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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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 樺南飛往巴黎的飛機。
郁時南才跟林教頭找好位置坐下，就本能地打了個哈欠。
他這幾天沒休息好。
看書的時候還沒什麽，但只要一停下, 雜七雜八的念頭就會翻湧上頭。
像什麽不斷揣摩林教頭那天的想法、假設教練知道後的應對方法、霍周被退賽後該怎麽安慰、去法國看比賽的時候應該擺出什麽表情……
本來休息的時間就不多，還全用來自我內耗了。
以至於才過去短短幾天, 郁時南就變得沒精打采到極點。
“咋回事？”林教頭扣好安全帶, 見他這模樣忍不住關心道, “這幾天沒睡覺啊？”
“哈啊——”郁時南打個哈欠, 而後屈起手指蹭掉眼角滲出的淚珠，小幅度搖搖頭, 黏黏糊糊地否認, “睡了。”
“那怎麽困成這樣？”林教頭皺起眉頭。
“看書。”郁時南避重就輕, “不知道要去幾天，所以把這一周的任務都壓縮到上周了。”
“你說說你。”林教頭欲言又止，接著嘆出口氣, “算了，我還以為你是因為馬上要見到霍周才變成這樣。”
不提還好, 一提郁時南是真緊張了。
睡意的消失不過轉瞬，瞳孔微微放大的同時，神經線緊隨著繃緊。
“你咋了？”林教頭疑惑地看著他, “怎麽突然感覺怪怪的。”
“……有, 有嗎？”郁時南尷尬地蹭蹭鼻尖。
“有啊，很有。”林教頭語氣篤定, “好像脊背瞬間挺直了，神態也不夠自然, 有點僵硬。”說完，又專心致志地盯著他觀察起來, 給郁時南盯得一陣陣心虛，表情不自然到極點，止不住地吞咽口水，眼神飄忽不定地不知道該看哪裏。
他現在仿佛一把繃緊弦的弓。
稍有不慎，弓弦就會“啪”的斷裂。
偏偏林教頭還沒有收回視線的意思。
難言的窒息感令郁時南快要喘不上氣。
“你緊張什麽？”林教頭不解。
“是、是嗎？還好吧，哈，哈哈。”郁時南尬笑兩聲。
林教頭倒吸一口涼氣，將兩人的距離拉開，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起他來，打量得郁時南恨不能打開艙門從飛機上跳下去。
度秒如年。
形同淩遲。
郁時南抓著安全帶的手不斷收緊收緊再收緊，心跳聲重如擂鼓。
“確實沒休息好，黑眼圈都出來了。”
“不是的林教練，不是你想的那樣！”
兩人異口同聲。
安靜。
安靜得詭異。
在此之前，郁時南還好奇過霍周是怎麽自爆性向的。
現在不用好奇了。
“什麽叫不是我想得那樣？”林教頭一頭霧水，“我哪樣想了？”
“呃……就是……”郁時南額頭都沁出層細汗，“黑眼圈不是沒休息好才有的，這是我天生的，天生的……”
他將大腦搜刮得幹幹凈凈後，才勉強想出這麽個荒誕的理由，以至於越說越沒底氣，尾音都輕到快要消失不見。
但林教頭是什麽人啊？
這可是霍周當著他的面接吻他都堅信霍周恐同的人！
“嗐。”林教頭笑起來，“我當什麽事兒呢！”
“是吧呵呵呵……”郁時南皮笑肉不笑地應和著。
真是減壽十年，不，是二十年。
他小幅度地捶捶胸口，試圖緩解情緒。
“還有十幾個小時飛機才落地。”林教頭掏出耳機戴上，“趕緊補補覺。”
郁時南剛才繃得過了頭，此刻已是疲倦不堪。
他單手覆在胸口處，微微閉上眼，連回一句“嗯”的力氣都沒有。
“等會落地就能見到霍周那個臭小子咯。”林教頭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覺。
郁時南猛地睜開眼。
***
林教頭舒舒服服地在飛機上睡了一覺。
郁時南被繁覆的心緒糾纏不堪，直到飛機快要落地才堪堪閉了幾分鐘的眼。
“小郁。”林教頭叫他。
“……嗯？”郁時南緩緩掀開眼皮。
“飛機落地了。”林教頭起身拿背包，看到他這幅仿若走丟的狀態後有些哭笑不得，“走吧，你打算等會再飛回樺南啊？”
“哦。”郁時南回過神來，慢吞吞地揉揉眼睛，跟著起身。
兩人一前一後往接機口走。
期間林教頭像是有什麽心事般，走兩步就回下頭，對上郁時南尷尬不失禮貌的笑容後，便跟著笑笑點頭示意，而後繼續目視前方。
在林教頭第六次回頭的時候，郁時南終於按捺不住。
“教練，有什麽話你可以直說的。”
