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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273 見神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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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273 見神隕

雖然居雲對雙月之外的角色並不熟悉, 但她也知道“紅圍巾”是屬於三無的人物錨點。

在排開一切煙霧的氣流中,那條紅色圍巾的尾部像是在滴血似的,在居雲的視覺上殘留下一道又一道鋒利的劃痕。但只此一瞬,霾獸身上蒸騰而起的霧霭瞬間將三無的身

形掩蓋, 隱入遮天蔽日的黑之中。

視覺上殘留的那一瞬紅, 證明這並非她精神緊繃時的幻覺。

眼前的世界太過龐大, 居雲只有仰著頭才能看清全貌,直至脖頸酸脹、眼睛幹痛。

在這一瞬間, 眼中的萬物皆無限接近於靜態,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被拉長到極致, 她只能看到雙月向著那龐大霾獸而去的背影。

隨後,居雲又看到那一粒粒於空中旋轉的塵埃。

這些塵埃都因雙月而起, 順著她的衣衫、她的發絲、她的軀體帶起的氣流不斷旋轉。

它們微小、它們無足輕重, 卻在一圈又一圈隨波逐流的旋轉向前中割破空氣,在時間這一虛無的定義上刻下輪轉的軌跡。

惝恍間,居雲忽覺自己的意識驟然落入那旋轉的某一粒塵埃中,在因雙月而起的氣流裹挾下, 自由又不自由地飄向某一個未知的方向。

她沒有辦法前行。

“……”

“三無!”

一聲驚呼從她背後傳來,思緒倏然落回大腦之中, 周圍的一切開始正常運轉。

她根本看不到什麽旋轉的塵埃, 她只能看到那些被吹散的霧霭蓄勢待發地想要卷土重來。可居雲卻並不覺得她看到、或者說是“感知”到的一切只是幻覺。

或許人類的意識只是被肉/體囚禁了而已, 在某些瞬間, 被囚禁著的意識是有可能爬上那狹小窗戶的邊緣, 看肉/體之外的世界。

或許她就是塵埃,順著某種無形力量旋轉向前的塵埃。

“剛才是三無!她怎麽會在這裏?!”

“雙月都見過了, 三無有什麽稀奇的?就算現在Anti-出現在我們面前開盤我都不會意外!”

槍聲。

“雙月加三無,信我!這局穩了。”

“不是啊?!三無那樣子哪裏像是幫我們打霾獸的!穩什麽穩?三無是慈善家啊?”

彈聲。

“撤吧!我們已經拿到了足夠多的樣本, 夠交差了 !”

“記錄儀?記錄儀在誰手裏?”

異能飛馳聲。

“這照明彈頂多管半分鐘!”

“在做新的,兩分鐘!”

兵器破體聲。

“射擊!射擊!”

“小融說他看到了特異點,在分體做出進攻的時候,它的眼下會出現縫隙,就是那裏!”

……

身後的世界簡直亂成一團,人聲與各種攻擊音此起彼伏。

居雲沒有回頭,她看到雙月的身軀被反攻的霧霭吞沒,她看到霾獸因受襲而震怒,黑色的濃霧猶如囚籠,她看到所有趴伏在地的“哨兵”戰栗地站起身來,一波前赴後繼地湧入渾沌的迷霧,一波向她與那群覺醒者發起最終攻擊。

她看到了紅色的圍巾。

紅圍巾的少女從樓頂躍下,閃耀著詭異光芒的長刀出鞘,同她一齊落入霧霭之中。

霾獸本身就是雙月與三無的戰場。

眼前的世界不屬於她。

像舊時代那些呈現於大熒幕上的恐怖:像一葉扁舟落入大海中央,眼前是與天空接壤的海嘯,是一張吃人的巨口;像是獨行者被遺棄於雪山之中,眼前是奔赴山腳的滔滔風暴,是缺氧、失溫與冰封。

