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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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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設局

“楊大人,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能否說明白點。”那言官道。

楊敬從善如流解釋道:“前太子太傅賀承禮為何與庶子決裂,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賀從連執意要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他眼睛直直盯著賀景泠,似乎想從對方那平靜的表面下看出一點點的驚慌失措來,沒有看到想看的東西, 他慢慢吐出一個震驚四座的消息, “許雲影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北晉皇族暗衛之一的洛門暗探。”

剎那間, 賀景泠腦海裏不受控制地閃過無數個片段。

從小到大連笑臉都吝嗇給予的許氏,為何喜歡獨自望向北方,又為何每次進宮獨獨對那個人笑臉相迎,還有那天,本不該出現在他們府中的人……

他來不及思考更多,楊敬的一席話直接將他們捶死,本能帶給他的反應是驚悚,他渾身發麻, 甚至來不及思索楊敬說的那些話的依據是什麽。

各種目光紛紛集中到他的身上, 震驚、懷疑, 不可置信……

於殷確實沒有沖動, 聽到這個消息, 他應該比賀景泠更加震驚。

年少的人總容易怒發沖冠不計後果, 可畢竟他現在已經二十七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他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握著扶手的手慢慢收緊, 眼中漸漸浮現出來怒氣, 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看過去,神情冰冷:“楊敬, 我與許氏雖有舊怨,可那是我的家事, 她名義上仍是我母親,生養我一場,你隨口幾句胡謅,是想我賀氏一族背上叛國的罪名嗎?”

賀敏之也反應過來,指著他大罵:“楊敬,我賀家怎麽得罪你了,你竟然要至我賀家於死地!”

雖然名義上賀景泠他們和京城賀家沒了關系,可這是當時在賀從連接連打了敗仗眾怒難平的時候賀承禮為了保全賀氏一族不得已而為之,畢竟賀家累世官宦沒有證據的事也不可能趕盡殺絕。可若許氏真是奸細,那性質就不一樣了,一旦罪名坐實,誰也逃不掉。

“是不是隨口胡謅賀先生一會兒就知道了,”楊敬對著張譯如道:“閣老,當年羽林衛還未解散之時賀景泠曾被捕入獄,前羽林衛鎮撫使歐陽越親耳聽到林野在審訊賀景泠時提到過許氏身份有貓膩。”

張譯如咳嗽兩聲,問:“那歐陽越何在?”

“歐陽越在此。”

許久未見,因為羽林衛被並入了禁軍,林野已經被撥去做了暗衛首領,這個歐陽越成了十二衛之一的羽林衛副指揮使。

正使是商陸。

歐陽越大步上前,對著張譯如躬身作揖:“閣老。”

“歐陽副使,怎麽,今天不當值嗎?”賀敏之陰陽怪氣問了句。

歐陽越:“我乃羽林衛副指揮使,官居四品,還輪不到你個小小郎中來質詢。”

“你……”賀敏之拂袖冷哼。

張譯如道:“歐陽副使,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

歐陽越點了點頭,對著眾人道:“三年前,當時祈京因為信王謀反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羽林衛指揮使林野察覺事有不對,意外之下註意到了賀景泠,說來奇怪,自從五年前這個賀景泠回到祈京,祈京就風波不斷,舞弊案,貪汙案,一樁樁一件件,林指揮使多番探查下最終發現都與賀景泠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最後才會將他捉拿歸案。”

“既如此,現在賀先生好好站在這裏,想必也沒查出來什麽確鑿證據,所謂千絲萬縷的關系也不過是自以為是的過度揣測而已,歐陽副使,老朽說的可對?”一直沒有開口的周臣興突然出聲。

霍子猶冷臉附和道:“前羽林衛捕風捉影隨意斷案之事還在少數嗎。”

歐陽越沒想到這個周臣興竟然會出口幫賀景泠,立刻道:“賀景泠是何許人也,連陛下都被他蒙蔽了,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抓住他的把柄,我能查到許氏身上也是偶然,細查之下越發心驚,後來經過多方求證才確定了許氏的身份。再聯系當年賀從連慘敗,一切都說的通了。”

他沒明說,但就是這樣意味不明的話才更讓人產生聯想。

這時候,外面突然變得嘈雜,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

“太後娘娘到!”

眾臣頓時驚訝起身,朝著入門處跪下,齊聲道:“臣等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卿平身。”董雲蘿帶著一眾宮女太監浩浩蕩蕩走了進來。

“不知太後娘娘駕臨,有失遠迎,還請太後娘娘贖罪。”張譯如恭敬道。

董雲蘿上前拉住他的手:“閣老快快請起。”她語氣真誠,不到五十的臉上略施粉黛,在滿身金玉的襯托下盡顯華貴。

她的目光越過張譯如,看到了身後的賀景泠,神情微變。

“哀家剛回京,聽聞眾卿受邀來了學士府,不知是發生了何事,特地來看看,沒想到賀先生也在。”

楊敬立馬上前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董雲蘿越聽臉色越怪。怎麽說她也是北晉人,這種時候,其實不摻合才是最明智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太後娘娘想要顯示自己忠於大齊的決心,上前幾步道:“哦,是嗎,賀景泠,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霍子猶著急地說:“太後娘娘,此事純屬無稽之談,賀先生……”

“我問的是賀景泠,你是何人,也敢在哀家面前放肆。”

“太後何必遷怒他人,不妨聽歐陽副使把話說完。”賀景泠顯然已經冷靜下來,先他一步回京的楊敬,早有準備的歐陽越,還有不知懷著什麽心思的張譯如,今日種種,不過是一場為他而設的局而已。

“見了哀家不起身跪拜,好大的膽子!”

