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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周比賽雖然結束了, 但也沒急著離開，而是換上身衣服後又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內。
世錦賽的場館不允許帶食物和水，他從休息室提過一箱礦泉水, 假模假樣地站在那裏給觀眾發。
才發出兩瓶就誠實地站在了郁時南所在的觀眾席前。
兩人的距離不算遠，中間只隔著個擋板, 一伸手便能夠到彼此。
“喝水嗎。”霍周問。
“嗯嗯嗯！”劉家樂激動張開懷抱, 一副“盡管往我臉上砸別客氣”的模樣。
郁時南聚精會神地捧著手機,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喝水嗎？”霍周提高點音量。
劉家樂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盡頭處正是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呵，早就該知道, 霍周這人眼裏只有他哥, 永遠看不到他的付出。
寒心, 真正的寒心。
挖野菜的王寶釧都沒他寒心。
要不是作為真愛粉知道霍周恐同……
他都要懷疑霍周對他哥有不可告人的想法了！
劉家樂虛起眼，看向霍周的眼神中帶上絲輕蔑。
拜托，不管是誰, 一個勁兒地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也是會累得好嗎？
也不知道霍周整天在神氣什麽，不就是游泳厲害長相帥氣身材傲人處事穩重考慮周全為人正直訓練認真了點嗎？除了這些還有什麽過人之處？可笑, 這還沒參加奧運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不尊重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銀針！
“劉家樂。”霍周叫他。
“哎！”他揚起張盈盈小臉。
“叫叫你哥。”霍周示意。
劉家樂：“……”
吞一千根銀針！
“哥。”他悶悶不樂地懟懟郁時南的肩膀，“那個誰叫你。”
郁時南還沈浸在彈幕上嘩啦啦的“讓他生讓他生”上面。
聞言便順勢擡眼, 只是情緒還沒從中抽離, 那雙漂亮的眼睛滿是憤懣。
“謔。”霍周樂了，“大小姐, 誰又惹著您了？”
“你看啊。”郁時南像是受到什麽天大的委屈。
他使勁往前挪挪屁.股，舉起手機屏幕開始告狀。
“網友真的很過分！”郁時南紅著臉小聲吐槽。
“他們說我長得就很會生, 還說我是段姐的乖小狗！”
霍周噗嗤一聲笑了。
“你還笑！”郁時南不開心地瞪他。
霍周聽話地忍著笑，而後清清嗓子：“他們磕著玩的, 你不要往心裏去。”
這是那天郁時南在看過網友嗑他跟陳青礬後說出的話，被他原原本本還給了郁時南。
給郁時南堵得我我我半天沒說上來一句話。
“我也不是攔著網友嗑，就是他們磕得不對……”郁時南試圖辯解。
霍周斂起笑意，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
“怎麽能叫我老婆叫段姐老……”郁時南還沒說完臉就被捏住了。
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睛分明還是控訴的意味，此刻卻因為被捏成一團的腮肉顯現出股被欺負的可憐模樣。
“你什麽意思。”霍周問，“合著說段兒是老婆你是老公就可以了？”
“對哇，這樣才合理！”郁時南認真的糾正。
然後就對上霍周有如實質的目光刀子般往自己身上戳。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長長地“啊——”了一聲。
“我不是喜歡看他們嗑的意思，我是想說他們如果非要嗑，最好還是按照最常規的情侶模式，不要搞奇奇怪怪的。”說完，郁時南又覺得用奇怪來形容“女男CP”有點不好，便繼續補充道，“當然我也尊重他們的喜好，但……”
“但……”郁時南說著說著聲音小下去，他試探性地擡眼瞄了下霍周。
正對上後者如沐春風卻面容鐵青的臉。
郁時南吞口唾沫，心虛地移開視線。
“繼續說。”霍周和善至極。
郁時南微微後撤，紅起耳朵小聲道：“好多人都看著……”
見霍周沒有半分松手的意思，他雙手抓上霍周的手腕，使勁拽了拽。
無果。
“你弄疼我了。”郁時南抿起嘴巴。
霍周這才撤去手上的力度，而後拎起瓶礦泉水：“渴不渴？”
郁時南不情不願地搓搓臉，別扭卻誠實地伸出了手。
霍周又被逗笑：“多給你兩瓶，好不好？”
“送完趕緊走。”郁時南看向別處，“我不要看見你。”
霍周知道他面薄，趕在他生氣前適時地停止了開玩笑。
遞過去兩瓶水，剛要邁步離開，便在轉身剎那敏銳地捕捉到了臺手機。
霍周頓住腳步。
霍周將水取回。
霍周擰開瓶蓋。
郁時南倒是沒有表現出異樣。
他畢竟已經習慣了霍周這種照顧。
但就是這種理所應當……
才更他媽的好嗑好嗎？！
霍周拎著剩下的礦泉水，面無表情地背身離開。
俗話說得好，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而此刻的微博實時廣場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樣開啟了瘋狂刷屏。
這段出自於手機拍攝的搖搖晃晃的視頻，才發布沒有五分鐘便迎來熱議。