她能做的只是握住手中的漿等待海浪平息、只有躲在雪洞裏等待風平雪靜。

但在不到十分鐘前,她也是這樣看待地表的,覺得那是恐怖的食人窟、是不可窺視的深淵。可她現在卻還是站在這裏,隱隱期待著雙月口中的晴天。

一只“哨兵”向她撲來,被照明彈逼退的霧霭攻勢迅捷。

雪崩即將吞沒她。

居雲沒有移動自己的目光,依舊牢牢盯著雙月消失的地方,生怕再次迷失方向。她揮刀向那“哨兵”而去,屬於雙月的力量砍下“哨兵”的頭顱,她已越來越熟練。

她的身後是一個世界,她的眼前又是另一個世界。

居雲知道自己屬於身後的那個世界,她應和那些覺醒者並肩作戰,撤向安全的地方,將那龐大的霾□□由雙月一人處理。

如果雙月都處理不來,那麽他們就只是忙裏添亂。

“特異點就是眼下!”身後的世界叫道,隱隱有著興奮的意味,“但必須把握時機,在它做出攻擊時才能擊中!處理它們並不難。”

跟隨這群異能者應該很快能撤出這座城市,看到雙月口中的、真實的地表。

居雲覺得自己又開始犯渾了。

那個會放大她欲望的“世界通廊”在她腦中作祟,讓她再次對正確的選項視而不見。但是她真的認可那約定俗成的“正確”嗎?

有人說“爬上雪山之巔就是征服雪山”這是人類本位的自大說法。雪山就在那裏,它不存在人類的情感,它永遠不會被征服,人類不過是在它身上掙紮的螻蟻,卻自詡“征服”,實在荒謬。

因此區域政府總是說、發行的文藝作品總是說,所有地

下城的居民都該對地表懷有敬畏之心,甚至敬畏都不夠,要恐懼、聽到要被送往地表就會戰栗的那種恐懼。

地下城是家園、是福祉,所有居民理應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去想地表的事。那邊是深海,是雪山。

可她已經身處雪山,已經看到了降臨的風暴與迎面而來的雪崩。

刻在思維深處的恐懼也使她戰栗。

但她沒有逃跑,一次、兩次,她都沒有逃跑。

這一次她好像也不想逃跑。

因為她還想看看天晴。

——雙月所說的,這漫天霧霭散去後的天空,地表真實的模樣。

那時候她或許可以說出“征服”這兩個字,但征服的不是雪山,而是曾經那個恐懼地仰望雪山的自己。

不止她一個人來到地表,那麽就不止她一人會這樣想。

她能構成她們。她們都是在神明行動時被卷起的塵埃。可塵埃構成了世界,塵埃劃破了空氣,塵埃刻進了時間。

神明的確無處不在,可塵埃也無處不在。

匕首再次沒入襲向她的“哨兵”,居雲的腳步再次發生移動。

向前,向著那個不屬於她的世界,向著她未曾移開目光的方向,向著無知覺地裹挾住她的神明。

霧霭漫過居雲的身軀,將她包裹入可怖的海嘯與雪崩之中。她是一葉扁舟、是孤身一人,在這茫茫迷霧中顯得那樣渺小。

但只是渺小而已。

“她很強大,但我也並不弱小。”居雲在沈於地表的雲中穿行。

雙月周圍從不存在弱小的、等待救助的人。她們看起來只是因為她行動而帶起的一粒塵埃,但她們也是一顆又一顆自轉的星球。

所以她是在找雙月,更是在找霾獸。

雙月同三無一戰,霾獸是三無引來使雙月異能受制的工具。雙月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卻仍欣然赴約,她並不是為了霾獸,而是借題發揮,借由三無贏下另一份趣味。

那麽,如果她能趕在雙月死亡之前殺死霾獸,或許就能改變雙月的決定。

因為雙月說過,不論是全身而退還是死亡都是她目標中的一環。那麽她現在手裏的這把匕首,自然也是雙月目標中的一環。

居雲向著霾獸所在的方向而去,可行進了小幾分鐘,卻仍未看到霾獸的蹤影。空氣變得愈發稀薄,居雲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她感到雙腿沈重、寸步難行,好在她沒再怎麽看到“哨兵”,無需戰鬥、大大節省了體力。

“嗖——”

熟悉的發射聲在遙遠的身後響起,隨著高空中的一聲爆炸聲,一股強烈的氣流再次湧來,幾乎要將她掀翻在地。

那群覺醒者再次發射了針對性的照明彈。

居雲停在原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看到眼前被無形之力推向遠方的霧霭,眼前一片清明的同時,她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宛如凍結。

她不是找不到霾獸,而是她就在霾獸裏面!

