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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除非我死,誰也不能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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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除非我死,誰也不能傷害你

“哎呀,這又來了個俊俏的小夥,你是他的弟弟吧。”其實白青岫同賀卿的相貌並不相似,但美人或許都是異曲同工的,這並不妨礙隔壁的大娘將他們認作兄弟。

這天寒地凍的,賀卿身子骨本就不好,那風一吹,就著了風寒,即便後來好了,那喉嚨猶是生理性的不適。

此地不比長安,這世間近半的人才或許都聚集在那座再繁華不過的都城裏,而這小鎮上又哪裏有什麽濟世名醫?

若賀卿願意同白青岫回去,讓太醫調理個一年半載總好過現在,只是賀卿不願,說到底還是不夠信任。

白青岫無奈,他在藥堂買了些忍冬之類的藥材給賀卿泡茶喝,又問隔壁的大娘購買她家的蜂蜜潤喉。

白青岫並未否認大娘對他們之間關系的定位,這緣分淺淡,他沒必要費心解釋,或許還會攪亂了這村莊的安寧,畢竟分桃斷袖一事怎麽說都不算是正途,他接過蜂蜜罐子遞給對方一粒碎銀:“謝過大娘了。”

農婦忙不疊地接過那粒碎銀藏入懷中笑得牙不見眼,她見過賀卿的兇相,或許也是好心,拉著白青岫的衣袖往角落裏站了站,煞有其事地告訴對方:“你哥哥剛打完仗回來,手上沾了太多人命。

可能被什麽臟東西沾上了。”

農婦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道:“他這裏有點問題,你平常的時候小心點。

哎,造孽啊,打仗也是沒辦法,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白青岫有些哭笑不得,子不語怪力亂神,可風雨不由人力掌控,而百姓們的生計都要靠這老天,他們求神拜佛求的是風調雨順、平安富貴。

這日子太苦,又有什麽辦法呢?

便只能信一些前世因今生果來世緣了。

將他人的苦難歸結於報應和命苦,將他們不能理解的事情歸結於虛無縹緲的鬼神邪祟。

可對方也是好心,白青岫親自將人送出了院子道了聲謝。

冬日裏那北風寒冷而幹燥,卻又帶著幾分凜冽的清新,空氣中彌漫著的似有若無的血腥氣明顯,白青岫下意識地看向這氣味的來源,他的心在這一刻被攥緊了,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慌來。

他快步走到賀卿的面前蹲下身來將蜂蜜罐子擱置在了地上,仰視著賀卿朝對方伸出手,那語調夾雜著寒意是那樣的不容置喙:“把匕首給我。”

自再見賀卿至今,白青岫難得強勢了一回,他也在找讓彼此舒適的相處模式,所有的都可以退讓,可這件事卻不能夠。

白青岫認識賀卿的那柄匕首,名為斷魄,其鋒利程度吹毛斷發,這世間能帶給他安全感的東西或許只有這麽一柄冰冷的利器。

那是陪伴了他數千個日夜的存在,那是讓他在那波詭雲譎的爭鬥中爬到一人之下的位置的存在。

那是曾經身陷囹圄孤苦無依的小太監的第一個夥伴,他最信任的夥伴……

如今他生了病,固執地認為這把匕首可以保護他、可以給他安全感。

白青岫不免對一件死物生出了莫名的醋意,又覺得自作自受。

如今的賀卿草木皆兵,他冷著一張臉看著白青岫,那滿是不悅的目光顯然是不答應對方的命令。

白青岫深深地望著賀卿,不由得放軟了語調去哄他:“賀卿,我會保護你。

日後除非我死,否則沒有人能夠傷害你。”

白青岫哪裏是執意要賀卿的匕首,只是因為那匕首傷害了他自己。

賀卿被這目光灼得發燙,他移開了眼睛下意識地反問了句:“那你呢?”

