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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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這宿舍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霍周第二天便早早起床去了訓練館。
所以郁時南醒過來的時候，旁邊的床已經是空無一人的狀態，只剩下自己昨晚遞過去的被子，還被嫌棄地丟棄在床腳。
明明是他自己要的……
郁時南表示不太理解。
“霍狗早上拉著陳青礬去訓練了。”顧敞說，“估計是臨近大學生錦標賽開始，想拿個好成績。”
“他們的成績不是已經很好了嗎？”郁時南踩在床梯上，語氣帶著剛睡醒不久的茫然和軟糯，“而且這只是個大學生錦標賽，對他們來說，拿冠軍應該很容易吧。”
“你看你這就被學校論壇的風氣給帶歪了。”顧敞嘖嘖兩聲，“那群孫子就知道躲在屏幕後面敲鍵盤，搞得拿冠軍多簡單一樣。”
“雖然樺大游泳生一年就收三個，但全國數得上姓名的青年游泳運動員可不止三個，你以為霍狗壓力不大？這要是被比下去，樺大的臉往哪擱？”
“怪不得一大早就不見人影……”郁時南緩緩下床，他飛速洗漱好，接著撕開條威化塞進嘴裏，抱起小書包就往外跑，“我中午先不回來吃飯了，晚上見！”
顧敞穿個襪子的功夫人就沒了影。
他加快穿鞋的速度，忍不住小聲嘟囔：“這怎麽還卷起來了……”
開學第一課，主要還是以回功為主。
經過兩個月假期的荒廢，不少舞蹈生在撕腿的時候都哭出了聲，還有一些做四位轉做到失去重心落地不穩……
短短一節課過去，連下樓梯都顫顫巍巍。
郁時南還好點，畢竟整個暑假都沒停過，昨天還在練舞室練習了很久，所以後遺癥沒有其他人那麽嚴重。
所幸學校的排課還算人性化。
早功之後就沒有其他課了，大家可以放心回宿舍睡到下午再起來。
只是他們班女生似乎並不打算把這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恢覆體力上。
“今天游泳社公開選拔，新成員和老成員一起比賽，成績差的當場辭退職務！”
“我去這麽刺激？那豈不是能看見好多新鮮肉.體了！”
“何止啊！只要你是游泳愛好者，加入進游泳社就有專人手把手給你教學，直到你學會為止！”
…………
游泳社？
正在收拾書包的郁時南動作微頓。
他雖然對這項競技運動沒有興趣，但體育課選得卻是游泳，如果能加入游泳社提前學會的話……
到時候不就麻煩不到霍周了？
郁時南心中的小算盤打得飛起。
他將書包背在肩上收緊，趕忙跟上他們班女生的步伐。
青禾游泳館。
這是樺大占地面積最大的一個游泳館，包含一個游泳池一個跳水池，共有兩層觀眾席，可以容納5600人。
泳池50米長28度恒溫，8個泳道每道寬2.5米，具備承辦大型賽事的標準。
郁時南剛進去就楞住了。
這可比藝術A樓那個泳池大得多得多。
“來來來都往那邊坐！不要站著！”
“大家不要吵哈！還有十分鐘就禁止出入了！要進的趕快進！”
……
負責組織活動的幾名社員正在維護現場秩序。
跟電視上演得一模一樣。
郁時南抱著書包縮在觀眾席一角。
“嗶——”
“運動員介紹：一道建築2303，劉家樂；二道數學2305，李華；三道機械2211，徐開業……”播報員洪亮的嗓音響徹場館上空。
家樂？他怎麽也在這裏？
郁時南捕捉到個熟悉的名字。
這是他嬸嬸家的表弟，想不到也考進了樺大，說起來他今年暑假也沒有回家，有點疏於對弟弟的關心了。
郁時南努力瞇起眼睛去看。
看臺跟賽道距離實在是太遠，從他的視角看過去，只能模糊看出個人影，連五官的輪廓都看不出。
“八道經管2208，霍周。”
郁時南一楞。
他怎麽也在這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霍周！！”
“來值了來值了竟然能看到霍周！！！”
