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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時南久違地喝了點果酒。
不多, 但喝完狀態暈暈乎乎的。
“至於嗎。”段谷羽雙肘抵上桌子，“依照你的實力，就算考不上國家大劇院的編制, 也有大把大把的舞團想要你，之前不還跟著北城的地方舞團四處巡演嗎？”
“那可不。”小馬達喝得醉醺醺的, “我們團長都誇他有天賦呢, 又好說話又敬業, 他老早就給郁郁發橄欖枝了。”
“哎……”劉家樂不免惆悵, “不知道我大四能不能拿到這麽好的offer，實在不行就考個研。”
“哈？”段谷羽樂了, “那祝你成功吧, 如果分到那種不管人的導師, 連項目都不給你，就讓你自己瞎研究，等你寫完開題再給你斃掉說不行, 拖你畢業。”
三個人有說有笑的。
“哥，你怎麽不說話？”劉家樂好奇地看過來。
“……啊, 啊？”郁時南被酒精侵染的大腦變得遲鈍，“是說我為什麽執著於大劇院嗎？因為代表了最高的認可，而且還會提供很多學習機會, 能更好提升自己。”
小馬達無語地看向劉家樂：“你理解你哥在講什麽嗎？”
劉家樂把頭搖成撥浪鼓：“不懂, 我只想躺平過完一生。”
小馬達立馬投來“我也是我也是”的眼神。
知音難覓！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熱淚盈眶地握起手。
“一群鹹魚。”段谷羽嘆口氣，“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要爭就要爭到第一，否則, 怎麽對得起那麽枯燥艱苦的訓練？”
郁時南用力點點頭：“就是就是。”
“我們離他們遠點。”劉家樂搬著凳子靠近小馬達，低聲蛐蛐道, “卷王和運動員太恐怖了，離得太近會被帶壞的！”
“有道理。”小馬達讚同。
回到酒店後，四人互道晚安。
劉家樂晃晃悠悠去洗漱。
直到浴室內傳來沐浴聲後，郁時南才放心地掏出手機，翻看起微博——他想看看輿論是不是還在發酵，如果被霍周看到就糟了，霍周肯定會生氣。
點開熱搜，那條#國家大劇院面試#的話題已經消失了。
還好還好。
郁時南松下口氣。
他不放心地又仔仔細細從上翻到下。
一共五十個話題位置，多數都是奧運相關。
除了……
#用戶628518723#。
一串數字出現在一群人名和賽事中，很難不引起註意。
郁時南點了進去。
@用戶628518723：
[附圖][附圖][附圖]
……
這串頂著數字的ID應該是個新號，頭像是空白的，主頁也僅有這麽一條十二宮格的圖片博，什麽都沒說，但評論量卻達到了驚人的2.9w。
郁時南坐起來，點開圖片。
接著呼吸一滯，瞳孔緊隨放大。
——是獎杯。
是被郁懷山整整齊齊擺放的獎杯。
他慌忙去看IP——北城。
不用想也知道這微博是誰發的。
大概是真的花了很長時間才搞明白怎麽註冊賬號，以至於連句解釋都沒發，只匆匆配了十二張圖，無言地訴說著自己兒子有多麽優秀，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關系。
但評論區的2.9w似乎並不這麽認為。
清一色的[這種獎杯我家到處都是][他急了他急了][這麽容易破防的嗎][知道你兒子走後門了][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郁時南越看越氣不順。
他當然可以裝沒看見。
問題是他身邊的人不能受到影響。
郁時南氣得拿手機的手都在哆嗦，淚珠大顆大顆往外滾，砸在屏幕上，暈染開一片水漬。
“嘩啦——”
浴室的水聲漸停。
郁時南趕忙用袖子擦幹凈眼角，起身出去了。
他不能做縮頭烏龜。
他要找沈青柳出面解釋。
一個斷聯近十年的人，怎麽可能給他開後門？
一個地方舞團的演員，又哪裏來的權力給他量身定做蘿蔔坑？
她沈青柳再厲害，也不過是在北城比較出名啊。
郁時南深呼吸兩口氣，做好心理準備，鼓足勇氣，撥通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電話號碼。
“嘟——”
“嘟——”
寂靜的長廊內回蕩著機械的忙音。
郁時南忐忑地等待著。
等會要怎麽說？
需要寒暄嗎？
上來就說需要幫忙會不會不太好？
他腦袋亂成一鍋粥。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郁時南楞住了。
“sorry……”
他怔怔地望向屏幕。
郁時南突然很委屈。