白青岫微楞,隨後答曰:“我也不能傷害你。”

白青岫的心緒紛繁覆雜,面上卻不顯,如果他們換一種方式相遇,如果自己對待感情不那麽吝嗇,如果他們不在權力的旋渦中不那樣互相猜忌,或許也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面。

可即便如此,在這樣脆弱的時候,他還是願意將自己納入了他的地盤。

彼此信任又互相猜忌麽?

有這麽個結果或許也還不錯。

他們陷入了漫長的對峙中,賀卿終於妥協從左手的袖口裏取出了那柄匕首交到了白青岫的手中。

那匕首折射出鋒利的寒芒,並沒有刀鞘,是隨時取出便可以用的,也不怕傷了自己,柄部鑲嵌著的細碎的寶石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白青岫珍重地將匕首收起告訴對方:“在你痊愈之前,我不會將它還給你。

你的身上也不許再藏其他的利器。”

賀卿唇角微動,他似乎想說什麽,卻又恢覆了平靜,他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俯身看向白青岫,彼此的距離只在仰息之間,那視線相觸不避讓分毫,賀卿的言語是含有玩味的疑問:“為什麽呢?殿下?”

賀卿將他的疑惑全部寫在了臉上,他清楚白青岫的情意,可那情意未必比權勢重要,好不容易坐在了那萬人之上的位置上,自是不必再放下身段去討好取悅任何人,賀卿清楚對方的執著,所以此番又是為了什麽?

“是您說的,左不過情之一字,而一切的一切便就都甘之如飴了。”白青岫微笑著回答他,他解釋過後又道,“把右手給我。”

賀卿仿佛聽見了一個不得了的笑話,發出了一聲玩味的輕笑,眼含戲謔地看了白青岫一眼,隨後起身整個人向後仰去,半靠在椅背上慵懶又隨意地說了句:“那我要你自廢武功,你願意嗎?”

那樣輕慢的俯視的態度,若是以往白青岫或許會惱羞成怒,可如今卻清楚他習慣用這樣的態度掩蓋他真實的情緒。

在旁人面前裝作“無堅不摧”幾乎成了賀卿的本能,他是沒有弱點的,因為弱點會害死他。

又豈止是賀卿呢?

自己也一樣。

白青岫掙紮猶豫了一瞬,最終答應了下來:“好。”

那畢竟是他辛苦練就的本事,說不猶豫是不可能的,可也沒有那般重要,雖非賀卿帶他入門,可他的武功有如今的程度得益於賀卿的傳授,路數如出一轍,就當是歸還。

白青岫正欲動手,卻被賀卿制住了動作,那聲音淩厲:“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嗎?

文弱書生又怎麽保護一介殘疾?”

這是他培養出來的殿下,又怎麽舍得呢?

白青岫在這一瞬間反握住了賀卿的右手,那掌心是一道被利器割傷的劃痕,正往外滲著鮮紅,那顏色刺目,令白青岫紅了眼眶。

賀卿掩飾這道被匕首割傷的豁口許久,那鮮血滲進指縫裏,衣袖裏也滿是殷紅,是傷口滲透上去的,也是悄無聲息擦拭那柄匕首的……

白青岫蹙眉,他啞聲問了句:“是剛才弄的?為什麽?”

賀卿下意識地想縮回手卻抽不回,那聲音裏有幾分自責的心虛:“方才我情況不大好,怕忍不住對她動手。

這樣可以清醒些。”

白青岫不知所言,他緩慢的收回了手,時間凝滯了片刻後,他猝不及防地取出賀卿的那柄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道,那刀刃輕易的穿透衣物、劃破肌膚……

血液迅速地染紅了傷口周圍的布料,白青岫笑著反問賀卿:“那這樣呢?

你是不是能夠更清醒一些?”

賀卿幾乎是本能地抓過對方的手,那聲音微顫,厲聲質問道:“你瘋了?”

殿下金枝玉葉,又豈能這般自損?