[什麽四愛什麽雙子星……吃點好的吧家人們，我剛才看見了什麽，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
[啊啊啊啊好配好配，你們懂嗎，霍周的大手可以裹覆住路人寶寶的大半張臉嗚嗚嗚！]
[攝影師是不是知道點什麽？不然為什麽偏偏切鏡頭到觀眾席，還偏偏切到他？！]
[最炸裂的是，霍周本來已經要走了，是瞄到鏡頭後才折身回去擰瓶蓋的，很難不聯想到一些詭計多端的男人。]
[笑死，沒人覺得路人寶寶的反應才是最好嗑的嗎？霍周給他擰水，他就那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如果不是經常被這樣對待，肯定會誠惶誠恐不敢接受吧？]
[他倆是不是認識？一分鐘的時間，我要知道這倆全部的消息（推眼鏡）]
[呃……其實我剛剛就想說，你們嘴裏的路人寶寶我見過，在花滿杯省賽比賽現場]
[？？？舞蹈生？蛙趣我簡直不敢想象這要是把腿壓在臉兩側是種什麽樣的美景……]
[膽小鬼，我都敢想，牛子都要長出來了嘻嘻，這麽白neinei是不是粉粉的？好想嘬嘬><]
[你們剛才有沒有註意到，路人寶寶兩只手抓著霍周手腕的畫面？我嘞個豆，體型差嗑暈我TUT]
[所以五分鐘過去了，路人寶寶叫什麽有人知道嗎？]
[郁時南，可以去B站搜他的舞蹈視頻，挺牛逼的]
……
起先，只是微博上小範圍的發酵。
沒過多久，便有人開始在體育娛樂論壇建設帖子——“競圈有自己的詩經”。
樓主：
事先聲明，本人所有言論都與本校無關，禁止上升學校。
好了，讓我按捺住激動的心，帶你們細品一下這對有多真。
1L：
？詩經是哪對？哥哥能說明白點嗎？
2L：
咳我百度回來了，樓主好文藝，《周南·桃夭》這樣說大家都懂了吧？就是剛才微博上引發超高討論度的那倆，路人寶寶和某泳隊隊長。
3L：
某隊退役後能不能下海？想看他倆do給我看，路人寶寶的小臉就適合被牛奶塗花嘻嘻。
4L：
咳咳大家收斂一下，萬一被他倆看見就不好了吧？
5L：
好吧，那我偷偷豎起牛子，好想把他炒鼠（口水）。
樓主：
很多都是樓主聽來的八卦，大家當個樂子看就行。
OK疊甲完畢，現在就讓我來系統的說一下這倆的淵源。
其實挺久了，要追溯到大二那會（推眼鏡）。
樓主一直很喜歡某隊，所以對他的關註多了點，而第一次看見路人寶寶……
則是在開學第一周，泳隊公開選拔成員的那一次。
……
緊接著，這個帖子被轉載到樺大的學校貼吧。
再然後，按捺不住的畫手開始激.情為兩人畫人設，網絡野生同人寫手也開始著手做飯……
不過半天的時間，那段視頻便被各大營銷號搬運解說。
自此，“詩經CP”徹底出圈，從小眾的競技體育來到大眾視野。
連帶著段谷羽都爬了坑。
每天欣賞一篇郁時南帶球跑的文。
***
“這個好，這個寫實！”段谷羽樂呵呵地湊上去，“叫什麽你彎了我還沒掰，感覺比較貼合你倆的日常哈哈哈！”
“……不要再開我的玩笑了。”郁時南臉已經燒得不成樣子。
最開始，對於網友“終於嗑對一回”這件事，他還是很高興的。
加上總能看見段谷羽捧著手機看同人文看到茶飯不思，所以也跟著燃起點興趣。
結果點開一篇他在霍周身下哭，點開一篇霍周在拿鞭子抽他，點開一篇他纏著霍周要生寶寶……
郁時南直接三觀破碎，痛恨自己究竟為什麽認識漢字。
“別太往心裏去。”小馬達安慰他，“你點進的是‘周南詩CP’超話，裏面當然有很多不堪入目的東西，畢竟都是同好，中.國網友不就這樣嗎？圈地自萌來著是吧，我沒記錯的話。”
郁時南投過去個委屈吧啦的眼神。
“不像外國，都帶著你和霍周的大名隨意發色.圖。”小馬達咂咂嘴，欣賞地點開一張。
“啊——！”郁時南用手指塞住耳朵，“咚”一聲把腦袋砸上桌子。
“沒關系哥，我還站在你身邊，等我舉報！”劉家樂憤憤不平，“媽的！這個舉報！這個也舉報！靠！我舉！我舉！！”
“嘭嘭嘭——”
酒店的房門被敲響。
郁時南懨懨地趴在桌上，腦袋埋在臂彎裏，只想趕緊失憶。
要是霍周比完賽就好了，那樣他就可以發脾氣了，都怪霍周！
“教練？”小馬達一楞，“您怎麽來了？”
“哦，我來看看小郁。”黃指笑笑，旋即試探性地瞄了眼郁時南的位置，“他……怎麽樣？”
“嗐。”小馬達擺擺手，“還是那樣唄，臉皮薄。”
“也是辛苦他了。”黃指嘆口氣，“這些是我自費買的牛奶零食，你幫我帶給他。”
小馬達接過來，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最近老是有人嗑他跟霍周的……CP對吧？對，還起了個名叫什麽周南詩，搞得怪正經的。”
“一直被人造謠心裏肯定不好受，這幾天委屈他了，等世錦賽的熱度過去之後就沒事了。”
“還有那些扒學校隱私的，國家隊這邊也會聯系刪除，讓他別往心裏去，別因為這些影響跟霍周的友情。”
……
“得嘞。”小馬達乖乖點頭。
黃指叨叨叨一頓囑咐完就走了。
“霍周他教練雖然年紀上來了，但還挺潮。”小馬達新奇地笑起來，“郁郁，別玉玉了，吃零食嗎？”
郁時南一動不動地趴在原地，沒有動作。
“收著吧。”小馬達將那一大袋放在桌上，“教練親自送過來的，可謂是誠意滿滿。”
郁時南這才微微擡起點腦袋，面容還帶著點不自然的酡.紅。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旋即回過神來般站起來，神色焦急：“怎麽可以收教練的東西呢？”
“說是因為最近的輿論。”小馬達饒有興致，“覺得很是對不起你呢。”
郁時南嘴巴微微張著，不吭聲了。
他呆呆地坐回凳子，雙手托腮。
段谷羽正在津津有味地刷同人文。