不是被誤解的憤怒、不是什麽都做不了的無奈、不是被人謾罵的傷心……只是委屈，特別特別委屈。
“嗡——”
手機的震動聲。
鈴聲響了幾秒後，郁時南麻木的神經才有所牽動。
他坐在樓梯拐角的階梯處，腦袋靠在欄桿上，去看來電聯系人——霍周。
郁時南吸吸鼻子，打起精神：“哇——恭喜你！”
那頭卻沈默了很久。
“你真的太棒啦！”郁時南語調雀躍，“第二次參加奧運就能破紀錄！真的超級超級厲害！我……”
“南南。”
郁時南誇張的笑容還沒收回，眼淚就先一步從眼角滑落。
他其實很想哭的，他只是不想被人看到。
“嗚嗚……”郁時南將臉埋進膝蓋間，哭得泣不成聲，“怎、怎麽辦，我沒有，沒有走後門，但他們，他們罵我爸爸，沈……沈青柳還換了號碼，她是不是很，很討厭我……”
為什麽呢？
他明明很努力了。
“不會。”霍周說，“你沒有走後門，我知道的，他們罵了伯父，嗯，我看到了，沈青柳換號碼了嗎，沒關系，你二十二歲進了國家大劇院，她二十二歲還不知道在哪，到時候飛黃騰達了，別人搶著要你的聯系方式，她想要咱還不給呢。”
郁時南哭著哭著便撲哧笑了。
電話那頭又沈默了一會。
“我想抱抱你。”霍周說。
“……不給。”郁時南甕聲甕氣的嘟囔。
霍周低笑一聲：“我寶寶真棒，這麽快就能恢覆懟人的元氣。”
“那、那當然啦……”郁時南哭完了，說話還帶著點抽搭。
“嗯。”霍周也不反駁，“真棒，獎勵一朵小紅花。”
“你以前也被這樣罵過嗎？”郁時南好奇地問道。
“我啊？”霍周笑起來，“我被罵過的次數可太多了，你指哪一次？”
郁時南將腦袋擱在膝蓋上，長長地嘆出口氣：“其實我還好，但我不想看到我爸爸挨罵，他都那麽大年紀了，也不知道研究了多久才學會註冊賬號，我不想他挨罵，本來是件很開心的事……”
“南南。”霍周沈思半晌，“你現在已經通過面試了，只要在規定日期去報道，就可以辦理正式入職了吧？”
“對呀。”郁時南乖乖的。
“我吧，雖然頻頻犯錯，但好歹也積攢了不少經驗。”霍周娓娓道來，“上次停賽風波後，黃指導召開記者發布會，澄清了我當年打人的事件。”
“恩恩。”郁時南認真聽著。
“那次之後，我明白一件事。”霍周繼續道，“遇到事情不能只想著自己解決，要學會向上反饋。”
向上反饋……
郁時南飛速轉動著大腦。
“啊！”他恍然大悟，“你是讓我聯系大劇院嗎？”
“哎我寶寶就是聰明——”霍周滿意得不行，“也不是讓你聯系，而是讓你耐心等待，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等官方把你三次面試的視頻發出來不就好了？鐵證如山啊。”
“是哦！”郁時南一拍腦袋，“我怎麽沒想到！”
“因為你把這件事全攬在身上了。”霍周語氣帶上點責備的寵溺，“你想，放任你頂著‘走後門’的帽子入職，對大劇院自身有什麽好處嗎？這麽多年積攢下的口碑和公信力，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說得對！”郁時南不自覺揚起唇角，“我著急什麽，該著急的事他們！”
“對咯——”霍周發出陣爽朗的笑聲，沒忍住第三次誇讚，“我寶寶腦袋瓜就是靈敏，一點就通，怪不得能考上國家大劇院呢，氣死他們。”
“氣死他們。”郁時南哼唧著覆述。
“行了。”霍周安慰道，“早點休息，我明天正式放假，帶你好好玩玩，好久沒見到你，都要想死我了。”
“……我也是。”郁時南聲音小小的。
“啊？”霍周裝沒聽見，“說什麽？這邊聚會的聲音太吵，我聽不清！”
“就是……略略略。”郁時南胡亂回答。
“再說一遍？”霍周提高音量。
“哎呀我說我也想你行了吧！”郁時南紅著臉撂斷電話。
“都老夫老夫了還害羞……”霍周輕笑著搖搖頭。
他將手機息屏放回兜裏，推開包廂的門。
裏面依舊是慶祝的氛圍，教練隊員打成一片。
“來！喝！咱們泳隊也算不負眾望！！”
“爭取下一屆奧運會再斬獲一項世界紀錄！！”
“老陳你也很牛逼！說實話，你旁邊那道的孫賊雖然搶跳了，但不會真以為搶跳只影響自己吧？那些個記者跟腦殘一樣，別人還會被嚇到呢！”
“就是就是，一群腦殘，賽後采訪我都不想搭理他們……”
……
“霍周。”黃指導喝得醉醺醺的。
“哎，教練。”霍周笑著應下，“您少喝點兒，一把年紀了。”
“你，你懂什麽——”黃指皺著眉頭反駁，“我今天……高興！你知道吧？我——”他把胸膛拍得咣咣響，“我高興啊！你跟老陳……”他把臉拍得啪啪響，“給我長臉，特別長臉！”
霍周賣乖似地恩恩兩聲：“可不嘛！倆金牌嘿！占了泳隊總金牌數的二分之一啊！是不是老陳？”
“嗯？”人群中擡起顆懵逼的腦袋。
“今天你倆最大！”黃指暈了吧唧地靠在他身上，嘿嘿地重覆著，“你倆最大……真給我長臉，我倆寶貝徒弟，真厲害，真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倆徒弟……”