林教練聽到這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不自在地撓撓後腦勺：“就是感覺你最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了什麽事讓你誤會我了。”
“怎麽會呢。”郁時南努力揚起嘴角，“教練你不要多想啦，看著點路，當心被人撞到。”
“真的沒有嗎？”林教頭目光誠懇，“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沒有吧。”郁時南下意識否認。
“沒有就行。”林教頭拉著行李箱繼續在前面走。
欺騙別人的感覺確實不好受，尤其是不得不騙的情況。
一方面覺得愧對對方，一方面又實在擔心自己露出馬腳。
雙重折磨。
郁時南苦不堪言。
擔心林教頭還會再問些什麽，所以他一上車就開始裝睡。
裝到脖頸僵得酸痛也不敢換姿勢，生怕林教頭察覺出異樣。
就這麽一路梗著脖子到了酒店。
下車的時候，郁時南還要裝出一副剛睡醒的迷茫模樣。
只是還沒裝多久，就在開車門的剎那牽動到了脖頸，落枕般的陣痛刺激得他輕叫出聲。
“怎麽了？”林教頭看過來。
“沒事沒事。”郁時南使勁揉揉肩頸。
訂房間的工作交給了會一點法語的林教頭。
只是他也不怎麽熟練，邊說著邊忍不住用肢體語言加以輔助表達。
郁時南看懂了他比劃的“二”。
看來是兩間單人房。
郁時南暗暗松下口氣。
等下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他默默在心裏規劃著。
“想不想去看看霍周？”林教頭拿過兩張房卡，笑著回頭。
郁時南：？
救命啊qaq。
“他們屬於客場作戰，就安排在這家酒店。”林教頭把兩人的行李箱推給工作人員，“趁著比賽還沒開始，你要是想去看看可以跟我說。”
郁時南硬生生擠出個難看的笑：“不用了教練，剛才在飛機上沒睡好，我想先休息一下。”
“也是。”林教頭點點頭，“還是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兩人的對話就此陷入短暫的沈寂。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
郁時南不住地在心裏祈禱。
“中午兩點的時候，服務員會敲門問你需不需要客房服務。”林教頭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霍周了，眼下情緒肉眼可見變得高漲，話也相較之前多了不少。
他本想給郁時南介紹下這家酒店的服務內容，結果才開了個頭，就註意到郁時南滕然升起的不自然感。
這孩子……
肯定有事瞞著他。
明明之前跟他談霍周他都很高興的。
林教頭饒是再遲鈍，眼下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他咂咂嘴，識趣地沒再繼續說話。
郁時南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
身體呈大字型攤開，深深地陷進軟被內，一動不想動。
只是才享受片刻的安靜，門就再次被敲響。
“小郁，我有點事要出趟門。”林教頭不等他開門便率先開口，“有事就打我電話。”
“嗯，好——”郁時南黏黏糊糊地拉著長音。
接著門外的腳步聲就變得漸行漸遠。
郁時南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活像個重獲新生的魚，利落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他安靜地等待了一會，接著不放心地打開門，探出顆毛茸茸的腦袋，想確認林教頭是不是真的走遠了。
“哢噠——”
斜對面的門適時打開。
迎面撞上的是一道熟悉的視線。
是霍周。
一秒。
兩秒。
三秒。
兩人靜靜地看著彼此，似乎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相遇。
“咚——”
郁時南飛速甩上門。
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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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 樺南飛往巴黎的飛機。