原先高聳入雲的霾獸“攤”開自己的軀體,黑色的粘稠濃霧鋪在整條街道上,有的地方鼓起、有的地方凹陷。她就像身處古時代以濃墨繪制的山水畫中,霾獸的軀體似山、似水、似流雲,墨痕沒過她的腳腕,使得她寸步難行。

居雲擡起頭,她看到了雙月恣意而笑意。

雙月無法召喚異種,但她看起來也並未陷入弱勢的局面。霾獸的身體仿佛只是她手中的一團黏土,她伸手一拈,那起伏不斷的山水畫便被重新塑型,她落在自己捏起的“山頂”上,握著峨嵋刺向著身後的虛無狠狠一揮,面上的笑意在她的轉身中愈發明艷。

下一瞬,一抹奪目的紅色便出現在峨嵋刺揮向的地方。

三無於空中憑空出現,和雙月近乎囂張的笑意不同,她沒有任何表情。手中的長刀徑直揮向雙月的脖頸,似是想要以一擊斬落她的頭顱。

可峨嵋刺已久等,三無不得不向後仰身,避免自己的喉嚨被其割開。

這一躲避便給了雙月可趁之機,她的左手早就拈來一片霾獸軀體,輕輕借力一躍,便踩在了三無的劍身上,左手再出現時,已握著一把上膛的槍。

“砰!”

這聲槍響足以穿透一切,居雲覺得周身的空氣都因此震動,自然也輕而易舉地傳向那群覺醒者所在的方位。

那群覺醒者並沒能如願離開,霾獸鋪開“山水畫”後,所有的“哨兵”都被驅逐出境,所以它們只能鎖定覺醒者小隊,不斷地向他們發起進攻。因此他們不得不再次發送照明彈。

居雲的處境反而是最輕松的。

“砰!”

又是一聲槍響,但聲音小了很多,像是裝配了消音器。

不是雙月的那把槍!

居雲迅速回神,只見雙月的那一槍並未造成任何傷害,三無的閃避同樣伴隨著攻擊,她的手中也拿著一把槍,目標則是雙月的心臟。

好在雙月並未中槍,她也躲過了這一擊。

但居雲註意到她手中的峨嵋刺變成了翠綠色。根據地表論壇的情報,雙月的峨嵋刺具有“吸血”和“治療”這兩項功能。剛才她看到的峨嵋刺分明是吸血狀態的血紅色,此時此刻變成綠色,證明雙月在剛才已經受過傷,並且還沒來得及對三無造成傷害。

雙月雖然能夠利用霾獸移動,但終歸是限制大於利用。她想要幫雙月,只能去找霾獸的“特異點”,即致命處。

可這副山水畫過於壯麗,她根本無從下手。

她調動自己在游戲中的經驗,想要分析霾獸的特異點,可霾獸並非她在舊時代遇到的那些普通異種,它太過龐大了。

僅此一瞬,雙月與三無已交手數次。

遠處被照明彈推開的迷霧再次撲面而來,她即將再次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她想要移動,可在霾獸的軀體內淌行太過困難。

在迷霧吞噬她的前一秒,居雲看到峨嵋刺的翠綠中墜入一滴紅。

那是三無受傷的象征。

那一滴紅又像是某種勝利的象征,為居雲動蕩的內心帶來一絲安定,居雲調整方向,向著印象中最為高聳的那座“墨山”而去,步履維艱,但卻未曾停歇。

在她看不到的迷霧之中,雙月和三無在以生命為代價地纏鬥著,一分一秒都很重要。

她想徹底逼散這無窮無盡的迷霧。

終於,在居雲幾乎要懷疑自己走錯路時,她抵達了一座“墨山”。她伸手探入墨山之中,可一無所獲,她使用匕首劈砍“墨山”,又明白了何為“抽刀斷水水更流”。

她似乎有點自大了。居雲無力地想。

“嗖——”

