾腦海中千頭萬緒，但此刻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他是個能分得清主次的人，當下目前，他要做的事是救藍遲和花淵！
事不宜遲，李書瀾趕緊行動起來，就在完成消毒等步驟，針孔就要紮入花淵體內的時候，花淵的手忽然縮了下。
“嗯？”李書瀾奇怪地看向花淵的臉，花淵剛才明明在深度昏迷之中，怎麽突然動了？
只見花淵慢慢睜開眼睛，疼痛折磨得他非常疲憊，睜眼時用了極大的力氣。
“書瀾哥哥……”
花淵氣息微弱，李書瀾湊上前去仔細聽。
“實驗，繼續下去吧。”
“什麽？”
“我說，實驗繼續做下去吧。不要解毒了。”
“啊？”李書瀾震驚地張大了嘴巴，他懷疑花淵是不是意識不清了，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實驗，對任何喪屍來說，都是非常痛苦的，喪屍會被固定在冷硬的手術臺上，身體被鋼鐵般的束縛緊緊鎖住。尖銳的會針頭刺入他肌肉深處，鉆探他的骨髓，引發每一根神經疼痛爆發。
而現在，只要他往花淵的身體裏註射Onthenard解毒劑，他就能脫離這種痛苦。
“請在我身上做實驗，必須提取出解毒喪屍病毒的藥劑！再這樣失溫下去，他會死的！”
“你剛才……都聽到了？”李書瀾一直以為花淵在昏迷，沒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他都清楚。
花淵其實確實是昏迷中，但他迷迷糊糊聽到了藍遲的名字，就強打精神去醒過來。他知道藍遲的情況很危急，他不能再昏睡下去！
花淵沒有過多解釋，他虛弱而又飛快地說：“操作手冊在藍遲電腦中‘abandon’的文件夾內，裏面有詳細介紹具體要怎麽做這場實驗。書瀾哥哥，你去把操作手冊找出來，密碼是huayuan。”
“你……怎麽會知道……”
其實李書瀾此刻關註的不是喪屍研究中心的信息被花淵一個外人知曉，他是在心疼花淵。李書瀾是個共情能力非常強的人，他無法想象，如果花淵一直知道自己是喪屍研究中心的實驗標的物，會有多痛苦。
藍遲從沒把這件事情告訴喪屍研究中心的任何人，他們都不知道藍遲寫了這個操作手冊，但身為實驗標的物的花淵卻默默知曉了。
“我偷偷看的，藍遲不知道這事。李書瀾，快點去！”
花淵忽然對李書瀾直呼其名，李書瀾從這句話中聽出不容質疑的命令口吻。但他並不覺得違和，仿佛花淵柔和的外表之下，天生就應該是個這樣的領導者。
李書瀾腳步動了，他深深看了花淵一眼，飛快地往藍遲實驗室奔去……
****
花淵的手術臺和藍遲的保溫艙就在同一間實驗室內，本來工作人員想推花淵去隔壁做實驗，但花淵拒絕了。
他要在這裏，他要能看見藍遲。
花淵能感受到從體內被抽取分離的每一個細胞，這些細胞中蘊含著強烈的病毒活性，每一次抽取都像是冰冷的毒蛇咬在他的血管之中。
這場實驗，需要實驗喪屍全程保持清醒意志，來保證病毒的活性，若是放在普通喪屍身上，實驗者必須用電擊來刺激實驗喪屍，讓它保持清醒。李書瀾不忍心這樣對花淵，他並沒有搬來電擊設備，而花淵竟然也一直沒讓自己昏迷過去，始終睜著眼睛，盯著藍遲的方向。
李書瀾一邊繼續著手中的動作，眼睛裏一邊流下淚來。
實驗過程中，花淵的瞳孔不斷地擴張和收縮，痛苦至極使他的眼中充滿了血絲。他的呼吸急促而沈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用盡全身的力氣，但他卻始終沒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每當他感到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他就扭頭去看隔壁保溫艙裏的藍遲。
這份痛苦不過是為了最終的希望所必須承受的重負。
他可以忍耐。
實驗結果是未知的，誰也不知道藍遲研究出來的這套實驗方法是否有效，但看著花淵如此堅定的眼神，李書瀾也不再說什麽退卻的話了，他心中只能保持著對藍遲的絕對信任，去做完這次實驗。
而花淵自己也知道，一旦實驗失敗，他將迎接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死亡。
花淵呼吸沈重，痛感讓他大腦麻木，腿腳在實驗中還不自覺地抽搐起來，但又被繩子緊緊捆綁在手術臺上。
