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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279 游戲×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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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279 游戲×現實

由於疼痛閾值調得比較低, 圖歌只覺得左小臂像是被燙傷般火燒火燎的疼,但就這樣已經讓他有些難以忍受,因為這種疼仿佛作用在靈魂層面,讓他根本無法忽略。

圖歌從背包中拿出止血藥品和醫療繃帶嘗試包紮止血, 可療效甚微, 血還是一個勁往外湧。

“那鱗片和銼一樣, 造成了很多細小的傷口,吸盤又造成了後續傷害。”圖歌借助[暗夜刺客]的傷勢分析天賦說道, “雖然看起來只是刮掉了一層皮, 但實際上肉裏造成了橫豎交織的切割傷, 所以短時間內估計無法止血,而且他造成的痛感也是尋常傷口的2-3倍。”

圖歌又纏了兩層繃帶, 但血又一次滲透出來。

他暫時沒打算詢問系統治療道具的價格, 這游戲的道具貴得離譜,有時候用一次道具就相當於一次副本白下。更何況使用道具不是他的風格,他是“硬核”系玩家,總不能給觀眾一種“沒受多少傷就大驚小怪地使用道具”、“說是硬核玩家, 實際上是道具玩家”的惡感。

“不過這點傷不影響行動。”在渲染完傷勢的嚴重後,圖歌站起身, 活動了一下左手, 語氣故作雲淡風輕地通過特殊通道同觀眾交流, “治療技能暫且先不用, 這種級別的傷, 殺雞焉用宰牛刀?綁著繃帶是不是還挺帥?”

果不其然,一套分析下來, 話題迅速改變,彈幕被他的老粉引回“正軌”, 幾乎沒什麽人再以嘲弄的語氣說“被NPC踢出房門、踢到鐵板了吧”之類的話了。

“圖哥:區區掀掉一層皮,刮痧罷了。”

“寵粉沒認真玩啦,認真起來的圖哥就沒怎麽受過傷~”

“我天看起來就很疼……疼痛值低不代表不會疼,不愧是圖哥!”

諸如此類。

但這種彈幕也並未持續太久,他此時的熱度太高,很快就有更偏路人的觀眾發言。

“這副本叫《人,食人也》,怎麽還有觸手怪異種?”

“我還以為是人與人之間的鬥獸場呢?”

“倒也正常?畢竟所有場域背後都有一只異種。”

“BOSS吧?不過可能不該是這個時間點觸發。”

“是的。”圖哥盯著眼前那扇門站起身,摸了下自己的配槍,“不一定是終極BOSS,但肯定是BOSS級的NPC,只是觸發時間不對。”

彈幕開始慫恿他再打開一次房門看看情況。

“觸發時間不對,再打開房門也註定是被刷新在門外的狀態,沒有太大意義。”

他巧妙地把被打出門外美化成了“刷新”。

他緊接著說:“根據我的游戲經驗。一般設計者會規定一個游戲進程,在合適的時間打合適的BOSS,在這個流程下就算這個BOSS很難打,也有獲勝的方法。可玩家不一定會按照這個流程走,就像剛才的我。這游戲雖然真實,但到底是一個程序,我沒按照程序走,就註定會出現以玩家之力無法跨域的、類似BUG的東西。”

圖歌熟練地引導彈幕的討論重點,然後乘勝追擊,擡起滲血面積原來越來越大的手臂進行展示。

“她能輕而易舉對我做出這種等級的傷害,但卻只是把我推出門外,說明時機不對,進去就會以這種合理的方式被‘刷新’出來。但我們知道有這麽一個BOSS級的NPC,就可以為此做準備了。比如去尋找能夠克制她的道具,或者能讓她大徹大悟的信息……”

這一套有理有據的說辭下來,彈幕瞬間被說服、轉向另一個方向。

“相當於破解這個副本的重點就是這個夢忱?”