遠處再次傳來一聲熟悉的發射聲,在她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她的心底已湧出一絲欣喜與期冀。

這聲音代表短暫的光明。

“嗒。”

一聲非常輕的聲響傳來,居雲隱約覺得自己手背上似乎落下了什麽東西,她順著觸感看去,發現那是一滴血,新鮮的血。

下一瞬,劇烈的氣流從背後襲來,強勢地帶走一切,以及那滴她還沒看清楚的血液。

留下了短暫的光明。

居雲仰起頭,亂舞的發絲幹擾了她的視線,但她仍然看到了血液的來源。

雙月正懸坐於她所在的這座墨山之上,她手中的峨嵋刺是醒目的翠綠色,而她的右臂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剛才那滴血便來源於此。

但雙月仍舊笑著,她擡起手中的槍向後射擊,一下、兩下、三下……

一邊射擊,她一邊垂下眼。

居雲同她對視,她發現雙月那雙笑著的眼睛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變質了。就好像,全知的神明看到了一件讓她感到疑惑的事情,但她並沒有發問,而是收了槍,用槍口指向另一個方向。

“想要殺死霾獸,得往那邊去,那邊才是源頭。”

話音落下,一抹紅色便出現在居雲視覺範圍內,三無再次憑空出現,她的小臂與面部也帶著明顯的傷,但這點傷並不會影響她的動作。

長刀利落揮下,雙月的峨嵋刺便顯得太短。

雙月無所謂地笑,笑著向後仰身,從那“墨

山”的山頭翻落,躲過了三無的那一擊,也消失在居雲的視野範圍內。而當居雲繞過那座“墨山”時,雙月同三無已在十米開外。

她們進攻與躲避、她們糾纏與分離、她們像一把劍與一條蛇,流著血相依偎,然後隱入反攻而來的濃濃迷霧中,不知所蹤。

撲面的迷霧讓居雲感到呼吸困難,在迷霧中,她好像又看到了雙月的那雙眼。

居雲在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是誤入雙月計劃的一個變數,但雙月卻並沒有把她丟出去,或者放任她在迷霧中跌跌撞撞,而是給她指了路。

為她這個莫名其妙的變數指了路。

居雲向著雙月指向的方向而去,那是這副巨幅山水畫的源頭,她可以殺死它、雙月也相信她能夠殺死它。

腳下傳來的滯澀感越來越重,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她的心情卻越來越高昂。

“嗖——”

又是一聲發射音。

背後推來的氣流已經無法掀翻她了,她距離霾獸的源頭越來越近。

居雲回過頭去,此時的她幾乎能看到這副山水畫的全局。雙月與三無在其中跳躍,紅色已經不只是圍巾的顏色,可與其說她們在搏鬥,不如說是在共舞。她們之中必將有一人會死去,可居雲沒有從她們身上感受到一絲憤怒或者恐懼。

她們仿佛融入了這巨幅山水畫中,用刀鋒做筆,以血液為墨,補全了這山水畫單調的黑白。

迷霧從她身後反殺,覆蓋一切,就像是時代的塵埃落在筆墨紙硯之上,將這副畫作塵封於陪葬的棺槨之中。

她有一種預感,她無法做出任何改變。

但她得做。

從一開始起,她就不是為了救雙月而進入這個世界,雙月不需要她救。她進入這個世界只是為了滿足她自己被世界通廊激發的欲望,所以不論結果如何,她都得做。

居雲轉回頭去,決心在殺死霾獸之前再不回頭。

她繼續向前,逆流而上。

她身上的力氣幾乎已被耗盡,她屏住呼吸,以近乎爬行的姿態繼續向前,終於,她摸到了一個觸感特殊的東西,那東西不斷地向外湧著什麽。

這就是源頭。

這就是霾獸的源頭!

“嗖——”

發射音響起,居雲卻已不再似先前那般心生雀躍,她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揚起匕首,狠狠地向著那源頭刺下。

她失力地爬在地上,被刺中的霾獸沒有發出任何哀鳴聲,背後湧來的氣流再次將迷霧推開,也吹得她背後的衣衫輕輕鼓動。

那黑色的濃霧不再流出,已經生成的黑霧也漸漸轉為白色向上升騰。

“噠。”

“噠噠。”

水一樣的液體落在她的身上,又落在她眼前的地面上。

“雨……?”

