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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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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蕭三娘心涼如水,但她還是不肯相信:“可這明明是大吉的簽子。”

道長一時間竟也找不到合適的說辭說服蕭三娘,沈吟半晌,這才道:

“吉與不吉,端看各人的看法。或許在緣主瞧來,此事斷不能接受,但於緣主所求的那位小友,卻是不可多得的仙緣。”

蕭三娘還想問此事可有何破解之法,可道長卻撫恤呵呵一笑:“這位小友機緣頗深,然老道修為尚淺,這破解之法,卻是無能為力了。”

道長心中其實還有幾分羨慕人家的機緣,可俗世中人的追求卻與方外之人不同,他自然理解。

便也不在多做勸說等語,以免沾了不必要的因果。

蕭三娘見道長已然閉眼不談,心知此事要解千難萬難,心灰意冷地離了大殿。

觀外寒風更加淩冽,她被凍得沁出了生淚。

丫環小廝們圍了上來,扶著她一步一步下山去了。

**

此時家中,大房依舊面臨著和二房那般必須分離的困境。

蕭淮瑾是從任上告了假,一家子送蕭子墨回原籍考試的,如今他假期將盡,計劃著啟程。

蕭子墨的縣試對他來說極為重要,這是一個揚名的機會,容不得半點差錯。

因此陳氏既想留下來陪著兒子,又不忍心丈夫一個人回去。

心疼他沒人照顧還是其次,若是像二房那般叫人鉆了空子,更是她一輩子的心刺。

種種這般,蕭三娘瞧著也是有心無力。

家宴上,閉門苦讀的蕭子墨難得出來與全家人見面。

如若說蕭清落是冷淡孤僻,蕭子墨則是繼承了父親年少時的穩重,他勸說父母放心:

“兒子立志走科舉,便需要承擔種種磨難,如若連縣試都不能應對,又何談今後的層層考校?請父親母親不要以兒子為念,只管放心啟程。”

一席話說得陳氏又是羞愧又是欣慰。

欣慰她養出這般有擔當的孩子,肯為她解了這兩難。

接著便是蕭清落的事,她如今是已經快滿十七歲的姑娘了,哪怕不急著成婚,也很該將親事給議定了。

蕭淮瑾任上認識的人家都已經挑過了,如今想來還是就在宛州為女兒尋摸婆家更為妥當些。

宴後眾人散去,蕭三娘特意喚了蕭清落:“大姐兒,你留下,今晚在上房陪我。”

此舉顯而易見,祖母要同大孫女說說心裏話,寧氏很有眼色地要把五姑娘抱走。

五姑娘哪裏肯走,如今上房裏有哥哥姐姐,她圖這熱鬧還來不及呢。

她如今也越發有力氣了,像個小泥鰍似的扭著,寧氏半天也沒能將她薅起來。

五姑娘口中大叫著祖祖,掙脫開母親便跑去抱著蕭三娘的膝蓋不撒手。

蕭三娘果然心軟,撫著她柔軟的小頭發,不悅地擡眼看向寧氏:“行了,依著她就是,回來又把人激哭了。”

“辰兒,你明日還要上學,早些睡去。”蕭三娘將人都一一支開。

廳堂內,蕭三娘令蕭清落在自己身旁坐了。

五姑娘伏在祖母的膝蓋上,看見姐姐的裙角上繡著圓圓的花瓣,扯過來自顧自地扣著。

她也沒聽懂祖母和姐姐都說了些什麽,就見姐姐站起身來,裙角從她手中劃過。

姐姐將門關了,又站回堂中,雙手擺了一些覆雜的姿勢,便垂眸不動了。

滿堂中靜的有些詭異,五姑娘瞧見姐姐周身的熒光又流動起來,她指著姐姐的方向,看向祖母,想和她說些什麽。

但蕭三娘只是用手勢叫她別出聲。

很快,蕭三娘就聽見身邊的茶水杯有響動,她趕忙轉眼瞧去,只見那茶杯仿佛受到一股極小的力氣托動,正在搖搖晃晃地離開桌子。

五姑娘也被這聲音吸引到了,她雖然不太理解發生了什麽,但還是睜大眼睛試圖研究明白。

蕭三娘早已經被這一幕慌了神,她連連驚呼道:“快停下停下,別嚇著你妹妹!”

其實五姑娘還好,蕭三娘才是被嚇到的那個。

在她的驚呼之下,蕭清落的神思也被打斷,再也控制不住,茶杯掉到地上應聲而碎。

茶水飛出來,濺了些到五姑娘臉上,好在那茶水不燙,小姑娘只是躲了一下。

她伸手去抓落到臉上的東西,除了碰到些水珠,別無他物。

蕭三娘撫著自己的一顆老心,只覺得眼前的大孫女變得好像很是陌生。

她時常也見過那些唱戲的戲班子偶爾有雜耍的,那些出神入化的身法和百變莫測的把戲,瞧著熱鬧,也挺唬人,但大家夥兒也都明白,那不過是哄人的一些技巧而已。

可方才......

