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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師尊,等我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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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師尊,等我飛升

葉遙腳步一頓。

飛升?

杜霰道:“我以前對修煉並不熱衷,是因為覺得有師尊在,我此生足矣。但現在師尊不要我了,我怕我來世也把師尊忘了。”

葉遙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澀味。

他才發覺自己好像從未以杜霰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他自己是永生不滅的存在,而杜霰真正能記住他的時間也只有此生,再輪回轉世便不是杜霰了。這些於葉遙而言都再正常不過,但是對杜霰來說,似乎顯得格外悵惘和遺憾。

“所以我會好好修煉,勢必飛升,到那時我們都是神仙,我就能一直記得你了,還可以去找你。”杜霰道。

想法是感人的,但未免太大放厥詞了。

葉遙提醒他:“你知道飛升有多難嗎?”

“知道。”杜霰不以為然,“首先要達成天虞山第一,饒是第一,也不一定能達到飛升的境界。但我決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逼自己做到。”

葉遙試圖勸阻:“你只是一時依戀長者,對我有好感而已,並不是真的喜歡我。”

杜霰輕輕一笑:“我親過師尊,如今還想再親,到底是會錯意還是真的喜歡,我分得清。”

“……”葉遙不再勸阻,轉而道,“那也沒必要找我。等你真正到了飛升的時候,心境早就和現在不一樣,恐怕早已忘了我了,即使沒忘,你也會後悔今日所說的話,說不定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我不會後悔的。”杜霰直直盯著葉遙,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從前,現在,將來,都不會後悔。”

葉遙望進杜霰眼裏,越看越發慌。

他皺眉,加重語氣:“你能不能不要為了我?只是為了自己而修煉不行麽?我從來都不是很重要的人,沒了我,你照樣可以繼續往前走。海晏河清,魔不橫行,妖不猖虐,這才是你修煉的動力!”

杜霰錯愕地看著他。

葉遙看到前方地界石處出現一個人影,是喬柏。

他對杜霰道:“到了。”

杜霰回過神,跟著葉遙走上前,對喬柏行禮:“喬柏叔叔。”

喬柏懶懶散散倚在石頭旁,將杜霰從頭到尾、從佩劍到衣服都細細地打量過一遍,方笑道:“嘿,你這小子,到底還會繼續長多高啊?”

杜霰低頭不語。

葉遙對他道:“你回去吧。”

杜霰眉眼凝重,垂著眸子,雙手交叉,恭恭敬敬地朝葉遙彎腰行揖。

隔了一會兒他才重新起身,而後轉身向天虞山的方向離去。

喬柏不明所以,壓低聲音問葉遙:“你倆什麽情況?”又指了指杜霰的背影,“他又怎麽了?”

葉遙只道:“咱們也走吧。”

於是兩人向西的方向走去,背道而馳,越來越遠。

葉遙沒有回頭去看杜霰的背影,只是專註自己前方的道路,心中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杜霰會不會回頭看他。

喬柏問:“我記得咱們在閩越的時候,你說有一人趁你喝醉時親了你一次,那人是誰啊?”

葉遙默了一下,搪塞道:“忘了。”

喬柏:“果然。”

葉遙:“……”

喬柏悠悠嘆了口氣,感慨道:“我猜了一年,想來想去都不可能是別人。”說著他回頭看一眼後方,問,“那你對他有意思嗎?”

“廢話。”葉遙立即道。

身邊是適時的沈默,葉遙又覺得這話有歧義,心中不禁煩悶,自言自語低聲補充:“怎麽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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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虞山到南梁國,禦風飛行,不到兩日便到。

丘天翊給的地點尤其詳細,太和城昆彌川邊不遠處有一個人煙繁忙的小鎮,這裏民風習俗、衣著打扮、語言皆不同於中原和閩越,是以葉遙和喬柏走在街上時,身邊往來的南梁國民眾都忍不住駐足觀察兩眼。

葉遙提著花箔燈,跑去一個賣菌菇的攤子前,用南梁話問小販是否有看到一個架著算命招旗、旗子上系著一個護耳帽的中原人。小販指著這條街的遠處,回了好幾句南梁話。

喬柏微微詫異:“你還會講南梁話?”

“你忘了,我之前在這裏住過幾十年,想請你下來一起逛逛,你還不要呢。”葉遙一邊走一邊道。

喬柏想了想,恍然:“我記起來了,那時候這裏還不叫南梁。”

葉遙按照小販的指示一直走到盡頭的一處街角,果然看到一個算卦的小攤。攤面依舊擺得特別簡單,幾十根簽,一本《周易》,一個錢碗,一面寫著“丘半仙”的白旗,旗子上掛著一個白色的護耳帽。

葉遙一看到白色護耳帽,就知道找到人了。

而攤子的主人此刻正握在一只藤椅上睡覺,草帽蓋住整張臉,一動不動,與面前往來不斷的人流格格不入。

葉遙摸出十六文錢,放入錢碗中。

藤椅上的人終於動了,那人拉下草帽,露出一張惺忪迷茫的雙眼,瞅著天上的日光喃喃:“哎呀,這天曬得……”接著看向葉遙,揚起眉梢,露出笑容,“朋友,算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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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彌川邊夜幕降臨,川畔蓋起來的不少房屋和小樓都是漁民的住舍,只有一座高高的迎著風的小樓,是丘天翊自己蓋的。

南梁的屋子跟中原的不一樣,最高一層沒有屋頂,是天臺。立於天臺之上遠遠望去,前方幽藍色的天幕之下是深濃的山色,一輪將圓未圓的明月掛在山頭,陣陣涼風襲來,帶著清涼的水汽。

喬柏靠在憑欄的長椅上玩弄一個機關鎖,丘天翊從樓下回來,提著一壇酒:“來,我藏了兩年的好酒!今晚咱們邊喝邊聊!”

