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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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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

安特利斯做事一直都是這般, 只要能不拖延的事便不拖延,如果不太好處理解決...

而且對方還算是君子的情況下,他可能選擇會適度拖延一下。

他的思路很標準:“出現問題”——“發現問題”——“思考問題”——“解決問題”。

解決不了?

沒有客觀世界解決不了的。

這樣想著的他突然反應過來這個世界似乎已經“反-唯-物”了。

好吧, 其實即使唯物解決不了的事也有很多,他釋然了。

理性的思維固然是每一個數學家、物理學家....學術界的各個鉆研探索世界真理的研究人員所追求的。

但人同時也具有無法以絕對理性的機械代替的, 那名叫感情的東西。

安特利斯:...他現在大抵懂了,為什麽談戀愛會使人陷入瘋狂。

不過,柯蒂斯.那就是過度的瘋狂了。

維納.伊蘭或許還是合理的瘋狂?

那麽自己屬於哪一種瘋狂呢?

是偏向於理智還是偏向於感性...

安特利斯很迷惑, 很茫然,對於戀愛這門學問在他的腦子中幾乎是一片空白。

所以, 當他以審視的目光凝視著伊萊斯, 試圖通過伊萊斯的一舉一動獲取一些對自己有好感的信息...

作為深淵的對方,是不是早已鞭辟入裏, 探到了真諦?

一瞬間,安特利斯感覺這一個碩大的臥室裏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過...因為他仿佛覺得自己好像被對方看的一清二楚,但又好像一切都是他坐在這裏的臆想和自戀。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思想也變得好玩、可笑起來...

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告訴他:可能在對方的角度,自己什麽都不算。

人至少不能,或者不應該太把自己當回事。

別的不知道,他現在確實沒有一個操控權勢,也就是有與“帝國之光”相配的能力。

想到這裏,安特利斯回顧了一下今日為事業線所做的努力。

心裏一片死寂的他今日又擺了!

安特利斯為自己後知後覺的自覺性而感到慚愧,同時在心裏暗道:明天上完課, 下午繼續努力。

想到這裏的安特利斯控制不住自己思想般地想著...一周過去了,伊萊斯還會每日中午都和他見面嗎?

努力放空卻怎麽都放不空的他突然聽見了他想要聽到的聲音——

“下次也可以約...但是這次也不能少。”

這一瞬間, 安特利斯又以為自己恍惚產生了幻覺。

什麽叫有點絕望後給的希望?

這就是。

就像是幹涸的池塘一瞬間被註入了泉流, 亦像是瀕死的魚突然獲得了水...聽到這句話時他便有種自己在起死回生的感覺。

那已經接近歇息的心臟又隨著這幾個連在一起的字符開始緩緩律動。

安特利斯甚至能聽到它跳動起來的聲音。

這一刻,他的心裏有很多疑問, 最想問的便是伊萊斯知道了所有事嗎?

知道了那幾位鬧事的都是和他有關系的...他的追求者?

雖然這樣想確實可笑,但安特利斯腦子中仍然閃過了…

伊萊斯還敢和自己約啊?

不怕自己再被找麻煩嗎?

還是因為...是“帝國之光”所以行的大氣,行的端正?

還是因為自己在對方面前表現良好,是對方的“得力幹將”?…所以特殊包庇?

沒曾想,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對方接著“說”了一堆道歉的話:“對不起,突然多了一件事,一不小心時間晚了,不過可能無法和你一起去第一魔法學院了…再次向你說聲抱歉,這其實不算是借口。”

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的時光...他收到過很多道歉,但伊萊斯是第一個把“這不是借口”掛在嘴邊的。

而且在他知道對方是因為…和自己有一絲牽連的原因才被拖住因此耽誤了時間,而對方則完全沒有將這件事推脫到他…亦或者柯蒂斯身上。

除此之外,他倒也不是沒有見過類似格式的道歉...

但那都是存在“賽博朋克”世界裏了,屬於現實中的科幻片。

因此當他這樣被對方對待時,也突然明白了“科幻片”的巨大且可怕的俘獲性和無以倫比的魅力。

安特利斯有些喘不過氣來。

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好呢?