“少喝點。”霍周瞇眼笑，“我今天還想跟您請功呢。”
“請什麽功？”黃指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你最大你還用請功？不用，不用請，你最大！記住，你最大！”
“好好好。”霍周趕忙應下。
***
打道回府的時候，是晚上七點。
“嘭嘭嘭——”
黃指的房門被扣響。
彼時他正坐在床上揉捏眼角。
“進來。”
映入眼簾的是霍周那張熟悉的面容。
準確來說，是脖頸上掛著一枚金牌、三枚銀牌、一枚銅牌、嘴角掛著乖巧笑容的霍周。
從頭到腳都透露著詭異。
黃指一秒醒酒，擰眉：“這麽晚找我做什麽。”
“哪兒晚。”霍周誒咦了一聲，“明明才七點。”
黃指依舊警惕性滿滿：“你到底來找我幹什麽？”
“就是……”霍周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脖頸，“就是……我想談戀愛。”
黃指靜默半秒。
黃指發動技能。
黃指蓄力攻擊。
“嘩啦嘩啦——”
霍周趕緊把脖子上掛著的獎牌晃得嘩啦作響。
我最大我最大黃指我最大！
他一個勁兒地給黃指使眼色。
黃指高高揚起的巴掌在距離他帥氣的發型還有0.01m的距離時停下了。
“好。”黃指怒極反笑，嘴巴歪著，“很好，霍周，現在知道拿獎牌來壓我，哈？”
“嗐……”霍周愈發不好意思，“這不是怕您生氣，才特意挑了個好日子來告訴您嘛，我前幾天都憋在心裏呢，生怕影響您心情，畢竟比賽還沒結束。”
“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黃指開始陰陽怪氣。
“哎呀——”霍周略帶羞澀地擺擺手，“這多不好意思啊，整得一直瞞著您的我多少有點不是個人了。”
黃指冷哼一聲，轉而抓起桌上的茶杯。
“其實我談一年了。”
“噗——”
黃指猛烈咳嗽起來。
“沒事吧沒事吧？”霍周趕緊上去拍拍他的背，“瞧您，喝水也不知道註意著點……”
黃指眼睛瞪得像銅鈴。
霍周眼疾手快地將脖頸前的獎牌晃得嘩啦作響。
黃指又氣又笑，嘴角直抽抽：“你別以為破了項世界記錄就能無法無天，我今天不把你抽得皮開肉綻，我他娘就跟姓！！！”
“哎、哎黃指導——”霍周瞬間發動閃避技能，他一邊躲一邊嚷嚷，“您不能打我嘿，我這臉可金貴著呢！後邊還有亞運會，您冷靜冷靜，萬一給我打出個好歹怎麽辦？我還有比賽呢！！”
黃指雙手抵在腰上，氣得胸脯大幅度起伏。
霍周縮得遠遠的，許久沒聽到黃指突刺前進的腳步聲，便悄悄露出半顆腦袋，弱弱詢問：“……那什麽，還，還氣嗎？”
“你說呢？”黃指笑容詭異，“霍周，你真是我爹啊，活爹！”
“……我沒那麽老。”霍周小聲嘟囔。
黃指靠在墻上，緩緩平覆情緒。
好半晌後，又掀開眼皮：“跟誰？”
霍周滴溜溜看過來。
黃指的臉色難看得仿佛死了八百年被人從墳裏刨出來般。
霍周吞下口唾沫：“郁時南。”
晚上八點。
“嘭嘭嘭——”
房門再次被扣響。
正在往人中滴風油精的黃指疲倦地開口：“進來。”
“黃指導。”陳青礬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你來做什麽。”黃指登時燃起不好的預感。
陳青礬嘿嘿笑著。
嘿嘿得黃指心臟漏跳兩拍。
陳青礬小算盤打得那叫一個咣咣響。
剛拿完世界冠軍，正值黃指導心情好，再加上被記者圍攻的時候，黃指還幫他站出來說話，說明對他的發揮還是很滿意的！
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不坦誠戀情，還要留到什麽時候？！
要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分明沒提前商量，但他跟霍周就是想到一起去了。
“那個……”陳青礬扭捏得不行，“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想告訴您，我談戀愛了。”
說完，他便唰地閉上眼睛。
意料之外，黃指很平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咦？
看來今天真的心情很好！
陳青礬不由大喜。
“挺多年了，估計快結婚了。”他一股腦兒的全盤托出，“有時間的話介紹給您認識！”
“行。”黃指說。
陳青礬笑起來：“我還以為您會很生氣呢。”
黃指沒搭話，只說：“我今天，沒說過你最大這句話吧？”
陳青礬一頭霧水，搖頭：“沒有啊。”
“沒承諾過你想做什麽都行吧？”