劉家樂正怒氣沖沖地插著腰舉報。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郁時南緩過點神來後便著手開始拆袋子。
裏面凈是些零食，有堅果、巧克力、牛奶……
郁時南翻來翻去翻到袋眼熟的Q.Q糖，短暫的靜滯後，他取了出來
——好多人覬覦我的草莓味Q.Q糖，可惜就一袋，替我保管等我比賽結束再吃^^。
郁時南又一腦袋“咚”的砸向桌子。
真不要臉。
他紅著臉想。
***
事情的發展儼然不在郁時南的可控範圍內。
接下來的時日，只要他出現在觀眾席，就是焦點。
穿得多了，霍周給他種草莓了；
穿得少了，故意裸.露肌膚惹霍周生氣；
擡眼看比賽，操心自家老公的比賽發揮；
低頭看手機，跟老公鬧別扭了需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跟霍周交往了大半年的時間，郁時南的臉皮依舊薄如蟬翼，是聽句“老公”都會臉紅的程度。
現在好了，被網友鍛煉出來了。
霍周半年沒做到的事，網友只花了三天。
彼時正值400m男子自由泳決賽當天。
郁時南從運動員入場的時候就開始緊張了。
比他還緊張得是林教頭，比林教頭還緊張得是劉家樂。
劉家樂一整個心律不齊，臉紅心跳到下一秒就要被救護車拉走的程度。
現場的觀眾儼然陷入一片沸騰，耳邊充斥著各個國家的語言。
場館遲遲沒有安靜的意思，所有人的神經線都崩得緊緊的。
“嘭——！！！”
發令槍響。
“嘩啦——”
八道選手齊齊躍入泳池。
[荷蘭的菲爾·紮克真的很強，之前游進過3\'42\'，感覺不出意外的話冠軍肯定是他……]
[對，其實我還蠻擔心霍周的，畢竟好久沒參加國際性賽事了，大運會那都是小打小鬧]
[我嘞個豆，感覺八條線幾乎齊平……不過大家都沒有WR那條線快這個應該沒有異議？]
[WR3\'40\'07，用那個比就沒意思了，比第二名快了將近兩秒，真的不要太強……]
[最後一個50m了嗚嗚嗚，感覺還是齊頭並進，拉不開差距，不想看到霍隊輸]
……
直播間的觀眾尚且焦心憂慮成這樣，更別提在現場觀看的了。
各類語言的加油在耳邊爆炸開，甚至有人按捺不住地站了起來，又被安保勒令坐下。
林教頭心都提到嗓子眼，中氣十足的在那裏吶喊“加油”，惹得郁時南也跟著開始大聲喊。
五個人硬是喊出一個連隊的氣勢。
最後的50m再沒人遵循規則，不斷有人從看臺往下走，站在告示牌處瘋狂揮舞加油棒和國旗。
現場的吶喊聲更是炸開到極點，隨著解說的逐漸高亢的聲音，情緒也被帶得愈發激昂。
裁判員們站在岸邊跟著運動員們上下浮動的身影來回走動。
攝像師們坐在臺下，手裏舉著高速拍攝的相機瘋狂按動快門鍵。
刺耳的哨聲和沈悶的號角不斷在場館內響起。
在觀眾們一潮高過一潮的吶喊聲下，八條泳道的選手接連碰壁。
“嗶——”
刺耳的哨聲宣布比賽結束。
“嗡——”
沈悶的號角聲壓制著熱烈的場館。
霍周扯掉泳鏡，第一時間便轉身去看熒幕上的成績
——3\'41\'68。
第二，落後第一僅0.66秒。
遺憾只是一瞬間的事。
霍周靠在泳池邊，沖觀眾席露出個明媚的笑。
大屏幕適時將畫面切給他。
“啊啊啊啊啊——！！！”
觀眾席爆發一陣尖叫。
[真的好可惜，就0.66秒，要是第二個翻轉再快一點點就好了……]
[蛙趣第一名是菲爾·紮克，霍周能把差距咬得這麽死已經很牛逼了好嗎？]
[還說，要不是之前楊霖那個逼搞事，霍周會禁賽？反正巴黎奧運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對，等著看2025的奧運吧，這個成績去巴黎是百分之百的，狠狠打臉前段時間說他不行的噴子，笑鼠]
[我要被最後50m的打腿帥飛了嗚嗚嗚，老公正面上我，好帥救命怪不得游泳的門票那麽難買……]
……
郁時南在澳大利亞呆了那麽多天，看過的比賽幾十場有的。
這還是第一次激動成這樣，大概是因為清楚400m是霍周的擅長領域，所以抱有的期望才會更高，心情的忐忑才會最劇烈。
眼下終於迎來塵埃落定，反倒大腦變得暈乎乎起來。
他被劉家樂緊緊抱在懷裏，好半天後才反應過般回抱著。
“進奧運了！”劉家樂直接箍著他的腰將他抱離地面，“霍周可以參加奧運會了！！！”
郁時南吸吸鼻子，跟著笑起來。
段谷羽舉著手機在那裏可勁自拍，而後發到“相親相愛一家人”，配文字[人在現場，有需要簽名的嗎？]。
小馬達對競技運動不怎麽感興趣，眼下卻也是被感染到站在那裏振臂高呼。
五個人的團隊。
林教頭憐愛地抱住自己。
緊接著觀眾席突然爆發出一陣高昂的歡呼。
生活裏的觀眾這麽多嗎？
林教頭佯裝撓癢癢，緩緩放下抱住自己的手。
結果擡眼的剎那正對上霍周那張熟悉的面容。
“這麽可憐。”霍周笑著張開雙手，“來，抱抱。”
林教頭嗤出一聲。
林教頭邁步上前。
“沒給你丟人吧。”霍周斂起那副松散的態度，視線帶上柔和。
“恭喜。”林教頭順勢摸了摸他的頭。
片刻後。
“霍周，別在這邊站著了，要開始頒獎典禮了。”記者提醒道。
“好。”霍周應聲松開林教頭，接著看向劉家樂，“把你松開。”
劉家樂充耳不聞。
呵。
讓你高傲。
永遠看不到身邊人的付出！
我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我跟你抱一下。”霍周說。
劉家樂秒松手。
劉家樂秒轉身。
只剩狀況外的郁時南懵懵地坐在位置上。
“謝謝你對我的支持。”霍周拍拍他的背。
劉家樂哞哞哭泣：“不、不不、不不不用謝……”
“回去請你吃飯。”霍周笑起來，“先松開我吧，要去領獎。”
“哦，哦好的。”劉家樂擡手拭去眼角的淚水。
偶像的力量！
這就是偶像的力量！！