這就好像是走在了滿是棉花的世界裏,身心都變得柔軟至極,同時還能感受到…來自棉花的溫暖。

棉花的謎語——“像花不是花”。

而在這花非花霧非霧的世界裏,他卻癡迷於夢幻的月色,想要捧起水中的那一輪月亮。

認識到這一點的他,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受。

在這種情況之下,安特利斯回覆了句:“沒事的,我能理解的。”

他當然能理解了,這還有什麽他理解不了的嗎?

別人理解不了,但他必須全都理解!

在這個只有他一個人的臥室,他並沒有控制臉上的表情。他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笑容裏則是連他本人都說不盡的滋味。

因為在這一刻,他並不需要顧忌任何人的眼光,顧忌任何人的聲音。

他只需要...

直視,自己的心。

“貴族私教”,這個一開始在他眼裏極其難當難辦且困難重重的工作;這個一開始完全擋死了他迅速走上“混吃等死”生活的工作;這個在一開始他就有些許想要立馬發展其他事業辭去的工作...

在開始,也在後來,完全就是因為上司是伊萊斯…才讓他有了一種似乎為了自己熱愛堅持下去也可以的理由。

除去對方一開始所表現出的各種覆雜的提防,以及各種打量和試圖…

若忽略不計,伊萊斯做出的每一件事,都是全心全意為了他能夠更好的在這個三尺講臺發揮出自己的才能。

若要他來說…他教學事業上目前的“成功”,完全和伊萊斯脫不了幹系。

無端地,他便想到了每次和對方出去,兩人在眾人面前隱去的身形和面容。

這種感覺....就好像無意識之間,“帝國之光”幫他隱去了自己的心意一般。

對於這件事,他的看法一直都是十分覆雜的。

一方面他有些沈溺於這種不為人知的“快感”…同時享受著這樣低調生活帶來的輕松和快樂。

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懊惱於對方可能完全只是把他當做下屬,之所以隱去容貌,就是為了在眾人面前避嫌。

亦或者…對方單純是為了避免帝國傳出去一些和他共進大餐,每日過度獎賞他的消息…

對方是他上司…也是其他人的上司。

更是無數人心中最完美且最適合當做儲君的皇子。

準確來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是什麽表情。

可是是欣喜若狂之間又夾雜著幾分悵然若失吧?

現實和思想之間就像有壁壘一般。

從耳朵中傳來的伊萊斯的話語很利落地將安特利斯的思緒再次生猛地拖了回來。

因此他聽到這句話時,甚至激靈了一下。

作為藍星華國的正常人能聽見的聲音是有限的。

而作為這個世界,擁有無限魔力的九階魔法師的聽力確是接近無限的。

接受到魔法訊息更是無比清晰,以至於對方的每一個咬字以及微弱的尾聲都被放大到了極致。

“安斯老師,你有吃晚飯嗎?...”

明明是一句平常且很輕松的話,他硬生生聽出來了幾分繾綣的味道,他能感覺到伊萊斯明顯停頓了一下。

安特利斯的心也隨著他語句的停頓猛地一停滯。

他動了動唇,完全來不及琢磨伊萊斯這句話的意思便想回覆道:“我沒有吃...”

然而在他未開口之際,對方的聲音便再次從耳畔傳來。

“不過不管你有沒有吃,我都想和你在之前的小吃街見面,你介意和我一起散散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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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色爬上樹梢,月還沒有出現但似乎也顯露出來了些許形狀。

安特利斯腦子裏莫名奇妙地便蹦出來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他很不自然地吞了無數次口水,他的心臟有些麻麻的,頭腦也有些昏昏的。

以至於思索都開始變得有些許被動。

他發現了一個盲點,來自華國的他不知道弗拉瑟帝國所有人對待同性戀的態度。

伊萊斯這般的好態度,讓安特利斯完全處於大氣都不敢喘,且更加迷惑而無所適從的狀態。

三皇子這是不介意呢...

還是直接排除在擇偶範圍之外所以一直都保持這種溫和態度呢?