“霍周怎麽也在？看來泳社為了招新真的下血本了！！”
兩旁的女生激動得快要把彼此的手握斷。
“啊~是霍周~~~”
黏膩的嗓音聽得郁時南一陣顫栗。
好吧，看來激動的人群也不乏男性。
“嗶——”
一哨上跳臺預備。
郁時南趕緊拿出手機。
“嗡——”
沈重的號聲代表著比賽的開始。
跳臺上的八名選手齊齊湧入水中。
郁時南一楞。
誰能告訴他這個賽道……
一道是從哪一邊開始數的啊？
怔楞之際，選手之間的差距已然逐步拉開，從雙手碰壁到蹬離壁池不過轉瞬，很快，偌大的泳池便成為一道和八道決一雌雄的場地。
200米短距離速游，轉眼已經結束大半。
留給郁時南思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糾結半晌，最終伸出兩根手指，開始在一道和八道間進行點兵點將：“點兵點將點到誰就是誰，OK，這應該就是家樂。”
他打開相機，興致勃勃地拍攝起霍周。
“嗶——！！！”
“6.38秒！霍周領先6.38秒！！”
“恭喜一道、四道、六道選手加入泳社！”
播報員激昂地宣讀著比賽結果。
“謔，就一社內比賽，至於這麽努力？”陳青礬用浴巾把霍周包住，止不住開始埋怨，“游得這麽好開心死你了吧！你這是把兄弟我架在火上烤！”
“一般般。”霍周聳肩，“正常發揮。”
“你還裝起來了？”陳青礬氣得咬牙切齒，他深吸一口氣，用餘光看向一道，“不過，那個劉家樂游得還可以。”
“能看的水平。”霍周不鹹不淡地說。
“得了啊，業餘的游成這樣不錯了。”陳青礬不輕不重地懟了下他的胳膊，“你看看什麽時候合適開始舉辦泳社的面試，有幾個掛名的部長可以直接踢掉。”
“隨便。”霍周擦擦頭發，“這個你們定，定好告訴我一下就行。”
“得嘞，你去後臺休息吧。”陳青礬活動下筋骨，忍不住做起深呼吸，“就一個社內比賽，搞得跟奧運會一樣，怎麽來了這麽多觀眾，買票沒啊？”
“哪來那麽多話。”霍周用毛巾抽了他一下，“游不好你也給我卸任。”
“你可真是鐵面無私。”陳青礬冷笑。
霍周往場下走，這一行為令現場陷入短暫的躁動，有好幾個沖他來的學生直接從觀眾席離開往後臺湧。
他煩躁地沖負責維護秩序的成員使個眼色，然後就在那群躁動中，看到了郁時南的身影。
霍周眉頭微蹙。
他來幹什麽？
又打算去更衣室堵自己一次？
霍周看見郁時南就想起昨晚的社死情境。
他真的不理解這人的腦回路，真的會有人相信，有人會大晚上不睡覺，去室友床上偷被子嗎？？？
不過蓋被子估計更難讓人相信。
好在沒往自己是變.態的方向去想。
霍周嘆口氣，旋即擺擺手。
“是霍周哎是活的霍周！”
“能不能跟我合張影啊？”
“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一群人嘰裏呱啦地圍上來。
畢竟霍周也算個小有名氣的游泳員了。
不只是在樺大，在專業的游泳論壇上面，霍周的知名度也甩同期運動員一大截。
可惜圍上來的人那麽多，卻獨獨沒有那名腦回路清奇的小直男。
霍周皺眉，不悅地擡頭去看。
“恭喜你！”郁時南站得遠遠地沖他招手。
站那麽遠幹什麽？
霍周煩躁地給其他人簽著名。
“你好棒啊！”郁時南抱著書包笑眼彎彎。
這還用問？
真以為省隊是飯店想進就進啊。
霍周心情一好，面上的表情也和善不少。
他手上的動作沒停，腳步卻在往郁時南那邊走，連帶著人群一起往那邊挪。
“家樂，我在這邊！”郁時南用力晃晃手。
“啪——”
筆尖被摁斷的聲音。
霍周頓時冷臉。
不伺候了。
誰愛簽誰簽。
“哎霍周你別寫一半啊！”
“這怎麽就走了？我還沒拍夠呢！”
“這人真是陰晴不定，還是陳青礬好！”
剩下一群人黯淡地站在原地唧.唧歪歪。
“來報名參加泳社選拔的人員，你這邊有沒有他們的資料？”霍周正在往身上套衣服，然後將一頭濕發撥散，“把剛才一道的拿給我看一眼。”
“社長，你也覺得這選手是個好苗子吧？泳隊都好久沒有招賢納士了。”組織活動的男生笑容得意，“還是我宣傳得到位，不然人家就算游得好也不來參加，錯失多少人才！”
霍周低氣壓地翻看著劉家樂的資料。