“沒有。”
“嗯，那就好。”
陳青礬懵逼：“什麽意思？”
黃指沖著手心呸呸兩聲，接著原地挑起，卯足了勁兒，帶上致死的力度。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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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 但喝完狀態暈暈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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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小馬達喝得醉醺醺的, “我們團長都誇他有天賦呢, 又好說話又敬業, 他老早就給郁郁發橄欖枝了。”
“哎……”劉家樂不免惆悵, “不知道我大四能不能拿到這麽好的offer，實在不行就考個研。”
“哈？”段谷羽樂了, “那祝你成功吧, 如果分到那種不管人的導師, 連項目都不給你，就讓你自己瞎研究，等你寫完開題再給你斃掉說不行, 拖你畢業。”
三個人有說有笑的。
“哥，你怎麽不說話？”劉家樂好奇地看過來。
“……啊, 啊？”郁時南被酒精侵染的大腦變得遲鈍，“是說我為什麽執著於大劇院嗎？因為代表了最高的認可，而且還會提供很多學習機會, 能更好提升自己。”
小馬達無語地看向劉家樂：“你理解你哥在講什麽嗎？”
劉家樂把頭搖成撥浪鼓：“不懂, 我只想躺平過完一生。”
小馬達立馬投來“我也是我也是”的眼神。
知音難覓！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熱淚盈眶地握起手。
“一群鹹魚。”段谷羽嘆口氣，“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要爭就要爭到第一，否則, 怎麽對得起那麽枯燥艱苦的訓練？”
郁時南用力點點頭：“就是就是。”
“我們離他們遠點。”劉家樂搬著凳子靠近小馬達，低聲蛐蛐道, “卷王和運動員太恐怖了，離得太近會被帶壞的！”
“有道理。”小馬達讚同。
回到酒店後，四人互道晚安。
劉家樂晃晃悠悠去洗漱。
直到浴室內傳來沐浴聲後，郁時南才放心地掏出手機，翻看起微博——他想看看輿論是不是還在發酵，如果被霍周看到就糟了，霍周肯定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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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還好。
郁時南松下口氣。
他不放心地又仔仔細細從上翻到下。
一共五十個話題位置，多數都是奧運相關。
除了……
#用戶628518723#。
一串數字出現在一群人名和賽事中，很難不引起註意。
郁時南點了進去。
@用戶628518723：
[附圖][附圖][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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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忙去看IP——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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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的花了很長時間才搞明白怎麽註冊賬號，以至於連句解釋都沒發，只匆匆配了十二張圖，無言地訴說著自己兒子有多麽優秀，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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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時南越看越氣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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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斷聯近十年的人，怎麽可能給他開後門？