為了在疼痛中保持清醒，他用牙齒咬住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一絲絲蔓延開來，隨著吞咽的動作進入到肚子裏。如果這時候李書瀾掰開他的嘴看，會發現他滿嘴都是鮮血。
沙曉溪、張哲、林清則不知是什麽時候來到他旁邊的，他們眼中含滿了淚水。
沙曉溪在輕聲地抽泣，張哲將她摟在懷裏，眼睛筆直地盯著痛苦的花淵，眼淚流下臉頰而沒有擡手去擦。
林清則臉色發白，手中的念珠被他捏得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令人窒息的實驗進行了很久，藍遲的操作手冊寫得很詳細，李書瀾跟著他的步驟走，一步一步，竟然非常順利地走到了最後一步。
“藍部長……真的是天才……”李書瀾嘴唇顫抖，激動和喜悅幾乎讓他哽咽。
“什麽意思？成功了嗎？”張哲迫不及待地問。
李書瀾提取出最後的液體，那是比血液更加黏稠和猩紅的提取液，像是黑暗中喪屍的眼睛，卻照亮了所有人的希望。
李書瀾握著這一小根試管，鄭重地看向旁邊的眾人：“我按照藍部長的方法，提取出了花淵身體裏的那部分特殊的活性屍毒。”
屍毒很好提取，但是活性屍毒很難，而花淵那種特殊的活性屍毒則更難。
藍遲在操作手冊中描寫的提取手法，不同於他們之前的所有實驗。這繞過了之前形成的所有理論基礎，像是一場豪賭，卻在最後一刻準確地攫取到了活性屍毒。
藍遲的猜想沒錯，他們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而這一步的關鍵節點，就在花淵身上。因為他身上既有喪屍的基因，又有人類的基因，在他身上，喪屍病毒和人類基因可以完美融合，對身體不會產生排斥反應。
“目前，已經完成99%了。”李書瀾說。
花淵呼吸沈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但他心裏卻忐忑又期待，他可能可以拯救藍遲了。
如果成功，不光是救活藍遲，那些暫時變成喪屍的人，他也能救活……陳雙、周銘生，他們都有生的希望……
藍遲確實是個智商超群的天才，他寫出這份操作手冊，一定是對實驗結果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的。但他之前卻從來沒向花淵提過這個實驗，也從來沒有強迫花淵去給他做實驗，一定是因為在他心中，只有將實驗成功率提到百分百，並在當事人同意的情況下，他才願意去做。
因為這個實驗對象，是花淵。
實驗室的助手開始給花淵做術後的愈合工作，他們說：“會有點疼哦。”
花淵依舊沒吭聲，緊閉雙唇，眼神牢牢落在保溫艙中的藍遲身上，眼眶幹澀得可怕。
研究員們看花淵在實驗中遭受了那樣的罪，還一聲不吭，一滴眼淚沒掉，他們都在心中暗自心疼這個堅強的Omega。
“接下來，我會把這些提取液註射到藍部長的身體裏。”李書瀾說，“這是最後一步了，這個實驗是成功還是失敗，也就是看這最後一步。”
“會有哪些可能性？”林清則問。
“最好的結果，是藍部長能夠醒來，從此獲得喪屍病毒抗體，也就是今後他哪怕被喪屍咬了，也不會變成喪屍。最差的結果……”李書瀾頓了頓，說，“藍部長馬上會轉變成喪屍，沒有救活的可能性。”
見大家臉色不太好，李書瀾補充道：“我相信藍部長，既然他寫出了這份操作手冊，那他對提取液的作用一定是有預判的，我更傾向好的結果。”
“好，既然這樣，那就開始吧。”張哲道。
李書瀾深吸一口氣，揭開保溫艙的艙門，站到藍遲身邊。他擡起手，將註射器對準了藍遲手背上的靜脈，往裏慢慢推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凍結住一般，如果成功，這將是人類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一旦失敗，將是所有人的至暗時刻……
十分鐘後，保溫艙顯示藍遲體溫已經逐步回升到正常水平，但人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反而臉色愈加蒼白。
“怎麽回事？體溫不是已經回歸正常了嗎？為什麽藍部長還不醒？”林清則有些焦急地問。
李書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已經按照藍遲的操作手冊，做完了全部流程，這種情況是在操作手冊的預期之外的，畢竟，咬藍遲的那只異變喪屍很特殊。