——劉家樂：建築2303。
年齡：18；身高：188cm；體重：70kg……
喜歡這種奶狗型的男高中生？
霍周小心眼地翻著資料表。
還叫什麽家樂，搞得多親切一樣。
這才見一面，就被那男高的泳姿迷住了？還是200m短道速游比他慢了整整6.38秒的男高，到底哪點值得追捧？
霍周越看越氣不順。
這倒不是因為吃醋郁時南對劉家樂態度親昵，而是一場泳賽都沒看過，只憑借一場基礎賽事，便對這種身材好長相好的運動選手無腦崇拜……
那郁時南跟剛才圍住他的那群人有什麽區別？
他“啪”地一聲把資料合上。
“社、社長？”男生被嚇了一跳。
“明天準備面試。”霍周說，“上午把各運動員的成績整理出來，然後把面試通知發下去，沒時間的後面再補。”
“哦，好。”男生點點頭。
無故被貼上“奶狗愛好者”標簽的郁時南，此刻正開心地拉著自己的表弟左瞧右看，從緊張的高考聊到輕松的開學。
“哥。”劉家樂將衣服拉鏈拉好，然後從他手裏接過書包，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討好的意味，“我聽說，你現在跟霍周一個宿舍？”
郁時南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他不自在地蹭蹭鼻尖，悶聲嗯了一下，很不想開啟這個話題的模樣。
“太好嘍！”劉家樂興奮地箍住郁時南的脖頸，激動得直跺腳，“我超級超級喜歡霍周！哥你能不能給我引薦一下啊！”
郁時南：“這個……”
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求你啦哥~”劉家樂抱著他的胳膊來回晃，“我從高中的時候就在看霍周游泳，別看他在陸地上懶懶散散，一進水哇塞真的簡直了！像海豚一樣靈活！！”
“……哦。”郁時南敷衍地應著。
“哥，就沖在你幫我這麽個大忙的份上。”劉家樂挺直腰桿，然後用力拍響胸脯，“你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做弟弟的上刀山下火海絕對沒有怨言！！”
“真的？”郁時南擡眼。
“真的！”劉家樂把胸脯錘得咣咣響。
“那好吧。”郁時南正愁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件事，“我因為體育選課只搶到了游泳，所以想提前學習一下，免得結課的時候掛科。”
“這個好辦。”劉家樂嘿嘿一笑，“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加入游泳社，我教你，省得咱倆還要單獨約時間。”
也是，本身大一課多大二活動多，兩人在一個社團的話，至少能保證共同的空閑時間。
郁時南想想便答應下來，跟著去招新的地方填寫了下自己的個人信息。
兩人接著去了食堂。
“嬸嬸身體還好嗎？”郁時南把自己餐盤裏的排骨夾過去，“今年暑假的時候正好遇上比賽，所以沒能回去，連你考進樺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媽身體棒著呢！”劉家樂開心地啃著排骨，啃著啃著，又輕聲嘆口氣，“就是他倆老惦記你，一個人在外面有沒有吃好啊，有沒有穿好啊，這不就把我發送過來了。”
說完，他又把排骨夾回去，“你就別管我了，我是十八歲又不是八歲，你多吃點，瘦成這樣我媽看見又得罵我！”
郁時南笑笑：“好。”
好個屁。
霍周收回視線。
“咋了又？”陳青礬新奇地看著他，“我怎麽覺得你今天這麽不對勁？”
“有嗎。”霍周冷臉，“你吃完沒，吃完訓練去。”
“……唔！”陳青礬被噎得使勁捶了幾下胸膛，他往嘴裏灌了好幾口水才緩過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你是要備戰奧運會還是決戰世錦賽，能不能休息一會再打雞血啊？我很累的。”
“隨便你。”霍周說完便起身。
“哎去哪兒啊？”陳青礬遠遠喊他。
“藝術樓A。”霍周說。