“就算不是BOSS肯定也是個特殊NPC。”

“可能她是白天睡覺,晚上才會出來活動?得小心。”

“啊?這個副本不是晚上殺人然後白天躲避追殺就可以離開了嗎?”

“前面的,殺人離開只是普通結局,解決BOSS才是真結局。”

“圍繞這個夢忱展開調查,找到弱點,觸發BOSS戰,感覺是這個流程。”

“剛才那座十字橋特別可疑,主播還是先去調查吧,別玩脫了。”

當然也會有一些重點清奇的討論,比如:

“萌萌觸手怪(比心)”

“看起來明明人畜無害的,下手這麽狠,暈了,好萌。”

“好溫柔的觸手怪,雖然在不合適的時間被打擾了,但卻只是把玩家推出門外。”

“是該直接去調查了,再閑逛就得被別人反超了。”圖歌回應道,故作調侃,“肯定會有人把這邊的信息告知別的主播,別光洩我的密啊,也給我送點信息吧,可不能厚此薄彼。”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回應。

“別的主播進度太低了,不透漏一點得被圖哥甩老遠。”

圖歌並沒有直接走向那突兀的十字橋,而是掏出手/槍,抓住一個在回廊發呆的NPC,將槍口抵住NPC的太陽穴上,壓著聲音發問:“發生什麽事了?”

按照規則紙的介紹,白天應該是獵殺吃有巴士票的人的時間,受益者明確只會有一個,但怎麽感覺這群人都喜氣洋洋的?嘴裏還都翻來覆去念叨著什麽“自由”。

那人被反鉗制著壓在欄桿上,絲毫沒有因為被槍指著而瑟縮畏懼。

他直勾勾看著鬥獸場底部屍體堆的眼睛抖了抖,偏著頭看向圖歌的方向,精神面貌呈現詭譎狀態。他的嘴唇掀了掀,吐出兩個字:“新……人?”

圖歌用力點了點槍:“少說廢話。”

可那人顯然有種渾然不怕死的感覺,甚至還咯咯笑出聲,嘴裏吐出的字眼也並非回答圖歌的問題:“果然,果然……果然就是那女人的問題!她一死就來了新人……她一死這鬼地方就流通起來了!瘋子、瘋子……都是那個瘋子!”

雖然答非所問,但圖歌也多少獲得了一些有效

信息。

“那女人是誰?”圖歌追問,“是叫夢忱嗎?”

他已經通過彈幕得知了少女名字的發音。但這個問題問出後他就覺得問錯了:雖然那個“夢忱”一股死氣,還擁有非人類的觸手,但他的天賦判斷她還是“活著”的狀態,這一點不可能出錯。

所以這人口中的“那女人”必然另有其人?

圖歌再次看向那群NPC目光的落點:那平鋪在修羅場底部的屍體堆。往下看去多少會有些泛惡心,因為密密麻麻全是屍體,看起來還都很新鮮,但“那個女人”應該就在其中。

正當圖歌打算仔細觀察時,手下那人卻忽然開始掙紮。

“夢忱、夢忱……”他像是被按下了開關,一個勁喊叫著這個名字,神色時而驚恐、時而歡欣,“她回來了,她活過來了!是她、是她讓那個女人去死的,哈哈……她也知道的……她肯定知道的,我們只是按照規則行事而已,殺死她的又不是我們,不是我們!”

圖歌幾乎要摁不住這突然發瘋的人,他想要開槍射殺,但又不想做那個出頭鳥。

於是他松開了桎梏,那人踉蹌兩步跌倒在地,卻又不再掙紮了,轉而開始無休止地哭泣:“不是我……不是我……我也只是想離開而已,哪怕死也好,我只是不想漫無目的地呆在這裏了……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啊!”

