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關燈
小
中
大
101
翌日, 早上八點鐘。
四處都是一片安靜祥和。
郁時南吃過飯就乖乖坐在看臺了。
他今天只有一個任務
——充當氣氛組。
據黃指說，今天會有很多記者來拍攝。
過不多久這裏就會舉辦一場隊內友誼賽。
他將牛奶咖啡夾在雙膝之間，等得無聊了就伸手去纏鞋帶, 困了就嘬一口吸管。
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但讓他等他也就等了。
“我靠！記者都進來了！正在拍霍周！”
“在哪在哪？我今天就是奔著霍周來的！”
“說是在流水槽那邊做展示, 走走走去看看！”
身後兩名女生急得三步並兩步地往外跑。
郁時南聽得心裏癢癢的。
展示？
霍周會做什麽展示？
總不能……總不能是什麽人體模特吧？
郁時南腦子一亂就喜歡胡思亂想。
他坐在原地糾結了一會, 終歸還是按捺不住地跟著起身, 急得咖啡都沒帶。
流水槽——顧名思義, 就是一個大水槽。
左右兩側都是透明的玻璃，通過設置逆流的水速令運動員保持在一個相對靜止的狀態。
“這個可以自動控制水速。”黃指正在那裏簡單介紹, “方便教練觀看水下的動作和姿勢, 從而做配速訓練和動作矯正, 大家可以看到，我們的運動員現在正在進行一個自由泳的訓練。”
水槽周遭圍滿了人，沒人會放過這麽近距離觀看霍周的機會。
郁時南差點都沒擠進去, 他遠遠地踮起腳，試圖能融入其中。
無果。
霍周依次做了八組仰泳、蝶泳、蛙泳……
聽到結束的哨聲後, 才擡手抓桿上岸，摘掉泳帽用力甩甩頭發。
圍觀群眾因為這過分利落的舉動持續出一小陣的躁動。
霍周充耳不聞地接過浴巾圍在腰間。
“霍選手。”有位記者開口叫住他。
霍周頓住腳步，扭頭看過去。
“之前大運會引發了不小的熱度, 那些討論平時會不會關註？”記者問道。
“什麽討論？”霍周反問。
“有關身材和長相的。”記者的語調帶上些許調侃的意味, “前段時間都被‘長得帥的都上交給國家’的話題刷屏了。”
“是嗎。”霍周略微揚起唇角，“不一定非要上交國家吧, 也可以私人所屬。”
記者顯然沒想過他會這麽回答，怔然了大概幾秒的時間才重新眨了下眼睛。
都說霍周這人難采訪得要死……
相傳他話很少, 不怎麽愛搭理人，即便鏡頭開著也照樣無視, 狂傲到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不過眼下看來……似乎也沒有那麽不配合，相反，竟然還會開這種不著調的玩笑。
記者緩緩放下心，而後沖黃指開口：“能不能帶我們去比賽現場看看？”
“可以。”黃指起身，邊說邊往泳池的方向走，“現在是拉薩公開訓練的最後一周，運動員們正在熱身，馬上舉辦400m的隊內友誼賽，正好借這個機會去看看。”
一眾人跟著離開。
只有郁時南還站在原地。
感覺……怪怪的。
說不上哪裏怪，但就是心裏莫名的不舒服。
他抿抿嘴，再沒有來時的雀躍，反倒是心情覆雜到極點。
“這個儀器裝在泳帽裏，用來測速度和心跳還有呼吸頻率，根據這些來對他們的個人訓練計劃做調整。”黃指像個導游，走到哪裏介紹到哪裏。
400m，霍周的統治區。
沒有理由不讓霍周上場。
郁時南連看臺都沒去，就那麽遠遠地站著看。
起跳、躍身、打腿、擺臂……
霍周的每一個動作都銜接得沒有破綻。
幾秒前還勉強能算作齊頭並進的八個泳道，轉瞬之間就突出一個
——五號泳道，霍周。
現場的觀眾除去教練就是舞團的演員，即便不是正式比賽，處在現場也很難不被競技的氛圍感染，更有甚者甚至直接站起來高喊霍周的名字。
刺耳。
郁時南就這一個念頭。
但他很快又因為會產生這樣的念頭而陷入自責。
畢竟霍周是運動員，為國爭光接受吶喊本來就是運動員生涯中的一部分。
可……
可就是心裏不舒服。
郁時南不自覺地用指甲刮蹭起掌心。
似乎是真的黏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才會淡忘他們兩個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分明今天以前還在信誓旦旦的說不介意霍周運動員的身份，但真的直觀地感受過這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另一半的身上後，郁時南還是不可避免地郁悶起來。
尤其，尤其游泳運動員還穿得這麽少！
舞團的gay並不在少數，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麽在背後討論霍周。