青禾游泳館還在進行後續的比賽。
眼下最清凈的訓練場地，應該只剩下藝術樓A，畢竟那是專供泳隊練習的地方。
這一練又是一下午。
回到宿舍已經是七點鐘。
也不知道陳青礬他們在哪鬼混，宿舍都沒回，霍周順手打開燈，然後拿著換洗的衣物去浴室洗澡。
等他收拾好一切上床之後，才意識到原來宿舍是有人的——郁時南，只是因為睡著了，呼吸聲很輕，他才沒註意到。
依舊是眼熟的T恤，領口松垮垮的。
依舊是眼熟的場景，沒有穿褲子，細嫩纖長的小腿隨意搭放在一邊，露出大片依然帶著水潤的皮膚。
這場景已然見怪不怪。
霍周禮貌性地硬了一下。
他盤腿坐在床上，毫無反應地呆坐著。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郁時南確實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
不過是跟普通男生一樣，不介意肢體接觸，不喜歡穿褲子睡覺，因為他是直男，直男面對同性本身就沒有那麽多顧忌。
問題是……
霍周低低頭。
問題是，他是gay。
就跟直男看片有反應一樣。
他看到這種刺激性場景也會有。
可他沒有權力要求郁時南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他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霍周下定決心地從床上翻下。
換宿舍。
必須換宿舍。
馬不停蹄換宿舍。
霍周踩著拖鞋就往外面沖。
“嘭——”
門輕輕撞上門框，虛掩著。
夜晚的涼風透過門縫緩緩湧入。
郁時南下意識去摸被子，結果剛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被強烈的燈光刺激到了視線。
他擡起手擋在額頭前，慢騰騰地去摸手機。
八點了。
想不到竟然睡了這麽久。
郁時南清醒過來。
“不去5號樓，那裏是老宿舍區，連獨衛都沒有，去那裏受罪嗎？”門外突然傳來陣吵鬧聲，這音色不難分辨，應該是霍周。
郁時南踩在床梯上，猶豫著要不要下床。
“508不行，我剛打電話問了，那宿舍有兩個gay，我搬進去不就是送貨上門？”霍周的聲音聽上去很是郁悶，“……什麽叫留在這裏就挺好？我要是受得了還會想著換宿舍嗎？！”
郁時南瞳孔一縮。
霍周……
想換宿舍？
他抓住床邊的圍欄，呼吸一瞬凝滯。
繁雜的思緒頓時被清空，兩只耳朵跟著放空，只剩下剛才霍周說的話沒有止境地繼續回放。
最近也沒有做錯什麽吧……
郁時南抓著圍欄的手越來越緊。
怎麽會突然想換宿舍？
難道是因為下午的時候沒有事前說一聲就去看了游泳比賽嗎？上次尾隨他進入更衣室的事情才解釋清楚，霍周會不會因此又誤會一次？
郁時南抿著嘴巴，把最近兩天做得所有和霍周有關的事情都回憶了個遍。
“吱嘎——”
門被推開了。
霍周剛掛斷電話，迎面就撞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帶著點無措和委屈，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
這又沒別人。
霍周皺眉。
那也不可能是他幹的啊。
他就站在外面跟學生會的打了個電話。
“霍同學……”郁時南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兩只手緊緊地握著拳頭，眼眶還泛著點紅，“你如果很討厭我的話，那……那我明天就搬走。”
一秒、兩秒、三秒……
沒人說話的宿舍顯得格外寂靜。
靜到郁時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緊張的情緒在這種環境下被放大得格外明顯，徒留灼熱的呼吸在空中拉鋸。
半晌，霍周終於肯開口了。