郁時南才跟林教頭找好位置坐下，就本能地打了個哈欠。
他這幾天沒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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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什麽不斷揣摩林教頭那天的想法、假設教練知道後的應對方法、霍周被退賽後該怎麽安慰、去法國看比賽的時候應該擺出什麽表情……
本來休息的時間就不多，還全用來自我內耗了。
以至於才過去短短幾天, 郁時南就變得沒精打采到極點。
“咋回事？”林教頭扣好安全帶, 見他這模樣忍不住關心道, “這幾天沒睡覺啊？”
“哈啊——”郁時南打個哈欠, 而後屈起手指蹭掉眼角滲出的淚珠，小幅度搖搖頭, 黏黏糊糊地否認, “睡了。”
“那怎麽困成這樣？”林教頭皺起眉頭。
“看書。”郁時南避重就輕, “不知道要去幾天，所以把這一周的任務都壓縮到上周了。”
“你說說你。”林教頭欲言又止，接著嘆出口氣, “算了，我還以為你是因為馬上要見到霍周才變成這樣。”
不提還好, 一提郁時南是真緊張了。
睡意的消失不過轉瞬，瞳孔微微放大的同時，神經線緊隨著繃緊。
“你咋了？”林教頭疑惑地看著他, “怎麽突然感覺怪怪的。”
“……有, 有嗎？”郁時南尷尬地蹭蹭鼻尖。
“有啊，很有。”林教頭語氣篤定, “好像脊背瞬間挺直了，神態也不夠自然, 有點僵硬。”說完，又專心致志地盯著他觀察起來, 給郁時南盯得一陣陣心虛，表情不自然到極點，止不住地吞咽口水，眼神飄忽不定地不知道該看哪裏。
他現在仿佛一把繃緊弦的弓。
稍有不慎，弓弦就會“啪”的斷裂。
偏偏林教頭還沒有收回視線的意思。
難言的窒息感令郁時南快要喘不上氣。
“你緊張什麽？”林教頭不解。
“是、是嗎？還好吧，哈，哈哈。”郁時南尬笑兩聲。
林教頭倒吸一口涼氣，將兩人的距離拉開，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起他來，打量得郁時南恨不能打開艙門從飛機上跳下去。
度秒如年。
形同淩遲。
郁時南抓著安全帶的手不斷收緊收緊再收緊，心跳聲重如擂鼓。
“確實沒休息好，黑眼圈都出來了。”
“不是的林教練，不是你想的那樣！”
兩人異口同聲。
安靜。
安靜得詭異。
在此之前，郁時南還好奇過霍周是怎麽自爆性向的。
現在不用好奇了。
“什麽叫不是我想得那樣？”林教頭一頭霧水，“我哪樣想了？”
“呃……就是……”郁時南額頭都沁出層細汗，“黑眼圈不是沒休息好才有的，這是我天生的，天生的……”
他將大腦搜刮得幹幹凈凈後，才勉強想出這麽個荒誕的理由，以至於越說越沒底氣，尾音都輕到快要消失不見。
但林教頭是什麽人啊？
這可是霍周當著他的面接吻他都堅信霍周恐同的人！
“嗐。”林教頭笑起來，“我當什麽事兒呢！”
“是吧呵呵呵……”郁時南皮笑肉不笑地應和著。
真是減壽十年，不，是二十年。
他小幅度地捶捶胸口，試圖緩解情緒。
“還有十幾個小時飛機才落地。”林教頭掏出耳機戴上，“趕緊補補覺。”
郁時南剛才繃得過了頭，此刻已是疲倦不堪。
他單手覆在胸口處，微微閉上眼，連回一句“嗯”的力氣都沒有。
“等會落地就能見到霍周那個臭小子咯。”林教頭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覺。
郁時南猛地睜開眼。
***
林教頭舒舒服服地在飛機上睡了一覺。
郁時南被繁覆的心緒糾纏不堪，直到飛機快要落地才堪堪閉了幾分鐘的眼。
“小郁。”林教頭叫他。
“……嗯？”郁時南緩緩掀開眼皮。
“飛機落地了。”林教頭起身拿背包，看到他這幅仿若走丟的狀態後有些哭笑不得，“走吧，你打算等會再飛回樺南啊？”
“哦。”郁時南回過神來，慢吞吞地揉揉眼睛，跟著起身。
兩人一前一後往接機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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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有什麽話你可以直說的。”