白青岫不以為意,他對賀卿的主動萬分滿意,直接乘勢環抱住了對方,在對方的懷中低聲道:“督主不也病了麽?

您從前說過,只要我乖,您就會一直寵我。

我以後都乖,您能不能別再傷害自己了?”

賀卿對白青岫永遠都狠不下心來,他回抱住了白青岫將人往上撈了撈,白青岫順勢坐在了賀卿的腿上。

賀卿埋在白青岫的頸側近乎貪婪地感受著對方的氣息和溫度:“如果我好不了呢?”

白青岫輕撫著對方的後背道:“不論好得了好不了,你都是我的賀卿。”

賀卿閉眸低笑,他終於認命般地輕嘆一聲:“殿下,我有些餓了,想吃肉。”

白青岫松開了懷抱,那雙藍眸亮晶晶的盯著賀卿瞧:“賀卿,我抱你回房好不好?

先將傷口包紮過後,我就做飯給你吃。”

早就該吃些好的了,蘿蔔白菜雖說是冬日裏的時令,也不該頓頓都吃。

殿下的表情那樣的生動,賀卿難得的綻開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好。”

白青岫起身彎腰打算將人打橫抱起的時候,賀卿忍不住提醒了句:“小心胳膊。”

白青岫被對方的笑容迷得有些暈乎,聲音裏難掩喜悅:“知道了。”

自從白青岫來了以後,這個家也總算是多了點煙火氣,添置了許多新家具,屋內也籠著炭,墻壁重新粉飾過一遍,屋頂的茅草重新鋪過以防下雨漏水。

米缸被填滿,食材也終於不止是從隔壁大娘地裏弄來的蘿蔔了,更將賀卿的衣物徹底換過,那些舊衣都送給了村中需要的男子……

白青岫用清水洗過賀卿的傷口,細致地為對方上藥,他不由自主地說了句:“你不喜歡我抱,可走路又不方面,到時候給你做個椅子。”

其實他一直都想將賀卿的衣物剝個幹凈看這些年對方身上又添了多少的傷痕,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賀卿福至心靈,他笑著反問了句:“諸葛丞相的那種?”

白青岫點頭:“嗯。”

賀卿瞧著殿下這幅認真又心疼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問了句:“您有沒有想過,就算您為我做了這樣多,我也不會回去呢?”

“賀卿,你小看我對你的喜歡了。”白青岫不由得看向賀卿的眼睛,那言語中有些委屈,“我做這些,不是為了讓你跟我回去,只是我願意、我想。

就像從前的你,即便我不喜歡你,你還是會保護我。”

真好啊,那顆平靜的心又開始躁動了、又開始有了奢望。賀卿並未回答白青岫的言語,他接過白青岫的藥瓶說了句:“我替您上藥。”

白青岫到底是金枝玉葉,那肌膚如玉,這樣的傷痕便顯得異常的突兀,賀卿的動作輕柔細致,似乎是怕對方會疼:“殿下,您要是真的會乖的話,以後就別做這樣的事了。”

白青岫欲要辯駁可見對方的模樣到底是將話語吞了回去,賀卿低著頭,臉上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那容色不似凡人,令白青岫不由得晃神,他情不自禁地親吻上對方的眉心,等過神來後說了句:“抱歉,我有些忍不住。”

那言語抱歉,可眼底卻是難以遏制的笑意。

賀卿哪裏見過這樣喜形於色的殿下?

拋卻了那層身份,高興就是高興,難過就是難過,他自己的面前有了所謂的“稚氣率真”,少了原先的虛與委蛇。

賀卿為這樣的殿下心動不已,忽然就很想對他做一些事,一些殿下可能不會喜歡的事……

賀卿處理好了傷口之後幹脆覆身將人壓倒在了塌上,那目光灼灼,滿含著侵略欲,他低聲說道:“殿下如今比我厲害,若是不喜歡,隨時可以推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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