郁時南越想腦袋越漲，心裏也堵得愈發厲害，連帶著都開始有些喘不上氣。
為了避免等會暈在看臺旁惹來記者們的註目，郁時南識相地沒繼續待在現場。
他回宿舍了。
看不見就不會胡思亂想。
郁時南安慰著自己。
他們會討論什麽？霍周的成績嗎？
還是霍周的身材？霍周的顏值？霍周的……那裏？
顯然郁時南高估了對自己的判斷。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越想越精神，越想腦子越亂，最後索性從床上坐起來，莫名開始泛委屈……可他怎麽可以委屈，不管是成為人群的焦點，還是被記者爭相采訪，都證實了霍周作為運動員的優秀，他應該感到驕傲才是。
郁時南腦子混亂到極點。
他試圖強制性地將自己的情緒幹預回正常軌道，但不管怎麽努力，心頭都像堵著團棉花般悶得他發慌心悸。
“啊——”
郁時南重重砸在床上。
半晌。
他鉆進被子把自己包成個粽子。
悶死了就不會再想了。
郁時南在這種事情上總是表現得格外樂觀。
小馬達作為識人精，從郁時南離開的剎那就明白了原因。
下午三點左右，收獲頗豐的記者收拾好儀器滿意離去。
黃指客氣地將人送到基地門口，待車身消失在視野範圍後，才新奇地扭頭去看霍周，問：“這不是做得挺好嗎？虧我還在那裏瞎擔心。”
霍周只有種身體被榨幹的感覺，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以後要接受的采訪還多著，哪能次次逃避，都像今天一樣表現就行。”黃指滿意道。
“好。”霍周點點頭，“只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應付記者也不見得多難。”
“喲。”黃指尾音上揚，來了興趣，“這麽有自知之明？你倒是說說把自己擺到了什麽位置？”
“國產牛.郎。”霍周面無表情離開。
“嗯，不錯，國產……”黃指點頭點了一半頓住，而後臉色鐵青，“霍周！你給我站住！什麽國產牛.郎！”
我丫就一賣.身的。
霍周的自我認知非常清楚。
他拎起外套，正要往宿舍趕，又被一只手攔住去路。
霍周蹙眉擡眼——是小馬達。
本就不爽的心情變得愈發煩躁。
“今天沒心思跟你扯淡。”他言簡意賅地下達逐客令。
“聊聊？”小馬達沒有退縮的意思，“關於郁時南。”
一句話，直接把霍周躥升的火苗澆滅了。
兩人來到一家甜茶館。
“這麽一副不想看見我的模樣？”小馬達嗤笑出聲，“該不會還在記恨我在埡口帶著小郁喊的那句話吧？霍周，沒看出來你原來是個這麽小心眼的人。”
“你要實在閑得發慌，我可以向黃指申請把你調到隊裏來發浴巾和能量飲料，正好缺個幹雜活的助理。”霍周雙手環胸，略微不耐地說道。
“瞧你這話說的。”小馬達低頭嘬了一口甜茶，“把我調進去，怎麽，你想爽死我啊？”
霍周臉色頓時臭得嚇人。
“謝了，你的好意我心領。”小馬達虔誠地拍拍心臟的位置，“不過我一次吃不了那麽多根，所以還是放過我吧。”
霍周強忍著突突的太陽穴，幾乎要把手裏的外套攥成爛布。
“我找你是想問你，上次埡口掛祈福牌，郁時南可掛了五種顏色。”小馬達開門見山道，“你就不好奇，他在白色的愛情牌上寫了什麽？”
霍周手上的力度漸漸松懈，旋即神色覆雜地擡起頭。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小馬達聳聳肩，“你要是實在好奇就自己去找唄，不過那地方每天人來人往的，能不能找到只能看運氣了。”
霍周“騰”的站起來，椅子被撞得後退幾步。
“別忘記買單。”小馬達咬著吸管，含糊地說道。
霍周拎起外套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租了輛皮卡，踩滿油門朝著埡口狂奔。
這會兒景區已經沒什麽人了，工作人員正坐在攤前玩手機。
霍周邁開大步走上前，還沒等他開口介紹，就搶先一步走到祈福墻前，二話不說便開始翻找，他翻看的動作迅速又小心，生怕遺漏掉任何一個有可能的牌子。
工作人員見狀便沒再上前幹擾。
祈福牌祈福牌，本質不過是承載人類美好念想的寄托。
比起定期清理躺進廢品堆的命運，被人珍藏起來的結果或許更好。
“叮當——”
風吹鈴鐺響。
霍周應聲擡頭望去，目光最終鎖定在了木架的最頂端——那是一副寫得滿滿當當的牌子，在一片被色彩占據了大部分面積的牌中，顯得分外引人註目。
在強烈的直覺驅使下，霍周擡手取下，而後猛然翻到正面。
熟悉的字跡。
白色的牌面上是一行行娟秀的字跡，被馬克筆浸染得連成黑色的一片，那人趴在桌上認真思考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