明明只是站在這裏,站在原地不動,他看到的月和夜變得清美起來。

甚至散落在深藍色天際的,就像一片片潔白的宛若拉絲的棉花糖的雲朵,都帶上了幾分清冷的感覺。

安特利斯吸入肺腑的氣體,都在此刻的渾濁中帶了幾分沁入心脾的涼意。

這並不是真正的涼,而是完全存在於他意象之中的涼,可怕的是,這涼中還夾著絲絲縷縷的甜。

夏,已經到了。

安特利斯緩緩靠著了一個帶著斑駁的有些年歲卻依然不失美感的磚墻上。

上面有許多久遠年代的來自這個魔法世界的人們留下的字眼。

最上面的一行則是:我想要用文字拼湊成一顆愛心,送給於今夜,弗拉瑟帝國2102年和我在一起的愛人西蒙斯.尤金。

百年...這個年月,似乎真的很特殊,安特利斯對這個年份則是還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這一年,恰好是空中花園建立的年份。

百年的歲月於天地不過是彈指一瞬,然而弗拉瑟帝國的這面墻,卻將一對愛人的愛情以如此獨特的方式書寫並記錄了下來。

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且甚至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沖動的是,底下的留言,全是來自弗拉瑟帝國2102年-2...2207年的祝福。僅僅只有光影變幻的100年的時間裏,這顆心,便以被以人為的形式書寫成功。

風撩起墻上植物的葉片,而葉影隨著風的對葉的糾纏而晃動。

這是於平凡年代...

於平凡,生出的不平凡的奇跡。

這份奇跡能夠沖破時光,沖破一切,將震撼帶到安特利斯眼前,以至於讓安特利斯的心中也不經被這樣的奇跡震撼後沾染上了點點的希望。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植物有沒有因為魔法變異,在這個墻上的葉片全都避開了愛心生長,就好似見證了這場盛大卻又於時代巨浪之中被淹沒掩埋的愛情。

或許這顆愛心...也是這面墻還能夠在弗拉瑟帝國首度中央的位置存留的原因吧

安特利斯的心似乎也隨著這古老的歲月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伊萊斯沒有讓他保持著這種狀態太久。

當他尚處於怔楞之際,隨著忽明忽暗極其絢爛的魔法,身姿挺拔,雙腿筆直,容貌完美精致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今天的“帝國之光”身著淺藍色的純色襯衫,款式非常簡約,但穿在他身上則是與他的氣質形成了巧妙的中和,讓他修成白皙的脖頸顯得愈發耀眼。

除此之外,似乎因為晚間天氣涼的緣故,伊萊斯披著一個類似於長款西服但又好似風衣版型的純白外搭,這讓他整個人顯得愈發高挑且迷人起來。

內襯那淺藍色的袖口被他挽的很高,於是乎略有些硬的材質的襯衫層層疊疊堆在了他修長的臂膀上,任由一個固定的白色紐扣將其完全束縛住。連肌膚線條都好似神造般的完美,伊萊斯的小臂和手指美的就像是被放置在玻璃櫃中的雕塑家雕刻出的藝術品。

昏暗且帶著黃暈的光影之下,他就像是降臨在弗拉瑟帝國的、身著人類服裝的絕美的神明。

見面的第一時刻,伊萊斯並沒有留意到安特利斯有些許悵然若失的狀態,他只是仍還沒忘記道歉這事: “抱歉,讓你等了這麽久...確實是事務突然增多了起來…我很抱歉。”

雖然說著抱歉的話,但安特利斯還是從對方的語氣中生生品到了幾分不悅的情緒。

對方的這份情緒,在他受邀請的時候,還是沒有的。

是因為伊萊斯被處理他的事而弄的有些許不悅了嗎?

安特利斯對對方的這種情緒並不感到訝然和害怕。

相反,對於對方一直以來完完全全站在自己立場思考的行為才是更要心驚和畏懼的,畢竟如果對方並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且做事一直完美...那“帝國之光”簡直就是毫無縫隙且無懈可擊的。

若是如此,他又怎能有對於對方產生幻想的感覺?