他在地上哭著、叫喊著,發洩著自己的情緒,撕心裂肺的聲音在空氣中散開,可其它NPC卻像是聽不到一樣,沒有一個人投來關註的目光。

圖歌環顧四周,和幾個人的目光對上了。

那幾個人好奇地張望著,在冷漠的NPC中顯得格格不入,圖歌因此判定他們也是玩家。

“夢忱是死而覆生的,而‘那個女人’是在夢忱覆生後死去的。”圖歌對觀眾解釋道,“我猜‘那個女人’和夢忱應該有某種情感上的聯系,這個副本的核心故事應該圍繞著‘夢忱’。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個夢忱還真是BOSS,不知道開局貼臉算是幸運還是不幸,現在就需要通過故事來找‘弱點’了。”

圖歌走向另一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NPC。

連續問了四個NPC,他總算弄清了這個副本的基礎故事。此時他站在第一層的回廊上,這裏是接近屍堆最近的地方:“這個故事其實還挺簡單的,為了後來的大人們,我花點時間總結下?”

他開始給觀眾梳理劇情。

“大概一年前,江白月和夢忱一起來到這個副本中。江白月是瀚都市異能管理局的局長,夢忱可能是江白月的妹妹或者後輩,總之她倆之間是正向的連接關系。”

彈幕劃過一條。

“啊!!我知道的,瀚都吳青異能管理局去年大洗牌,都說原先的局長死了!”

“那江白月就是在那時候進入這個副本的。”圖歌點頭道,“江白月進入這裏之前,這個副本一直按照規則紙的模式運行著,也就是晚上殺人、白天被人殺……如此循環,隔三岔五還是能有人通過巴士離開這裏的。”

彈幕補充道:“但應該挺難吧。第二天奪得了巴士票,就會成為第二晚的殺戮目標。”

“對,這個場域的設計就不像想讓人能活著出去,但有能力的人想離開也不難。如果今晚我能拿到殺戮任務,按照常規方式離開不是難題,但我們的目標自然不會是以常規方式離開。”圖歌說。

隨後他繼續往下說。

“但是江白月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圖歌豎起兩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第一,不再有人進入這個副本,也就是說這個場域就此封閉了。第二,她向所有人宣稱,能以全員無傷的方式帶大家離開,希望大家停止自相殘殺。而問題主要就出在第二點。”

彈幕順著話題討論。

“以江白月的身份,提出第二點還真挺正常。”

“是啊是啊,舊時代的覺醒者還是有點社會責任感的,不像現在……”

“笑暈,現在的覺醒者和普通人進這個場域,絕對會反手把普通人殺了的hhhh”

“人人都討厭覺醒者,人人都想成為覺醒者.JPG”

話題導向危險的方向,圖歌立刻繼續敘述。

“實際上,整個場域的人早習慣了這種自相殘殺的氛圍,對他們來說,這是他們唯一的出路。盡管每個人都害怕晚上被人殺死,但又期待晚上自己的規則紙上能出現文字。”圖歌說,“但江白月的出現其實還是給了他們一絲希望的,尤其是她的形象和性格又很貼近值得信任的領袖。”

他將視線遠眺,看向屍體堆最上層。

江白月。

表面看來沒什麽致命傷,但她的的確確已成為一具屍體。通過屍體,也隱約能感知到她生前的形象,溫和而堅毅,值得他人信賴。

“大家按照江白月的計劃停止自相殘殺,但很久過去,依舊沒有任何可以離開的跡象。”圖歌的視線從江白月的屍體上移開,靠在欄桿上,“所以原來的那些人開始躁動了,覺得這只是江白月編織出的謊言,或者江白月本身就是把他們困住的怪物,所以在她進入這裏後,場域才徹底凝固不流通。”

圖歌故意做出了憐憫的姿態,連語氣都稍微壓沈了些。

他本以為彈幕要麽會就江白月進行討論,要麽就是誇他悲天憫人。結果一看彈幕,頓時嚇精神了。

一條沖錢的高亮彈幕定格在畫面中央,赫然寫著——

“太正常了,我真就覺得地下城就是財團編織出的謊言,我也很躁動。”

要是以前,這種話看就看過去了,他甚至還可能跟著調侃兩句,但現在卻是非常敏感的話題。汙染入侵過後,雖然大家都接納了政府做出的解釋,但其實大部分人都是看破不說破:沒必要和財團較勁,和財團較勁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改變不了的事,裝看不見不就得了?

