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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欺騙與被欺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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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欺騙與被欺騙(三)

“……當年瑞瑞病死,居家上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從病發到病死經歷了整整十四個小時的折磨,我都以為他能撐過去,但最後還是死在了ICU……”

居蕓心的眼眶發紅。

她快要不敢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她生怕自己變得無力又脆弱,在居項棟面前直接哭出來。

她可以假裝柔軟,可以假裝弱小,但最真切的情緒絕不能暴露在居項棟面前——這一破壞了她整一個人生的人渣,她絕不允許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他看到,並以此作為把玩的物件。

呼吸的起伏逐漸變得平緩下來,居蕓心擰著眉頭,直勾勾地盯著居項棟看。

“當年瑞瑞死的時候,居家所有人都看著他斷氣、看著他被確認死亡、看著他被送進火場火化的!直到骨灰被送出來,這一切才徹底結束。”

“四哥,雖然我生瑞瑞的時候,我自己也還只是個孩子,但瑞瑞死的時候我記得非常清楚,我刻骨銘心我不可能認錯自己的兒子!”

居蕓心怒不可遏——在居項棟看來,她是這樣。

“也許你沒有認錯自己的兒子,五妹,但是……誰又說得清楚,會不會有其他的可能呢?”

居項棟盯著居蕓心看,眼神直勾勾地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他的算計,就如盯著獵物的蛇,緊緊地追擊著獵物的身影,計算著獵物的下一步行動。

在他看來,居蕓心也只是一個可以為他所用的利用對象,如果一點小線索與欺騙,能把她從別的地方——例如中立位置——往自己這邊拉過來一些的話,其實也算不上是一件壞事。

“我不認為我會認錯我自己的兒子。反倒是四哥,大老遠地跑來這城外西郊,莫名其妙地就和我說起來這件事,四哥這又是什麽意思?”

“其實,五妹也知道吧。”

居項棟又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像是那種吊兒郎當的街頭混混一般,把藏在陰影之下的獰笑又擺上了臺面來,呈現在居蕓心的眼前,充當惡心人的物件。

“五妹雖然沒有機會參與上一輩的公章繼承權爭奪賽,但實際上心裏還是會有想要參與的想法的吧?”

被詢問的對象沒有說話,她的臉色嚴肅且緊張,根本沒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

不過居項棟不在乎,他想要的只是把這些話都說完——只要起到了動搖人心的作用,那就足夠了。

於是他又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居蕓心。

“我知道,五妹看起來像是一只單純潔凈的小白兔,可實際上應該也會對我有恨意。”

居項棟把臉緩緩湊近居蕓心,輕聲笑了笑。

“我知道的……五妹,你已經查到了當年害得你名聲俱損的人是誰了——是我,不是嗎?既然已經知道了答案,為什麽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呢?”

提到了痛處,但居蕓心還是面色平靜:“我只是不忍心對家裏人動手而已。”

“不忍心對家裏人動手——真是漂亮的說辭。”

居項棟為居蕓心這番話鼓起掌來。

“但當初一並阻止你被父親承認的我和居隱山,應該在某種程度上,算不上你的家人才是。五妹,你的家人其實一直都只有那兩個,對你掏心掏肺,卻又因為你的一番話而暴露了、去見了閻王爺的大哥,還有因為你的失誤,而被迫發作了薩裏科斯的二姐吧?”

他的話就像惡魔在耳畔的低吟,居蕓心想要忽略他說的話不計不聽,卻根本做不到。

居蕓心的臉色越發慘白起來,而居項棟樂於看見這一幕的誕生。

“回到話題上來吧,我親愛的妹妹。”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微微翹著二郎腿,手指在膝蓋上淺淺地敲打著——他是算計著一切、掌控著這一整個棋盤的背後下棋者。

“你真的不想知道居瑞……你的兒子……我的侄子……他真正的下落嗎?”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居蕓心實在是忍不住了,她站起身來大吼,眼眶通紅,可臉色卻煞白。

她再聽不得居項棟多說一句話,那些猶如噩夢一般都過往從他的口中吐出就從來都不會消停。而她不想再被噩夢纏身。

“居項棟,你到底想要什麽?我知道你來我這裏絕對不是想好好地告訴我瑞瑞的下落,又或者是來這裏指責我、侮辱我!你到底想要什麽!”