封泥一開,葉遙瞬間聞到味了,皺眉:“這是什麽?”

“離支仙啊!”丘天翊道,“之前在閩越碰見你生辰上喝離支仙,我猜你很喜歡這個!”

葉遙:“……”

丘天翊倒了三杯,喬柏不喝,葉遙也有些心理陰影,拿起來之後又放下去,只有丘天翊抿了一口,讚嘆道:“你們瞧這南梁的生活多滋潤啊,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晚上的風也舒服,要是白日裏天晴,昆彌川過眼皆是碧藍。六界萬裏河山,再沒有比這裏更滋潤的,比你們九重天還要好。”

丘天翊早就知道葉遙和喬柏是天界之人,葉遙也不奇怪。

“是不錯。”葉遙道,“上次我們在南荒遭到姑搖山的追襲,是你透露的消息?”

丘天翊:“……你話題轉得太生硬了!”

葉遙冷笑著瞪他。

“餵餵餵,還真不是我啊!”丘天翊攤手辯解,“我可只是路過,什麽都沒幹。是你們自己在茶肆的小二面前表現得太愚昧無知了,讓人家起了疑心。”

“……”

是嘛?是茶肆小二舉報的?

葉遙放下狐疑,道:“那開始吧,你在信上說要和我一敘,怎麽敘?”

丘天翊勾起嘴角,月光下的瞳仁格外幽亮。

“我給你看個東西。”他拿出一個木盒,放在兩人中間的酒案上,大拇指一推將木盒推開。

木盒裏放著的是一枝草葉,葉遙接過來借著月光細細看,只見這叢草的葉子,花朵小而黃,果子神似菟絲子,花果同開。葉遙蹙起眉頭,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其葉胥成,其華黃,其實如菟丘。這東西叫草,是姑搖山的獨有草藥。”丘天翊介紹著,探問,“你可感覺到了什麽?”

葉遙凝視著這棵草,不語。

丘天翊追問:“你是九重天的一棵仙草,你的仙草本體,是不是就長這個樣子?”

坐在憑欄處的喬柏斜眼看過來,評價道:“不太一樣,只是有些相似。葉遙的花是珊瑚色,這棵的花是黃色。”

葉遙回神,拈著手中的草道:“當初我找了很久,大家都說從沒見過我這樣的仙草,我以為六界之中僅有我這麽一棵。”

“可見你的本體與這姑搖山的草同源。”丘天翊道,“雖然同源,卻並不是一個東西。或許是有什麽契機讓草去了九重天,但九重天的水土與南荒不同,生出來的形狀不同,花的顏色也不同。”

沁骨涼風穿過小樓,迂回環繞,手中的草葉好花朵輕輕搖曳,葉遙一低頭,額前的發絲遮住視線,落在葉子上。

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六界之中,沒有什麽是真正的獨一無二,他也不是最特別的。

三個人都沈默著。

葉遙突然問:“你為什麽會有這棵草?”

喬柏也看向丘天翊。

丘天翊怔了一下,隨即笑起來,嘴角揚著,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道:“因為,我就是姑搖山的弟子呀。”

“……”

果然,他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界卦修。

葉遙挑眉笑道:“你就這麽把老底揭給我們看了?沒有騙人?”

“咱們是朋友,必須坦誠相待的呀!”丘天翊笑嘻嘻地靠過來,“不過呢,我現在已經不是姑搖山的人了,確確實實在凡界學了好久的算卦,你也不能說我有所隱瞞吧?”

葉遙點頭:“繼續。”

丘天翊仰頭把新的一杯離支仙喝完,等酒徹底入喉,他才遙望遠處的山色,緩緩說起來。

“我在南荒的那一屆呢,是老魔君蒼瀝執掌姑搖山,後來蒼瀝薨逝,路鞍即位,我呢也混了一個堂主當。有一次我不小心闖進路鞍書房背後的暗室,發現他在用姑搖山的金猊鼎鎖著一個魂魄。”

他停下來看葉遙:“那個魂魄是容章。”

葉遙瞇起眼睛。

容章公主,天君的女兒,姑搖山的守護神。

“那時候距離容章公主病隕已經幾十年了,她的肉身還葬在聖地裏,我實在不敢想路鞍能有這麽大的膽子,囚禁容章的魂魄。”丘天翊垂下眼,遮掩更深的情緒,“公主的魂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她還醒著,並且求我想辦法放走她。我把金猊鼎震碎之後,公主逃走了。”

葉遙緩緩蹙眉。

“我不知道她逃去了哪裏,但她肯定去過你所在的何重天,並且把神格留在了那裏。”丘天翊說著,註視葉遙。

葉遙攥緊手中的草。

“葉遙,你現在知道了,你的神格來自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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