[霍同學，其實我很喜歡你，自信也好謹慎也罷我都很喜歡，但你為什麽總給我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是因為曾經被全網追捧又慘遭謾罵嗎？我不會像他們一樣，你可以相信我，累得話就講，我會給你安全感^^]
霍周的視線緩慢地掃過每一個字詞，將這段話反反覆覆看了幾遍。
他突然有種徹徹底底的失敗感，他所有的偽裝和自我擰巴在郁時南的從容和坦蕩面前，都顯得如此幼稚和執拗。
一瞬間爆發的情感再也無法被克制。
二十分鐘的車程被硬生生壓縮到十分鐘。
霍周三步並兩步地往宿舍趕。
“嘭嘭嘭——”
急促的敲門聲。
彼時郁時南正用被子悶著腦袋。
“嘭嘭嘭——！！！”
明顯變得更急促的敲門聲。
郁時南慢吞吞地掀開被子，露出顆頭發亂糟糟的腦袋。
“嘭嘭嘭！！！！！！”
震耳欲聾的聲音大有一種下一秒就擡腳跺開的暴躁。
為了能安安穩穩在拉薩度過最後一個安穩周，郁時南只得坐起來，趿拉上拖鞋，用溫.軟的嗓音應著“來了來了”，隔著門開始安撫對方的情緒。
“哢噠——”
開門的聲音。
郁時南感覺整個人被用力地扯著往前了一大步，他猛地被箍進一個熟悉的懷抱，後腰傳來的力度幾乎要把他的骨頭揉碎般。
他被抱得太緊了，以至於不得不揚起下巴微張嘴巴來保持正常的呼吸頻率。
“怎麽了……”郁時南一臉茫然。
霍周沒說話，就那麽緊緊地抱著他。
良久後，才將人稍稍松開點距離，而後單手撫上他的後脖頸，拇指的指腹摩挲過郁時南的喉結，順勢往上，直至頂住人的下顎，迫使郁時南張開嘴唇，最後俯身吻了上去。
郁時南掙紮著試圖能再次拉開距離。
回應他的只有騰空的雙腳和舌尖被勾纏的碾磨吮.吸，似是沒有沾染任何欲.望，又帶著十足的珍惜的意味。
霍周不斷地加深這個吻，直至舌尖被咬了一下後，那雙被情.欲侵染的眸子才終於找回絲清明般，沖郁時南投去個疑惑的眼神。
“門……門還沒關……”郁時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霍周再也憋不住笑，將腦袋埋進他的肩窩，用力呼吸著熟悉的氣息。
“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親你？”
“為什麽？”郁時南後知後覺地問道。
“因為很想你。”霍周又在他的眼睫上落下一吻。
“那你前幾天都不找我……”郁時南的小聲嘟囔帶上埋怨的意味。
“我之前在食堂看到你的時候，你也沒跟我打招呼。”霍周說。
“啊？”郁時南茫然得不行，“有嗎？”
“當然有啊。”霍周語氣誇張。
“好吧。”郁時南妥協，“那我可能是沒看見，下次不會了。”
“郁時南。”
“怎麽了？”
“我想對你提個要求。”
“什麽要求？”
“你可以有很多很多朋友，但我要你最愛我，要多多和我待在一起，要和我最親近。”
郁時南眨眨眼：“好。”
“我也一樣。”
“能不能加一條？”郁時南擡眼。
“你說。”霍周答應得幹脆利落。
“就……”郁時南垂下眼睫，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就是……游泳的時候不可以穿三角內褲，接受采訪的時候要圍浴巾，行嗎……？”他用那雙水潤的眼睛近乎懇切地詢問道。
“哦——”霍周尾音上揚，“今天我被人圍觀你不開心了？”
“哎呀才不是，你不要多想。”被戳破心思的郁時南慌忙否認，對上霍周滿是揶揄的視線後，他更著急地否認道，“沒有，真的沒有！”
“你還會吃醋啊？”霍周樂得不行，雙手捧起他通紅的臉，在那雙軟唇上用力嘬嘬嘬了幾聲，然後在郁時南蒼白的辯解聲中，又一把將人揉進懷裏。
“我真沒有。”郁時南堅持不懈地否認著。
“好。”霍周將人松開，再懶得跟他打嘴炮，自顧自地開始脫衣服，“那我現在開個直播顯擺顯擺身材，也不知道他們想看什麽，那就挨個展示一下好了。”
“別脫了……”郁時南抓住他脫上衣的手。
“啊？”霍周無辜臉，“為什麽？”
見郁時南不吭聲，他又一步步逼著問過去，“為什麽，反正你也不在意，我脫一下怎麽了，嗯？說啊，為什麽，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
郁時南磕磕絆絆地試圖解釋，但因為聲量太小，沒說兩句就湮沒在了霍周的質問聲中，他跌坐在床上，兩只手撐在身後，再不敢擡頭對視。
“啞巴了？”霍周偏著頭看他，“我真煩你這股懂事勁兒，表面裝得什麽都不在乎，顯得自己心懷多寬廣多有格局，背地裏把頭埋起來掉小珍珠，羞不羞啊？”
“你才掉小珍珠。”郁時南別扭地看向別處。