這時，一名對信息素十分敏感的研究員皺眉道：“藍部長的身體裏開始散發信息素了……我預感這將是很高濃度的信息素釋放，在場的Alpha和Omega快點撤離！Beta研究員留下來觀察！”
在場所有Alpha和Omega臉色同時微變，藍遲是S級Alpha，信息素釋放可不是說著玩的。
因為對於Alpha來說，這將是一場海嘯般的窒息災難，那是來自於超強S級Alpha的信息素。
而對於Omega來說，他們將會在這種要命的信息素誘惑下立刻發情，這也是十分危險的！
“所有Alpha和Omega快撤離！Beta留下！”
實驗室中氣氛沈重，在場資深一點的研究員都知道，藍遲這種情況不太妙，甚至可以說是危險至極。
一旦S級Alpha開始無意識地釋放信息素，那就表明他體內的細胞被攻破。就像防禦的城墻倒塌了，城中的一切可以被隨意奪取。
所有人立刻開始收拾東西，很多人在瘋狂拷貝實驗數據，準備換一間屋子繼續研究，而花淵作為Omega，也應當撤離。張哲和林清則過來將他的可移動手術臺轉了個方向，準備把他推出去。
“等一下！”花淵在亂中喊道。
張哲和林清則停下了腳步，看著他。
“我不走。”花淵說。
年輕的臉龐透露著無比的堅定。
“我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我可以留下來陪他。”
“可是……”
張哲想反駁，被花淵堅決地打斷了：“我知道後果，雙姐教過我。”
說起陳雙，花淵就想到她變成喪屍的那個淒慘畫面，嗓音有點哽咽，“如果Omega在高濃度信息素下發情得不到安撫，死亡風險很高。”
張哲沈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說：“是。”
“可我還是要這麽做。”花淵道，“我是拯救他的唯一希望。只有我的信息素能夠讓他平靜下來。”
半晌，林清則拍了拍張哲的背：“按小花園說的做吧。”
兩人不再阻攔，合力將花淵從手術臺上抱下來，把他帶到藍遲的艙門旁邊。
這時該散的人員都已經散了，林清則對張哲道：“你趕緊走吧，再不走藍部長信息素越來越濃了。”
林清則是個Beta，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他可以從身旁撤離的那些Alpha和Omega臉色中看出現在的情況。
藍遲的信息素在逐步加重。
張哲點了點頭，不放心地最後看了花淵一眼，對林清則說：“你在這裏要保護好他。”
“嗯。”
等所有Alpha和Omega都撤離完畢，花淵向留下來的Beta研究員們淡聲道：“請你們也走吧。”
“什麽？”
“麻煩你們也一起撤離。”花淵臉色像雪一樣蒼白。
“不行，花淵，你別逞強。我們知道你是為了藍部長好，可你現在的情況，根本不適合一個人待在這裏。”林清則說。
所有Beta研究員們紛紛應和：“萬一你出事了，沒人看著怎麽能行。”
“如果Omega在高濃度信息素下發情，得不到及時安撫，信息素紊亂會直接影響你的神經系統，甚至造成器官衰竭。你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一旦發作，死亡率極高！”
“而且這種情況抑制劑是失效的。你這樣留下來，風險太大了！”
“不會出事的。”花淵手指抓著艙門的白色橫條，指尖微微泛白。
其他人還想再勸，他正色道：“快點出去。這是我作為藍部長的Omega，對你們下達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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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一時間沒人敢動。
去喪屍研究中心，藍部長是想把變成喪屍的他自己，放到實驗室去研究嗎？
藍遲擡眸看向眾人，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快點出發，他現在很疼，需要到喪屍研究中心醫治。”
“那您呢？”有人問。
“不用擔心我，如果我變成喪屍了，就讓花淵咬我一口，我會陷入沈睡。如果最後無可逆轉，我願意捐獻自己給喪屍研究中心做實驗。”
