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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戚桉登時楞住了。

不是因為不可思議,而是真的懵住了,這兩人才在一起?!

被綁架的那天,裴歲聿就和他說過他們的事情。

林季是A市標準的富三代,從爺爺輩開始,林家就飛黃騰達,一直到孫子輩都沒斷,是上流圈德高望重的家族。

而林季生來就是為了繼承家產、壯大家族企業的,他是林家的獨生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驕縱不服管教,像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獸,要不然也不會和裴歲聿玩到一塊去。

當時的他只有九歲,因為母親是國內知名大提琴演奏家,所以他也被逼著整日在琴房練習這無聊的樂器。

碰巧裴家二兒子轉世的謠言鬧得沸沸揚揚,盡管沒人敢頂撞站在頂端的裴家,可所有人都在悄悄議論,林季從家裏的阿姨那裏聽來了風聲,眼珠子咕嚕一轉,當天就從二樓的琴房翻窗出逃,踩上限量的滑板,楞是滑到了裴家。

他的到來讓裴家不敢怠慢,裴知德不在家,只有那個在林季眼裏尖酸刻薄的女人出來迎接。

關於裴家的討論著實不少,任誰都能猜到某些不可言說的事情,林季也懂得,所以他單純地厭惡某些人和事。

女人眉開眼笑,喊他小季,向他問好,又命令阿姨去給他切水果。這些舉動落在他眼裏像個可笑的小偷,他隨意擺擺手,徑直朝樓上走去。

女人以為他來找裴瑉,急忙喊裴瑉下樓,這個男的林季也看不慣,和他媽長得一個樣,多少有些賊眉鼠眼,裴瑉笑著朝他伸出手,被他直接忽略了。

“裴家找回來的少爺呢?我找他。”林季開門見山,看見面前的兩人笑容同時僵住。

女人的表情不算好看,正努力保持著矜持,扯著嘴角微笑,看上去有些猙獰,只說:“孩子剛回來,還不熟悉,也累著了,現在正在休息呢。”

林季在心裏嗤笑一聲,心說都這麽膈應了,還要叫孩子,真是為難。

不過他就喜歡拱火,聳了聳肩,說:“真可惜,但是我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見他一面,我去看看。”

女人有些掛不住臉,裴瑉適時站了出來,說:“不知林少爺是否聽說過某些事情,可能有些不太方便。”

林季笑起來,說:“有什麽不方便的?我想見他,和傳聞有什麽關系?你們心虛什麽?再說,什麽人我沒見過?鳩占鵲巢的奇葩和自私自利的小鬼我都見過,我怕什麽?”

這下兩人徹底黑了臉,裴瑉強裝鎮定,說:“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林季笑著,擡腳走了,邊揮手邊說:“沒什麽,就是在裴家的院子裏碰見兩只杜鵑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吵得我心煩,我亂說的,別當真。”

剩下兩人是什麽表情林季並不好奇,他走得爽快,也知道兩家是互利共贏的關系,裴家也不敢真的和林家黑臉。

他在走廊上遇見了裴歲初,她微笑著和他打招呼,林季也露出一個笑,問裴歲聿在哪裏。

裴歲初帶著他去了,之後識相地退出去,將門輕輕關上。

那個比他大三歲的男孩坐在床邊看著一本厚厚的書,林季走過去瞄了一眼。

豁,《國富論》。

難不成他真是天才?

裴歲聿似乎沒有註意到他的存在,眼睛片刻不離書本。

平時的林季可是被少爺長少爺短的溺愛長大,頭一次被忽視倒是一下被激起興趣,挑了挑眉,隨意介紹道:“我叫林季,你叫什麽?”

男孩依然沒有擡頭,好像沒有聽見他說的話。

林季不死心:“我想和你交朋友。”

男孩依然沒有回應。

一次兩次的冷漠能讓林季生出興趣,可現在林季只覺得憤懣。

“餵,說話啊,你叫裴歲聿是嗎?”

被叫到名字的人終於擡起頭,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像是要將他看穿,最後說:“你打擾到我了。”

林季忍無可忍,奪過他的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說實話,裴歲聿不知道,因為他離開的時候林季還沒有出生。

但是某人第一次見面就傻傻地做了自我介紹,聽到他的姓氏,他也能猜到他的來意。

裴歲聿看了他一眼,漠然地說:“林季。”

林季登時就舒服了,將書本一扔,霸道地開了口:“他們說你不是人,而我就喜歡挑戰不可能,我要和你交朋友。”

裴歲聿像看傻逼似的盯著他,眉眼冷淡,只是站起身走過去將書本撿起來,說:“隨便。”

隨便,反正沒有人會真心和自己交朋友。誰不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利益才和他客氣,說到底,沒人願意靠近他,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鬼魂。

要不就是對自己感到好奇,所以要來套近乎。就像林季。

林季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皺起眉質問:“隨便是什麽意思?你是覺得我對待交朋友這件事很隨便嗎?你是我第一個主動想認識的朋友!”

