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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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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成敗

他刻意咬重了“兩位”兩個字, 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嘲諷,轉過身重新對著上面的蕭太後道:“皇祖母,叔同覺得現在我們可以繼續討論方才的話題了。”

“呵,”李珩衍沒有因為李叔同的故意嘲諷而惱羞成怒, 饒有興趣地看了眼默默站到李叔同身後的那些大臣, 眼神逐漸冰冷, “母後,晉王既然問您,您就照實說就是。”

蕭太後目光閃爍,僵硬地坐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會兒看看晉王,擡頭對上下面數雙眼睛,最後又把目光投向明王。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背後幾乎被汗濕, 她想起了晉王找她時說的話, 然而現在, 卻由不得她, 她是一朝太後, 丟不起臉, 李珩衍拿住了她的短處,讓她不得不做出選擇。

想起蕭太後年輕時也曾聰明貌美,只是富貴安逸太久, 被人捧在雲端, 早就忘了從前提心吊膽步步小心的日子。最終,冷汗潤濕了她的鬢角, 她似乎下定某種決心,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靠在後面的座椅上, 聲音發哽:“哀家方才所言皆是受晉王所托。”

幾乎是她話音剛落,李叔同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安如意已經快步走到蕭太後身旁先發制人大聲喝道:“太後娘娘今夜喝醉了,來人扶太後去偏殿歇息。”

“大膽,晉王犯上謀亂挾持天子太後妄圖自立為太子,憐貴妃助紂為虐,還不拿下,從此刻起棄暗投明者既往不咎,否則,同罪論處。”

隨著李珩衍的話音落下,外面突然傳來兵戈之聲。

一個士兵姑慌慌張張跑進來跪在李叔同面前道:“不好了殿下雷將軍帶著人殺進宮來了。”

“什麽?”左綸和李叔同幾乎異口同聲。

李叔同抓住他的衣領不可置信地說:“什麽?為何現在才報?”說完意識到什麽,猛地擡頭看向一臉淡定的李珩衍,“皇叔真是好手段。”

左綸匆忙離開去查套情況。

李珩衍儼然一副凜然正氣的模樣:“晉王犯上作亂,本王今日所作所為皆為清君側,正朝綱。”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嘈雜,廝殺聲不絕於耳,喊聲震天,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殿中的人也是臉色越來越慘白。

李叔同瞪著大門處:“不可能,雷信怎麽可能……”

然而他還沒說完,一個什麽東西就從殿外飛了進來,咕咕嚕嚕滾到眾人面前,他們定睛一看,竟然是顆人頭。

血淋淋的人頭怒目圓睜死不瞑目,赫然是方才出去的左綸。

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的朝臣們頃刻間嚇得哇哇大叫四散而逃,殿中亂作一團。一隊身穿鐵甲的士兵突然沖進殿來,為首之人正是本該受傷修養在家的雷信。

逃跑的人被攔了下來,滿殿中人都被困在裏面嚴禁外出,玄鐵營的將士都是從前上過戰場的鐵血男兒,僅憑武力就遠非禁軍可比。

眼看著行勢逆倒,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薛冼指著雷信的鼻子大罵:“無詔進京,雷將軍今日是要逼宮嗎?”

雷信走到他面前,身上血腥味濃厚,積威深重的殺伐之氣讓在場眾人無不膽寒:“薛冼老兒,本將軍生平最厭惡別人拿手指我。”

他手起刀落,鮮血迸濺。

李叔同臉色煞白:“雷信,你竟敢殺人……”

“晉王大逆不道竟然意圖謀反,還好王爺有先見之明。”這時,晉王一黨已經坐不住,有一人開了口,其他人紛紛追隨。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王爺思慮周全,還真的要讓這種大逆不道的人成為我大齊的儲君,那還了得。”

行勢如山倒,想要活命的人永遠比不畏生死的人多得多。

李珩衍聽著他們的阿諛奉承之言,微微扯了扯嘴角:“雷將軍。”

雷信:“王爺放心,紫宸殿今夜固若金湯,沒有王爺的準許,一只蒼蠅都別想出去。”

晉王黨臉色驟變:“這……這這是……王爺是什麽意思?”