“我有什麽好掉的。”霍周不以為意，“我又不像你臉皮薄，再說了就看看腹肌之類的，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
“你——”郁時南震驚於他的沒羞沒臊。
“我什麽？”霍周聳聳肩，“這事兒對誰來說都沒壞處啊，記者拿到了話題流量，我得到了誇獎讚譽，國家投人發現了游泳的潛在商機，能讓這麽多人都獲得益處，我何樂而不為？”
“不行……”郁時南揪住他的領子。
“為什麽？”霍周挑起一邊的眉梢。
“我……”
“不說算咯。”霍周滿不在乎，“反正以後還有的是采訪，有的是比賽，有的是專訪，到時候大家都穿著國家隊的隊服上臺領獎，哎，我就穿條泳褲，誰也甭想攔我。”
“你不能這樣，霍周，你不能做這種事。”郁時南一張臉憋得通紅，“因為我不舒服，我不想他們總是議論你的身材長相，我會吃醋，夠了嗎？”
霍周盯了他良久，接著揚起唇角：“早這樣不就完了？好，我答應你。”
郁時南臉紅得快要爆炸，他使勁揪住霍周的領子，將腦袋埋進頸窩間。
“睡覺睡覺。”霍周笑著把人摟緊懷裏。
隔天有篝火晚會，是周遭的民眾自發組織的。
依舊帶著祈福性質，來自藏族的鍋莊舞。
郁時南自然不會放棄這樣觀看原汁原味舞蹈的機會。
開始時間是晚上九點鐘，正好趕上自訓結束，霍周沒有理由不去。
去之前還在幻想跟郁時南手牽手圍著篝火轉圈圈，身邊全都是素未相識的陌生人，什麽戀情曝光、性向暴露……通通可以拋諸腦後，借著月色和著火光接吻擁抱。
想想就浪漫。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霍周去了才發現全是熟人。
連他媽的陳青礬都在。
霍周盤腿坐在火堆旁，臉色臭得好像這些人跳完舞後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一樣。
郁時南沒他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玩得還挺開心。
“你叫郁時南是嗎？”李牧子湊上來。
“嗯。”郁時南點點頭。
“我真佩服你。”李牧子由衷感慨，“竟然能跟霍隊相處得這麽融洽，我都認識他好幾年了，現在見到他還是本能發怵，他不笑的時候我都不敢上去搭話……”
“有嗎？”郁時南撓撓臉，仔細回憶起跟霍周的初遇。
好像……
一開始確實很害怕霍周。
“因為你跟他不熟吧。”郁時南想來想去就琢磨出這麽個回答，“熟了就會發現他其實人很好的，很重義氣，也很喜歡照顧人，是話很多的類型。”
“話很多？！”李牧子像是聽到了什麽國際玩笑，“霍隊雖然是隊長，但他是短距離選手，所以我們平時都跟他沒什麽接觸，但有時候會集合訓練，感覺很認真很負責但不好相處……我們長距離選手裏面，也就陳青礬跟他關系好一點吧。”
郁時南思考半晌，而後篤定開口：“你可以主動一點，一來二去就熟了。”
李牧子所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低頭看看手中的酒，接著回到人群中，也不知道拉著他們說了些什麽，一群人就各自揣著酒瓶湊上去了。
霍周本來就心裏煩悶，眼下有人上門送酒解悶，自然也沒手下留情，接過來仰頭而盡。
李牧子不由豎起大拇指：“霍隊，牛啊。”
“來來來！霍隊，幹！”
“霍隊有時間教教我們起跳吧？”
“反正明天就從拉薩離開了，今晚不醉不歸！”
……
一群人簇擁在霍周身邊開始灌他酒。
霍周用僅剩的理智分析起現狀。
陳青礬在場，林教頭也在，小馬達也在……
很好，就算他真的喝醉了，郁時南也有人照顧。
況且當著教練的面，哪怕真的有人對郁時南抱有不懷好意，也不可能敢當著林教頭的面做出什麽舉動。
霍周再沒心理負擔，來者不拒般接過酒瓶一仰而盡。
一瓶、兩瓶、三瓶……
霍周灌酒的手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可惜，他算盡天機人事，獨獨漏掉了一個人
——自己。
霍周酒量確實不錯，但那也僅限於還不錯。
像今天這樣沒有絲毫緩沖地往胃裏灌酒還是第一次。
灌得時候還沒什麽反應。
湧上來的後勁兒卻是突然到令人束手無措的程度。
彼時郁時南才跟著圍著火堆跳完一圈，正盤腿坐在一邊休息。
他費力地擰開礦泉水瓶蓋，還沒來得及往嘴裏灌，眼前雀躍的火光就突然被一道身影所擋住，下一秒，下頜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鉗住，高大的身形俯下來的同時，唇上傳來熟悉的溫熱。