一個地方舞團的演員，又哪裏來的權力給他量身定做蘿蔔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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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時南深呼吸兩口氣，做好心理準備，鼓足勇氣，撥通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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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長廊內回蕩著機械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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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時南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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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時南突然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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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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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響了幾秒後，郁時南麻木的神經才有所牽動。
他坐在樓梯拐角的階梯處，腦袋靠在欄桿上，去看來電聯系人——霍周。
郁時南吸吸鼻子，打起精神：“哇——恭喜你！”
那頭卻沈默了很久。
“你真的太棒啦！”郁時南語調雀躍，“第二次參加奧運就能破紀錄！真的超級超級厲害！我……”
“南南。”
郁時南誇張的笑容還沒收回，眼淚就先一步從眼角滑落。
他其實很想哭的，他只是不想被人看到。
“嗚嗚……”郁時南將臉埋進膝蓋間，哭得泣不成聲，“怎、怎麽辦，我沒有，沒有走後門，但他們，他們罵我爸爸，沈……沈青柳還換了號碼，她是不是很，很討厭我……”
為什麽呢？
他明明很努力了。
“不會。”霍周說，“你沒有走後門，我知道的，他們罵了伯父，嗯，我看到了，沈青柳換號碼了嗎，沒關系，你二十二歲進了國家大劇院，她二十二歲還不知道在哪，到時候飛黃騰達了，別人搶著要你的聯系方式，她想要咱還不給呢。”
郁時南哭著哭著便撲哧笑了。
電話那頭又沈默了一會。
“我想抱抱你。”霍周說。
“……不給。”郁時南甕聲甕氣的嘟囔。
霍周低笑一聲：“我寶寶真棒，這麽快就能恢覆懟人的元氣。”
“那、那當然啦……”郁時南哭完了，說話還帶著點抽搭。
“嗯。”霍周也不反駁，“真棒，獎勵一朵小紅花。”
“你以前也被這樣罵過嗎？”郁時南好奇地問道。
“我啊？”霍周笑起來，“我被罵過的次數可太多了，你指哪一次？”
郁時南將腦袋擱在膝蓋上，長長地嘆出口氣：“其實我還好，但我不想看到我爸爸挨罵，他都那麽大年紀了，也不知道研究了多久才學會註冊賬號，我不想他挨罵，本來是件很開心的事……”
“南南。”霍周沈思半晌，“你現在已經通過面試了，只要在規定日期去報道，就可以辦理正式入職了吧？”
“對呀。”郁時南乖乖的。
“我吧，雖然頻頻犯錯，但好歹也積攢了不少經驗。”霍周娓娓道來，“上次停賽風波後，黃指導召開記者發布會，澄清了我當年打人的事件。”