他要喜歡霍周一輩子！！！
片刻前的嗤之以鼻已然被劉家樂拋棄在千裏之外。
“路、人、寶、寶。”霍周一字一頓地調侃著，“能賞臉給個擁抱嗎？”
“不要。”郁時南偏過腦袋。
“那我不去領獎。”霍周也跟他耍脾氣。
郁時南站起身，還沒走上前便被霍周牽著手勾進了懷裏。
“穿了長袖長褲的隊服，很守男德。”霍周將腦袋埋進他的肩窩。
片刻後，又略微擡起頭，貼著他的耳廓輕聲開口：“想你……”
郁時南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便輕輕拍他的背：“沒關系的，銀牌也很棒，超級超級棒。”
“那兩粒草莓奶味的Q.Q糖。”
“Duang——”
霍周的腦袋挨了一拳頭。
“開個玩笑……”他一邊笑一邊揉腦袋，“還真打啊，我這剛拿銀牌，金貴著呢。”
“領你的獎去。”郁時南強裝鎮定地坐回位置。
只是那迅速躥紅的耳尖，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波動。
……分明已經被CP粉的滿嘴厥詞療愈好了啊？
他抿抿嘴，在心裏痛斥起自己的不爭氣。
看來霍周的語言威力還是更勝一籌。
“比賽結束我請你們吃飯。”霍周沖他們揮揮手。
***
沒拿到金牌，說不遺憾那是假的。
畢竟時隔一年半才再次在大眾面前露相。
不論是外界對他的期望，還是他自己給自己的壓力，都大到常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霍周洩出口氣，再擡起眼後，已然又恢覆了往日的平靜，但那0.66秒卻像根刺一樣插在他的心裏。
好歹郁時南他們的心情沒有受到影響。
看來回去還要加強下翻轉的訓練。
霍周從頭到尾都心不在焉。
攝像頭精準地將他所有的行徑記錄了下來。
彈幕分成兩大撥，一撥在刷“霍周牛逼”，一撥在刷“周南詩kswl”。
[一個巴掌換一個笑臉，栓Q真的不是原耽嗎？]
[已經嗑暈，霍周跟教練擁抱的平和，跟那個男的擁抱的平靜，跟路人寶寶就是非常依賴的把腦袋埋進了他的肩窩嗚嗚嗚]
[果然在別人面前裝得再強大，碰到心愛的人就是會變成嚶嚶怪，沒拿到金牌很遺憾吧……]
[0.66秒，真的就差個翻轉，不止霍周，我都很遺憾]
[笑死，媽的更好嗑了，希望這屆的記者給力點，多問點我們愛聽的]
[同意，蹲蹲等會的直播采訪，這些天我的抖音首頁都淪陷了，不是給我推霍周就是推陳青礬……]
顯然記者很懂拿捏輿論。
一個個為了話題度突破下限。
“霍周，請問你對最近熱搜上掛著的#霍周 身材#有什麽想法嗎？”
“……不好意思。”霍周蹭蹭鼻尖，“比賽期間專註賽事，這些等世錦賽結束我再看吧，不過還是感謝大家的喜愛。”
“沒拿到金牌會不會很遺憾？畢竟時隔一年才在這種大型國際賽事現身，應該都想求個圓滿的結果？”
“盡人事，聽天命。”霍周說，“這次回去會努力提高不足，爭取下次拿到更好的成績。”
“哎，比賽期間只專註賽事的話，你是不是還不知道網友磕得‘雙子星CP’啊？”
“我跟老陳啊。”霍周無所謂的笑笑，“還有什麽周南詩，我跟郁時南，他最近好像還多了個綽號，叫什麽‘路人寶寶’，沒錯吧？”
“所以你跟那名路人到底什麽關系？網上說你倆是好朋友。”
“舍友。”霍周回答，“他大二轉過來的，住在我臨床，學舞蹈的。”
……
[笑死，霍周：你要聊我老婆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霍周：快問快問，再不問我就自己全說出來^^]
[問身材：報一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專註世錦賽；問老婆：隱隱約約有聽說過啦，你怎麽知道我們是舍友，你怎麽知道我跟他關系好，笑噦了]
[而且是主動cue周南詩的，霍周你清醒一點啊餵！人家明明只問了你跟陳青礬！！]
好端端的一個記者采訪，談話的方向硬生生從“奪銀感想”扭轉成了“結婚典禮”。
給黃指氣得站在那裏臉色鐵青地瞪著霍周。
霍周第六感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的一絲不對勁。
他下意識地探頭望向四周，正對上黃指快要吃人的臉。
“那什麽，要開會。”霍周看準時機開溜，“下次再訪，下次。”
“哎——”
沒問夠的記者們戀戀不舍。
霍周邁著大步離開。
黃指吹胡子瞪眼地轉身走向休息室。
……又要挨呲。
霍周心裏跟明鏡似的。
“嘭——”
門被重重關上。
“離開國家隊一年連接受采訪都不會了是吧？！”黃指氣得恨不能戳著他的腦袋罵，“人家問什麽你答什麽就好！之前在拉薩公開訓練那次不是挺好的嗎？！”
霍周幹笑兩聲：“我也沒……沒說什麽。”
“放屁！”黃指瞪眼，“那是采訪你呢還是采訪人家小郁呢？！”
“問什麽答什麽，他們老問我郁時南……”霍周裝出副很為難的模樣，“而且今時不同往日，您也不看看那些記者問得都是什麽問題，要麽土得掉渣，要麽就是這種新潮的，又不是我要他們問的。”
“你還有理了？”黃指簡直要被氣笑，“你都不知道人家小郁因為你做了多大的犧牲！”
“什麽犧牲？”霍周擡頭。
“名譽！”黃指提高嗓門，“現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你男朋友！”
霍周：“哦。”
霍周：“嘿嘿。”
黃指：？