李珩衍盯著席上的酒水膳食,微微一笑:“意思就是,今夜晉王叛亂在紫宸殿大肆屠殺,諸位不幸殞命於此。”

一句話出來所有晉王黨頓時面如土色,一些人已經跪地求饒,一些人則大罵他心狠手辣。

聽見李珩衍的話,蕭太後只感覺渾身陣陣發涼,又有些慶幸最後緊要關頭還是選擇了明王,否則現在該死的人也有她。

突然,晉王黨中有人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所有人見狀都大吃一驚紛紛散開,然而沒過多久人群陸續出現這種情況。

而其他人卻沒有事,看著李珩衍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樣,李叔同大怒:

“你竟然下毒!”

求饒無用,中毒的人開始咒罵李珩衍不得好死。

李珩衍對於這些聲音始終無動於衷,他笑了一下:“知道他們還有你為什麽一定要死嗎?”他緩緩轉身對上一直呆在角落裏作壁上觀的李長澤的視線,道:“太子。”

*

“商陸到現在也還沒有消息,雷信已經悄無聲息進了城,可宮中都這個時候了卻一點風聲也沒有傳出來。”賀景泠緊抿著唇,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還是因為毒發的緣故,只覺得身上一片冰冷。

冷月嬋給他施了針,道:“好了別說了,唯一一顆給你防身用的解毒丹也沒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何升這時候也進來了,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道:“你好好休息,這個府邸是他的,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人來查,你失血過多先睡一覺,一有什麽消息我一定立刻來告訴你。”

“李珩衍不止有他以為掌控了的玄鐵營,”他忽地收緊手指,“私兵,他有大批私兵,本來從前便一直隱忍不發,後來雷信投誠,他才逐漸放手一搏,可李珩衍並不是全然信任這個半途投靠的雷信。”

他驀地想到了一個人。

賀景泠猛地起身,眼前頓時一陣暈眩。

“哎呀你幹什麽,不要動啊。”

“我要進宮,李珩衍很可能把那些死士安排在禁軍和玄鐵營的隊伍中。”

他一直在想李珩衍養了那麽大一批私兵要怎麽用,現在他知道了,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正面用那些人,那是他的後手。

“就是有你去又能如何,你現在進的了宮門嗎?你進去了又能做什麽?”冷月嬋忍不住急道。

賀景泠摸了摸袖子裏的令牌,語氣堅決:“我非去不可。狄青太容易被人認出,何大哥,我不能連累你。”他對上何升欲言又止的臉道。

何升還有親族。

說著,賀景泠朝冷月嬋伸手:“我知道冷姨你這裏有可以暫時讓人身體恢覆如初的藥。”

冷月嬋偏頭:“那藥你吃不得。”

賀景泠伸手朝她藥箱摸去,拿到一瓶不知是什麽的藥丸,他看了冷月嬋一眼,然後打開藥瓶就往嘴裏倒,何升和冷月嬋被他嚇了一跳,賀景泠又拿起第二瓶要往嘴裏倒藥丸。

冷月嬋連忙阻止了他:“你……”

賀景泠微微一笑,叫了一聲:“冷姨。我會帶人去的,宮中也有可以接應的人,你知道的,我心中有數。”

冷月嬋簡直被他這副淡定模樣氣壞了,卻又實在無可奈何,丟給他一個黑色小瓷瓶。

“不用擔心,我有這個。”他手中的東西朝他們示意了一下。

沒想到李珩衍會突然提起李長澤,就在所有人都摸頭不知腦的時候,李珩衍冷冷一笑,目光毫不掩飾地將李長澤上下打量:“李家人都有一個傳統,太子殿下學得最好,到現在他們都還以為你不過是被人陷害才淪落至此的無辜之人,不得不說,你確實很讓我意外,也很讓我驚喜。”

雷信他們不明白李珩衍這話的意思,一臉疑惑地看著他:“王爺您這是……”

“殿下……”楊正扶著明顯有些醉了的李長澤站起來,“王爺,我們家殿下喝醉了,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李珩衍無所謂地看了下李長澤:“沒關系,不用明白,晉王意圖謀逆,在宴會的酒中下毒,誤傷了廢太子,殿下好走。”

李長澤擡頭滿眼驚慌地左右看了看,接觸到他目光的朝臣都躲閃的低下了頭,他顫抖地說:“皇叔,我們可都是骨肉至親,何至於此啊。”

