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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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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冤

謝彥回到府裏,就從手下那得知胡達祿在城邊還有個宅子,聽說是兩個月前到手的。

那座宅子裝潢精湛,門口的石獅子都是銅制的,裏頭更是鑲金嵌玉,精致奢華。

胡達祿十分喜歡這座宅子,幾乎隔幾天就要去一次。

他眼神瞬間一亮,入夜便前往那個地方。

他隱蔽在宅子旁邊的樹上,細細打量著這座宅院。

這座宅子雖只有兩進之深,卻以其精巧布局和奢華裝飾顯得別具一格。

宅中燈火通明,目之所及,盡是精心雕琢的游廊和蜿蜒的走道,院中假山錯落有致,流水潺潺,十足的江南小院風格。

謝彥看著看著,忽然發現院子門口來了一輛馬車。

不一會兒,馬車停下,下來了一個中年男子,謝彥眉梢微挑,此人正是胡達祿。

只見他下了馬車,左右望了望,這才提步上前,敲響了大門。

有小廝打開門將人迎了進去。

胡達祿進門之後直接就走向了後院,謝彥瞧著有些不對勁了,後院正屋突然走出來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遠遠瞧著,身形窈窕,走路間顧盼生姿。

謝彥眼中了然,據他所知,胡達祿有一個夫人和兩個妾室,且都生活在城中的宅子裏,眼前這一個只怕是個外室。

眼見兩人如膠似漆地走進了屋內,謝彥趁著前院無人溜進了書房。

找尋半天一無所獲,謝彥喪氣之餘想到剛剛那個婦人。

聽小廝說胡達祿與妻子感情並不和睦,經常爭吵,也不常去妾室那,可是剛剛他與那婦人的感情看起來倒是頗為親厚。

想必那個婦人知道些什麽,謝彥眉頭微松。

他離開書房在黑暗中又待了一會兒,本以為今晚可能一無所獲時,胡達祿居然穿著妥當出了房門,隨後帶著小廝離開了宅子。

謝彥神色詫異,見人走了許久也不曾回來,他眼中閃過一絲喜意,隨後溜進了主臥。

月娘正睡得好好的,突然察覺脖子處一片冰涼,她驚得睜開了眼。

只見眼前有個蒙面的黑衣男子,手中一把利刃橫在她的脖頸。

至於為什麽她知道是個男子,那是因為她嚇得下意識發出尖叫時,一只不屬於女子的大手及時覆在她的嘴巴上。

“別出聲。”

謝彥的刀子示威似的向前抵了抵。

女子雙眼大睜,瞬間匯聚了兩汪淚水,她哆嗦著點點頭。

謝彥繼續道:“我問你一些事,你且如實回答,自無性命之憂。”

許是他的話安慰到了女子,她沒有那麽害怕了,身子抖動的幅度也小了些。

謝彥慢慢放開捂住嘴的手,只利刃還橫在女子頸間,他微微轉開了頭,沈聲問道:“你與胡達祿是如何相識的?”

“妾......妾是被人買來贈與夫君的。”月娘顫聲道。

“被何人所買?”

“妾不......不知。”

謝彥皺眉,思忖一會兒問道:“胡達祿平時都做些什麽?”

“夫君在我這待的時間不多,他除了待我房裏......”月娘有點羞澀,“就是去書房。”

謝彥頷首,接著道:“你可見過一本賬冊?”

月娘木然地搖搖頭,謝彥扶額,想必她一介婦人大字都不識一個。

想了一會兒接著說:“那他可有什麽異常行為?”

月娘苦思良久,謝彥都快放棄從她這裏獲知信息了,她突然說道:“不管我們折騰到多晚,他都會去一趟書房,好像裏面有什麽寶貝一樣。”

謝彥漆黑的眼神中出現一絲亮光,像是想到了什麽,然後突然點了下月娘的睡穴,女子頓時昏睡過去。

他則再次悄悄溜進書房,這回他一寸一寸地搜摸過去,終於在墻上發現了一個暗格。

謝彥拿出裏面的冊子,細細查看,待看到“獲四皇子所贈......予其四十萬鹽引......”。

他神情微凝,眸色幽深,裏面不僅記載了四皇子賄賂胡達祿,還有很多朝中大臣。

謝彥帶著賬冊離開了宅子。

當晚深夜,謝永帶著兒子進宮,說是有天大的冤情要上報聖上。

聖上當時正歇在新寵的妃子那,擺擺手說明日再說。

他的大監起忠公公卻不肯走,聖上一怒,起忠公公跪伏著說道:“謝公說聖上您不見他,他就不走,一直跪到天明。”

皇帝沒有說話,似有些生氣。

起忠公公頓了頓接著說:“謝公的兒子陪著他來的,奴才側眼瞧著,謝公的頭發似又白了幾許。”

久居深宮的起忠公公深切明白,在不影響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

而且他也只是將自己親眼所見的說出來了而已。

皇帝聽完,想起那個因為女兒和愛妻離世而驟然頭發花白的老臣,心中一軟,終是應了。

他面色難看地來到禦書房,就想聽聽這個老臣到底有什麽冤情要訴。

頭發雜銀的老人跪在禦書房裏,端正莊嚴的面容中帶有一絲戚然,寬大的朝服也遮不住他瘦削的身材。

皇帝面色憤然地坐下,接過太監遞來的茶水,一口飲盡,道:“謝愛卿,有何冤情要訴?”