“啊……”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時間緊迫，快點出發！”
藍遲一聲令下，所有人才如夢初醒，紛紛動了起來。
張哲負責開運送藍遲和花淵的這輛車，在他的異能加持下，他們可以行進得更快。
車隊呼嘯著開入主城城門，來到喪屍研究中心。
從喪屍研究中心裏跑出來一堆人，從車上也下來一堆人，大家震驚地看到，藍遲還沒有轉變成喪屍，但他已經昏了過去，他一只手被自己拷在運輸車的鋼鐵欄桿上，懷中緊緊抱著也處於昏迷狀態的花淵。
大家手忙腳亂地將藍遲、花淵，還有那只異變喪屍擡下車。
“藍部長現在高溫40度，體征還屬於人類，剛才是什麽情況！”李書瀾一邊推著救護擔架狂奔，一邊用耳溫槍給藍遲測了體溫。
滴的一聲，這次測是40.8。
“剛才藍部長為了救小花園，胳膊上被喪屍咬了一口，他在昏迷前，說自己有可能不會變成喪屍，但具體事況會怎麽發展，他也不知道，讓你自己判斷！”張哲語速飛快，“他說讓你用Onthenard解毒劑加入電解質給花淵輸液，花淵被德爾肌註了Mendiyargen，現在非常痛苦！”
張哲剛才在車上，拼盡全力記住了藍遲告訴他的這些專業術語，現在終於完整地轉述出來，他感到一陣慶幸。
李書瀾馬上理解了張哲的意思：“好的，我們馬上就去準備！”
“藍部長還懷疑這只異變喪屍身上被放置了特殊的毒素，讓你們也要對它進行全面檢測。”張哲說。
“好的，明白！”
喪屍研究中心被藍遲管理得很好，哪怕是部長不在，所有人也能各司其職馬上運轉起來，三臺手術室連開，無影燈騰騰騰地拍亮，各種儀器設備打開運轉，檢測生命體征的數據線被連接到藍遲和花淵身上。
Onthenard解毒劑已經派人去調配，但需要一段時間，李書瀾焦急地看著痛苦的花淵，把冰袋放到他額頭上：“再忍一忍，很快了，別擔心。”
“書瀾！”有另一名研究員叫他。
“來了！”李書瀾放下手頭的事。
“我們已經找來了有治療異能的醫護人員，但是藍部長的體溫還是降不下來，反而越來越高了，這樣下去他就算不變成喪屍，也會死的！”
李書瀾心中焦慮，心一橫，說：“讓他進冷倉！先物理降溫，時刻註意體溫！”
“好！”
“小餘，你去把所有Ferminener藥劑找來備著！”
“是！”
Ferminener系列藥劑是喪屍研究中心研發出來的，人體被喪屍咬後，可以延緩其轉變成喪屍的藥劑。
延緩其實在當下的情況來說毫無意義，喪屍研究中心的最終目的是研發出一款能夠阻止人類轉變成喪屍的藥劑。
這其實已經是人類研究喪屍病毒史上最具突破性成就的項目了，但藍遲仍然認為，只要再找到一個關鍵因素，實驗就可以往前邁進一大步。
Ferminener系列藥劑中，最新款的藥劑已經給藍遲註入了，按理說高溫癥狀應該能有所緩解，而現在藍遲的病況卻愈演愈烈，這是李書瀾完全沒想到的。
他正沈思著，要不要給藍遲使用Ferminener系列其他藥劑試試，這時忽然一個研究員大喊起來。
“糟了！藍部長轉入冷倉後，突然又出現了低溫癥狀！”
李書瀾目光一凜：“快給他保暖！艙內溫度調高！”
“是！”
所有人急忙給藍遲采取保溫措施，治愈異能的醫護人員也不斷在藍遲身上施加異能，但一點效果都沒有。
“體溫34度！”
“體溫32度！”
“體溫28度……”
大家眼睜睜看著藍遲體溫越降越低，即使采取了一切幹預手段，都無濟於事。
這時，李書瀾想起藍遲囑咐過的，要查看那只咬人的異變喪屍身上是否存在特殊病毒。
他疾步沖向隔壁的喪屍解剖室，正好和一名正打算走出來的研究員撞上。
“李研究員，我正想跟您說，那只異變喪屍身上確實存在特殊病毒！這種病毒很特殊，只要跟喪屍病毒中的β細胞結合在一起，就會導致嚴重的細胞衰竭，失溫就是其表象之一！”
李書瀾拿過報告，皺著眉頭仔細速讀了一番，道：“喪屍病毒中的β細胞結合……可藍部長是人類，按理說不會受影響，難道他體內有喪屍病毒的β細胞？”
李書瀾凝神思索了一番，當機立斷：“去檢測藍部長體內細胞情況！註意觀察是否有喪屍病毒中β細胞！”
“是！”
李書瀾心焦力竭，但他不能休息，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又快步走到花淵的手術臺前。
花淵也是緊閉雙睫，冷汗不斷從額頭上滾落。
“一定要撐住啊……”李書瀾握緊了拳頭。
Onthenard解毒劑終於調配出來了，李書瀾終於感到一絲希望，他立即接過，灌註到輸液瓶中。