對於地下城的人來說,這是只停留在游戲、影視劇和書籍裏的詞匯。

居雲伸出手,一滴雨水恰巧落在她的掌心,比體溫的溫度要低,帶來清爽的涼意。她仰起頭,看到被照明彈推開的迷霧和升騰起的白霧編織成了一團很低的雲。

會下雨的雲。

雨滴在兩三秒內打濕了她視野範圍內的地面,也打濕了她全身。

居雲不敢回頭。

她知道結局,所以她不敢回頭。或者是因為她會對雙月那個眼神抱有期待,那點期待讓她不敢打開薛定諤的盒子。

此時此刻,她也是會下雨的雲。

她很累,於是將頭埋在蓄積起的雨水中,手裏攥著那把匕首。這證明她親手殺死了那個將她映照得那般渺小的龐大霾獸,也證明她真的同游戲裏的那個雙月相見過。

攥得再緊也不會消失的匕首。

不是游戲,也不是夢境。

“居雲。”

她聽見有人叫她,起初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可那聲音卻提高聲音再次叫了一聲:“居雲。”

居雲擡起頭。

不知什麽時候,她的身前居然站著一個女人,她穿著樸素到有些跨時代,懷中抱著一把長劍。她從來沒見過她,游戲裏也沒見過。

“居雲。”

這個陌生女人準確無誤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是誰?”居雲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已經不能聽了。

“你可以叫我清漪。”那陌生女人向她伸出手,似是想把她拉起來,“我來自香舒,你聽說過嗎?”

“香舒……”

她有點印象,好像這個詞曾經上過熱搜,最後發現是影視公司想要炒IP搞的把戲。雙月真實地出現在她面前了,香舒也真實地出現在她面前了。

她生活的地底反而像是個虛假的謊言。

或許是見她沒有起身的意思,清漪直接在她面前蹲下,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她:“香舒渡人渡己。居雲,你想擁有……屬於人類自己的力量嗎?”

“……”

居雲暫時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先換個問題吧。”清漪說,“你喜歡地表嗎?”

居雲依舊無法做出回答,但她在清漪的註視下逐漸冷靜下來。她不能永遠趴在雨水裏,就像她不能永遠沈溺於被編織的謊言中,她需要真實。

緩了兩口氣,居雲用疲軟的胳膊支起自己的身體,慢慢站起身。然後一點點、一點點地轉過身去。她平靜地看到了她的真實。

那些濃霧被照明彈推開了,而在推開的這一瞬間,她殺死霾獸終結了一切。

所以雙月沒有淋到雨。

世間一切寂然無聲,那由覺醒者構成的小隊一動不動、宛如雕塑。但是雙月沒有淋到雨。

三無的紅色圍巾圍在雙月的脖頸上,看不見任何傷口、也看不見血液。她被三無抱著,像蛇紋鐫刻在劍身之上,遠遠看去就像睡著了一樣。

三無腳下一點,便帶著雙月消失在眾人的視野範圍內,像是從未存在過。

恰時,雨停了。

頭頂的天空被一場急雨徹底洗牌。居雲不需要接通電源,甚至不需要擡頭就看到了屬於地表的天空。

是藍色的,會滴水的藍。

太陽勾著一圈金邊,強勢地落在每個人的身上,避無可避,居雲也沒打算避。

雙月贏下的那些“有意思”的東西會是什麽?居雲並不清楚,但現在她好像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欲望。

她想要藍天,想要雲霧,想要赤/裸真相下的自由,也想要可供自己選擇的生命與死亡。她想要追尋雙月口中的“有意思”,哪怕那只是一個虛無的概念。

“……我喜歡。”與金色太陽直視的恍惚中,她聽見自己說。

“我喜歡。”

喜歡雙月為她帶來的一切,她將是雙月期待的“有意思”,也將是這份“有意思”的見證者。

她將體驗這個世界,就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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