蕭清落緩緩來到蕭三娘跟前屈膝行禮:“祖母,如您所見,這便是孫女一心修道的原由。”

此等萬裏挑一的機緣,偏偏就發生在她身上了。

掌握了別人不曾擁有的東西,又怎麽會甘心就此埋沒。

反正她在感受到自己非凡力量的那一刻起,就再沒有對紅塵姻緣存有一絲向往。

“若祖母能夠說服父親母親,那才是真的成全了孫女的一輩子。”蕭清落鄭重地懇請蕭三娘幫她。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生硬地斬斷父母親情,所以才會一直留在家中等待機會。

但她也不能一直等待下去啊,要知道她的能力還一直停留在數年以前。

如若再不開始修煉,只怕與家中矛盾愈深,此生更是真真要荒廢了。

蕭清落還說了些話,蕭三娘卻並未有什麽回應。

直到她離開時,蕭三娘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只有五姑娘沖著她的背影大喊了幾聲“仙仙”。

但蕭清落卻再未回頭,像是要拋棄所有般決絕。

王媽媽聽見屋裏的茶盞碎裂聲音,過了一會兒,又看見本要陪著祖母的大姑娘獨自離開了主院。

她忙趕到上方,只見五姑娘扶著蕭三娘的膝蓋,仰著小腦袋,一動不動地瞧著蕭三娘。

而蕭三娘還一直呆楞著。

她忙上前去將人搖醒,喚了幾聲:“太太,太太?好好的,茶水怎麽撒了?大姑娘年輕,若有什麽不中聽的,您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蕭三娘木訥地看了王媽媽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來,連連深呼吸幾次,口中不停念叨阿彌陀佛。

**

冬日愈發地冷了下來,返程要走水路,江風必定更為淩冽。

陳氏正領著婆子丫環在家中收拾準備,她先將遮風的大氅拿了出來,只見上面的線頭又跳了線,一面穿了針線自己縫補,又叫人將蕭子墨的衣物也翻出來好好檢查一番。

年還未過,陳氏已經將蕭子墨進考場的衣物都打點好了,自己不能在家陪著,總是擔憂。

婆子想在主母面前獻情討好,將蕭清落的箱籠也打開了:“大姑娘的衣裳也在這,索性一道瞧了,日後也好穿的。”

陳氏卻是冷冷一哼:“管她做什麽?終究是白疼她一場罷了。”

丫環卻知道主母與大姑娘之間因論嫁一事存著心結,自不敢輕易提這茬,不想這個婆子竟沒有眼力見,偏要到主母面前點眼。

瞧著婆子灰溜溜地蓋上了箱籠,丫環不由得心中暗暗發笑,這老貨真是活該。

主仆幾人悶頭收拾半晌,卻聽見外頭有丫環跑進了院子,還沒見著人就大呼小叫起來:“不好了,大奶奶不好了。”

陳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立刻起身到門口低聲呵斥:“悄聲些!這院子豈由得你亂嚷?”

可已然晚了,蕭子墨的書房打開了,就連蕭清落也走出了閨房。

待看清來人不過是寧氏院子裏的小丫環,陳氏更是沒有好臉色:“真是沒規矩,你三奶奶便是這般管教下人的?”

小丫環被唬得沒了聲音,戰戰兢兢地站在院子裏,不敢再出聲。

蕭子墨問道:“什麽事情,慢慢說來。”

小丫環又瞧了一眼陳氏,這大奶奶不愧是做官夫人的,一舉一動都帶著無比威嚴的氣勢。

“這會子又啞巴了?”陳氏火氣大得很,誰叫這不長眼的丫頭打斷了她兒子做功課,真是氣人。

小丫環才一開口,鼻頭酸酸,腔調就變了:“二,二爺院子的麗姨娘今個突然肚子疼,太太說約摸是要生了,請您過去呢。”

陳氏聞言,冷笑一聲:“我當是什麽,也值得這麽呼天喊地的?要生便生了,穩婆請來沒有?”

嘴上數落著,步子倒是沒有遲疑,陳氏一面走一面吩咐自己院裏的婆子跟上。

整個蕭家,只有大房的仆人多,光這些帶回來的人數,就與蕭三娘主院的差不多了。

這會子縱使跟了兩三個婆子出去,院子裏自還有服侍的年輕丫環。

聽見是女子生產,蕭子墨自是不便理會,又回房溫書了。

蕭清落想了一想,卻是跟了出去。

留在院子裏的丫環還勸道:“大姑娘,您是姑娘家,別過去了罷,免得被嚇著。”

蕭清落卻是覺得好笑。

哪個女子在懷生前不是姑娘家?此時怕被嚇著,又何必巴巴地催了一個姑娘家嫁人、懷生?難道那時候就不怕被嚇著了?還是說比起新生的人,生產的人命就不值錢了?

不過她並未說出這些話,只是溫言道:“麗姨娘似乎不到日子,人命關天,我去瞧瞧。”

落在後頭的丫環並未多想蕭清落是怎麽知道麗娘懷生的月份,她們雖則日日跟在主子身邊,卻也有許多事情是避著她們這些下人談的。

如此一來,蕭清落知曉此事倒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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