盡管裴歲聿沒什麽感情,但是此刻他還是頓了下,面部依然沒什麽表情,只是回到最初的位置坐下,翻開書,說:“哦。”

“?!”

什麽意思?只有一個哦字?

林大少爺的內心瞬間坍塌,想撒潑打滾。

就在他要爆發時,裴歲聿再次開口:“我的榮幸,請多指教。”

林大少爺開心了,他明白裴歲聿松口了,興奮地打了個響指,繞著屋子轉了一圈,問:“想去玩滑板嗎?”

裴歲聿不出所料地拒絕了。

林季也不惱,哼著歌從房間裏出來,裴歲初想留他在家吃飯,他擺擺手,滑著滑板瀟灑地回家去了。

這個時候他還沒意識到自己交的這個朋友是個變態,只知道從那之後,他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裴歲聿的腦子格外聰明,而自己總是落他一截,林父也經常將他們拿來做對比。

他總是抱怨裴歲聿是個只知道學習的瘋子,一心撲在事業上。後來他得知了,裴歲聿好像有一個很重要的人,那個人叫小七。

裴歲聿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很累的時候,喜歡下意識地在紙上、手機上、甚至辦公桌上,拿筆、拿小刀,寫下或刻下這兩個字。

那個時候林季還以為這是一只寵物的名字,後來他意外得知了裴歲聿被裴家認回去之前的過往,知道了有這麽一個叫戚桉的人。

可惜戚桉出了一場車禍後不見蹤影,在法庭上被宣布死亡。

於是他知道了裴歲聿這麽努力的原因是什麽。他見識廣,這個圈裏也有很多同性戀,這沒什麽,頂多就是為裴歲聿這麽個冷漠的人還會喜歡上別人而感到驚訝,還有為他能如此深情感到意外。

不過細想下來,裴歲聿確實是這種人,林季也知道他的情感冷漠癥,明白他喜歡上一個人不容易,所以對戚桉更加感到好奇。

可即使是這樣,他也不能完全理解,何必對一個已經死亡的人抱有這麽大的渴望呢?他又不能起死回生。

直到自己留學歸來,遇見了姚宥希。

他本就不願意按部就班地回家接受產業,一回國就和家裏斷了聯系,只和裴歲聿保持著基本的聯系。在創業之初他受過不少冷眼與鄙夷,沒有人慣著他、寵著他,最難熬的那段時間,他還惹上了街區的□□。

那些混混看他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樣,以為他手無縛雞之力,沒想到林季學過武術和跆拳道,打起架來賊拉猛,只可惜敵不寡眾,最後被帶去找了他們的老大。

老大就是姚宥希。

不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五大三粗、兇神惡煞,而是臉頰俊美,身形頎長,一頭金色的長發隨意紮在腦後。姚宥希眉眼帶著冷淡的笑意,兩人對視的瞬間冷得凍人。

姚宥希看見他滿頭的傷,站起身,往架著他的兩人身上各踹了一腳,語氣冷極了:“我是不是說過,不準動手?”

被踹的兩人大氣不敢出,只急忙跪下來求饒。

“滾。”姚宥希懶得計較,只說。

兩人屁滾尿流地跑了。

姚宥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林季也不服輸,仰著頭狠狠盯著他,姚宥希輕笑一聲,露出一個好看的笑,溫聲說:“別怕,我可不會傷害你,只是需要你幫我們度過難關,我幫你養傷,你讓我利用一下,好不好?”

林季“呸”了一聲,狠狠道:“要殺便殺,我已經和家裏斷絕關系了,我爸是不可能給你們錢的!”

姚宥希依然笑著,無所謂似的,說:“那我們可以試試看。”

林季原本以為姚宥希會將他鎖起來,因為他在房間裏看見了鐵鏈,但是姚宥希似乎對他很放心,讓他隨意走動。

他想過逃跑,但是這地方是個廢棄的工廠,在荒無人煙的郊區,大門也被牢牢鎖住,還有好幾人看守,他又負傷,實在逃不出去,計劃只得暫時擱置。

姚宥希倒是對他關懷有加,按時幫他抹藥,準備豐富的三餐,講話也是溫柔至極,像是個優雅溫潤的斯文敗類。

林季明白這是溫水煮青蛙。

工廠是鐵鍋,姚宥希是溫水,而他是逐漸習慣的青蛙。

他要改變這種現狀。

可是姚宥希給出了更誘人的條件。那就是幫他創業。

姚宥希有人脈和手段,而林季有金錢,所以他們聯手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正巧當時林季撞破了姚宥希的秘密,得知了他沒爸沒媽的身世,也發現了姚宥希一直匿名給市孤兒院捐款,數目龐大。

而姚宥希坐上這個位置,也只是想保護自己而已,況且,他從來沒有傷害過無辜的人,也沒幹過違法的勾當。

於是林季心軟了。

他乖順了一段時間,姚宥希也不再鎖著工廠大門,而是放他出去,也沒利用過他去威脅他的父親。

林季得到了自由,跑了一個禮拜,姚宥希也沒派人追他,於是林季覺得無趣。

他沒再回去,可是在某天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是姚宥希發的。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只小博美。

【姚宥希】:不準備回來看看嗎?