郁時南的瞳孔登時放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翌日, 早上八點鐘。
四處都是一片安靜祥和。
郁時南吃過飯就乖乖坐在看臺了。
他今天只有一個任務
——充當氣氛組。
據黃指說，今天會有很多記者來拍攝。
過不多久這裏就會舉辦一場隊內友誼賽。
他將牛奶咖啡夾在雙膝之間，等得無聊了就伸手去纏鞋帶, 困了就嘬一口吸管。
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但讓他等他也就等了。
“我靠！記者都進來了！正在拍霍周！”
“在哪在哪？我今天就是奔著霍周來的！”
“說是在流水槽那邊做展示, 走走走去看看！”
身後兩名女生急得三步並兩步地往外跑。
郁時南聽得心裏癢癢的。
展示？
霍周會做什麽展示？
總不能……總不能是什麽人體模特吧？
郁時南腦子一亂就喜歡胡思亂想。
他坐在原地糾結了一會, 終歸還是按捺不住地跟著起身, 急得咖啡都沒帶。
流水槽——顧名思義, 就是一個大水槽。
左右兩側都是透明的玻璃，通過設置逆流的水速令運動員保持在一個相對靜止的狀態。
“這個可以自動控制水速。”黃指正在那裏簡單介紹, “方便教練觀看水下的動作和姿勢, 從而做配速訓練和動作矯正, 大家可以看到，我們的運動員現在正在進行一個自由泳的訓練。”
水槽周遭圍滿了人，沒人會放過這麽近距離觀看霍周的機會。
郁時南差點都沒擠進去, 他遠遠地踮起腳，試圖能融入其中。
無果。
霍周依次做了八組仰泳、蝶泳、蛙泳……
聽到結束的哨聲後, 才擡手抓桿上岸，摘掉泳帽用力甩甩頭發。
圍觀群眾因為這過分利落的舉動持續出一小陣的躁動。
霍周充耳不聞地接過浴巾圍在腰間。
“霍選手。”有位記者開口叫住他。
霍周頓住腳步，扭頭看過去。
“之前大運會引發了不小的熱度, 那些討論平時會不會關註？”記者問道。
“什麽討論？”霍周反問。
“有關身材和長相的。”記者的語調帶上些許調侃的意味, “前段時間都被‘長得帥的都上交給國家’的話題刷屏了。”
“是嗎。”霍周略微揚起唇角，“不一定非要上交國家吧, 也可以私人所屬。”
記者顯然沒想過他會這麽回答，怔然了大概幾秒的時間才重新眨了下眼睛。
都說霍周這人難采訪得要死……
相傳他話很少, 不怎麽愛搭理人，即便鏡頭開著也照樣無視, 狂傲到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不過眼下看來……似乎也沒有那麽不配合，相反，竟然還會開這種不著調的玩笑。
記者緩緩放下心，而後沖黃指開口：“能不能帶我們去比賽現場看看？”
“可以。”黃指起身，邊說邊往泳池的方向走，“現在是拉薩公開訓練的最後一周，運動員們正在熱身，馬上舉辦400m的隊內友誼賽，正好借這個機會去看看。”
一眾人跟著離開。
只有郁時南還站在原地。
感覺……怪怪的。
說不上哪裏怪，但就是心裏莫名的不舒服。
他抿抿嘴，再沒有來時的雀躍，反倒是心情覆雜到極點。
“這個儀器裝在泳帽裏，用來測速度和心跳還有呼吸頻率，根據這些來對他們的個人訓練計劃做調整。”黃指像個導游，走到哪裏介紹到哪裏。
400m，霍周的統治區。
沒有理由不讓霍周上場。
郁時南連看臺都沒去，就那麽遠遠地站著看。
起跳、躍身、打腿、擺臂……
霍周的每一個動作都銜接得沒有破綻。
幾秒前還勉強能算作齊頭並進的八個泳道，轉瞬之間就突出一個
——五號泳道，霍周。
現場的觀眾除去教練就是舞團的演員，即便不是正式比賽，處在現場也很難不被競技的氛圍感染，更有甚者甚至直接站起來高喊霍周的名字。
刺耳。
郁時南就這一個念頭。
但他很快又因為會產生這樣的念頭而陷入自責。
畢竟霍周是運動員，為國爭光接受吶喊本來就是運動員生涯中的一部分。
可……
可就是心裏不舒服。
郁時南不自覺地用指甲刮蹭起掌心。
似乎是真的黏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才會淡忘他們兩個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分明今天以前還在信誓旦旦的說不介意霍周運動員的身份，但真的直觀地感受過這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另一半的身上後，郁時南還是不可避免地郁悶起來。
尤其，尤其游泳運動員還穿得這麽少！
舞團的gay並不在少數，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麽在背後討論霍周。