安特利斯不動聲色地悄然打量著伊萊斯那張無暇的臉。

他一時間都腦補出來了上司因為處理自己搞砸的事而耽擱時間的憤怒...於是安特利斯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又說不出來什麽。

安特利斯對於當下的處境的感受不亞於第一次和伊萊斯見面。雖然情況還是屬於樂觀的,但依舊如履薄冰,如芒刺背。

他很害怕自己說錯什麽,讓對方完全被自己的話語給弄跑了...在安特利斯看來,似乎只要伊萊斯仍願意理他,事態就已經朝著好的方向去。

於是安特利斯適當的回覆道:“沒事的...真的,你的事先忙是應該的..”

“至於道歉的心意我已經完全收到了...”

說完後他便細細打量起伊萊斯的神色。

這樣的打量並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當安特利斯看向對方時,發現伊萊斯也在打量著自己...

那雙紫紅色的眸子在夜間就好像帶著迷霧一般,能讓好似誤闖其布下陷阱的獵物斃溺其中。

安特利斯發現伊萊斯似乎是註意到自己視線一般,也朝著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甚至還露出了好似曇花一現的笑容。

也真的就好像在試探獵物反應一般,伊萊斯的十分平靜但又充滿了試探性的詢問:“...下次,可以一起去第一魔法學院嗎?...”

自從表白對方無視,情場失意之後,他便很確定自己下一場很大的棋。

伊萊斯都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見安斯。

從對方直白地對他坦言“喜歡男性”到略帶懊惱的向自己說抱歉。

又到今日,他看著三個名副其實的情敵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掐起來”。

…呵。

伊萊斯的好情緒不過是他管用的假面,但一旁的安特利斯當然沒有完整地察覺到這一點,腦子還沒有做出反應話就已經接了下去:“好,當然可以。”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伊萊斯便用手牽住了他的手。

等等,什麽,伊萊斯牽住了,自己的手?

手!

安特利斯:!

他的手本就比較冰涼,然而對方的手卻比他的還要涼一點,就像…上好的璞玉。

雞皮疙瘩瞬間全部都起來了。

他的大腦當場宕機,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聽見對方用溫和的語氣輕輕問道:“朋友之間牽一下手,安斯老師應該不介意吧?”

在這粘稠的空氣中,完全呆住的安特利斯感覺呼吸已經不順暢。

明明只是被對方握住了手,然而安特利斯卻感覺被伊萊斯拿捏住了三寸,從他牽住的手,順著自己的胳膊以及身體都變得軟弱無力且發燙起來,他的身體就好像被按下了什麽開關。

他完全沒有反抗能力,身體甚至都被定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用很輕的聲音回答道:“...不介意。”

當他回覆後,對方只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

當他擡眼往向對方時,伊萊斯那雙宛若星辰璀璨的紫紅色的雙眸中似乎漂浮著許多安特利斯抓不住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安特利斯總感覺嗅到些許危險的氣息。

但在這略帶暧昧氣息的日落之時,他似乎已經被麻痹掉了知覺。

他那看起來宛如白玉一般的手指,本摸起來是冰涼的,然而此刻卻逐漸變了溫度。

因為安特利斯的手在觸碰到對方的手時,已經迅速變得滾燙。

安特利斯好奇已久的問題,在今天終於有了答案。

伊萊斯的確實比他的更大一點,手指也更長一點。

安特利斯本身就長著一雙極為好看的手,而伊萊斯的手更是極其漂亮,關節弧度都好似被反覆打磨過,兩手握在一起,就好似美與美的交融。

當對方的指節輕柔地扣著自己的指節,他感覺手和心不但滾燙,而且,發癢。

安特利斯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再也無法裝作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不安,伊萊斯的語氣變得更柔和並帶有安撫意味起來,他的話就好似帶著讓安特利斯無法拒絕的魔力一般,繾綣且充滿誘惑: “安斯老師,應該不會介意我不使用隱藏樣貌的魔法吧?”

