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晞眉毛輕蹙，心思千回萬轉。

她輕咬著下唇，視線停在桌上的仙人掌上。她很清楚唐笑莫名的敵意，她一個小小的實習生，能讓一個千金大小姐註意到，除了裴衍之，別無他人。

可她困擾的是，頂頭上司換了人，裴衍之為何不告訴她。

“言晞，你沒事吧？”同事李新玥遞給她一杯咖啡，“要不要喝點？”

言晞道了謝，接過李新玥手上的咖啡。剛開始是因為裴衍之，周圍的人對她禮敬有加。後來相處久了，周圍的人發現她其實為人親切溫和，關系自然也熟絡起來。

“唐經理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李新玥把椅子轉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我以前和她是同學，不過她高中就出國了，最近才回來。”

李新玥稍擡眼瞥了下周圍，“聽說她那時和裴總表白被拒，才出國的。”

言晞扯了下嘴角，新歡舊愛什麽的，最狗血了。

“我沒事，謝謝你。”她抿了口咖啡，她和李新玥的關系一般，兩人之間遠沒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不過既然對方這麽說了，她註意點就是了。

……

“言晞，唐經理找你。”

言晞正埋頭處理文件，頭頂就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她擡頭，見是部門的人，微點了下頭，“好，我馬上過去。”

唐笑的辦公室自然是獨立一間的，言晞敲門進去，入眼就是唐笑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拋開偏見不談，唐笑也是一個美人胚子，小巧的瓜子臉，瀲灩美眸，紅唇烈焰倒添了幾分嫵媚。

“唐經理，你找我？”

唐笑略微擡了下眼皮，瞟了眼面前的人，筆尖稍稍指了下桌上的檔案袋，“這是近五年來的報表，你審核一遍，明天上午把報告交給我。”

言晞眸光錯愕，“明天上午？”

“嗯，”唐笑扔下手中的鋼筆，終於正臉看她，下巴微擡，“有問題嗎？”

“唐經理，”言晞思緒飛快轉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唐笑這是針對她。她稍理了下思路，言語懇切，“我只是個實習生，接觸這樣的文件，不太好吧？”

唐笑輕嗤一聲，美眸在她臉上打轉，“平常人當然不可以，”她頓了下，悠悠然道，“聽說你和裴總關系匪淺，區區幾份報表，相信他不會介意的。”

“再說了，能被裴總看上的人，能力一定非凡。”

言晞還想說什麽，唐笑已經不耐煩地趕人，“我還有事忙，你先出去吧。”

說完自顧自地翻開面前的文件。

言晞無可奈何地退出辦公室，懷裏還抱著一堆文件，無聲地輕嘆一聲，唐笑果然是因為裴衍之才和她過不去的。

她擡腳往自己的位置走去，盡量無視其他人八卦的眼神。

都怪裴衍之，沒事長那麽招人幹嘛？

***

“滴答，滴答--”

言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視線望向墻上的時鐘。

已經是深夜一點了，裴衍之還沒回來。

她錘了下酸痛的肩膀，劃開手機的鎖屏。屏幕的界面還停留在傍晚她發給裴衍之的信息，【什麽時候回來？】

過去六個小時了，還是沒有任何回覆。

言晞輕嘆一聲，手指停留在最近聯系人一欄，遲疑了一會，終究還是沒撥出去。

算了。

她把手機反扣在桌面，懶散地倚靠在椅上。他最近，都在忙求婚的事吧。

想到昨天和沈妍不小心撞見的一幕，言晞心裏如打翻蜜罐一樣甜。

她和裴衍之的開始，是他先走向她的。最開始的時候，她也會患得患失，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年齡，身份，家世，無一不是橫跨在兩人間的障礙。

後來交往久了，言晞對兩人之間地位懸殊的不適才漸漸消散。裴衍之對她，真的是百依百順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猜忌、爭吵、隔閡，從未在他們兩人身上發生。

他們之間，好像是剛好吻合的齒輪，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言晞唇角輕揚，視線又重新落到電腦屏幕上，心情愉悅，就連平時厭惡的數字此時看起來也尤為可愛。

……

熬夜通宵的結果就是----遲到。

言晞是被李新玥的電話吵醒的，彼時她還在睡夢。

昨晚趕完報告已經將近天亮，她直接趴在桌上就睡著了，連鬧鐘都忘記設定。

聽見李新玥的電話，言晞手忙腳亂地把桌上的東西收好。

剛站起身，頭上一片眩暈，她勉強扶住桌面，才不至於跌倒。言晞用手探了下額頭的溫度，滾燙的溫度透過手背傳至掌心。

言晞伸手揉著太陽穴，要是以往，她早就請假了，可是今天---

她瞥了眼桌上的文件，現在請假，唐笑肯定會認定她是在裝病，她昨天才布置了任務，轉眼自己就病了。

言晞咬咬牙，想到唐笑盛氣淩人的模樣，終究還是抓過沙發上的包包，上班了。

***

言晞趕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了。

“言晞，你沒事吧？”瞅見她臉色蒼白，李新玥熱心地圍了上來，“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這麽蒼白？”