這時，藍遲的細胞化驗報告也出來了：“李研究員，藍部長的細胞中確實存在喪屍病毒β細胞！”
李書瀾目露震驚神色：“怎麽會……藍部長難道也是喪屍？”
李書瀾腦海中千頭萬緒，但此刻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他是個能分得清主次的人，當下目前，他要做的事是救藍遲和花淵！
事不宜遲，李書瀾趕緊行動起來，就在完成消毒等步驟，針孔就要紮入花淵體內的時候，花淵的手忽然縮了下。
“嗯？”李書瀾奇怪地看向花淵的臉，花淵剛才明明在深度昏迷之中，怎麽突然動了？
只見花淵慢慢睜開眼睛，疼痛折磨得他非常疲憊，睜眼時用了極大的力氣。
“書瀾哥哥……”
花淵氣息微弱，李書瀾湊上前去仔細聽。
“實驗，繼續下去吧。”
“什麽？”
“我說，實驗繼續做下去吧。不要解毒了。”
“啊？”李書瀾震驚地張大了嘴巴，他懷疑花淵是不是意識不清了，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實驗，對任何喪屍來說，都是非常痛苦的，喪屍會被固定在冷硬的手術臺上，身體被鋼鐵般的束縛緊緊鎖住。尖銳的會針頭刺入他肌肉深處，鉆探他的骨髓，引發每一根神經疼痛爆發。
而現在，只要他往花淵的身體裏註射Onthenard解毒劑，他就能脫離這種痛苦。
“請在我身上做實驗，必須提取出解毒喪屍病毒的藥劑！再這樣失溫下去，他會死的！”
“你剛才……都聽到了？”李書瀾一直以為花淵在昏迷，沒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他都清楚。
花淵其實確實是昏迷中，但他迷迷糊糊聽到了藍遲的名字，就強打精神去醒過來。他知道藍遲的情況很危急，他不能再昏睡下去！
花淵沒有過多解釋，他虛弱而又飛快地說：“操作手冊在藍遲電腦中‘abandon’的文件夾內，裏面有詳細介紹具體要怎麽做這場實驗。書瀾哥哥，你去把操作手冊找出來，密碼是huayuan。”
“你……怎麽會知道……”
其實李書瀾此刻關註的不是喪屍研究中心的信息被花淵一個外人知曉，他是在心疼花淵。李書瀾是個共情能力非常強的人，他無法想象，如果花淵一直知道自己是喪屍研究中心的實驗標的物，會有多痛苦。
藍遲從沒把這件事情告訴喪屍研究中心的任何人，他們都不知道藍遲寫了這個操作手冊，但身為實驗標的物的花淵卻默默知曉了。
“我偷偷看的，藍遲不知道這事。李書瀾，快點去！”
花淵忽然對李書瀾直呼其名，李書瀾從這句話中聽出不容質疑的命令口吻。但他並不覺得違和，仿佛花淵柔和的外表之下，天生就應該是個這樣的領導者。
李書瀾腳步動了，他深深看了花淵一眼，飛快地往藍遲實驗室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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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淵的手術臺和藍遲的保溫艙就在同一間實驗室內，本來工作人員想推花淵去隔壁做實驗，但花淵拒絕了。
他要在這裏，他要能看見藍遲。
花淵能感受到從體內被抽取分離的每一個細胞，這些細胞中蘊含著強烈的病毒活性，每一次抽取都像是冰冷的毒蛇咬在他的血管之中。
這場實驗，需要實驗喪屍全程保持清醒意志，來保證病毒的活性，若是放在普通喪屍身上，實驗者必須用電擊來刺激實驗喪屍，讓它保持清醒。李書瀾不忍心這樣對花淵，他並沒有搬來電擊設備，而花淵竟然也一直沒讓自己昏迷過去，始終睜著眼睛，盯著藍遲的方向。
李書瀾一邊繼續著手中的動作，眼睛裏一邊流下淚來。
實驗過程中，花淵的瞳孔不斷地擴張和收縮，痛苦至極使他的眼中充滿了血絲。他的呼吸急促而沈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用盡全身的力氣，但他卻始終沒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每當他感到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他就扭頭去看隔壁保溫艙裏的藍遲。