林季當天就跑去了工廠。

小狗沖著他搖尾巴,在懷裏顯得極小一只。

林季問:“它叫什麽?”

姚宥希:“zero。”

林季楞了下,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姚宥希看著他笑,輕聲問:“這裏留不住你嗎?”

說實話,自從和家裏斷了聯系,林季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家的感覺了,也再沒被無限寵溺了。

姚宥希的出現是一個契機,不管他最初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林季心動了。

他把這裏當作家,姚宥希也從來不讓他出去打架,偶爾管控不住,負了傷,也只是無奈地看著他,拿著棉簽給他上藥。

林季在這個組織裏的地位漸漸上升,所有人稱他為“三弟”。

姚宥希明令禁止帶林季出去鬥毆,一旦發現處罰極重,這讓很多人明白三弟在他們老大心中的地位,自然而然想攀附,對他一直很尊敬。

直到他想退出□□了。

這是個絕對不允許的事情,放在平時,姚宥希會讓人悄無聲息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可是他放走了林季。

於是引起了□□上下的憤懣。

林季被追殺,姚宥希也被質疑,為了逃出這裏,林季假死,卻被識破,在路上被打了個半死,要不是姚宥希及時趕到,將他送到醫院,他必死無疑。

他拉著姚宥希,想帶著他走,但是姚宥希只是冷聲說:“別再讓我看到你,不然下次我會親手殺了你。”

林季頓時楞住,他少爺脾氣,哪裏聽過這種話,立刻將姚宥希的聯系方式拉黑了。

可他又忍不住想將姚宥希也救出來,他知道姚宥希不屬於那裏。

他在之前就找過裴歲聿,但是裴歲聿同樣無能為力。

這是一條死路,只能一條路走到黑,無論如何都無法徹底抽身。更別說姚宥希是最高位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脫身幾乎不可能。

他幼稚,固執地認為裴歲聿不願意幫他,單方面鬧起了別扭。

不過他竟然在醫院裏遇見了戚桉。

他沒想過真的有人能起死回生,盡管當時的裴歲聿也是這樣。

有裴歲聿這個前例,他沒有很驚訝,只是想利用戚桉,從而得到裴歲聿的幫助。

只是他終究狠不下心,看見裴歲聿這個木頭就心煩,替他幹著急,但他作為從小到大的朋友,同樣心疼裴歲聿,再狠的話說不出口,只能讓戚桉開竅。

這條路走的艱難,他必須東躲西藏,又要看清自己的感情。

直到他聽說姚宥希被人盯上了。

對方勢力很大,姚宥希一旦被抓,不敢想會發生什麽。

林季沒有辦法,認輸地回到了林家。

林父被氣壞了,拿著根高爾夫棍就要打,林季卻主動跪了一天一夜。

後來又得知姚宥希綁架了戚桉,只為了能知道自己的消息,他的心情酸澀,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

這個人明明不讓自己見他,卻要掌握自己的消息。

他靠著裴歲聿暫時從林家逃了出來,兩人在最初的工廠裏見面了,去之前他還去了姚宥希家將zero抱了出來。

那天他們接吻了,姚宥希主動的,而林季也沒拒絕。

兩人都沒捅破這層紙,可是其他的事情倒是聊開了。

林季回到了林家,第一時間接手了家裏的產業和人脈,他讓姚宥希放心,自己會將他拉出來。

可是姚宥希沒讓他出力,自己一個人早早部署,楞是從那裏逃了出來,盡管被打得遍體鱗傷。

昨晚林季接到的電話,就是醫院打來的,他到達醫院的時候姚宥希已經醒來了,看見他的第一眼,笑著說:“你好,林季。”

兩人都沒忍住,粗暴地吻著對方,還走了火。

兩人的關系也就這麽定下來了。

所以有了今天的派對。

林季在早上問過姚宥希,為什麽他會喜歡上自己,畢竟自己被寵的無法無天,驕橫霸道。

姚宥希只說,他明媚灑脫,像是一束光照亮自己黑暗的生活,敢闖敢拼,會對朋友掏心掏肺,最主要的是,他很善良,也很正直。

對於一個常年生活在陰溝裏的人來說,陽光太奢侈了,所以想將他占為己有。

他冷了這麽多年,太需要這麽一個太陽了。

陰差陽錯,可他們註定會愛上對方。而這份愛,刻骨銘心,可以跨越生死。

姚宥希的敘述很平淡,嘴角卻勾著笑。

兩人情路的坎坷和自己與裴歲聿的差不了多少,其中還被美化了很多,戚桉是知道的。

他默默地點頭,被裴歲聿揉了下頭發。

正巧林季牽著zero,提著一盒蛋糕和幾袋打包盒推門而入,說:“裝飾得差不多了吧?咱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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