因此大家心照不宣,哪怕私下討論也會以一句“哎想這些有什麽用,世界就這樣”做結尾,誰都知道,思考的人才會痛苦,無知才是最幸福的狀態,這就是所謂“知識的詛咒”。

民眾心照不宣,財團也不如往日宣揚“言論自由”的大氣,隱秘的網絡清洗從來沒停過。

但這人特地充了錢在他直播間高亮發言,也許是貪圖他直播間流量大,想要宣傳什麽反財團地下組織,也許就單純是眼紅他,想把他直播間給封了。

那高亮的彈幕停留了一瞬便消失了,應該是被房管刪了。圖歌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繼續向下敘述。

“所以這群人背著江白月做下新的約定。”他寄希望於彈幕不會被那條評論帶著跑,“他們私下約定恢覆晚上殺人的規則,如果那個人真的可以完成任務目標,白天大家互相監督,放那個人乘坐巴士離開。”

好在彈幕的討論還算正常,有人說:“感覺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確‘性價比’最高?”

“是的。”圖歌讚同,“如果允許白天殺人,那就徹底陷入死循環了,大家都很難離開。但如果只允許晚上殺人,那麽每天都有人能離開。接下來就是要看每個人的運氣了,到底是變成殺人者、反殺者還是被殺者,反正被殺者沒辦法活到第二天,殺人者離開就離開吧,無人在意。”

“這方法聽起來合理,也絕對不持久。”彈幕說。

“這不也沒辦法持久下去嗎?”圖歌笑著說,“約定做下的第一天,夢忱就出現在被殺者名單上了,那人離開的心很迫切,根本沒多想後果,當晚就把夢忱給殺了。”

“剛那個NPC說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人蠢,直接把後來人的路都斷絕了。”

彈幕有人抱怨。

“是挺蠢的,但人家活著出去了啊,後來人的路關人家什麽事?是吧。”圖歌揚揚眉,“總之,第二天江白月發現的時候,最開始所有人都在阻攔、勸說江白月,覺得約定一定要在第一天被履行,絕不能出師不利,自己往後才有被別人保護著送出去的機會。”

他繞著第一層的回廊一邊走,一邊說:“然後他們忽然有人反應過來了。為什麽要阻攔江白月殺死那人呢?就該讓江白月殺死那個人,獲得巴士票離開。反正夢忱已經死了,江白月拿到巴士票後沒理由不離開。而江白月如果離開了,那他們以後的行動就完全不受限了啊。”

“總之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沒阻攔了。可那江白月都把那人拎起來了,楞是沒下手殺,而是松開了手,讓那人在最後一秒坐上巴士離開了。”

彈幕越發熱鬧,先前和他一起盤問NPC的觀眾已經“啊?”過了,現在是新來的一批。

“啊???”

“江白月……這純包子啊。”

“剛來,不是?這人一點血性都沒有嗎?”

“同剛來,人傻了,為什麽不殺啊?又能報仇,又能離開,兩全齊美啊。”

“不理解,我要是有她的能力,早就血洗這破地了。”

“怪不得夢忱死而覆生後要先殺她呢,直接放走了殺人兇手啊。”

“包子成這樣,死了也不虧。”

“……”

圖歌故意等了一會,準備等觀眾的情緒被調動起來後再敘述,可沒想到彈幕卻直接吵了起來。

“??包子嗎?你們對包子的定義是什麽啊。”

“彈幕給我看傻了?包子和沒血性都說出來了嗎?還死了不虧?”