“哎哎——你先冷靜。”

居項棟一副無奈的樣子,舉起了他的雙手,作投降狀。

“五妹,我知道你心情激動,但你想要的消息我會告訴你,我也不會再繼續在這裏……你說的是什麽?哦對,指責、侮辱你。”

居蕓心的呼吸再度緩緩平覆下來,她盯著居項棟那雙比自己要更純色一些的碧綠色眼睛,慢慢開口:“……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終於掰開了獵物的嘴巴的蛇擡起眼睛,笑了。

“我記得五妹以前有跟著大哥一起參與過薩裏科斯的生物醫藥研究,而且迷莫羅的初研究,就是以五妹作為人體臨床試用實驗根本的。”

他的話已經圖窮匕見。

“那……五妹這裏,應該有最初的有效迷莫羅資料模本才對吧?”

——

大雨。

從西郊居蕓心的別墅離開後沒多久,市裏就下起了大雨。

它從天上墜落,從最高的地方沾染上人世間隨處可見又隨處不可見的塵埃,變成一顆渾濁的水珠,直直地從天上墜落下來。

居項棟的車輛剛好行駛到進入市中心鬧市區域,正巧碰上了紅燈,於是穩穩當當地在雨中停了下來,等待著紅燈的倒數結束。

窗外,打著傘的人們來來往往,在斑馬線上穿著各式各樣的衣物走過,穿插之間形成了一條猶如擁有生命的河流。他們的雨傘與雨水碰撞著,在未可知的層面上打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卻沒有聲響,像是浸滿了水而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響的煙花炮管。

又像是剛剛被扼殺了喉管,無法再度開聲的鳥。

而居項棟坐在車裏,看著窗外的各個路人,嘴角極為舒適地上揚著。

他的手裏把玩著一支剛從居蕓心那裏得來的試管,裝試管的盒子還在他的大腿上安分守己地躺著,試圖隱藏起自己對比起試管起來顯得偌大的身軀,也讓試管中的液體變得清晰起來。

試管裏,那是淺綠色的液體——那是在很早之前,居銘染參與公章繼承權爭奪賽的時候,與居望椿一起另外研究的薩裏科斯的有效避免藥物。

在研究過程中,他們需要一個身上攜帶著薩裏科斯病毒的攜帶者,作為藥物臨床試驗的人體工作者,但沒有人願意冒這個險,而居銘染由於體內並沒有薩裏科斯病毒,也沒有薩裏科斯病毒感染後的表現,所以不能當做試驗者。

而這個時候,居蕓心出現了。

她剛生完孩子,身體還很虛弱,甚至連氣息都很薄弱,薄弱到下一秒似乎就要死去。

可她還是毅然決然地接下了這個任務,並主動提出了要長期進行這一項實驗,主動承擔一切後果。

而她的說法是——

“我的存在,本就是大哥和二姐給的。”

那麽,將我的存在又送回大哥和二姐的手中,也並沒有什麽問題。

“四爺,試劑拿到手了,您要去一趟實驗室嗎?”

紅燈的等待時間結束,居項棟的回憶時間也結束了。司機從倒後鏡裏看了他一眼,開口詢問著。

而居項棟剛從回憶中把靈魂抽了回來——他把玩著手裏的那條試管,看著這一條能為自己的目標帶來水漲船高的提升的淺綠色液體,笑了笑。

“不,直接回家就好了。接下來,我更想看看這個過程會有什麽樣的變化,以及試驗一下,我的猜想是否準確……”

“好的四爺,我明白了。”

司機聽懂了居項棟的話外之意,點了點頭,在紅燈徹底結束的那一刻踩下油門,往居項棟的住宅的方向駛去。

——

居項棟徹底離開後,留在別墅裏的居蕓心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且沒有被穩定,顯得有些蓬頭垢面。

她並沒有太在意自己的形象,只是擡頭,轉過臉去看向自己的貼身女仆艾麗薇——她看完了剛才全程的爭吵,以及整件事情的全過程。

她是很好的觀眾,沒有動手沒有插嘴,甚至沒有多餘的臉色變化。

而她在居項棟那裏,是安插在居蕓心這裏的一枚監視居蕓心的棋子。

實際上,她是居蕓心的人。

於是居蕓心笑著看向她。

“艾麗薇,你覺得剛才的戲幕,能給多少玉煙分呢?”

艾麗薇終於露出了放松的笑臉,回答她:“小姐,滿分是不必說的了。需要我替您去在暗線中,宣布‘寄存者’為居項棟加了一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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