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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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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蕭三娘被這上來就認錯的態度給噎了一下,平日裏這寧氏無知亦無狀,時常要辯解一二句的。

“你既肯叫我一聲母親,那你且將我時常教導你們的話背來。”

她原本也存了借機好好訓斥寧瑤瑤一番的心思,誰料寧氏並不接話,更不反駁,憋得她說出的話都短了些氣勢。

家訓全家都是記得的,寧瑤瑤自也是信口便背了出來:“母親時常說: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

撐家抵戶艱難,得時時歸整自身,不行惡事,不乞偏憐,不彎脊梁,終究是能立得起來的。

背到此處,寧瑤瑤模模糊糊知曉了蕭三娘動怒的原因,主動伏低了身子認錯:“母親,媳婦兒知錯了。”

霍三娘送她玉佩自是因為她倆投緣,又恰好趕上五姐兒滿月。可也的確是因為她喜歡那樣的好物,才沒有十分推辭。

落在別人眼裏,她不就是那起子沒骨氣的,盡占人家的便宜了。

“都是我糊塗油蒙了心。下回霍家姐姐再來尋我,我便將這東西還她,決不能丟了咱們家的臉面。”

蕭三娘:“......這才是正理。”

這腦子倒是難得的清醒了一回。

蕭淮奕也趁便道:“娘且不必著急,兒子這就去查查那霍家,若重霖書院果有這家人,自當想法子賠禮道歉。若沒有,此番也算是引出這藏在暗處之人,得知會兩個哥哥,多加防範才是。”

蕭三娘見這小夫妻二人都還算拎得清,倒也寬心了不少。只是對蕭淮奕處處維護寧氏頗為看不過眼。

“她有今日之禍,全是你一味慣出來的,這事你若處理不好,我便要重罰寧氏。”

寧氏嫁的早,及笄禮還是在蕭家辦的。頭兩年蕭三娘還耐心教導,奈何蕭淮奕總是處處替她遮掩,事事由著她的性子。慣到如今,越發的不懂事了。

夫妻兩個小心認錯,互相配合哄著老娘消了大半氣兒。

只見劉氏跨進院來,先同蕭三娘請了安,才道:“我打發走兩個上學的小子,才要往這邊來。就見你們院的人要來尋你,說是姐兒醒了,哭著要找人呢。”

寧氏也不必站規矩了,蕭三娘囑咐她快回去哄寶貝孫女兒,蕭淮奕則匆匆出門去辦正事。

寧氏回到西院,哪裏聽到半點哭聲,五姑娘頂著小光頭睡得香著咧。自曉得是劉氏幫她脫身尋的由頭,不免失笑。

五姑娘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了影子,小嘴唇擠在肉嘟嘟的臉頰裏,叫人瞧了忍不住想咬一口。

**

宛州城東西直門之間,連有好幾條橫街,將城中劃為了好幾個格子一般,其中最為熱鬧的便是位於最中間的老街,齊整的青色石板從街頭鋪到了街尾,兩側林立大大小小的各類鋪子。

每逢集市,還有城外的百姓來趕集,在墻角下擺了小攤,賣的農家產物占了道兒,又吸引人駐足,更擠得不行。

原本平日裏兩刻鐘才能穿過的老街,非得被迫逛上一個多時辰不可。

好在這一大清早的,鋪子攤子雖都支好了,人流卻還不是最多。

蕭淮奕一路走過去,只見街道邊上擺滿了農人的籮筐,有售賣山貨野味的,也有賣當季小菜瓜果的,賣的最多的是糧食。

這秋收剛過,接上新糧的人家自然會把舊年的餘糧賣掉。因此近日賣糧的雖多,卻也不足為怪。

小廝順子一路也跟著細瞧,沒過一會便興奮了:“三爺三爺,您瞧,這些都是當季的新糧,價格還比官店裏的便宜,小的捎個口信叫老娘來買糧才是。”

蕭淮奕在一個攤前停住,彎腰撚了一把背簍裏的糧食,隨口道:“費這個勁兒作甚,你瞧哪家的好,叫他送到家裏,也省了你老娘跑一趟。”

順子狡黠一笑:“三爺不知,我那老娘還價是一把好手,若不叫她親自來,只怕價買高了,小的又得挨罵。”

蕭淮奕哪裏耐煩聽這些,揮手放了順子去捎口信,自己徑直拐進了旁邊的鋪子。

掌櫃開的是個花匠鋪,與他還算熟識,見人來了,親自上茶招待。

“陸兄這春風滿面的,想是一大早做了好幾筆生意了。”

陸掌櫃的笑著擺了擺手,故作嘆息:“害,什麽生意。不過是幾個山野村夫,弄了些樹根子來。我瞧他們大老遠來也不容易,賠著本收下罷了。”

蕭淮奕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斜視了一眼:“瞧給你嘚瑟的。”

陸掌櫃的也不裝腔了,拍了拍蕭淮奕的肩,招呼他茶水:“兄弟我呢,小本生意混混日子罷了。比不得蕭三爺您大手筆,買田置地的,一出手就盤下來四五個農莊,真是闊氣呀。”

蕭淮奕眉頭挑了挑,喲,這點子破事也傳到街上來了?