拿了銀牌受刺.激到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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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周比賽雖然結束了, 但也沒急著離開，而是換上身衣服後又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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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出兩瓶就誠實地站在了郁時南所在的觀眾席前。
兩人的距離不算遠，中間只隔著個擋板, 一伸手便能夠到彼此。
“喝水嗎。”霍周問。
“嗯嗯嗯！”劉家樂激動張開懷抱, 一副“盡管往我臉上砸別客氣”的模樣。
郁時南聚精會神地捧著手機,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喝水嗎？”霍周提高點音量。
劉家樂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盡頭處正是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呵，早就該知道, 霍周這人眼裏只有他哥, 永遠看不到他的付出。
寒心, 真正的寒心。
挖野菜的王寶釧都沒他寒心。
要不是作為真愛粉知道霍周恐同……
他都要懷疑霍周對他哥有不可告人的想法了！
劉家樂虛起眼，看向霍周的眼神中帶上絲輕蔑。
拜托，不管是誰, 一個勁兒地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也是會累得好嗎？
也不知道霍周整天在神氣什麽，不就是游泳厲害長相帥氣身材傲人處事穩重考慮周全為人正直訓練認真了點嗎？除了這些還有什麽過人之處？可笑, 這還沒參加奧運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不尊重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銀針！
“劉家樂。”霍周叫他。
“哎！”他揚起張盈盈小臉。
“叫叫你哥。”霍周示意。
劉家樂：“……”
吞一千根銀針！
“哥。”他悶悶不樂地懟懟郁時南的肩膀，“那個誰叫你。”
郁時南還沈浸在彈幕上嘩啦啦的“讓他生讓他生”上面。
聞言便順勢擡眼, 只是情緒還沒從中抽離, 那雙漂亮的眼睛滿是憤懣。
“謔。”霍周樂了，“大小姐, 誰又惹著您了？”
“你看啊。”郁時南像是受到什麽天大的委屈。
他使勁往前挪挪屁.股，舉起手機屏幕開始告狀。
“網友真的很過分！”郁時南紅著臉小聲吐槽。
“他們說我長得就很會生, 還說我是段姐的乖小狗！”
霍周噗嗤一聲笑了。
“你還笑！”郁時南不開心地瞪他。
霍周聽話地忍著笑，而後清清嗓子：“他們磕著玩的, 你不要往心裏去。”
這是那天郁時南在看過網友嗑他跟陳青礬後說出的話，被他原原本本還給了郁時南。
給郁時南堵得我我我半天沒說上來一句話。
“我也不是攔著網友嗑，就是他們磕得不對……”郁時南試圖辯解。
霍周斂起笑意，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
“怎麽能叫我老婆叫段姐老……”郁時南還沒說完臉就被捏住了。
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睛分明還是控訴的意味，此刻卻因為被捏成一團的腮肉顯現出股被欺負的可憐模樣。
“你什麽意思。”霍周問，“合著說段兒是老婆你是老公就可以了？”
“對哇，這樣才合理！”郁時南認真的糾正。
然後就對上霍周有如實質的目光刀子般往自己身上戳。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長長地“啊——”了一聲。
“我不是喜歡看他們嗑的意思，我是想說他們如果非要嗑，最好還是按照最常規的情侶模式，不要搞奇奇怪怪的。”說完，郁時南又覺得用奇怪來形容“女男CP”有點不好，便繼續補充道，“當然我也尊重他們的喜好，但……”
“但……”郁時南說著說著聲音小下去，他試探性地擡眼瞄了下霍周。
正對上後者如沐春風卻面容鐵青的臉。
郁時南吞口唾沫，心虛地移開視線。
“繼續說。”霍周和善至極。
郁時南微微後撤，紅起耳朵小聲道：“好多人都看著……”
見霍周沒有半分松手的意思，他雙手抓上霍周的手腕，使勁拽了拽。
無果。
“你弄疼我了。”郁時南抿起嘴巴。
霍周這才撤去手上的力度，而後拎起瓶礦泉水：“渴不渴？”
郁時南不情不願地搓搓臉，別扭卻誠實地伸出了手。
霍周又被逗笑：“多給你兩瓶，好不好？”
“送完趕緊走。”郁時南看向別處，“我不要看見你。”
霍周知道他面薄，趕在他生氣前適時地停止了開玩笑。
遞過去兩瓶水，剛要邁步離開，便在轉身剎那敏銳地捕捉到了臺手機。
霍周頓住腳步。
霍周將水取回。
霍周擰開瓶蓋。
郁時南倒是沒有表現出異樣。
他畢竟已經習慣了霍周這種照顧。
但就是這種理所應當……
才更他媽的好嗑好嗎？！
霍周拎著剩下的礦泉水，面無表情地背身離開。
俗話說得好，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而此刻的微博實時廣場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樣開啟了瘋狂刷屏。
