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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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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沒看到侄女在道觀中如何生活,他回去如何向母親及大哥大嫂交代?

他指了指身後家人們手中背上的包袱:“這麽多行李...你一個人也拿不動。”

還不待蕭清落說話,老者先撫了胡須:“罷罷,跨過這道門便是仙凡有別,你等莫要誤了時辰。”

說著自顧轉身,蕭清落只得趕忙跟上。

“三叔,回去罷,就此別過了。”

蕭清落的聲音自上了那臺階就變得縹緲起來了,背影決絕,任由蕭淮奕再怎麽呼喊也未回頭。

蕭清落跟上前去,分明加快了速度,卻是怎麽追也追不到前面緩緩登山的蕭清落和老者。

追了許久,人累得不輕,他停下來在山道上喘息,回頭看仆人們在不遠處。

身旁依舊山石青苔藤蔓古樹,竟然是方才與蕭清落分手之地。

眾人頓時滿身冷汗,本就清涼的山間越發顯得古怪森然。

蕭淮奕回想著方才的場景,慢慢思索過味來。

蕭清落應當不是不回應他,而是進入了老者說的那道門,聽不見他們說話了。

可這哪有什麽門,除了一堆古怪的石頭。

他頹然地靠著山石坐了半日,可周圍除了偶爾的飛鳥路過,再沒有半點動靜。

日頭西斜,光線越發昏暗起來,林子深處不時傳來野獸的嘶吼,仆人們都有害怕,勸著蕭淮奕下山了。

蕭淮奕根本沒辦法放心,但又不能留在林中過夜,只好在山道上一路做了標記。

夜晚睡覺,他夢裏停留在送蕭清落上山之前,但自己卻怎麽也沒想起來阻止她。

驚醒數次,總算熬到了天蒙蒙亮,草草收拾一番,他又帶了人上山。

這次他從號稱有仙凡之隔的山門的位置開始,一直不回頭地登山,直累到再也提不起腳步,回身一看,仆人們還在身後。

蕭淮奕有些氣憤地折返回來,對著仆人們道:“吩咐了你們幾個原地等著就是,怎麽又跟上來了?”

仆人們都老實八交地搖頭:“爺,我們都沒動......您也沒動啊。”

蕭淮奕:......

不會是鬼打墻吧?蕭淮奕暗自掐了掐手,確認過自己清醒著,又在這地方枯等。

傍晚又下了山,蕭淮奕找來當地人細問。

本地人說話口音他們聽得不是十分明白,雙方驢唇不對馬嘴地比劃了半日,這才些微得到些關於這南極山的信息。

原來南極山這延綿山峰之中,容納了不少修行的隱士,若不是他們主動出山,常人卻難以尋得其蹤跡。

聽到此處,蕭淮奕心中微微安定,想必那老者便是山中隱士。

如此說來,蕭清落當是沒有太大危險才是。

只聽見那位本地人又說了幾句話,重覆到第六遍的時候,蕭淮奕這才勉強明白他的意思。

這山中有猛獸,有迷障,也有毒霧,仙者自然可以來往自如,但普通人入山中不得返,最大的可能便是入了野獸的口了。

只這一句多餘的閑話,又將蕭淮奕心事勾了起來。

他們隔一日便沿著山道走一遭,多麽希望蕭清落就在那地方等他們。

這般堅持了兩月有餘,盤纏所剩也不多,仆人知曉蕭淮奕的心結,到底也沒敢多勸他返程回家。

這一日又如往常登山,到了那幾塊怪石之處,只見道旁的碎石上多了一個灰布的小包袱。

蕭淮奕心下激動,忙跑過去拾起包袱。

裏頭果然是蕭清落的東西。

除了一只隨身戴著的鐲子作為證物,還有一封書信以及幾個圓頭圓腦的瓶罐。

那書信上頭是蕭清落的筆記:“三叔淮奕敬啟”。

仆人們瞧著蕭淮奕手中握著鐲子,拿著那封信,坐在山石上讀了一遍又一遍。

問他上頭都寫了什麽,也不見他應。

直至陽光再次西斜,蕭淮奕這才長嘆一聲,將信收回袖中。

又將那鐲子慎重包了起來,收了包袱,帶著仆人們下了山。

晚上,仆人們得到了主子給的一粒灰色小藥丸,蕭淮奕看著他們一一服下。

雖不知道這是什麽藥丸,但眾人心中都清楚,這登山的日子應當是要結束了。

白日裏蕭淮奕讓他們放在碎山石上的那幾個包裹,也不知蕭清落會不會來取。

說不得也有可能會被山猴子叼了去。

**

第二日,一行人終於踏上了回家之旅。

旅店老板頗有些舍不得他們走。

這一行人不事生產,吃喝住都是靠他們家供給,也不還價,住了幾個月,著實掙了不少銀子錢。

回程走了一小段路,盤纏就耗盡了。

蕭淮奕不得不將先前給蕭清落準備下的物什變賣了幾箱籠。

許是物以稀為貴,一套普通的白瓷茶具,楞是賣了好幾倍的價錢出去。

半匹普通的輕紗布料,也賣出了意想不到的好價錢。

在宛州不值錢的東西,到了這天遠地遠的地方,竟都變成了的緊俏貨。

換了銀錢在手中,蕭淮奕也在當地買了些土儀,預備帶回家裏。

走了兩三停地方,卻又將這些東西賣盡了。

原因無他,還是因為價高。

他好歹也算是個商人之家出身,豈有不重利的?