說著,他的鼻子中突然淌出一滴血來,然後開始不停的一滴滴往下落。

李珩衍道:“我知道這些年你偽裝的也很辛苦,臨死之際,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然而李長澤還是沒有什麽反應,李珩衍靠近幾分,輕聲戳穿他:“霍子猶,商陸,還有賀景泠都是你的人吧,或者還有別的我沒有察覺的,你躲在暗處幾次三番挑起朝廷混亂,故意走上廢儲這步棋,把高家人拉下水,是為了在禁軍安□□的人對嗎?可惜那個商陸了,是個人才。”他有些惋惜地說。

“你太厲害了李長澤,厲害的讓我心驚,或許你和賀景泠早在平涼就狼狽為奸了,所以自你回京,你才能不動聲色瓦解這麽多的勢力。看來他對你還很重要,不然你也不會違背聖意特地回來尋他,”李珩衍說著,擡頭看了看如墨似的夜空,語氣微涼,“黃泉路上,有他做伴你也不算孤單了。”

“什麽人?”

林野掏出一塊令牌,冷聲道:“睜大你的狗眼。”

“原來是指揮使,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滾。”

“指揮使,今夜宮中禁嚴,所有人都不得出入。”

林野冷哼一聲,身後的歐陽越掏出一張加蓋國璽的聖旨:“奉陛下令爾等誰敢阻攔。”

所有人都聽得心驚肉跳,一臉震驚地看著垂著頭還在不停流鼻血的廢太子,他們看不清廢太子的表情,可若真的一切都如明王所說,那這個廢太子未免也太令人驚悚了吧,光是試想一下一個不過才幾歲的孩童就成功用他的偽裝騙過了天下人整整十幾年就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毒發的緣故,李長澤已經渾身無力,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楊正身上,幾乎暈了過去。楊正頓時驚呼:“殿下……傳太醫啊,傳太醫……”

好好的一場夜宴鬧成現在這副模樣,席間只剩殘羹冷炙,寒光映在士兵們的鐵甲身上,大殿之上一片肅穆,殘餘的酒香混合著濃濃的血腥氣漂浮在空氣中,眼見大局已定,所有人都身心俱疲無暇他顧。

短短幾個時辰發生了太多的事,他們來不及做出適合這個場合的反應,紛紛沈默地等待著最後的勝利者宣判最終的結局。

“晉王挾持陛下欲自立為太子,為臣不忠,為子不孝,經詳查,三部尚書同流合汙的科舉舞弊案幕後主使正是晉王,如今除夕夜宴舉兵造反,大皇子及數名大臣慘遭毒手,如今本王已將晉江追拿歸案,諸位只要將今日見聞如實傳達給天下百姓,只待陛下聖裁便可。”李珩衍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大殿的每個角落。

“王爺聖明。”

蕭賢舉率先附和道。

接著三三兩兩的附和聲層出不窮。

然而就在李珩衍勝券在握的時候,一柄泛著寒光的鐵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

雷信直視著李珩衍:“得罪了,王爺。”

幾乎是在雷信動作的那一瞬間,身後數個士兵同時拔劍指向雷信,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王爺!”

一陣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在眾人錯愕不已的目光中,賀元晟推動著骨瘦如柴的齊帝出現在大殿之上。

終於來了!

“這……這這這……”

“陛下!”

“陛下……”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殿中響起,李牧身體仍舊虛弱,擡眼看了眼面如菜色的蕭太後,恭恭敬敬喚了一聲:“母後。”

蕭太後按住自己發抖的手努力平覆內心的驚慌,勉強扯出一個合適的表情:“太醫不是說皇帝需要靜養嗎,怎麽過來了。”

“朕當然要來,皇弟今夜演了好大一出戲啊。”他緩緩轉身,冷眼看著下面的李珩衍。

李珩衍面色沈穩,只是在齊帝出來那一刻不由握緊的手還是出賣了他:“不及皇兄黃雀在後。”

成王敗寇,誰也沒想到今日一場亂局之下的贏家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李牧身體太過虛弱,聽見李珩衍這麽說並沒有顯得很高興:“可為了你折了我幾個皇子。”

“皇兄,你的兒子不都是你的棋子嗎,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李牧看了眼一臉慘白了李叔同,聲音微沈:“帶下去吧。”

林野已經去了,賀景泠稍微放下心來。和幾名暗衛溜進了元極殿,因為走得太快來不及歇息,渾身都被汗濕透,發絲黏膩的貼著額頭。他太久沒有穿過這種厚重的甲胄,幾乎被壓的喘不過氣來。進了寢殿,他順手將它脫掉,在幾個暗衛偌大的元極殿中四處搜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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