“誰他媽跟你說，我討厭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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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宿舍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霍周第二天便早早起床去了訓練館。
所以郁時南醒過來的時候，旁邊的床已經是空無一人的狀態，只剩下自己昨晚遞過去的被子，還被嫌棄地丟棄在床腳。
明明是他自己要的……
郁時南表示不太理解。
“霍狗早上拉著陳青礬去訓練了。”顧敞說，“估計是臨近大學生錦標賽開始，想拿個好成績。”
“他們的成績不是已經很好了嗎？”郁時南踩在床梯上，語氣帶著剛睡醒不久的茫然和軟糯，“而且這只是個大學生錦標賽，對他們來說，拿冠軍應該很容易吧。”
“你看你這就被學校論壇的風氣給帶歪了。”顧敞嘖嘖兩聲，“那群孫子就知道躲在屏幕後面敲鍵盤，搞得拿冠軍多簡單一樣。”
“雖然樺大游泳生一年就收三個，但全國數得上姓名的青年游泳運動員可不止三個，你以為霍狗壓力不大？這要是被比下去，樺大的臉往哪擱？”
“怪不得一大早就不見人影……”郁時南緩緩下床，他飛速洗漱好，接著撕開條威化塞進嘴裏，抱起小書包就往外跑，“我中午先不回來吃飯了，晚上見！”
顧敞穿個襪子的功夫人就沒了影。
他加快穿鞋的速度，忍不住小聲嘟囔：“這怎麽還卷起來了……”
開學第一課，主要還是以回功為主。
經過兩個月假期的荒廢，不少舞蹈生在撕腿的時候都哭出了聲，還有一些做四位轉做到失去重心落地不穩……
短短一節課過去，連下樓梯都顫顫巍巍。
郁時南還好點，畢竟整個暑假都沒停過，昨天還在練舞室練習了很久，所以後遺癥沒有其他人那麽嚴重。
所幸學校的排課還算人性化。
早功之後就沒有其他課了，大家可以放心回宿舍睡到下午再起來。
只是他們班女生似乎並不打算把這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恢覆體力上。
“今天游泳社公開選拔，新成員和老成員一起比賽，成績差的當場辭退職務！”
“我去這麽刺激？那豈不是能看見好多新鮮肉.體了！”
“何止啊！只要你是游泳愛好者，加入進游泳社就有專人手把手給你教學，直到你學會為止！”
…………
游泳社？
正在收拾書包的郁時南動作微頓。
他雖然對這項競技運動沒有興趣，但體育課選得卻是游泳，如果能加入游泳社提前學會的話……
到時候不就麻煩不到霍周了？
郁時南心中的小算盤打得飛起。
他將書包背在肩上收緊，趕忙跟上他們班女生的步伐。
青禾游泳館。
這是樺大占地面積最大的一個游泳館，包含一個游泳池一個跳水池，共有兩層觀眾席，可以容納5600人。
泳池50米長28度恒溫，8個泳道每道寬2.5米，具備承辦大型賽事的標準。
郁時南剛進去就楞住了。
這可比藝術A樓那個泳池大得多得多。
“來來來都往那邊坐！不要站著！”
“大家不要吵哈！還有十分鐘就禁止出入了！要進的趕快進！”
……
負責組織活動的幾名社員正在維護現場秩序。
跟電視上演得一模一樣。
郁時南抱著書包縮在觀眾席一角。
“嗶——”
“運動員介紹：一道建築2303，劉家樂；二道數學2305，李華；三道機械2211，徐開業……”播報員洪亮的嗓音響徹場館上空。
家樂？他怎麽也在這裏？
郁時南捕捉到個熟悉的名字。
這是他嬸嬸家的表弟，想不到也考進了樺大，說起來他今年暑假也沒有回家，有點疏於對弟弟的關心了。
郁時南努力瞇起眼睛去看。
看臺跟賽道距離實在是太遠，從他的視角看過去，只能模糊看出個人影，連五官的輪廓都看不出。
“八道經管2208，霍周。”
郁時南一楞。
他怎麽也在這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霍周！！”
“來值了來值了竟然能看到霍周！！！”
“霍周怎麽也在？看來泳社為了招新真的下血本了！！”
兩旁的女生激動得快要把彼此的手握斷。
“啊~是霍周~~~”