郁時南越想腦袋越漲，心裏也堵得愈發厲害，連帶著都開始有些喘不上氣。
為了避免等會暈在看臺旁惹來記者們的註目，郁時南識相地沒繼續待在現場。
他回宿舍了。
看不見就不會胡思亂想。
郁時南安慰著自己。
他們會討論什麽？霍周的成績嗎？
還是霍周的身材？霍周的顏值？霍周的……那裏？
顯然郁時南高估了對自己的判斷。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越想越精神，越想腦子越亂，最後索性從床上坐起來，莫名開始泛委屈……可他怎麽可以委屈，不管是成為人群的焦點，還是被記者爭相采訪，都證實了霍周作為運動員的優秀，他應該感到驕傲才是。
郁時南腦子混亂到極點。
他試圖強制性地將自己的情緒幹預回正常軌道，但不管怎麽努力，心頭都像堵著團棉花般悶得他發慌心悸。
“啊——”
郁時南重重砸在床上。
半晌。
他鉆進被子把自己包成個粽子。
悶死了就不會再想了。
郁時南在這種事情上總是表現得格外樂觀。
小馬達作為識人精，從郁時南離開的剎那就明白了原因。
下午三點左右，收獲頗豐的記者收拾好儀器滿意離去。
黃指客氣地將人送到基地門口，待車身消失在視野範圍後，才新奇地扭頭去看霍周，問：“這不是做得挺好嗎？虧我還在那裏瞎擔心。”
霍周只有種身體被榨幹的感覺，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以後要接受的采訪還多著，哪能次次逃避，都像今天一樣表現就行。”黃指滿意道。
“好。”霍周點點頭，“只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應付記者也不見得多難。”
“喲。”黃指尾音上揚，來了興趣，“這麽有自知之明？你倒是說說把自己擺到了什麽位置？”
“國產牛.郎。”霍周面無表情離開。
“嗯，不錯，國產……”黃指點頭點了一半頓住，而後臉色鐵青，“霍周！你給我站住！什麽國產牛.郎！”
我丫就一賣.身的。
霍周的自我認知非常清楚。
他拎起外套，正要往宿舍趕，又被一只手攔住去路。
霍周蹙眉擡眼——是小馬達。
本就不爽的心情變得愈發煩躁。
“今天沒心思跟你扯淡。”他言簡意賅地下達逐客令。
“聊聊？”小馬達沒有退縮的意思，“關於郁時南。”
一句話，直接把霍周躥升的火苗澆滅了。
兩人來到一家甜茶館。
“這麽一副不想看見我的模樣？”小馬達嗤笑出聲，“該不會還在記恨我在埡口帶著小郁喊的那句話吧？霍周，沒看出來你原來是個這麽小心眼的人。”
“你要實在閑得發慌，我可以向黃指申請把你調到隊裏來發浴巾和能量飲料，正好缺個幹雜活的助理。”霍周雙手環胸，略微不耐地說道。
“瞧你這話說的。”小馬達低頭嘬了一口甜茶，“把我調進去，怎麽，你想爽死我啊？”
霍周臉色頓時臭得嚇人。
“謝了，你的好意我心領。”小馬達虔誠地拍拍心臟的位置，“不過我一次吃不了那麽多根，所以還是放過我吧。”
霍周強忍著突突的太陽穴，幾乎要把手裏的外套攥成爛布。
“我找你是想問你，上次埡口掛祈福牌，郁時南可掛了五種顏色。”小馬達開門見山道，“你就不好奇，他在白色的愛情牌上寫了什麽？”
霍周手上的力度漸漸松懈，旋即神色覆雜地擡起頭。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小馬達聳聳肩，“你要是實在好奇就自己去找唄，不過那地方每天人來人往的，能不能找到只能看運氣了。”
霍周“騰”的站起來，椅子被撞得後退幾步。
“別忘記買單。”小馬達咬著吸管，含糊地說道。
霍周拎起外套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租了輛皮卡，踩滿油門朝著埡口狂奔。
這會兒景區已經沒什麽人了，工作人員正坐在攤前玩手機。
霍周邁開大步走上前，還沒等他開口介紹，就搶先一步走到祈福墻前，二話不說便開始翻找，他翻看的動作迅速又小心，生怕遺漏掉任何一個有可能的牌子。
工作人員見狀便沒再上前幹擾。
祈福牌祈福牌，本質不過是承載人類美好念想的寄托。
比起定期清理躺進廢品堆的命運，被人珍藏起來的結果或許更好。
“叮當——”
風吹鈴鐺響。
霍周應聲擡頭望去，目光最終鎖定在了木架的最頂端——那是一副寫得滿滿當當的牌子，在一片被色彩占據了大部分面積的牌中，顯得分外引人註目。
在強烈的直覺驅使下，霍周擡手取下，而後猛然翻到正面。
熟悉的字跡。
白色的牌面上是一行行娟秀的字跡，被馬克筆浸染得連成黑色的一片，那人趴在桌上認真思考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
