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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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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聖旨

快到飯點,扶清非要給扶渡親手下一碗長壽面。從母親手腕害了寒病開始,一直到她出嫁之前,弟弟妹妹的長壽面一直都是她親手下的。扶清出嫁之後,就由扶漣給弟弟妹妹下長壽面。再後來……

再再後來,扶渡每年都能吃到齊臨淵吩咐禦膳房給他下的長壽面。

既然扶清下了廚房,扶渡一個人杵著也不自在,齊臨淵便提出要帶著扶渡出門走走。

這其實算是扶渡十三歲入宮之後,時隔五年第一次出宮門。不過扶渡還是很高興,因為在他入宮的那一天,就已經做好了再也不能離開那座深宮、再也接觸不到那高墻之外的世界的準備。而現在齊臨淵卻給了他一個能外出、能與親人面見的機會,扶渡覺得如果這個時候再傷春悲秋,未免太煞風景了些。

龔府所在的地段是京州最繁華的街道,不管白天黑夜都可能會遇見什麽達官貴人。雖然普通百姓可能沒見過傳說中的齊臨帝長什麽樣子,但是那些名門望族大多是見過齊臨淵的,萬一被認出來可就不好了。

所以齊臨淵跟扶渡按照龔毅的指引,去了一處並不算特別繁華的街市,這裏一般都是些住在附近的居民采買時才會來,相對來說要安全一些。

一個孩童被母親領著從倆人身邊經過,齊臨淵瞥了一眼他手中已經被舔的面目全非的糖人,扭頭問扶渡:“想要糖人嗎?”

扶渡也看到了小孩手裏的糖人,被舔的實在糟糕,叫人看了沒有食欲,於是搖頭:“不要,留著肚子一會兒要吃飯了。”

齊臨淵又確認了一番:“當真不要?別的呢,有沒有想要的?”

扶渡認真的想了一下:“嗯……給我買一根糖葫蘆吧。”

“不是說要留肚子吃飯嗎?”齊臨淵故意逗扶渡。

“山楂吃了是開胃的,不占肚子。”扶渡辯解道。

可是到了賣糖葫蘆的小販那裏,扶渡瞅見他居然還賣糖人,又不好意思地要了個糖人,結果就是被齊臨淵取笑了一路。

齊臨淵看著扶渡一手糖葫蘆、一手糖人,都騰不出手來牽著自己了,所以故意說他:“不是說只吃一串糖葫蘆開胃嗎?”

“開了胃不就餓了,萬一還在街上沒回家,我到時候吃個糖人墊墊。”扶渡怎麽說都有理,把齊臨淵逗笑了。

“行,你先吃糖葫蘆,糖人我先幫你拿著。”齊臨淵從扶渡手裏接過糖人,又幫他把糖葫蘆換了一只手,然後心滿意足地牽住了扶渡騰出來的那只手。

可是扶渡卻還是高估了自己,他吃東西本就有些慢,一路上又看到什麽新奇東西都要去湊一會熱鬧,也顧不上吃幾口手裏的東西,一直到倆人走到龔府的門口了,扶渡才慢悠悠地吃完手裏的糖葫蘆。

把糖人從齊臨淵手裏拿回來,還一口沒吃呢,就被那才三歲小侄兒看見了,在乳母的懷裏撲騰著要扶渡手裏的糖人。

扶渡不好意思跟小孩子爭,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糖人遞給了小侄兒。

扶清哪裏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弟弟哪怕入宮為宦,卻還是被齊臨淵寵的像個小孩一樣,還以為扶渡長大了也沒那麽愛吃這些小朋友喜歡的甜食,便也沒客氣,只讓自己兒子謝謝舅舅。

小侄兒口齒不清地向扶渡道了謝,扶渡也只能客氣地笑笑。

齊臨淵都看在眼裏,偷偷把扶渡拽到一邊:“待會回宮的路上,我叫車夫繞個路,再去給你買一個。”

扶渡高興地眼裏快要冒星星,沖著齊臨淵直點頭。

齊臨淵在扶渡腦袋上拍了拍,叫他趁熱快去吃扶清為他準備的長壽面。

龔毅的正房婦人,也就是那位被指婚的郡主,她從來都是不跟龔毅和扶清同桌吃飯的,平日也鮮少碰面,她窩在自己的那一方院落裏,過著自己的日子。

她是個有節氣的才女,成婚前便聽說過龔毅一直有一位心悅的女子,若不是自己的原因,龔毅該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所以過門的第一天,她便跟龔毅說清楚,說自己不需要一位心裏有別人的丈夫,也不屑於宅門爭寵,只可惜皇命難違。若是那位小姐不介意,那麽龔毅可以納她為妾,以正妻的禮儀接她過門,吃穿用度也都可以以正妻待她,叫龔毅不必顧慮自己。