“有沒有搞錯啊,之前

還在誇舊時代覺醒者有責任感呢,現在又開始罵包子了?”

兩方瞬間隔空掐起來,圖歌想勸架,但又不知道怎麽下手,好在現實聯絡窗口彈出一條信息,他打開後松了一口氣。——這才是他真正的外掛。

“好了好了,大家其實說得都對。”他按照現實分析團隊給出的提示說道,“有的人看到了包子,有的人看到了責任感,這正是人的一體多面。而且可能有的大人才來,不知道江白月的後續,我剛才看著大家的討論,覺得江白月這個人矛盾、覆雜、卻又很好理解。”

彈幕氛圍組帶動發言。

“出現了!圖哥的剖析時分!”

“圖哥殺伐果斷,但卻追求TE,探索BOSS的心,真的很細膩。”

事實上,他除了作戰在其他方面沒什麽腦子,後期為了造“全能”形象,專門找個了分析團隊。

圖歌照著提示念:“她內心深處恰好是有血性、有憤怒的,但就像剛才有的大人說,舊時代的覺醒者很多有著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沒有把異能力視為高人一等的資本,而是視為自己應該承擔起的責任。夢忱被殺了,可所有人都攔著她,而當他們放開她時卻不是支持她覆仇,而是想讓她早點離開。在這時,血性和責任產生了強烈沖突。”

亂成一鍋粥的彈幕漸漸緩和下來。

圖歌的聲音更加悲憫:“而正是因為這份強烈的沖突,致使她瘋了。而夢忱覆活後,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她早就背叛了她的原則,甚至讓本該保護平民的能力變為囚禁的監牢。這就是她的死因,而此時的夢忱則取代了江白月的BOSS地位,成為這個副本新的統治者。副本就此開啟,這些都是背景,所以我們接下來重點需要探索的就是——夢忱視角的故事。”

他一邊向上走,一邊倒敘江白月在“瘋了”後的所作所為。

可當他剛走到自己房間所在樓層時,又出現了一條付費高亮彈幕,很長,分為兩行懸停於中央。

“江白月曾經守護過場域裏的人,擁有著帶著所有人離開的理想。

“但最後她本身卻化為囚牢,將所有人囚禁於此,還編織出了一套自欺欺人的謊話!”

圖歌讚同:“是的,你說的很對……呃?”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那兩行高亮彈幕被另外四行高亮彈幕覆蓋了,而新出現的彈幕寫的是——

“就像現在守護我們的財團,你們真的覺得他們還在守護我們嗎?

“或許最開始是!可現在他們早就為了一己私欲,蒙騙自己,也蒙騙我們!

“地下城就是副本!地下城就是由財團這群‘異種’制造的場域!

“財團就是江白月,而我們就是這群瘋了的NPC!”

圖歌一楞,可就是這一楞神,各種顏色的高亮彈幕便順勢鋪開了,近乎光汙染一樣的效果。

“麻木的NPC們!麻木的NPC們!麻木的NPC們!”

“醒醒吧!醒醒吧!醒醒吧!”

“憤怒吧!憤怒吧!憤怒吧!”

“醒醒吧!……”

“憤怒吧!……”

“麻木的NPC們!醒醒吧!憤怒吧!”

圖歌頓時頭皮發麻。

什麽邪/教組織來他這裏搞爆破了?這是盯上他了?

……完完全全是在搞他啊!

“房管?房管?”圖歌催促道,“該刪刪,該封封啊,幹嘛呢都刷屏了!”

他現在可在熱度榜第一上呢,這些熱度每分每秒都是錢,要是這些話能給他賺熱度就算了,可現在這些話可能會害得他的直播間被封停。

“在刪,在封號。”消息傳來,“好多號,是腳本,有點難搞。”

熱度倒是沒掉,甚至還在繼續上漲,但圖歌卻如熱鍋上的螞蟻,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封掉,每分每秒都難熬得要命。好在這場刷屏只持續了一分鐘出頭,他的直播間也並沒有被封禁。

腳本彈幕被清理幹凈,正常彈幕顯示出來。

“什麽情況??啊??怎麽忽然?”