言晞剛把報告交給唐笑，出來後更覺頭重腳輕，眼前似乎有烏青的東西飄過。

她輕輕搖了下頭，“有點發燒，沒事的。”

“那怎麽行！”李新玥驚呼，趕忙扶著她坐下，又殷勤地幫她倒了熱水，餘光瞥見桌上的文件，正好是剛才唐笑交給自己的任務。

她踟躕地開口：“要不，我幫你做了吧，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麽事。”

言晞拒絕了她的好意，如果讓唐笑知道是別人代做的，肯定會大做文章。說不定還會倒打她一把，誣陷她之前的報告也是別人做的。

言晞不怕唐笑捕風捉影，但如果自己出事了，肯定會連累裴衍之，為人所詬病。

她強撐著打開Excel，開始整理這個季度的數據。

“言晞，能幫我也打印一份文件嗎？”

“嗯，好。”

言晞站在打印機旁，眼神迷離地盯著手上的文件。早上吃的藥絲毫不起作用，腦袋的眩暈感愈加強烈。

她硬撐著睜開眼皮，驀地瞥見放在碎紙機上的文件，正是她早上交給唐笑的報告！

言晞忽的清醒過來，上面的封口還是原封不動，她有個小習慣，文件的封口別人只會繞幾圈了事，而她則會在最後打一個小結。

言晞眸光漸冷，一把奪過碎紙機上的文件，怒氣沖沖想要出去找唐笑理論。

剛走出沒幾步，她驀地想到了什麽，強忍住心頭的怒火。

唐笑辦公室就有粉碎機，她如果真要做，根本犯不著繞一圈出來。唯一解釋得過去的，只能是她故意的。

故意放在這裏讓她發現，故意惹怒她，就算言晞現在過去，她也可以大言不慚地承認她已經看過報告，再從中挑出幾個毛病譏諷她。

言晞逐漸冷靜下來，目光落在不遠處緊閉的門上，黑色的眸子轉了下，若無其事地退回去，把文件放回原位。

她倒要看看，這位唐小姐還想做什麽。

***

因為生病的關系，言晞到下班還沒整理完數據，她只能帶回家工作。

“你回來啦！”

一聽見門響，言晞騰地沖出去，言笑宴宴地接過男人的外套。

大抵是發燒的緣故，她的小臉更加紅潤。

“生病了嗎？”裴衍之眼尖，瞧見她臉色不同於尋常，寬大的手掌覆在她額頭上，“怎麽回事？”

語氣不悅。

“就，感冒了。”言晞垂頭，緊盯著腳尖發呆，不敢直視男人的眼睛。上次她只是咳了幾下，就被裴衍之大驚小怪地拉去醫院打點滴。

旁人就罷了，可她從小就怕打針，若不是什麽大病，她是不可能去醫院的。

裴衍之冷峻的視線在她臉上掃過，餘光瞥見書房亮著的燈，“生病了還工作？”

言晞終於找到發洩的地方，嘟喃著嘴抱怨，“還不是你那老相好……”

“嗯？”橫眉一掃，言晞慌忙閉了嘴。

“就是那個唐經理交待我今晚要做完的。”

“什麽唐經理？”

聞言，言晞驚訝地擡頭，目光詫異，“你不知道？”

她眨巴眨巴眼，見裴衍之一副困惑的模樣，好心地提醒，“唐笑，財務部新來的經理。”思忖一會，她還是不甘心地補了一句，“你曾經的愛慕者。”

裴衍之好笑地擡眼看她，“怕是最後一句才是你想說的吧。”

言晞哼唧一聲，扭頭不理他。

“前幾天唐伯父找了我，唐裴兩家是世交，我沒好意思拒絕，就隨便讓人給他女兒安排了個職位。”

他輕柔地拂過言晞白皙的手指，“沒想到居然成了你上司。”

“你要是不喜歡，就把她調走好了。”

言晞跺跺腳，小聲囁嚅，“那倒不用。”

她是知道唐家的，早先年在A市還是一手遮天的，後來裴氏風生水起，唐家才漸漸隱沒。可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犯不著因為她一點私心得罪唐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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