“恩恩。”郁時南認真聽著。
“那次之後，我明白一件事。”霍周繼續道，“遇到事情不能只想著自己解決，要學會向上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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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時南飛速轉動著大腦。
“啊！”他恍然大悟，“你是讓我聯系大劇院嗎？”
“哎我寶寶就是聰明——”霍周滿意得不行，“也不是讓你聯系，而是讓你耐心等待，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等官方把你三次面試的視頻發出來不就好了？鐵證如山啊。”
“是哦！”郁時南一拍腦袋，“我怎麽沒想到！”
“因為你把這件事全攬在身上了。”霍周語氣帶上點責備的寵溺，“你想，放任你頂著‘走後門’的帽子入職，對大劇院自身有什麽好處嗎？這麽多年積攢下的口碑和公信力，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說得對！”郁時南不自覺揚起唇角，“我著急什麽，該著急的事他們！”
“對咯——”霍周發出陣爽朗的笑聲，沒忍住第三次誇讚，“我寶寶腦袋瓜就是靈敏，一點就通，怪不得能考上國家大劇院呢，氣死他們。”
“氣死他們。”郁時南哼唧著覆述。
“行了。”霍周安慰道，“早點休息，我明天正式放假，帶你好好玩玩，好久沒見到你，都要想死我了。”
“……我也是。”郁時南聲音小小的。
“啊？”霍周裝沒聽見，“說什麽？這邊聚會的聲音太吵，我聽不清！”
“就是……略略略。”郁時南胡亂回答。
“再說一遍？”霍周提高音量。
“哎呀我說我也想你行了吧！”郁時南紅著臉撂斷電話。
“都老夫老夫了還害羞……”霍周輕笑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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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喝！咱們泳隊也算不負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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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你也很牛逼！說實話，你旁邊那道的孫賊雖然搶跳了，但不會真以為搶跳只影響自己吧？那些個記者跟腦殘一樣，別人還會被嚇到呢！”
“就是就是，一群腦殘，賽後采訪我都不想搭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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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周。”黃指導喝得醉醺醺的。
“哎，教練。”霍周笑著應下，“您少喝點兒，一把年紀了。”
“你，你懂什麽——”黃指皺著眉頭反駁，“我今天……高興！你知道吧？我——”他把胸膛拍得咣咣響，“我高興啊！你跟老陳……”他把臉拍得啪啪響，“給我長臉，特別長臉！”
霍周賣乖似地恩恩兩聲：“可不嘛！倆金牌嘿！占了泳隊總金牌數的二分之一啊！是不是老陳？”
“嗯？”人群中擡起顆懵逼的腦袋。
“今天你倆最大！”黃指暈了吧唧地靠在他身上，嘿嘿地重覆著，“你倆最大……真給我長臉，我倆寶貝徒弟，真厲害，真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倆徒弟……”
“少喝點。”霍周瞇眼笑，“我今天還想跟您請功呢。”
“請什麽功？”黃指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你最大你還用請功？不用，不用請，你最大！記住，你最大！”
“好好好。”霍周趕忙應下。
***
打道回府的時候，是晚上七點。
“嘭嘭嘭——”
黃指的房門被扣響。
彼時他正坐在床上揉捏眼角。
“進來。”
映入眼簾的是霍周那張熟悉的面容。
準確來說，是脖頸上掛著一枚金牌、三枚銀牌、一枚銅牌、嘴角掛著乖巧笑容的霍周。
從頭到腳都透露著詭異。