“這架勢絕對是被攻擊了。”

“主播太紅被人盯上了吧,房管處理得也太慢了,沒封真是奇跡。”

“雖然但是,說了我不敢說的話,這個可以說嗎?”

“我勒個天啊,太敢說了。”

“反正肯定會被刪,給那些彈幕都點了讚哈哈”

“好煩啊,自己想幹什麽幹什麽,罵別人麻木幹什麽啊?”

“笑死,說得好像憤怒有什麽用似的,不也是想讓我們當炮灰嗎?”

“我就愛睡覺,我挺開心的,還管起別人來了?”

眼見著彈幕要圍繞著這場“爆破”吵起來,圖歌來不及為自己還健在的直播間感到慶幸,就連忙開始勸架。

“剛才有人惡意入侵,我們房管已經清理幹凈了,大人們不要談論和游戲不相關的內容啊。總之呢,這個副本的正常流程應該是根據NPC的供詞確定背景故事,明確‘江白月’和‘夢忱’這兩個角色的定位與關系。接下來就是圍繞夢忱展開調查,但是我算著時間可能不太夠了,今晚先看看是誰拿到了任務……”

他一邊說一邊走向自己的房間,路過標著“夢忱”名字的房間時,神色倏地一凜。

那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約莫十五厘米。

圖歌喉嚨一緊。——他在門縫處看到了一只毛絨小熊,順著小熊緩緩向上移動視線,便看到了半張少女的臉。她正立於門後,從門縫裏露出的那只眼睛平靜地看著他。

然後淡淡地、露出半張笑顏。

“你剛才……”她開口,“來找過我嗎?”

少女的聲音明明很輕,卻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圖歌的腦中,他的左小臂又恍惚開始火燒火燎地疼起來。

他無法從少女的註視中移開目光,甚至覺得渾身都開始疼,又覺得疼的只是他人形的靈魂。這是他之前和任何BOSS接觸時都沒有產生過的感覺。

“巴士即將進站,請持有巴士票的游客前往巴士站。夜晚即將降臨,請所有人回到房間。巴士即將進站……”

廉價的廣播聲響徹整個建築。

圖歌驟然回神,猛地拉回自己的視線,只盯著自己眼前的地面看。

“……該回房間了。”他沒直接回答少女的問題,但也不敢忽略不回答,“我得先回房間了。”

說完後他便近乎落荒而逃,三步並作兩步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帶上後又用後背頂著門。屏住呼吸,側著腦袋聆聽走廊上的聲音。

外面傳來混亂的腳步聲,每個人都往自己房間趕,但好在沒有腳步聲從夢忱房間的方向傳來。

圖歌長舒一口氣,居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但緊接著,脫離緊張狀態的他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只是站在門後、用門縫看他而已,這種層面根本算不上恐怖,甚至他的天賦[殺意判定]都沒彈出預警,他為什麽會做出這麽過激的反應?

圖歌晃了晃腦袋。

不論如何,彈幕現在一定充滿了嘲笑,他必須把他的行為圓回來,不然這將成為他的“汙點”。

他看向彈幕,口中的解釋已經成型:“剛才那種情況明顯是陷……”

阱字卡在喉嚨處,因為彈幕並沒有在嘲笑他。

——並不是他反應過激,而是在剛才,所有人都陷入了和他一樣的恐懼迷失狀態,哪怕他們僅僅只是在觀看直播。

.

.

.