這份痛苦不過是為了最終的希望所必須承受的重負。
他可以忍耐。
實驗結果是未知的，誰也不知道藍遲研究出來的這套實驗方法是否有效，但看著花淵如此堅定的眼神，李書瀾也不再說什麽退卻的話了，他心中只能保持著對藍遲的絕對信任，去做完這次實驗。
而花淵自己也知道，一旦實驗失敗，他將迎接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死亡。
花淵呼吸沈重，痛感讓他大腦麻木，腿腳在實驗中還不自覺地抽搐起來，但又被繩子緊緊捆綁在手術臺上。
為了在疼痛中保持清醒，他用牙齒咬住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一絲絲蔓延開來，隨著吞咽的動作進入到肚子裏。如果這時候李書瀾掰開他的嘴看，會發現他滿嘴都是鮮血。
沙曉溪、張哲、林清則不知是什麽時候來到他旁邊的，他們眼中含滿了淚水。
沙曉溪在輕聲地抽泣，張哲將她摟在懷裏，眼睛筆直地盯著痛苦的花淵，眼淚流下臉頰而沒有擡手去擦。
林清則臉色發白，手中的念珠被他捏得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令人窒息的實驗進行了很久，藍遲的操作手冊寫得很詳細，李書瀾跟著他的步驟走，一步一步，竟然非常順利地走到了最後一步。
“藍部長……真的是天才……”李書瀾嘴唇顫抖，激動和喜悅幾乎讓他哽咽。
“什麽意思？成功了嗎？”張哲迫不及待地問。
李書瀾提取出最後的液體，那是比血液更加黏稠和猩紅的提取液，像是黑暗中喪屍的眼睛，卻照亮了所有人的希望。
李書瀾握著這一小根試管，鄭重地看向旁邊的眾人：“我按照藍部長的方法，提取出了花淵身體裏的那部分特殊的活性屍毒。”
屍毒很好提取，但是活性屍毒很難，而花淵那種特殊的活性屍毒則更難。
藍遲在操作手冊中描寫的提取手法，不同於他們之前的所有實驗。這繞過了之前形成的所有理論基礎，像是一場豪賭，卻在最後一刻準確地攫取到了活性屍毒。
藍遲的猜想沒錯，他們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而這一步的關鍵節點，就在花淵身上。因為他身上既有喪屍的基因，又有人類的基因，在他身上，喪屍病毒和人類基因可以完美融合，對身體不會產生排斥反應。
“目前，已經完成99%了。”李書瀾說。
花淵呼吸沈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但他心裏卻忐忑又期待，他可能可以拯救藍遲了。
如果成功，不光是救活藍遲，那些暫時變成喪屍的人，他也能救活……陳雙、周銘生，他們都有生的希望……
藍遲確實是個智商超群的天才，他寫出這份操作手冊，一定是對實驗結果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的。但他之前卻從來沒向花淵提過這個實驗，也從來沒有強迫花淵去給他做實驗，一定是因為在他心中，只有將實驗成功率提到百分百，並在當事人同意的情況下，他才願意去做。
因為這個實驗對象，是花淵。
實驗室的助手開始給花淵做術後的愈合工作，他們說：“會有點疼哦。”
花淵依舊沒吭聲，緊閉雙唇，眼神牢牢落在保溫艙中的藍遲身上，眼眶幹澀得可怕。
研究員們看花淵在實驗中遭受了那樣的罪，還一聲不吭，一滴眼淚沒掉，他們都在心中暗自心疼這個堅強的Omega。
“接下來，我會把這些提取液註射到藍部長的身體裏。”李書瀾說，“這是最後一步了，這個實驗是成功還是失敗，也就是看這最後一步。”
“會有哪些可能性？”林清則問。
“最好的結果，是藍部長能夠醒來，從此獲得喪屍病毒抗體，也就是今後他哪怕被喪屍咬了，也不會變成喪屍。最差的結果……”李書瀾頓了頓，說，“藍部長馬上會轉變成喪屍，沒有救活的可能性。”
見大家臉色不太好，李書瀾補充道：“我相信藍部長，既然他寫出了這份操作手冊，那他對提取液的作用一定是有預判的，我更傾向好的結果。”
“好，既然這樣，那就開始吧。”張哲道。
李書瀾深吸一口氣，揭開保溫艙的艙門，站到藍遲身邊。他擡起手，將註射器對準了藍遲手背上的靜脈，往裏慢慢推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凍結住一般，如果成功，這將是人類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一旦失敗，將是所有人的至暗時刻……