明明用這般語氣說著話的他說出來的內容卻充滿了誘捕的意味。

安特利斯感覺自己的手被對方握的很溫柔,但他也察覺到了,似乎一但自己有想要抽離的趨勢,對方便會加一把力度。

危險且帶著瘋狂的氣味在空中蔓延。

安特利斯明明整個人都已是處於無力且心臟跳動極快的情況,嘴邊卻說出來了順從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說完,他整個人都好像被蒸熟了一般。

理智?理智是什麽狗屁。

當安特利斯完全被動地被對方牽著手在弗拉瑟帝國最繁華的街上行走,周圍投過來的目光就好像要把他灼燒個幹凈。

哪怕再令人舒適的晚風也無法撫平他內心的燥熱。

街頭的議論嘈雜,隨著夜風一同吹入兩人的耳畔。

“這兩人都是誰啊?這麽顯眼…”

“嘶,你是白癡嗎?這樣的發色和眸色,還有這樣的長相,一看就是皇室啊!”

“這是...三皇子?!”

“等等,我看到了什麽!?”

“是我眼瞎了嗎?他們是什麽關系,怎麽…”

“…”

明明是九階魔法師,明明伊萊斯聽的到所有議論...

但他卻一副仿若什麽都沒聽到的模樣,氣定神閑地走著。

單是註視他修長的腿便足以感嘆造物主的偏心,無拘無束,無所畏懼的牽著他的手站在弗拉瑟帝國皇城眾人的樣子,讓安特利斯完全無法適從。

風從兩人的耳邊擦過,安特利斯的心跳從來都沒有平靜下來過。

看到安特利斯有點失魂落魄,甚至還語氣溫和地問出了一句:“你怎麽了?”

那張完美無暇的臉離他非常近,安特利斯從未有如此近距離的註視過這張好似鬼斧神工般的容顏。

安特利斯感覺的舌頭在打顫,說話都會有些不清晰,饒是如此他依舊努力地表達出了自己內心中並不想讓對方松手的意思:“沒…我,沒事。”

伊萊斯笑了。

笑的極其漂亮,笑的一如既往的令他心驚,而且還是加倍的。

他試圖從伊萊斯的表情裏讀懂什麽,但他越是分析越是心驚。

光是牽手的程度…

他已經起了反應。

盡管他一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是一副正常的模樣,讓走路姿勢變得不奇怪。

亂了。

全亂了。

他的心亂的就像是被糾纏在一起的風箏線,讓思緒再也無法像風箏一般自由。

而有越是心亂,則越是壓抑不住覆雜的情感...以及在他身上多到爆的魔法元素。

若不是他使用晶石率先給自己做了吸附外溢魔力的道具,他都不知道今天會暴露多少次。

然而晶石的效果,終究是有限的。

當徹底壓抑住心底幾乎都要沸騰起來的渴望時,安特利斯才後知後覺先前都發生了什麽。

他和“帝國之光”…牽著手,在大街上逛?!

然而這種情況還並沒有結束,依舊持續著。

當事情到了這一步,安特利斯也不是沒有過危險想法的。

…其實他很想試試到底是他自己強,還是伊萊斯的魔法更強。

雖然每次都說著感覺伊萊斯比自己強的謙虛之辭,但其實安特利斯本人也沒有底。

他身體的原主確確實實是脫離不開“絕世天才”這四個字的…

“不如強-上?”

當他腦子裏想到這個念頭時,頭腦也隨之逐漸恢覆清明。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在伊萊斯未曾註意到時,他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

氣溫的回暖讓有些身體強健的年輕人都換上了短袖。

弗拉瑟帝國人偏愛一些純粹的白上再點綴一點顏色這般的服飾搭配。

配上似乎是魔法縫合的華麗的袖口和領角,顯得十分和魔法相稱。

作為一個來自藍星的華國人,安特利斯一直都覺得這種設計十分美麗。

如果將這種款式突然送到現在的華國,可能會如同莫蘭迪色系一問世便廣受推崇一般...大賣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弗拉瑟帝國的人民擁有著非美瞳卻色彩不同的眸子。

在最初來到這裏時,安特利斯幾乎會將第一個見到的稀少的顏色的人盯上個許久,才能回神反應過來這是真實的。

就像他逐漸接受“帝國之光”那比假人、建模還要完美的臉龐一樣...需要時間緩沖。

兩人一路沿著街邊走,安特利斯恍惚極了。

兩人的手指此時緊緊地扣在一起,就好似兩塊磁石密不可分。

安特利斯努力壓抑不住心底瘋狂滋長的念頭。

今天的伊萊斯並沒有束發,只是讓他的長發很自然地垂了下來。

看著伊萊斯那潔白如雪卻不襯臉一絲黑的長發,安特利斯的喉結滾動...