林教練聽到這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不自在地撓撓後腦勺：“就是感覺你最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了什麽事讓你誤會我了。”
“怎麽會呢。”郁時南努力揚起嘴角，“教練你不要多想啦，看著點路，當心被人撞到。”
“真的沒有嗎？”林教頭目光誠懇，“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沒有吧。”郁時南下意識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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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騙別人的感覺確實不好受，尤其是不得不騙的情況。
一方面覺得愧對對方，一方面又實在擔心自己露出馬腳。
雙重折磨。
郁時南苦不堪言。
擔心林教頭還會再問些什麽，所以他一上車就開始裝睡。
裝到脖頸僵得酸痛也不敢換姿勢，生怕林教頭察覺出異樣。
就這麽一路梗著脖子到了酒店。
下車的時候，郁時南還要裝出一副剛睡醒的迷茫模樣。
只是還沒裝多久，就在開車門的剎那牽動到了脖頸，落枕般的陣痛刺激得他輕叫出聲。
“怎麽了？”林教頭看過來。
“沒事沒事。”郁時南使勁揉揉肩頸。
訂房間的工作交給了會一點法語的林教頭。
只是他也不怎麽熟練，邊說著邊忍不住用肢體語言加以輔助表達。
郁時南看懂了他比劃的“二”。
看來是兩間單人房。
郁時南暗暗松下口氣。
等下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他默默在心裏規劃著。
“想不想去看看霍周？”林教頭拿過兩張房卡，笑著回頭。
郁時南：？
救命啊qaq。
“他們屬於客場作戰，就安排在這家酒店。”林教頭把兩人的行李箱推給工作人員，“趁著比賽還沒開始，你要是想去看看可以跟我說。”
郁時南硬生生擠出個難看的笑：“不用了教練，剛才在飛機上沒睡好，我想先休息一下。”
“也是。”林教頭點點頭，“還是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兩人的對話就此陷入短暫的沈寂。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
郁時南不住地在心裏祈禱。
“中午兩點的時候，服務員會敲門問你需不需要客房服務。”林教頭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霍周了，眼下情緒肉眼可見變得高漲，話也相較之前多了不少。
他本想給郁時南介紹下這家酒店的服務內容，結果才開了個頭，就註意到郁時南滕然升起的不自然感。
這孩子……
肯定有事瞞著他。
明明之前跟他談霍周他都很高興的。
林教頭饒是再遲鈍，眼下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他咂咂嘴，識趣地沒再繼續說話。
郁時南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
身體呈大字型攤開，深深地陷進軟被內，一動不想動。
只是才享受片刻的安靜，門就再次被敲響。
“小郁，我有點事要出趟門。”林教頭不等他開門便率先開口，“有事就打我電話。”
“嗯，好——”郁時南黏黏糊糊地拉著長音。
接著門外的腳步聲就變得漸行漸遠。
郁時南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活像個重獲新生的魚，利落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他安靜地等待了一會，接著不放心地打開門，探出顆毛茸茸的腦袋，想確認林教頭是不是真的走遠了。
“哢噠——”
斜對面的門適時打開。
迎面撞上的是一道熟悉的視線。
是霍周。
一秒。
兩秒。
三秒。
兩人靜靜地看著彼此，似乎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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