十分鐘後，保溫艙顯示藍遲體溫已經逐步回升到正常水平，但人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反而臉色愈加蒼白。
“怎麽回事？體溫不是已經回歸正常了嗎？為什麽藍部長還不醒？”林清則有些焦急地問。
李書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已經按照藍遲的操作手冊，做完了全部流程，這種情況是在操作手冊的預期之外的，畢竟，咬藍遲的那只異變喪屍很特殊。
這時，一名對信息素十分敏感的研究員皺眉道：“藍部長的身體裏開始散發信息素了……我預感這將是很高濃度的信息素釋放，在場的Alpha和Omega快點撤離！Beta研究員留下來觀察！”
在場所有Alpha和Omega臉色同時微變，藍遲是S級Alpha，信息素釋放可不是說著玩的。
因為對於Alpha來說，這將是一場海嘯般的窒息災難，那是來自於超強S級Alpha的信息素。
而對於Omega來說，他們將會在這種要命的信息素誘惑下立刻發情，這也是十分危險的！
“所有Alpha和Omega快撤離！Beta留下！”
實驗室中氣氛沈重，在場資深一點的研究員都知道，藍遲這種情況不太妙，甚至可以說是危險至極。
一旦S級Alpha開始無意識地釋放信息素，那就表明他體內的細胞被攻破。就像防禦的城墻倒塌了，城中的一切可以被隨意奪取。
所有人立刻開始收拾東西，很多人在瘋狂拷貝實驗數據，準備換一間屋子繼續研究，而花淵作為Omega，也應當撤離。張哲和林清則過來將他的可移動手術臺轉了個方向，準備把他推出去。
“等一下！”花淵在亂中喊道。
張哲和林清則停下了腳步，看著他。
“我不走。”花淵說。
年輕的臉龐透露著無比的堅定。
“我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我可以留下來陪他。”
“可是……”
張哲想反駁，被花淵堅決地打斷了：“我知道後果，雙姐教過我。”
說起陳雙，花淵就想到她變成喪屍的那個淒慘畫面，嗓音有點哽咽，“如果Omega在高濃度信息素下發情得不到安撫，死亡風險很高。”
張哲沈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說：“是。”
“可我還是要這麽做。”花淵道，“我是拯救他的唯一希望。只有我的信息素能夠讓他平靜下來。”
半晌，林清則拍了拍張哲的背：“按小花園說的做吧。”
兩人不再阻攔，合力將花淵從手術臺上抱下來，把他帶到藍遲的艙門旁邊。
這時該散的人員都已經散了，林清則對張哲道：“你趕緊走吧，再不走藍部長信息素越來越濃了。”
林清則是個Beta，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他可以從身旁撤離的那些Alpha和Omega臉色中看出現在的情況。
藍遲的信息素在逐步加重。
張哲點了點頭，不放心地最後看了花淵一眼，對林清則說：“你在這裏要保護好他。”
“嗯。”
等所有Alpha和Omega都撤離完畢，花淵向留下來的Beta研究員們淡聲道：“請你們也走吧。”
“什麽？”
“麻煩你們也一起撤離。”花淵臉色像雪一樣蒼白。
“不行，花淵，你別逞強。我們知道你是為了藍部長好，可你現在的情況，根本不適合一個人待在這裏。”林清則說。
所有Beta研究員們紛紛應和：“萬一你出事了，沒人看著怎麽能行。”
“如果Omega在高濃度信息素下發情，得不到及時安撫，信息素紊亂會直接影響你的神經系統，甚至造成器官衰竭。你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一旦發作，死亡率極高！”
“而且這種情況抑制劑是失效的。你這樣留下來，風險太大了！”
“不會出事的。”花淵手指抓著艙門的白色橫條，指尖微微泛白。
其他人還想再勸，他正色道：“快點出去。這是我作為藍部長的Omega，對你們下達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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