雖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可那位郡主每日就是種花餵魚、寫詩彈琴,不需要侍夫也不需要爭寵,愛情與婚姻與她而言並不是必需品,她對現在自己的生活很是滿意。

席間,齊臨淵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方才回來時,我看見好像有幾個宮裏打扮的人過去了,還穿著官服,勞煩將軍替我打聽打聽。”

龔毅一聽就知道齊臨淵這是懷疑那些人是太後的人,擔心費家有所動作,所以沒有片刻耽擱,立馬吩咐了下去,叫人去打聽。

原以為要耗費些時間,沒想到這消息居然輕而易舉地就能打聽到,這邊還沒擱下筷子呢,那邊龔毅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已經回來了——

“報告將軍……”去打探消息的人只是個普通探子,甚至沒有官階,自然是沒有見過齊臨淵的。所以他見有陌生人在場,便朝著龔毅使了個眼色。

龔毅卻說:“無妨,在場的都不是外人,你打探到了什麽只管說就是。”

於是探子匯報道:“是宮裏的人去費家傳聖旨,說是皇上要立太後娘娘的胞弟費磬雷的女兒費蔓婷為後,兩個月後皇上及冠之日便舉行立後大典。”

今日不止是齊臨淵給扶渡送了生辰禮物,費太後也給他送了一份大禮——那日太後逼著齊臨淵寫下的立後的聖旨,居然挑了今日宣讀。

太子一事不管有沒有定論,費氏都咬定了跟扶渡有關。所以扶渡跟齊臨淵兩個人,都會是她報覆的對象,早已沒有了講和的可能。

“什麽?!”齊臨淵將筷子狠狠地拍在了桌上,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扶渡,他沒有想到事情會搞成這樣。

龔毅看齊臨淵這副反應,還以為他對此事毫不知情呢,於是問探子:“你可確定,此事當真?”

“當真,好多人都看見費磬雷出來接旨了。”探子回答道。

龔毅想叫一聲“皇上”,又怕有外人在場,齊臨淵不願暴露身份,思考再三後問了一句:“您看這……”

“是,是朕被費氏擺了一道……”齊臨淵語氣陰冷,“好你個費氏,藏了這麽些日子的聖旨,原來是數著日子等著朕呢。”

齊臨淵此言一出,跪著的探子也明白了此時坐在龔毅身邊的就是當今聖上齊臨淵,聽著他狠戾的語氣,探子的額前居然沁出了冷汗。帶回這個惹怒齊臨淵的消息的人是自己,探子生怕齊臨淵會怪罪到自己頭上。

龔毅瞥了一眼已經嚇到發抖的探子:“你先下去吧。”

探子領了命,忙不疊地離開了。

隨後龔毅給扶清使了個眼色,也找了個理由先行離開,給了扶渡和齊臨淵獨處的機會。

沈默了半晌,齊臨淵還是主動開了口:“抱歉,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搞成這樣。”

“沒事,不怨你。”扶渡嘴上說著沒事,可不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若是提早知道費氏會選擇今天這個日子,我就該提早給自己宣判死刑,也不用提心吊膽地等著刀子落在自己頭上,還死在了自己最不想讓這件事發生的時候。”齊臨淵蒼白地解釋著,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借著生辰禮物跟扶渡有所緩和的關系,再次落入僵點。

“都說了不怨你。”扶渡心裏明白道理,知道這件事怎麽也怪不到齊臨淵的頭上,可他的眼睛從始至終也沒有擡起看向齊臨淵。

今日是自己的生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扶渡是有理由生氣和傷心的,不管是誰的錯。

這樣的氣氛就這麽一直持續著,直到離開龔府回到皇宮,兩人誰也沒跟對方說上一句話,誰也沒想起來齊臨淵還欠了扶渡一個糖人。

扶清回到餐桌前看下人收拾桌子的時候,才發現扶渡原來並沒有吃完那一碗長壽面。想來是生辰這天得到了這樣的消息,實在是沒了胃口,最後才剩下了半碗。

扶清看著碗裏剩下的面條嘆了一口氣:“怎麽連長壽面都沒有吃完呢?”

龔毅摟住了扶清的肩膀:“他心情不好,所以沒胃口吧。”

“那也不能連長壽面都不吃完啊,多不吉利。”扶清依舊蹙著眉。

從小接觸的三書六禮叫她對這些本就看重,在失去了好多親人後,扶清對這些就更是在意了。所以她現在不止每天為扶渡和兒子、丈夫念經祈福,就連至今生死不明的妹妹扶漣,她也是每日乞求佛祖菩薩保佑她。

“放心吧,幺兒福大命大,又有皇上護著他,你別多想。”龔毅寬慰扶清道。

扶清將頭靠在龔毅的胸口:“但願吧,我們幺兒一定要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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