黏膩的嗓音聽得郁時南一陣顫栗。
好吧，看來激動的人群也不乏男性。
“嗶——”
一哨上跳臺預備。
郁時南趕緊拿出手機。
“嗡——”
沈重的號聲代表著比賽的開始。
跳臺上的八名選手齊齊湧入水中。
郁時南一楞。
誰能告訴他這個賽道……
一道是從哪一邊開始數的啊？
怔楞之際，選手之間的差距已然逐步拉開，從雙手碰壁到蹬離壁池不過轉瞬，很快，偌大的泳池便成為一道和八道決一雌雄的場地。
200米短距離速游，轉眼已經結束大半。
留給郁時南思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糾結半晌，最終伸出兩根手指，開始在一道和八道間進行點兵點將：“點兵點將點到誰就是誰，OK，這應該就是家樂。”
他打開相機，興致勃勃地拍攝起霍周。
“嗶——！！！”
“6.38秒！霍周領先6.38秒！！”
“恭喜一道、四道、六道選手加入泳社！”
播報員激昂地宣讀著比賽結果。
“謔，就一社內比賽，至於這麽努力？”陳青礬用浴巾把霍周包住，止不住開始埋怨，“游得這麽好開心死你了吧！你這是把兄弟我架在火上烤！”
“一般般。”霍周聳肩，“正常發揮。”
“你還裝起來了？”陳青礬氣得咬牙切齒，他深吸一口氣，用餘光看向一道，“不過，那個劉家樂游得還可以。”
“能看的水平。”霍周不鹹不淡地說。
“得了啊，業餘的游成這樣不錯了。”陳青礬不輕不重地懟了下他的胳膊，“你看看什麽時候合適開始舉辦泳社的面試，有幾個掛名的部長可以直接踢掉。”
“隨便。”霍周擦擦頭發，“這個你們定，定好告訴我一下就行。”
“得嘞，你去後臺休息吧。”陳青礬活動下筋骨，忍不住做起深呼吸，“就一個社內比賽，搞得跟奧運會一樣，怎麽來了這麽多觀眾，買票沒啊？”
“哪來那麽多話。”霍周用毛巾抽了他一下，“游不好你也給我卸任。”
“你可真是鐵面無私。”陳青礬冷笑。
霍周往場下走，這一行為令現場陷入短暫的躁動，有好幾個沖他來的學生直接從觀眾席離開往後臺湧。
他煩躁地沖負責維護秩序的成員使個眼色，然後就在那群躁動中，看到了郁時南的身影。
霍周眉頭微蹙。
他來幹什麽？
又打算去更衣室堵自己一次？
霍周看見郁時南就想起昨晚的社死情境。
他真的不理解這人的腦回路，真的會有人相信，有人會大晚上不睡覺，去室友床上偷被子嗎？？？
不過蓋被子估計更難讓人相信。
好在沒往自己是變.態的方向去想。
霍周嘆口氣，旋即擺擺手。
“是霍周哎是活的霍周！”
“能不能跟我合張影啊？”
“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一群人嘰裏呱啦地圍上來。
畢竟霍周也算個小有名氣的游泳員了。
不只是在樺大，在專業的游泳論壇上面，霍周的知名度也甩同期運動員一大截。
可惜圍上來的人那麽多，卻獨獨沒有那名腦回路清奇的小直男。
霍周皺眉，不悅地擡頭去看。
“恭喜你！”郁時南站得遠遠地沖他招手。
站那麽遠幹什麽？
霍周煩躁地給其他人簽著名。
“你好棒啊！”郁時南抱著書包笑眼彎彎。
這還用問？
真以為省隊是飯店想進就進啊。
霍周心情一好，面上的表情也和善不少。
他手上的動作沒停，腳步卻在往郁時南那邊走，連帶著人群一起往那邊挪。
“家樂，我在這邊！”郁時南用力晃晃手。
“啪——”
筆尖被摁斷的聲音。
霍周頓時冷臉。
不伺候了。
誰愛簽誰簽。
“哎霍周你別寫一半啊！”
“這怎麽就走了？我還沒拍夠呢！”
“這人真是陰晴不定，還是陳青礬好！”
剩下一群人黯淡地站在原地唧.唧歪歪。
“來報名參加泳社選拔的人員，你這邊有沒有他們的資料？”霍周正在往身上套衣服，然後將一頭濕發撥散，“把剛才一道的拿給我看一眼。”
“社長，你也覺得這選手是個好苗子吧？泳隊都好久沒有招賢納士了。”組織活動的男生笑容得意，“還是我宣傳得到位，不然人家就算游得好也不來參加，錯失多少人才！”
霍周低氣壓地翻看著劉家樂的資料。
——劉家樂：建築2303。
年齡：18；身高：188cm；體重：70kg……
喜歡這種奶狗型的男高中生？