[霍同學，其實我很喜歡你，自信也好謹慎也罷我都很喜歡，但你為什麽總給我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是因為曾經被全網追捧又慘遭謾罵嗎？我不會像他們一樣，你可以相信我，累得話就講，我會給你安全感^^]
霍周的視線緩慢地掃過每一個字詞，將這段話反反覆覆看了幾遍。
他突然有種徹徹底底的失敗感，他所有的偽裝和自我擰巴在郁時南的從容和坦蕩面前，都顯得如此幼稚和執拗。
一瞬間爆發的情感再也無法被克制。
二十分鐘的車程被硬生生壓縮到十分鐘。
霍周三步並兩步地往宿舍趕。
“嘭嘭嘭——”
急促的敲門聲。
彼時郁時南正用被子悶著腦袋。
“嘭嘭嘭——！！！”
明顯變得更急促的敲門聲。
郁時南慢吞吞地掀開被子，露出顆頭發亂糟糟的腦袋。
“嘭嘭嘭！！！！！！”
震耳欲聾的聲音大有一種下一秒就擡腳跺開的暴躁。
為了能安安穩穩在拉薩度過最後一個安穩周，郁時南只得坐起來，趿拉上拖鞋，用溫.軟的嗓音應著“來了來了”，隔著門開始安撫對方的情緒。
“哢噠——”
開門的聲音。
郁時南感覺整個人被用力地扯著往前了一大步，他猛地被箍進一個熟悉的懷抱，後腰傳來的力度幾乎要把他的骨頭揉碎般。
他被抱得太緊了，以至於不得不揚起下巴微張嘴巴來保持正常的呼吸頻率。
“怎麽了……”郁時南一臉茫然。
霍周沒說話，就那麽緊緊地抱著他。
良久後，才將人稍稍松開點距離，而後單手撫上他的後脖頸，拇指的指腹摩挲過郁時南的喉結，順勢往上，直至頂住人的下顎，迫使郁時南張開嘴唇，最後俯身吻了上去。
郁時南掙紮著試圖能再次拉開距離。
回應他的只有騰空的雙腳和舌尖被勾纏的碾磨吮.吸，似是沒有沾染任何欲.望，又帶著十足的珍惜的意味。
霍周不斷地加深這個吻，直至舌尖被咬了一下後，那雙被情.欲侵染的眸子才終於找回絲清明般，沖郁時南投去個疑惑的眼神。
“門……門還沒關……”郁時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霍周再也憋不住笑，將腦袋埋進他的肩窩，用力呼吸著熟悉的氣息。
“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親你？”
“為什麽？”郁時南後知後覺地問道。
“因為很想你。”霍周又在他的眼睫上落下一吻。
“那你前幾天都不找我……”郁時南的小聲嘟囔帶上埋怨的意味。
“我之前在食堂看到你的時候，你也沒跟我打招呼。”霍周說。
“啊？”郁時南茫然得不行，“有嗎？”
“當然有啊。”霍周語氣誇張。
“好吧。”郁時南妥協，“那我可能是沒看見，下次不會了。”
“郁時南。”
“怎麽了？”
“我想對你提個要求。”
“什麽要求？”
“你可以有很多很多朋友，但我要你最愛我，要多多和我待在一起，要和我最親近。”
郁時南眨眨眼：“好。”
“我也一樣。”
“能不能加一條？”郁時南擡眼。
“你說。”霍周答應得幹脆利落。
“就……”郁時南垂下眼睫，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就是……游泳的時候不可以穿三角內褲，接受采訪的時候要圍浴巾，行嗎……？”他用那雙水潤的眼睛近乎懇切地詢問道。
“哦——”霍周尾音上揚，“今天我被人圍觀你不開心了？”
“哎呀才不是，你不要多想。”被戳破心思的郁時南慌忙否認，對上霍周滿是揶揄的視線後，他更著急地否認道，“沒有，真的沒有！”
“你還會吃醋啊？”霍周樂得不行，雙手捧起他通紅的臉，在那雙軟唇上用力嘬嘬嘬了幾聲，然後在郁時南蒼白的辯解聲中，又一把將人揉進懷裏。
“我真沒有。”郁時南堅持不懈地否認著。
“好。”霍周將人松開，再懶得跟他打嘴炮，自顧自地開始脫衣服，“那我現在開個直播顯擺顯擺身材，也不知道他們想看什麽，那就挨個展示一下好了。”
“別脫了……”郁時南抓住他脫上衣的手。
“啊？”霍周無辜臉，“為什麽？”
見郁時南不吭聲，他又一步步逼著問過去，“為什麽，反正你也不在意，我脫一下怎麽了，嗯？說啊，為什麽，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
郁時南磕磕絆絆地試圖解釋，但因為聲量太小，沒說兩句就湮沒在了霍周的質問聲中，他跌坐在床上，兩只手撐在身後，再不敢擡頭對視。
“啞巴了？”霍周偏著頭看他，“我真煩你這股懂事勁兒，表面裝得什麽都不在乎，顯得自己心懷多寬廣多有格局，背地裏把頭埋起來掉小珍珠，羞不羞啊？”
“你才掉小珍珠。”郁時南別扭地看向別處。