其實他還有更想做的,那就是親手摸一摸這臉是真實的。

然而他現在也是只敢想一想,完全不敢這般實施。

兩人完全是看到什麽就吃什麽。

毫不意外的,收獲了一大批震驚且猙獰的目光。

就好像看到了什麽珍惜物種一樣。

當兩人在一個地攤大哥那買東西時,地攤大哥看著伊萊斯那張臉當場先不會說話了幾秒。

隨後當場道:“臥-日。”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安特利斯也從中逐漸拼湊出來了一個事實,伊萊斯從來沒有這樣在大街上逛過。

這是他第一次拋頭露面…卻是在牽著自己的情況之下。

安特利斯從來都沒有比這一路更想要鉆到地縫的時刻,然而伊萊斯似乎毫不介意他人的瘋言瘋語和如膠似漆的瘋狂打量。

他絕美的臉上仍是平靜和穩定,甚至還不斷詢問著安斯想要吃什麽。

安特利斯哽住。

哽住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完全被這個巨大的“驚喜”而砸的頭昏腦熱,一時間感覺四肢都失去了自我的掌控。

更別說對此有什麽思索了。

“已經陷入魔怔-只知道下意識接受對方所有行為”的安特利斯:是不是今天他一不小心吃了什麽魔法藥劑啊?...

這是陷入了幻境了嗎?這幻境真真實。

安特利斯:腦子是什麽?什麽是腦子?

有福不享是傻蛋。

至於思索...

他現在連對方每一個動作都沒來來得及完全回味,哪有什麽思索的時間...

伊萊斯見他這副模樣,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路上,安特利斯都在被他投餵各種東西,還是單手。

不知道伊萊斯是不是故意的,無論買什麽都沒有將手松開。

買好了東西遞到安特利斯的右手上,再用左手餵他吃。

這種夢幻情節只有在安特利斯夢裏出現過,壓根理不清問題關鍵的他只能做出無意識的吞咽。

就這樣他面部通紅到無以覆加的程度時,伊萊斯才有意放開他。

兩人落座停留在一個小攤前,這個小攤的生意似乎並不是很好。

但自從兩人停留在這個小攤前,小攤的生意便被一下子帶動了起來。

伊萊斯對於其他人“跟風”似的行為並沒有什麽關註...反倒是十分鎮靜地點了他們晚餐的主食。

當兩人的手分開的那一瞬間,指尖的觸感似乎從未消失過,安特利斯從心中升騰出一種悵然若失感,這種感覺似乎讓他想要再次牽住他的手。

然而他張了張口,在註視到對方容顏的那一刻,又再次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伊萊斯當然是能感受到安特利斯的目光,於是他很漫不經心而又慵懶地對上了安特利斯的視線。

矜貴的他,坐在如此帶有民氣的小街頭,讓那純白的發絲都沾染上了煙火氣。

他背後升騰起來的霧氣,以及小店用三階光魔法努力維持的昏暗到快要熄滅的小吊燈都讓伊萊斯在安特利斯的視線中變得模糊而又夢幻起來。

猝不及防的對視,讓安特利斯的心突突直跳,準確來說,他今天的心率應該早已經飆升到前所未有的極致,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板當然是個明眼人——帝國三皇子和出名了名的契禮人安斯,一看就是一對可能才剛談的小情侶!