霍周小心眼地翻著資料表。
還叫什麽家樂，搞得多親切一樣。
這才見一面，就被那男高的泳姿迷住了？還是200m短道速游比他慢了整整6.38秒的男高，到底哪點值得追捧？
霍周越看越氣不順。
這倒不是因為吃醋郁時南對劉家樂態度親昵，而是一場泳賽都沒看過，只憑借一場基礎賽事，便對這種身材好長相好的運動選手無腦崇拜……
那郁時南跟剛才圍住他的那群人有什麽區別？
他“啪”地一聲把資料合上。
“社、社長？”男生被嚇了一跳。
“明天準備面試。”霍周說，“上午把各運動員的成績整理出來，然後把面試通知發下去，沒時間的後面再補。”
“哦，好。”男生點點頭。
無故被貼上“奶狗愛好者”標簽的郁時南，此刻正開心地拉著自己的表弟左瞧右看，從緊張的高考聊到輕松的開學。
“哥。”劉家樂將衣服拉鏈拉好，然後從他手裏接過書包，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討好的意味，“我聽說，你現在跟霍周一個宿舍？”
郁時南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他不自在地蹭蹭鼻尖，悶聲嗯了一下，很不想開啟這個話題的模樣。
“太好嘍！”劉家樂興奮地箍住郁時南的脖頸，激動得直跺腳，“我超級超級喜歡霍周！哥你能不能給我引薦一下啊！”
郁時南：“這個……”
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求你啦哥~”劉家樂抱著他的胳膊來回晃，“我從高中的時候就在看霍周游泳，別看他在陸地上懶懶散散，一進水哇塞真的簡直了！像海豚一樣靈活！！”
“……哦。”郁時南敷衍地應著。
“哥，就沖在你幫我這麽個大忙的份上。”劉家樂挺直腰桿，然後用力拍響胸脯，“你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做弟弟的上刀山下火海絕對沒有怨言！！”
“真的？”郁時南擡眼。
“真的！”劉家樂把胸脯錘得咣咣響。
“那好吧。”郁時南正愁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件事，“我因為體育選課只搶到了游泳，所以想提前學習一下，免得結課的時候掛科。”
“這個好辦。”劉家樂嘿嘿一笑，“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加入游泳社，我教你，省得咱倆還要單獨約時間。”
也是，本身大一課多大二活動多，兩人在一個社團的話，至少能保證共同的空閑時間。
郁時南想想便答應下來，跟著去招新的地方填寫了下自己的個人信息。
兩人接著去了食堂。
“嬸嬸身體還好嗎？”郁時南把自己餐盤裏的排骨夾過去，“今年暑假的時候正好遇上比賽，所以沒能回去，連你考進樺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媽身體棒著呢！”劉家樂開心地啃著排骨，啃著啃著，又輕聲嘆口氣，“就是他倆老惦記你，一個人在外面有沒有吃好啊，有沒有穿好啊，這不就把我發送過來了。”
說完，他又把排骨夾回去，“你就別管我了，我是十八歲又不是八歲，你多吃點，瘦成這樣我媽看見又得罵我！”
郁時南笑笑：“好。”
好個屁。
霍周收回視線。
“咋了又？”陳青礬新奇地看著他，“我怎麽覺得你今天這麽不對勁？”
“有嗎。”霍周冷臉，“你吃完沒，吃完訓練去。”
“……唔！”陳青礬被噎得使勁捶了幾下胸膛，他往嘴裏灌了好幾口水才緩過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你是要備戰奧運會還是決戰世錦賽，能不能休息一會再打雞血啊？我很累的。”
“隨便你。”霍周說完便起身。
“哎去哪兒啊？”陳青礬遠遠喊他。
“藝術樓A。”霍周說。
青禾游泳館還在進行後續的比賽。
眼下最清凈的訓練場地，應該只剩下藝術樓A，畢竟那是專供泳隊練習的地方。