慎珊今晚加班。

她是一個B級重汙染區的監察隊的文職人員,平常只需要處理一些任務文件,上下班時間很穩定,工資也高,她對這份工作十分滿意。

但那次“汙染入侵”過後,她就經常加班,今天下班尤其晚。

倒也不是有什麽緊急文件需要處理,而是

隊內所有覺醒者都被調走了,所以很多每日必做任務就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不難,但繁瑣。

總算做完了全部工作,慎珊離開監察所、準備乘坐晚班車回家,站到站臺上時又覺得很想喝一杯、消磨消磨這不多不少的時間,於是給監察隊內的友人發去消息。

“珊:外勤結束了嗎?”

友人回消息倒是很快,但內容卻不是慎珊期待的。

“柳思:沒呢。保守估計要等到淩晨一點才能解散……”

“珊:淩晨一點?!瘋了吧。調走了那麽多人,還要這麽晚嗎?隔壁監察隊好像也是出外勤,在一起嗎?到底什麽任務啊這麽興師動眾。還想請你喝一杯呢。”

晚班車到站。

雖然友人還沒回覆,但既然淩晨才能結束外勤,那她今晚這一杯肯定是要泡湯了。慎珊看了一眼車內,這個點果然沒什麽人,她可以一路坐回家,也算幸事一件。

她刷卡上車,剛準備找一個位置坐下時,就聽到安檢員說了句:“刷卡。”

“刷了。”慎珊下意識以為說的是自己。

“沒說你。”安檢員又說。

慎珊回頭,就看到一個刷卡機前站著一個少女,她半張臉藏於紅圍巾下,看不清楚具體的長相,只是露出的眼睛帶有些許疑惑,她的手中拿著一張卡,往讀卡處一貼。

但刷卡機並未發出“滴——”的聲響。

少女語氣平靜:“刷了,它沒滴。應該是它壞了?”

“前後腳的,怎麽可能壞啊。”安檢員說,“你那張卡開通乘車權限了嗎?是不是拿錯卡了?”

“……”

少女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卡上,又移動到安檢員臉上:“原來還要開通權限啊,請問怎麽開通?抱歉,我看著大家都是直接刷的。”

禮貌得很。

慎珊實在是有點想笑。她向著讀卡處一伸手,隨著“滴”的一聲,她說:“我幫她刷了。”

紅圍巾少女的目光移動到她的臉上,樣子實在是有點可愛。慎珊沖著她笑了下,找了個位置坐下。

可下一秒,紅圍巾少女就在她旁邊坐下了。

車內空位很多,本著邊界感原則,除非迫不得已,沒人會直接坐在陌生人身邊的。

“五元而已,不用還。”慎珊感覺到友人回信的震動,但旁邊有人,她有點不想拿出來看,於是又對紅圍巾少女說,“主要是開通得去那個人工站亭,這是末班車了。你明天再開通吧。”

但想想,又覺得不對,怎麽有人連坐車需要開通乘車權限都不知道?

她看向紅圍巾少女,只見她倒是坐得很端正,看著她說:“謝謝你,我沒怎麽出過門,的確是第一次坐。正好有時間……想著可以體驗一下,坐車過去。”

“宅?”慎珊想起這個詞,“啊……懂了,我猜你應該喜歡……嗯,三無?”

那款實驗游戲很火,聽說能覺醒異能她本來也想玩玩,結果游戲ID卡斷貨就算了,連游戲腦機都買不到,只好放棄。雖然她完全不玩游戲,但確實也對游戲內的設定稍有了解,據說其中一個在地表有原型的特殊NPC就是圍著紅圍巾,叫做“三無”。

紅圍巾少女點了點頭。

“那游戲據說挺好玩的。”慎珊說,“據說玩得深的人能夠覺醒異能,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可惜我了解到的時候ID卡都買不到。每天的娛樂也就只有喝喝工業勾兌酒精了,偶爾喝一杯每個月的花銷都夠嗆。據說游戲裏可以暢飲,聽起來就很不錯。”

少女看著她,沒頭沒尾地問:“很晚了,你要去哪裏?”