這段出自於手機拍攝的搖搖晃晃的視頻，才發布沒有五分鐘便迎來熱議。
[什麽四愛什麽雙子星……吃點好的吧家人們，我剛才看見了什麽，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
[啊啊啊啊好配好配，你們懂嗎，霍周的大手可以裹覆住路人寶寶的大半張臉嗚嗚嗚！]
[攝影師是不是知道點什麽？不然為什麽偏偏切鏡頭到觀眾席，還偏偏切到他？！]
[最炸裂的是，霍周本來已經要走了，是瞄到鏡頭後才折身回去擰瓶蓋的，很難不聯想到一些詭計多端的男人。]
[笑死，沒人覺得路人寶寶的反應才是最好嗑的嗎？霍周給他擰水，他就那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如果不是經常被這樣對待，肯定會誠惶誠恐不敢接受吧？]
[他倆是不是認識？一分鐘的時間，我要知道這倆全部的消息（推眼鏡）]
[呃……其實我剛剛就想說，你們嘴裏的路人寶寶我見過，在花滿杯省賽比賽現場]
[？？？舞蹈生？蛙趣我簡直不敢想象這要是把腿壓在臉兩側是種什麽樣的美景……]
[膽小鬼，我都敢想，牛子都要長出來了嘻嘻，這麽白neinei是不是粉粉的？好想嘬嘬><]
[你們剛才有沒有註意到，路人寶寶兩只手抓著霍周手腕的畫面？我嘞個豆，體型差嗑暈我TUT]
[所以五分鐘過去了，路人寶寶叫什麽有人知道嗎？]
[郁時南，可以去B站搜他的舞蹈視頻，挺牛逼的]
……
起先，只是微博上小範圍的發酵。
沒過多久，便有人開始在體育娛樂論壇建設帖子——“競圈有自己的詩經”。
樓主：
事先聲明，本人所有言論都與本校無關，禁止上升學校。
好了，讓我按捺住激動的心，帶你們細品一下這對有多真。
1L：
？詩經是哪對？哥哥能說明白點嗎？
2L：
咳我百度回來了，樓主好文藝，《周南·桃夭》這樣說大家都懂了吧？就是剛才微博上引發超高討論度的那倆，路人寶寶和某泳隊隊長。
3L：
某隊退役後能不能下海？想看他倆do給我看，路人寶寶的小臉就適合被牛奶塗花嘻嘻。
4L：
咳咳大家收斂一下，萬一被他倆看見就不好了吧？
5L：
好吧，那我偷偷豎起牛子，好想把他炒鼠（口水）。
樓主：
很多都是樓主聽來的八卦，大家當個樂子看就行。
OK疊甲完畢，現在就讓我來系統的說一下這倆的淵源。
其實挺久了，要追溯到大二那會（推眼鏡）。
樓主一直很喜歡某隊，所以對他的關註多了點，而第一次看見路人寶寶……
則是在開學第一周，泳隊公開選拔成員的那一次。
……
緊接著，這個帖子被轉載到樺大的學校貼吧。
再然後，按捺不住的畫手開始激.情為兩人畫人設，網絡野生同人寫手也開始著手做飯……
不過半天的時間，那段視頻便被各大營銷號搬運解說。
自此，“詩經CP”徹底出圈，從小眾的競技體育來到大眾視野。
連帶著段谷羽都爬了坑。
每天欣賞一篇郁時南帶球跑的文。
***
“這個好，這個寫實！”段谷羽樂呵呵地湊上去，“叫什麽你彎了我還沒掰，感覺比較貼合你倆的日常哈哈哈！”
“……不要再開我的玩笑了。”郁時南臉已經燒得不成樣子。
最開始，對於網友“終於嗑對一回”這件事，他還是很高興的。
加上總能看見段谷羽捧著手機看同人文看到茶飯不思，所以也跟著燃起點興趣。
結果點開一篇他在霍周身下哭，點開一篇霍周在拿鞭子抽他，點開一篇他纏著霍周要生寶寶……
郁時南直接三觀破碎，痛恨自己究竟為什麽認識漢字。
“別太往心裏去。”小馬達安慰他，“你點進的是‘周南詩CP’超話，裏面當然有很多不堪入目的東西，畢竟都是同好，中.國網友不就這樣嗎？圈地自萌來著是吧，我沒記錯的話。”
郁時南投過去個委屈吧啦的眼神。
“不像外國，都帶著你和霍周的大名隨意發色.圖。”小馬達咂咂嘴，欣賞地點開一張。
“啊——！”郁時南用手指塞住耳朵，“咚”一聲把腦袋砸上桌子。
“沒關系哥，我還站在你身邊，等我舉報！”劉家樂憤憤不平，“媽的！這個舉報！這個也舉報！靠！我舉！我舉！！”
“嘭嘭嘭——”
酒店的房門被敲響。
郁時南懨懨地趴在桌上，腦袋埋在臂彎裏，只想趕緊失憶。
要是霍周比完賽就好了，那樣他就可以發脾氣了，都怪霍周！
“教練？”小馬達一楞，“您怎麽來了？”
“哦，我來看看小郁。”黃指笑笑，旋即試探性地瞄了眼郁時南的位置，“他……怎麽樣？”
“嗐。”小馬達擺擺手，“還是那樣唄，臉皮薄。”
“也是辛苦他了。”黃指嘆口氣，“這些是我自費買的牛奶零食，你幫我帶給他。”
小馬達接過來，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最近老是有人嗑他跟霍周的……CP對吧？對，還起了個名叫什麽周南詩，搞得怪正經的。”
“一直被人造謠心裏肯定不好受，這幾天委屈他了，等世錦賽的熱度過去之後就沒事了。”
“還有那些扒學校隱私的，國家隊這邊也會聯系刪除，讓他別往心裏去，別因為這些影響跟霍周的友情。”
……
“得嘞。”小馬達乖乖點頭。
黃指叨叨叨一頓囑咐完就走了。
“霍周他教練雖然年紀上來了，但還挺潮。”小馬達新奇地笑起來，“郁郁，別玉玉了，吃零食嗎？”
郁時南一動不動地趴在原地，沒有動作。
“收著吧。”小馬達將那一大袋放在桌上，“教練親自送過來的，可謂是誠意滿滿。”
郁時南這才微微擡起點腦袋，面容還帶著點不自然的酡.紅。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旋即回過神來般站起來，神色焦急：“怎麽可以收教練的東西呢？”
“說是因為最近的輿論。”小馬達饒有興致，“覺得很是對不起你呢。”
郁時南嘴巴微微張著，不吭聲了。
他呆呆地坐回凳子，雙手托腮。