這兩人長的有多出眾就不用老板形容了,但他不止感受到了這些,他還感覺到了兩人都帶著很特別的氣質。

是的,是很特別的氣質。

特別到即使兩人處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被人註意到的帶著清雅的氣質。

老板還沒來得及在心裏嗑一陣子cp,那一絲努力維持光明的三階光魔法終於被榨幹了。

擅長光魔法的魔法師可是稀少啊!他還是好不容易才拜托了一個日常被瑣事纏身的三階魔法師來幫他維修這個燈泡,然而燈泡卻一點事都不抵用!這不才用了一周!

天啊嚕,好不容易,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這兩個傳說級別的人物啊!

他出賣的全是廚藝,所以面對真的熄滅了的小燈,老板之能發出“噫籲嚱”的感慨。

才擺好的攤子,才熱好的鍋和油...

但他今天的生意怕是就停留在此刻了。

老板可惜到想死但也選擇了認命,他芒刺在背,心中發出哀嘆:神要亡我!

然而當他已經開始向旁邊罵罵咧咧著離開的為數不多的幾個顧客說“抱歉”時。

有些顧客,哪裏是為了這個小地攤來的呀,那還不都是為了多看幾眼“帝國之光”和大名鼎鼎的“安斯”!

然而晦氣的是這家小店的燈居然壞了,這能不使他們破口大罵才怪!

他本以為會怒氣最大的,樣貌精致華麗到不似真人的三皇子,居然直接將他的燈泡裏面註射了光魔法元素!

老板楞住了,周圍的原本罵罵咧咧的人也楞住了。

伊萊斯只是很淡定地收回了手,安特利斯看向他的眼神也變了變。

安特利斯先前只是知道伊萊斯會風系魔法,據帝國人口口相傳的評論是——“帝國之光”會九種元素魔法裏的五種!

安特利斯:所以就是風、光...

他還沒再努力回憶伊萊斯似乎透露的細節,老板就急匆匆的蹦跶到了兩人面前。

“太對不起了三皇子,發生這樣的情況,您還親自修理,您可真是個大好人!”

安特利斯當然方才此刻發生了什麽。

眼瞅著老板想要原地磕頭,安特利斯則是一把撈住了他,安慰道:“沒事,都是小事。”

對此事想了半天的老板一拍腦袋!

非要給伊萊斯…塞銅幣。

在帝國普通人眼裏則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以至於老板反覆想要將“200銅幣”塞給伊萊斯。

兩人吃這一頓飯才堪堪“10銅幣”,老板卻要反而塞這麽多給他們。

試圖說服老板的伊萊斯很有耐心道:“...就當作給我們免單了好嗎?”

“哎呀!哪裏能,三皇子啊,這可不好意思啊,真的不行,我太愧疚了,我怎麽能這麽占您便宜呢?”

覺得這事如果不想個辦法沒法解決的安特利斯在一旁適時救場:“如果你感到愧疚,不如贈我們兩杯子果汁。”

他的手指了指“一杯5銅幣”的果汁。

當場被兩人閃瞎眼的老板:哎呦媽呀...我嗑到了。

...

離開了小鋪,老板對兩人的目光依舊帶著不舍。

盡管生理上還沒有完全適應兩人這般暧昧關系的安特利斯吞吞口水,試圖活躍氣氛。

於是他刻意打趣道:“伊老板,你的日常就是行善嗎?”

“...”伊萊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安斯的各種反應,聽到他的這句話則是很自然輕笑著接道:“...嗯,沒錯,一般上是這樣的...”

又到了那家十分眼熟的糖葫蘆店,伊萊斯當機立斷就買下了兩串...

安特利斯還沒弄懂伊萊斯這操作,便直接被塞了一串糖葫蘆。

周圍有人發出了驚呼聲。

有人打翻了碗。

而安特利斯並沒有來得及關註伊萊斯的反應,只是萬分被動地握住了那串糖葫蘆。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並想要將拒絕的話說出口,然而還未說出來便被對方的話堵在口中。

那人有些分辨不出情緒,但安特利斯卻莫名其妙地品出來了幾分溫柔的聲音從他的耳側傳來:“日行一善。”

隨著對方動作,明明傳遞到他本人耳側的是一股帶有絲絲涼意的風。

明明這風只有淺淺的、幾不可察的一縷,然而安特利斯卻覺得這它超出異常的令人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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