這一練又是一下午。
回到宿舍已經是七點鐘。
也不知道陳青礬他們在哪鬼混，宿舍都沒回，霍周順手打開燈，然後拿著換洗的衣物去浴室洗澡。
等他收拾好一切上床之後，才意識到原來宿舍是有人的——郁時南，只是因為睡著了，呼吸聲很輕，他才沒註意到。
依舊是眼熟的T恤，領口松垮垮的。
依舊是眼熟的場景，沒有穿褲子，細嫩纖長的小腿隨意搭放在一邊，露出大片依然帶著水潤的皮膚。
這場景已然見怪不怪。
霍周禮貌性地硬了一下。
他盤腿坐在床上，毫無反應地呆坐著。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郁時南確實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
不過是跟普通男生一樣，不介意肢體接觸，不喜歡穿褲子睡覺，因為他是直男，直男面對同性本身就沒有那麽多顧忌。
問題是……
霍周低低頭。
問題是，他是gay。
就跟直男看片有反應一樣。
他看到這種刺激性場景也會有。
可他沒有權力要求郁時南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他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霍周下定決心地從床上翻下。
換宿舍。
必須換宿舍。
馬不停蹄換宿舍。
霍周踩著拖鞋就往外面沖。
“嘭——”
門輕輕撞上門框，虛掩著。
夜晚的涼風透過門縫緩緩湧入。
郁時南下意識去摸被子，結果剛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被強烈的燈光刺激到了視線。
他擡起手擋在額頭前，慢騰騰地去摸手機。
八點了。
想不到竟然睡了這麽久。
郁時南清醒過來。
“不去5號樓，那裏是老宿舍區，連獨衛都沒有，去那裏受罪嗎？”門外突然傳來陣吵鬧聲，這音色不難分辨，應該是霍周。
郁時南踩在床梯上，猶豫著要不要下床。
“508不行，我剛打電話問了，那宿舍有兩個gay，我搬進去不就是送貨上門？”霍周的聲音聽上去很是郁悶，“……什麽叫留在這裏就挺好？我要是受得了還會想著換宿舍嗎？！”
郁時南瞳孔一縮。
霍周……
想換宿舍？
他抓住床邊的圍欄，呼吸一瞬凝滯。
繁雜的思緒頓時被清空，兩只耳朵跟著放空，只剩下剛才霍周說的話沒有止境地繼續回放。
最近也沒有做錯什麽吧……
郁時南抓著圍欄的手越來越緊。
怎麽會突然想換宿舍？
難道是因為下午的時候沒有事前說一聲就去看了游泳比賽嗎？上次尾隨他進入更衣室的事情才解釋清楚，霍周會不會因此又誤會一次？
郁時南抿著嘴巴，把最近兩天做得所有和霍周有關的事情都回憶了個遍。
“吱嘎——”
門被推開了。
霍周剛掛斷電話，迎面就撞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帶著點無措和委屈，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
這又沒別人。
霍周皺眉。
那也不可能是他幹的啊。
他就站在外面跟學生會的打了個電話。
“霍同學……”郁時南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兩只手緊緊地握著拳頭，眼眶還泛著點紅，“你如果很討厭我的話，那……那我明天就搬走。”
一秒、兩秒、三秒……
沒人說話的宿舍顯得格外寂靜。
靜到郁時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緊張的情緒在這種環境下被放大得格外明顯，徒留灼熱的呼吸在空中拉鋸。
半晌，霍周終於肯開口了。
“誰他媽跟你說，我討厭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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