“我有什麽好掉的。”霍周不以為意，“我又不像你臉皮薄，再說了就看看腹肌之類的，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
“你——”郁時南震驚於他的沒羞沒臊。
“我什麽？”霍周聳聳肩，“這事兒對誰來說都沒壞處啊，記者拿到了話題流量，我得到了誇獎讚譽，國家投人發現了游泳的潛在商機，能讓這麽多人都獲得益處，我何樂而不為？”
“不行……”郁時南揪住他的領子。
“為什麽？”霍周挑起一邊的眉梢。
“我……”
“不說算咯。”霍周滿不在乎，“反正以後還有的是采訪，有的是比賽，有的是專訪，到時候大家都穿著國家隊的隊服上臺領獎，哎，我就穿條泳褲，誰也甭想攔我。”
“你不能這樣，霍周，你不能做這種事。”郁時南一張臉憋得通紅，“因為我不舒服，我不想他們總是議論你的身材長相，我會吃醋，夠了嗎？”
霍周盯了他良久，接著揚起唇角：“早這樣不就完了？好，我答應你。”
郁時南臉紅得快要爆炸，他使勁揪住霍周的領子，將腦袋埋進頸窩間。
“睡覺睡覺。”霍周笑著把人摟緊懷裏。
隔天有篝火晚會，是周遭的民眾自發組織的。
依舊帶著祈福性質，來自藏族的鍋莊舞。
郁時南自然不會放棄這樣觀看原汁原味舞蹈的機會。
開始時間是晚上九點鐘，正好趕上自訓結束，霍周沒有理由不去。
去之前還在幻想跟郁時南手牽手圍著篝火轉圈圈，身邊全都是素未相識的陌生人，什麽戀情曝光、性向暴露……通通可以拋諸腦後，借著月色和著火光接吻擁抱。
想想就浪漫。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霍周去了才發現全是熟人。
連他媽的陳青礬都在。
霍周盤腿坐在火堆旁，臉色臭得好像這些人跳完舞後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一樣。
郁時南沒他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玩得還挺開心。
“你叫郁時南是嗎？”李牧子湊上來。
“嗯。”郁時南點點頭。
“我真佩服你。”李牧子由衷感慨，“竟然能跟霍隊相處得這麽融洽，我都認識他好幾年了，現在見到他還是本能發怵，他不笑的時候我都不敢上去搭話……”
“有嗎？”郁時南撓撓臉，仔細回憶起跟霍周的初遇。
好像……
一開始確實很害怕霍周。
“因為你跟他不熟吧。”郁時南想來想去就琢磨出這麽個回答，“熟了就會發現他其實人很好的，很重義氣，也很喜歡照顧人，是話很多的類型。”
“話很多？！”李牧子像是聽到了什麽國際玩笑，“霍隊雖然是隊長，但他是短距離選手，所以我們平時都跟他沒什麽接觸，但有時候會集合訓練，感覺很認真很負責但不好相處……我們長距離選手裏面，也就陳青礬跟他關系好一點吧。”
郁時南思考半晌，而後篤定開口：“你可以主動一點，一來二去就熟了。”
李牧子所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低頭看看手中的酒，接著回到人群中，也不知道拉著他們說了些什麽，一群人就各自揣著酒瓶湊上去了。
霍周本來就心裏煩悶，眼下有人上門送酒解悶，自然也沒手下留情，接過來仰頭而盡。
李牧子不由豎起大拇指：“霍隊，牛啊。”
“來來來！霍隊，幹！”
“霍隊有時間教教我們起跳吧？”
“反正明天就從拉薩離開了，今晚不醉不歸！”
……
一群人簇擁在霍周身邊開始灌他酒。
霍周用僅剩的理智分析起現狀。
陳青礬在場，林教頭也在，小馬達也在……
很好，就算他真的喝醉了，郁時南也有人照顧。
況且當著教練的面，哪怕真的有人對郁時南抱有不懷好意，也不可能敢當著林教頭的面做出什麽舉動。
霍周再沒心理負擔，來者不拒般接過酒瓶一仰而盡。
一瓶、兩瓶、三瓶……
霍周灌酒的手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可惜，他算盡天機人事，獨獨漏掉了一個人
——自己。
霍周酒量確實不錯，但那也僅限於還不錯。
像今天這樣沒有絲毫緩沖地往胃裏灌酒還是第一次。
灌得時候還沒什麽反應。
湧上來的後勁兒卻是突然到令人束手無措的程度。
彼時郁時南才跟著圍著火堆跳完一圈，正盤腿坐在一邊休息。
他費力地擰開礦泉水瓶蓋，還沒來得及往嘴裏灌，眼前雀躍的火光就突然被一道身影所擋住，下一秒，下頜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鉗住，高大的身形俯下來的同時，唇上傳來熟悉的溫熱。
郁時南的瞳孔登時放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