黃指一秒醒酒，擰眉：“這麽晚找我做什麽。”
“哪兒晚。”霍周誒咦了一聲，“明明才七點。”
黃指依舊警惕性滿滿：“你到底來找我幹什麽？”
“就是……”霍周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脖頸，“就是……我想談戀愛。”
黃指靜默半秒。
黃指發動技能。
黃指蓄力攻擊。
“嘩啦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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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大我最大黃指我最大！
他一個勁兒地給黃指使眼色。
黃指高高揚起的巴掌在距離他帥氣的發型還有0.01m的距離時停下了。
“好。”黃指怒極反笑，嘴巴歪著，“很好，霍周，現在知道拿獎牌來壓我，哈？”
“嗐……”霍周愈發不好意思，“這不是怕您生氣，才特意挑了個好日子來告訴您嘛，我前幾天都憋在心裏呢，生怕影響您心情，畢竟比賽還沒結束。”
“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黃指開始陰陽怪氣。
“哎呀——”霍周略帶羞澀地擺擺手，“這多不好意思啊，整得一直瞞著您的我多少有點不是個人了。”
黃指冷哼一聲，轉而抓起桌上的茶杯。
“其實我談一年了。”
“噗——”
黃指猛烈咳嗽起來。
“沒事吧沒事吧？”霍周趕緊上去拍拍他的背，“瞧您，喝水也不知道註意著點……”
黃指眼睛瞪得像銅鈴。
霍周眼疾手快地將脖頸前的獎牌晃得嘩啦作響。
黃指又氣又笑，嘴角直抽抽：“你別以為破了項世界記錄就能無法無天，我今天不把你抽得皮開肉綻，我他娘就跟姓！！！”
“哎、哎黃指導——”霍周瞬間發動閃避技能，他一邊躲一邊嚷嚷，“您不能打我嘿，我這臉可金貴著呢！後邊還有亞運會，您冷靜冷靜，萬一給我打出個好歹怎麽辦？我還有比賽呢！！”
黃指雙手抵在腰上，氣得胸脯大幅度起伏。
霍周縮得遠遠的，許久沒聽到黃指突刺前進的腳步聲，便悄悄露出半顆腦袋，弱弱詢問：“……那什麽，還，還氣嗎？”
“你說呢？”黃指笑容詭異，“霍周，你真是我爹啊，活爹！”
“……我沒那麽老。”霍周小聲嘟囔。
黃指靠在墻上，緩緩平覆情緒。
好半晌後，又掀開眼皮：“跟誰？”
霍周滴溜溜看過來。
黃指的臉色難看得仿佛死了八百年被人從墳裏刨出來般。
霍周吞下口唾沫：“郁時南。”
晚上八點。
“嘭嘭嘭——”
房門再次被扣響。
正在往人中滴風油精的黃指疲倦地開口：“進來。”
“黃指導。”陳青礬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你來做什麽。”黃指登時燃起不好的預感。
陳青礬嘿嘿笑著。
嘿嘿得黃指心臟漏跳兩拍。
陳青礬小算盤打得那叫一個咣咣響。
剛拿完世界冠軍，正值黃指導心情好，再加上被記者圍攻的時候，黃指還幫他站出來說話，說明對他的發揮還是很滿意的！
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不坦誠戀情，還要留到什麽時候？！
要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分明沒提前商量，但他跟霍周就是想到一起去了。
“那個……”陳青礬扭捏得不行，“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想告訴您，我談戀愛了。”
說完，他便唰地閉上眼睛。
意料之外，黃指很平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咦？
看來今天真的心情很好！
陳青礬不由大喜。
“挺多年了，估計快結婚了。”他一股腦兒的全盤托出，“有時間的話介紹給您認識！”
“行。”黃指說。
陳青礬笑起來：“我還以為您會很生氣呢。”
黃指沒搭話，只說：“我今天，沒說過你最大這句話吧？”
陳青礬一頭霧水，搖頭：“沒有啊。”
“沒承諾過你想做什麽都行吧？”
“沒有。”
“嗯，那就好。”
陳青礬懵逼：“什麽意思？”
黃指沖著手心呸呸兩聲，接著原地挑起，卯足了勁兒，帶上致死的力度。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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