謝永神色一肅:“老臣想為老臣唯一的女兒求個公道。”說完他恭敬地叩首。

皇帝敲擊桌案的手指一頓,謝永的女兒?

他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才在記憶深處找到那個面容模糊但性子溫婉的女子,但他記得她是意外摔下假山死的啊。

“朕記得,謝婕妤是失足摔死的。愛卿是不是糊塗了?”

“微臣......”想起被人逼死的女兒,謝永老淚縱橫,話剛出口便哽住了。

謝彥見狀,叩首道:“微臣父親思及臣姐,悲痛難忍,一時失儀,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皺著眉頭沒有追究。

謝彥繼續道:“微臣願替父親講清來龍——”

謝永此時已經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攔住了謝彥。

“是這樣的,老臣女兒之死另有隱情,當時......”

謝永將謝彥告知他的事實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只是隱去了三皇子的身影,只說謝彥偶然從河中救下一名女子,事後得知她是個宮女,且女子為了報恩說出當年謝婕妤的死與四皇子有關,然後他又如何偶然地從四皇子的隨從太監那探聽真相。

“......謝婕妤便是在四皇子的步步緊逼下,為了皇家的名聲,毅然跳下了假山,劉順和蕓妃她們事後偽造出謝婕妤意外失足的假象。”

“孽障!”

同時伴隨著瓷器破碎的聲音,皇帝憤怒地將手邊的茶盞摔了出去。

之後禦書房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謝永兩人跪在地上,面色痛苦隱忍。

皇帝隱晦地看了謝氏父子倆一眼,清了清嗓子,正待出聲。

“皇上,臣還話要說。”謝彥出口。

“愛卿但說無妨。”

“臣在四皇子貼身太監劉順口中還得知,四皇子他賄賂戶部侍郎胡達祿獲取鹽引,販賣私鹽牟取大量金銀。”謝彥說著拿出一本賬冊。

“這是臣在胡達祿家中搜到的賬冊。”起忠公公上前接過,呈給皇帝。

皇帝翻閱著手中的冊子,臉色陰沈。

看著自己信賴的大臣一個個的狼子野心,竟都做著賄賂官員販賣私鹽這種勾當,難怪他的國庫一直不豐,原來都是這些蠹蟲搞得。

在看到自己的親兒子那筆記錄時,他登時立起身來,將書案上的東西全給掃了下去。

“逆子!”他扶著桌案憤怒不已。

四十萬鹽引啊,這個逆子是要謀反嗎?

皇帝越想越氣,吼道:“快把那個逆子給我押來!”

李璟榮被武德司的人押入禦書房的時候猶自忿忿,但是一看到皇帝陰沈的面色他立馬噤了聲。

“謝婕妤的死和你有什麽關系?”皇帝的口吻尋常得像是在拷考問他的功課做沒做一樣。

李璟榮一怔,繼而楞楞搖頭:“謝婕妤是誰?我不認識。”

謝氏父子倆齊齊轉頭,憤恨地看向這個殺人兇手。

李璟榮確實是忘了,但是看到謝彥轉過來的臉時,他一下子想起來當年假山上的那個美人,他想起來了,但是他不會承認。

皇帝目光沈沈,接著道:“那城郊季家莊季老三女兒的死也跟你沒有關系嗎?”

季家莊?李璟榮眼神一閃,繼續搖頭。

“那這個呢?也不是你做的?”

皇帝說完,李璟榮只感覺有東西朝他飛來,剛好砸在他受傷的地方。

“啊”他發出了一聲慘叫,他腦袋頓時一陣眩暈,但是看到皇帝吃人的眼神後,他立馬收起了賣慘的打算。

傷口再次出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李璟榮顧不得這些。

他看到了砸他的東西是一本賬冊,心中有些慌亂,他一把撿起賬就地翻看起來,前幾頁還沒看出什麽,後面就察覺到了。

他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其中,登時心中一驚。

“父皇,您不要聽信小人的讒言啊,定是他們在胡亂攀誣——”李璟榮的話陡然一頓。

他看到屏風後走出來了幾個人,一個是他消失了好幾天的貼身太監劉順,另外幾個是季老三一家人。

再一看皇帝的臉色,上面只餘令人驚駭的寒意。

原來早在武德司去抓人的時候,謝彥就讓候在宮外的證人面見聖上,證實了他的說辭。

皇帝一開始對謝氏父子倆單方面的說辭也是有所懷疑的,但是聽完那幾個證人的言辭,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生了個混賬兒子。

李璟榮心中一涼,意識到事態危急,他急忙哭喊道:“父皇,榮兒錯了。”

“父皇,求您饒過榮兒這次吧,父皇......”李璟榮涕泗橫流,蠕動著肥大的身軀膝行到皇帝邊上,抓著皇帝的衣擺苦求道。

皇帝轉過臉去,無動於衷。

“父皇,父皇,你看在母後的份上,原諒孩兒吧。”

聽到蕓妃,皇帝的臉色終於松動了一下,開口道:“把四皇子帶下去,關在四皇子府,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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