陸掌櫃此言並不是存心取笑,他們這樣的人買田置地本也尋常,只是這坊間傳聞將蕭三爺描的也太黑了個。

有說他打腫臉充胖子,沒那個生意經偏要裝高明,結果當了冤大頭,接了人家虧本都甩不出去的大旱地。

還說是商界奇娘子親自調教的接班人呢,瞧這手筆也只是徒有其名罷了。

蕭淮奕打趣道:“看來宛州城的風都往你這吹啊,你這聽風看戲的,倒是挺自在。”

陸掌櫃確實挺自在,他抓了一把瓜子兒,壓下聲音問:“你們蕭家換族長的事,這都鬧了小半年了,還沒定好呢?怎麽樣,你家可是出了兩個大官人,說話得有分量了吧?”

提起換族長的事情,蕭淮奕臉上寫滿了嫌棄:“盡是些雞零狗碎的爛事,我們家可沒工夫摻和,讓他們自個兒鬧去罷。”

嘴上這麽說著,可他心裏卻是憤憤不平。

太爺輩的族長族老們早不能理事了,如今要選的是年輕一輩的。只可恨他們這大房的家主蕭三娘是女子,說話沒甚分量,家中雖有做官的人,卻因著又年輕了一輩,也管不了族裏的事情。

因此他們家只有出錢的份,沒有做主的權,這事擱誰不得窩火

饒是如此,還是有人擔心大房出來爭奪族裏執事的權力,便有意無意地出些不入流的損招,給大房下絆子抹黑。

陸掌櫃與蕭淮奕熟識,對他們族裏這事也有幾分了解。以他看來,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大房才應該出來爭取,手裏有了權力,別人才會忌憚。

蕭淮奕卻是知道,族中那些個老頑固都是積年成精的,他們打心裏就不認可大房,即便能爭到一個族老的身份,也不過是他們眼中更好謀算的錢袋子罷了。

這是蕭三娘的原話,他這個做兒子的聽了,也覺得十分有理。只是家中這些事情,也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蕭淮奕嘆了口氣,便將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陸掌櫃聽完眼睛一瞇,手指敲了一下桌面:“真不是我吹,這事你來問我算是找對人了,要不然你就是堵了書院的夫子,他也不一定能給你講明白。”

原來這陸掌櫃自從接手了家裏的花苗生意,便致力於鉆研各種稀奇古怪的盆景,掙的都是富人的銀子,利頭十分可觀。

這陸掌櫃心思是活絡的,不知走了什麽門路,攬下了重霖書院中花匠的活兒,將裏頭的花木打理得極好。

自他給院長及諸位夫子的案頭擺上了他家最為精致的矮松盆景之後,生意便愈發的好了。

那些先生無事還要吟詩讚美青松,見了這般精致的盆栽更是無有不喜,一時間出了好些詩文。

城內文人爭相效仿,誰家有點臉面的人物不在書房擺上一盆,矮松盆景就這麽變得搶手了。

陸掌櫃也以巡視花木為由,經常出入重霖書院,有了這層關系,他家的花木生意自然也是風生水起。

那日書院管事叫了他去,說是西北角有一處院子空置許久了,近日便要重新開用,囑咐他將院中歸整歸整,多種些名貴花木。

陸掌櫃進入院中一看,不由得呆住了,書院深處鎖著好幾進的大宅子,可真是別有洞天。

趁著監工種花木的空檔兒,陸掌櫃與書院管事的閑聊,便將要用此宅的人打聽了個清楚。

原來是京中某位至仕的大儒,受重霖書院院長之邀,攜了家眷來此處榮養。

因這位霍姓的大儒慣是十分低調,也沒有驚動四方,知曉的人少之又少。

陸掌櫃原本按照讀書人的喜好,除了院中原有的參天古樹,又植了不少梅蘭竹菊。誰知快要完工時,書院管事又叫了他去。

說是霍老先生有個女兒,原本已經嫁為人婦,前兩年就身子不好,老先生索性要帶過來靜養,叫他把院子裏別弄得那般老氣橫秋,人家養病看了也不像。

陸掌櫃點頭哈腰連連應下,心裏還頗為感慨。

也不知這霍老是何方神聖,弄得赫赫有名的重霖書院這般恭恭敬敬迎接,連人家嫁出去的女子都顧慮得這般周全。

只可憐他那些上好的花木,好不容易要活了,如今又要挖掉。俗話說人挪活樹挪死,這再挪一回必定都得做了柴火燒了。

“你說這事兒是不是挺稀奇,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老先生非要把人從夫家帶過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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