這一省的土儀帶不回家,還有下一省不是。

一路南歸,進到西寧一帶,就離蕭淮瑾做官的地方不遠了。

蕭淮奕的驢子隊伍拐了個彎,徑直朝他們夫婦的府邸而去。

孩子不在身邊,夫婦兩個瞧著又比先前添了幾分風霜。

蕭淮奕將那件隨身攜帶的灰色包袱打開,取出信件交給蕭淮瑾。

陳氏一看見那鐲子就哭了,再聽蕭淮瑾講了信的內容,更是泣不成聲。

原來蕭清落投入到昊清真人門下修長生道去了。

見蕭淮奕這個叔叔及一眾家下人日日到山門面前苦等,早已被毒障侵襲的他們卻毫不知情。

那真人瞧了頗為感動,特地贈予蕭清落家人一些丹藥。

仆人們和蕭淮奕當晚服下的便是祛除體內毒氣的良方,另外還有幾個小瓶子中,各放了一粒白色丹丸,乃是用來救急的。

蕭淮瑾數了一數,瓶子有三個。

他們夫婦一顆,蕭淮奕一顆,剩下的自然是蕭三娘的。

陳氏不大樂意如此安排,也沒表現在臉上,只在心裏埋怨。

不是她貪心靈丹妙藥,這終究是女兒留下來的最後幾樣東西了,她恨不得全都放在身邊,日日瞧著,也算是能夠睹物思人。

蕭淮奕將一路行商掙下的銀子留了些給大哥,自己又領著驢子隊伍趕路了。

這走走停停的也算是過了大半年,北地天氣愈發陰冷,想著往南走走應當會暖和些。

誰知他們一路需要倒騰貨物,竟是趕不上季節的變更。

等到了宛州的鄰省,早已經是飛雪的天氣。

這些省份因著有水路通運,各處的貨物都是通著商的,再倒騰貨物倒賺不上太多錢了。

加之嘗到了先前的甜頭,蕭淮奕哪裏還有心思爭這些小利,索性在碼頭把驢子都給賣光了,領著家下人乘船一路順順溜溜地回來。

漫天飛雪中的宛州碼頭沒一個熟悉的人來迎船,蕭淮奕站在船頭頗有些感慨。

是家中人手太過單薄的緣故?還是他們這一行人早就誤了歸期,家中根本不知道準信?

眼瞧著幾個仆人費力地將箱籠拖出船艙,他才驚覺這一路竟是沒有給家人帶一些北地的禮物。

**

碼頭上本就有租用的驢子和車馬,即便沒人接船,蕭淮奕很快就回了家。

還未進家門,就被哭哭啼啼的聲音給包圍了。

蕭子辰一個人下學,王丫頭總會遠遠地送他一段,直到走過那段七拐八拐的胡同街。

他一個人繞著翠屏街的大院子往回走,還沒到梧桐樹下,就聽見驢子拉長了聲音哼哼唧唧地叫喚。

男人皮了黑色的鬥篷,雪已經落了滿身,他下了驢子,抖抖身上,又將頭上的鬥笠摘下。

“三叔!”蕭子辰一個箭步就飛了過來,牢牢抱住蕭淮奕的腿,激動得大聲叫喚:“啊!啊!”

蕭淮奕險些被他沖得一個趔趄,原本要特地給家人一個驚嚇的他沒想自己先被嚇到了。

“好小子,個子長不少了。”

蕭子辰擡頭看自家三叔,胡子拉碴的,面容都仿佛陌生了兩分,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地,眼淚飈出了眼眶。

他這是怎麽了,自家老爹回來的時候也沒有這麽激動啊。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啊!”

不光蕭子辰問,蕭三娘和寧氏見了他,先是怔楞,隨後紅了眼眶,最後都是哭哭啼啼地問出同一句話。

就連五姑娘也是,先還不敢認他,也不讓抱。

哄了半晌,她這才好似想起來一般,抱著自家老爹哭得跟死了老爹一樣慘。

蕭淮奕也是眼睛紅紅,生怕閨女喘不過來氣兒,連忙輕拍著到處走動安慰。

過了一陣,這才從懷裏掏出個包裹,層層帕子打開,是一雙精致小巧的紅色娃娃鞋。

“給母親和家中各人帶的東西都在箱子裏,待東西歸置好了就拿上來。”

蕭淮奕又是安慰老娘,又是安慰媳婦兒,最後蹲下身給五姑娘換鞋子。

寧氏一眼就瞧出那鞋子不對勁,吸著鼻子,又好氣又好笑:“你還當她是原先時候呢?如今都長成一雙大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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