段谷羽正在津津有味地刷同人文。
劉家樂正怒氣沖沖地插著腰舉報。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郁時南緩過點神來後便著手開始拆袋子。
裏面凈是些零食，有堅果、巧克力、牛奶……
郁時南翻來翻去翻到袋眼熟的Q.Q糖，短暫的靜滯後，他取了出來
——好多人覬覦我的草莓味Q.Q糖，可惜就一袋，替我保管等我比賽結束再吃^^。
郁時南又一腦袋“咚”的砸向桌子。
真不要臉。
他紅著臉想。
***
事情的發展儼然不在郁時南的可控範圍內。
接下來的時日，只要他出現在觀眾席，就是焦點。
穿得多了，霍周給他種草莓了；
穿得少了，故意裸.露肌膚惹霍周生氣；
擡眼看比賽，操心自家老公的比賽發揮；
低頭看手機，跟老公鬧別扭了需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跟霍周交往了大半年的時間，郁時南的臉皮依舊薄如蟬翼，是聽句“老公”都會臉紅的程度。
現在好了，被網友鍛煉出來了。
霍周半年沒做到的事，網友只花了三天。
彼時正值400m男子自由泳決賽當天。
郁時南從運動員入場的時候就開始緊張了。
比他還緊張得是林教頭，比林教頭還緊張得是劉家樂。
劉家樂一整個心律不齊，臉紅心跳到下一秒就要被救護車拉走的程度。
現場的觀眾儼然陷入一片沸騰，耳邊充斥著各個國家的語言。
場館遲遲沒有安靜的意思，所有人的神經線都崩得緊緊的。
“嘭——！！！”
發令槍響。
“嘩啦——”
八道選手齊齊躍入泳池。
[荷蘭的菲爾·紮克真的很強，之前游進過3\'42\'，感覺不出意外的話冠軍肯定是他……]
[對，其實我還蠻擔心霍周的，畢竟好久沒參加國際性賽事了，大運會那都是小打小鬧]
[我嘞個豆，感覺八條線幾乎齊平……不過大家都沒有WR那條線快這個應該沒有異議？]
[WR3\'40\'07，用那個比就沒意思了，比第二名快了將近兩秒，真的不要太強……]
[最後一個50m了嗚嗚嗚，感覺還是齊頭並進，拉不開差距，不想看到霍隊輸]
……
直播間的觀眾尚且焦心憂慮成這樣，更別提在現場觀看的了。
各類語言的加油在耳邊爆炸開，甚至有人按捺不住地站了起來，又被安保勒令坐下。
林教頭心都提到嗓子眼，中氣十足的在那裏吶喊“加油”，惹得郁時南也跟著開始大聲喊。
五個人硬是喊出一個連隊的氣勢。
最後的50m再沒人遵循規則，不斷有人從看臺往下走，站在告示牌處瘋狂揮舞加油棒和國旗。
現場的吶喊聲更是炸開到極點，隨著解說的逐漸高亢的聲音，情緒也被帶得愈發激昂。
裁判員們站在岸邊跟著運動員們上下浮動的身影來回走動。
攝像師們坐在臺下，手裏舉著高速拍攝的相機瘋狂按動快門鍵。
刺耳的哨聲和沈悶的號角不斷在場館內響起。
在觀眾們一潮高過一潮的吶喊聲下，八條泳道的選手接連碰壁。
“嗶——”
刺耳的哨聲宣布比賽結束。
“嗡——”
沈悶的號角聲壓制著熱烈的場館。
霍周扯掉泳鏡，第一時間便轉身去看熒幕上的成績
——3\'41\'68。
第二，落後第一僅0.66秒。
遺憾只是一瞬間的事。
霍周靠在泳池邊，沖觀眾席露出個明媚的笑。
大屏幕適時將畫面切給他。
“啊啊啊啊啊——！！！”
觀眾席爆發一陣尖叫。
[真的好可惜，就0.66秒，要是第二個翻轉再快一點點就好了……]
[蛙趣第一名是菲爾·紮克，霍周能把差距咬得這麽死已經很牛逼了好嗎？]
[還說，要不是之前楊霖那個逼搞事，霍周會禁賽？反正巴黎奧運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對，等著看2025的奧運吧，這個成績去巴黎是百分之百的，狠狠打臉前段時間說他不行的噴子，笑鼠]
[我要被最後50m的打腿帥飛了嗚嗚嗚，老公正面上我，好帥救命怪不得游泳的門票那麽難買……]
……
郁時南在澳大利亞呆了那麽多天，看過的比賽幾十場有的。
這還是第一次激動成這樣，大概是因為清楚400m是霍周的擅長領域，所以抱有的期望才會更高，心情的忐忑才會最劇烈。
眼下終於迎來塵埃落定，反倒大腦變得暈乎乎起來。
他被劉家樂緊緊抱在懷裏，好半天後才反應過般回抱著。
“進奧運了！”劉家樂直接箍著他的腰將他抱離地面，“霍周可以參加奧運會了！！！”
郁時南吸吸鼻子，跟著笑起來。
段谷羽舉著手機在那裏可勁自拍，而後發到“相親相愛一家人”，配文字[人在現場，有需要簽名的嗎？]。
小馬達對競技運動不怎麽感興趣，眼下卻也是被感染到站在那裏振臂高呼。
五個人的團隊。
林教頭憐愛地抱住自己。
緊接著觀眾席突然爆發出一陣高昂的歡呼。
生活裏的觀眾這麽多嗎？
林教頭佯裝撓癢癢，緩緩放下抱住自己的手。
結果擡眼的剎那正對上霍周那張熟悉的面容。
“這麽可憐。”霍周笑著張開雙手，“來，抱抱。”
林教頭嗤出一聲。
林教頭邁步上前。
“沒給你丟人吧。”霍周斂起那副松散的態度，視線帶上柔和。
“恭喜。”林教頭順勢摸了摸他的頭。
片刻後。
“霍周，別在這邊站著了，要開始頒獎典禮了。”記者提醒道。
“好。”霍周應聲松開林教頭，接著看向劉家樂，“把你松開。”
劉家樂充耳不聞。
呵。
讓你高傲。
永遠看不到身邊人的付出！
我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我跟你抱一下。”霍周說。
劉家樂秒松手。
劉家樂秒轉身。
只剩狀況外的郁時南懵懵地坐在位置上。
“謝謝你對我的支持。”霍周拍拍他的背。
劉家樂哞哞哭泣：“不、不不、不不不用謝……”
“回去請你吃飯。”霍周笑起來，“先松開我吧，要去領獎。”
“哦，哦好的。”劉家樂擡手拭去眼角的淚水。