“加班啦,在這附近下,回家啦。”慎珊指了指A級重汙染區的範圍,但沒具體指哪個站,“你要去哪?卡沒有開通權限的話,回來都是問題。”

“坐到終點站吧。”少女看向窗戶的方向。

說是窗戶,實際上也是屏幕,模擬播放著景色在車外飛馳的影像。

“終點站?”

慎珊皺了皺眉。

終點站是很接近S級汙染區的站點,絕大部分在終點站下車的都是要換乘特殊車輛前往S級別汙染區的工作人員,紅圍巾少女顯然不在此列。

“這個點去那邊……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雖然是文職人員,但倒也算是監察隊的成員,慎珊隱隱察覺到些許不對。

紅圍巾少女再次看向她:“你在下一站下車吧。”

“啊?”

慎珊又有點想笑,但心中那種不對勁感愈演愈烈:“我嗎?我為什麽要在下一站下車?”

少女輕聲:“應該會有不錯的酒吧?”

“那倒是真有。”慎珊說,觀察著紅圍巾少女的表情,“A級重汙染區的酒有時候能把人喝進醫院,B級的還好些,喝不死。不過看你的年齡……應該還不能飲酒吧?”

“那就在下一站下車吧。”少女仍然這麽說。

慎珊覺得這話實在是荒謬,可看著她的眼睛卻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腦子中的思維打了好幾個圈,最後變成一句:“好吧,那就在下一站下車吧。”

列車到站,下車鈴響起,慎珊背起包走下車。

“滴——滴——”

車門閉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慎珊下意識回過頭去,目光穿越即將閉合的車門落在那紅圍巾少女的身上。少女坐得依舊端正,見她看來,她擡起手揮了揮,像是在告別。

車門閉合,那那末班車便逐漸加速,遠離她的視野,向著終點站疾馳而去。

這附近確實有一家不錯的酒吧,據說用到了5%的釀造酒精,沒有全用合成酒精,所以回味會有一些糧食的清香。慎珊向著記憶中酒吧的方向走去,這才想起還沒回覆友人的消息。

她低頭看向屏幕,友人發了兩條消息過來。

“柳思:隔壁監察隊嗎?一起的嘞。一起幹呆著,問就是等命令,搞不懂啊!!”

“:給你說不僅如此,我感覺這附近能調來的人全都聚集S級重汙染區-β附近的A級汙染區呢!誇張吧?你說如果是潛伏任務,幹嘛搞這麽多人來?但如果是強攻任務,為什麽又一直讓等著啊?”

S級重汙染區-β。

這是一個看守極其嚴密的重汙染區,據說是汙染入侵的“新寵”通道,裏面建設了五大監獄,也是異能實驗基地常駐的區域。

慎珊又一次回頭看向車站。

這輛

車的終點站,正是接近S級重汙染區-β的換乘點……

她甩了甩腦袋,回覆友人的消息。

“珊:不會真的因為β2的事吧?我以為是謠言呢。”

S級重汙染區-β2,是距離S級重汙染區-β極近的一個新生汙染區,二者之間的直線距離最近只有2.3公裏。這個汙染區生長出來後,就引入大量異能研究機構,並且建設了一條地表通道。

在大概小一個月前,監察隊裏便有流言說S級重汙染區-β2被恐/怖/分子占領了,久攻不下,區域政府就封鎖了消息,傳言說會圍繞β2建立新的政權。

但這只是流言。

友人回覆。

“柳思:我看著圍的是β,β2附近那邊好像沒人?”

“:眼皮一直跳。”

“:不會又有性質特殊的新型汙染入侵吧?檢測到從β這邊下來什麽的。”

交錯的街道,但沒有一條街道有巡查隊的身影。由於不習慣而產生怪異感,怪異感又變成不安感,最後縈繞在慎珊心頭。

她站在交叉路口,仰頭看著顏色冗雜的、穿插而生的樓棟,瞇了瞇眼。

今晚的空氣,似乎格外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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