今日在場都是朝中大臣,董雲蘿料想賀景泠也不會膽子大到連樣子都不裝一下。就連皇帝平時在她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他賀景泠憑什麽這麽張狂。

不過,顯然她料錯了,賀景泠還真沒想裝。

“見君不拜乃是陛下金口玉言,太後娘娘是第一次知道?”

董雲蘿被他堵的啞口無言,臉色發青。歐陽越見狀,趁機道:“太後娘娘,經過微臣多番查證,終於找到了證據,鬥膽請太後娘娘做主。”

歐陽越接收到董雲蘿的眼神示意,立刻直起身體清了清嗓子,接著道:“進來吧。”

說罷,進來了一個面容憔悴的婦人,她低著頭,卑微地跪在董雲蘿面前:“婦人見過各位貴人。”

“梅姨?”賀景泠終於起身了,他緩步走到那婦人面前,朝著婦人看了眼,那雙眼睛始終始終平靜無波,“你還活著。”

叫梅姨的婦人明顯楞了楞,沒有擡頭,低聲顫抖著叫道:“小公子。”

歐陽越道:“她是當年將軍府的婢女,將軍府被抄後府中奴仆盡數發賣,她在被發賣之前一直貼身伺候許氏,北晉暗衛組織中洛門女子在受過特訓後被送往各國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士紳商賈府中收集情報,為了不留下把柄她們身上並沒有什麽共同點,但唯有一樣,這些女子被派往各國前會被種下一種名叫流陘的蠱毒,服用過流陘蠱的人每月十五發作一次,並伴隨著的副作用會導致常年咳嗽,不知道的人只會以為她們患有咳疾。”

“對對對,夫人常年咳嗽,叫了大夫也看不出來什麽毛病,而且好些次十五月圓夜夫人都不讓人伺候,就是將軍回來也不讓進屋。”

賀敏之:“一個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婦人說幾句不知真假的話你們還當真了,可笑至極。”

歐陽越道:“誰說我只有一個證人。”他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高高舉起,“這本畫冊是前羽林衛暗探在北晉九死一生取得,我手上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畫的都是北晉潛伏在大齊境內的探子,其中剛好就有許氏,此乃皇室機密,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拿出來,可這個賀景泠既然冥頑不靈,那也只好拿出它了,鐵證如山,賀景泠,你還不認罪!”

董雲蘿像是氣昏了頭,一把奪過歐陽越手中的冊子拿來作勢翻了翻,她是見過許氏的,自然認得那張和賀景泠極像的臉。她直接將冊子扔到賀景泠身上,義憤填膺道:“來人,還不將他拿下!”

“誰敢!”於殷利劍出竅半寸,毫不畏懼對上董雲蘿的視線,“太後娘娘,於殷得罪了。”

董雲蘿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此子誤國,你要助紂為虐嗎?”

“太後娘娘,您也是北晉人,”於殷絲毫不理會董雲蘿因為他一句話而青白交加的臉,對著沖進來的侍衛一字一頓道,“你們想仔細了,賀先生可是陛下最看重的人。”

張譯如語氣沈重:“若不是證據確鑿,我等今日也不會甘願冒著違背聖意的風險做此忤逆之舉。”

“我說呢,原來是早有預謀。”賀敏之又忍不住插嘴,嘲諷道,”也是辛苦你們謀劃一場,盯著我們回京的具體時辰,還專門把被陛下送去雍城的太後娘娘請了回來,藿兄,你說好笑不好笑,中州發生這麽大變故,幹正事的時候沒有他們,現在事情搞定了,所有人都蹦出來當忠臣了。”

楊敬:“賀慎語,太後娘娘面前,你也敢放肆。”

“事關我賀家清白,難道我還要站在一旁事不關己任由你們汙蔑嗎?”

“賀景泠是許氏的兒子,許氏是敵國暗探,他賀景泠又怎麽可能沒有一點問題,而且他當年回京的動機本就值得懷疑,一味接近陛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楊敬激動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義正言辭的指正剛剛說完,所有人都還沈浸其中沒反應過來,一道笑聲突兀地響起,諷刺的意味毫不掩飾,準確無誤地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好笑,”賀景泠低頭理了理衣襟,擡眼看向眾人,眼尾上揚笑意不減,“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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