偶像的力量！
這就是偶像的力量！！
他要喜歡霍周一輩子！！！
片刻前的嗤之以鼻已然被劉家樂拋棄在千裏之外。
“路、人、寶、寶。”霍周一字一頓地調侃著，“能賞臉給個擁抱嗎？”
“不要。”郁時南偏過腦袋。
“那我不去領獎。”霍周也跟他耍脾氣。
郁時南站起身，還沒走上前便被霍周牽著手勾進了懷裏。
“穿了長袖長褲的隊服，很守男德。”霍周將腦袋埋進他的肩窩。
片刻後，又略微擡起頭，貼著他的耳廓輕聲開口：“想你……”
郁時南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便輕輕拍他的背：“沒關系的，銀牌也很棒，超級超級棒。”
“那兩粒草莓奶味的Q.Q糖。”
“Duang——”
霍周的腦袋挨了一拳頭。
“開個玩笑……”他一邊笑一邊揉腦袋，“還真打啊，我這剛拿銀牌，金貴著呢。”
“領你的獎去。”郁時南強裝鎮定地坐回位置。
只是那迅速躥紅的耳尖，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波動。
……分明已經被CP粉的滿嘴厥詞療愈好了啊？
他抿抿嘴，在心裏痛斥起自己的不爭氣。
看來霍周的語言威力還是更勝一籌。
“比賽結束我請你們吃飯。”霍周沖他們揮揮手。
***
沒拿到金牌，說不遺憾那是假的。
畢竟時隔一年半才再次在大眾面前露相。
不論是外界對他的期望，還是他自己給自己的壓力，都大到常人難以想象的程度。
霍周洩出口氣，再擡起眼後，已然又恢覆了往日的平靜，但那0.66秒卻像根刺一樣插在他的心裏。
好歹郁時南他們的心情沒有受到影響。
看來回去還要加強下翻轉的訓練。
霍周從頭到尾都心不在焉。
攝像頭精準地將他所有的行徑記錄了下來。
彈幕分成兩大撥，一撥在刷“霍周牛逼”，一撥在刷“周南詩kswl”。
[一個巴掌換一個笑臉，栓Q真的不是原耽嗎？]
[已經嗑暈，霍周跟教練擁抱的平和，跟那個男的擁抱的平靜，跟路人寶寶就是非常依賴的把腦袋埋進了他的肩窩嗚嗚嗚]
[果然在別人面前裝得再強大，碰到心愛的人就是會變成嚶嚶怪，沒拿到金牌很遺憾吧……]
[0.66秒，真的就差個翻轉，不止霍周，我都很遺憾]
[笑死，媽的更好嗑了，希望這屆的記者給力點，多問點我們愛聽的]
[同意，蹲蹲等會的直播采訪，這些天我的抖音首頁都淪陷了，不是給我推霍周就是推陳青礬……]
顯然記者很懂拿捏輿論。
一個個為了話題度突破下限。
“霍周，請問你對最近熱搜上掛著的#霍周 身材#有什麽想法嗎？”
“……不好意思。”霍周蹭蹭鼻尖，“比賽期間專註賽事，這些等世錦賽結束我再看吧，不過還是感謝大家的喜愛。”
“沒拿到金牌會不會很遺憾？畢竟時隔一年才在這種大型國際賽事現身，應該都想求個圓滿的結果？”
“盡人事，聽天命。”霍周說，“這次回去會努力提高不足，爭取下次拿到更好的成績。”
“哎，比賽期間只專註賽事的話，你是不是還不知道網友磕得‘雙子星CP’啊？”
“我跟老陳啊。”霍周無所謂的笑笑，“還有什麽周南詩，我跟郁時南，他最近好像還多了個綽號，叫什麽‘路人寶寶’，沒錯吧？”
“所以你跟那名路人到底什麽關系？網上說你倆是好朋友。”
“舍友。”霍周回答，“他大二轉過來的，住在我臨床，學舞蹈的。”
……
[笑死，霍周：你要聊我老婆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霍周：快問快問，再不問我就自己全說出來^^]
[問身材：報一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專註世錦賽；問老婆：隱隱約約有聽說過啦，你怎麽知道我們是舍友，你怎麽知道我跟他關系好，笑噦了]
[而且是主動cue周南詩的，霍周你清醒一點啊餵！人家明明只問了你跟陳青礬！！]
好端端的一個記者采訪，談話的方向硬生生從“奪銀感想”扭轉成了“結婚典禮”。
給黃指氣得站在那裏臉色鐵青地瞪著霍周。
霍周第六感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中的一絲不對勁。
他下意識地探頭望向四周，正對上黃指快要吃人的臉。
“那什麽，要開會。”霍周看準時機開溜，“下次再訪，下次。”
“哎——”
沒問夠的記者們戀戀不舍。
霍周邁著大步離開。
黃指吹胡子瞪眼地轉身走向休息室。
……又要挨呲。
霍周心裏跟明鏡似的。
“嘭——”
門被重重關上。
“離開國家隊一年連接受采訪都不會了是吧？！”黃指氣得恨不能戳著他的腦袋罵，“人家問什麽你答什麽就好！之前在拉薩公開訓練那次不是挺好的嗎？！”
霍周幹笑兩聲：“我也沒……沒說什麽。”
“放屁！”黃指瞪眼，“那是采訪你呢還是采訪人家小郁呢？！”
“問什麽答什麽，他們老問我郁時南……”霍周裝出副很為難的模樣，“而且今時不同往日，您也不看看那些記者問得都是什麽問題，要麽土得掉渣，要麽就是這種新潮的，又不是我要他們問的。”
“你還有理了？”黃指簡直要被氣笑，“你都不知道人家小郁因為你做了多大的犧牲！”
“什麽犧牲？”霍周擡頭。
“名譽！”黃指提高嗓門，“現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你男朋友！”
霍周：“哦。”
霍周：“嘿嘿。”
黃指：？
拿了銀牌受刺.激到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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