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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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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4)

從壓低的鉛灰色雲層中飄灑下來的雪花在變得越來越大

我蹲在昏迷了的男人身前察看,輕聲評價,“他是個好人。”

發現他只是昏過去後,我用漂浮咒把他挪到了旁邊長滿灌木叢的綠化帶裏,在四周設了個簡單的防護咒。

“爛好人,”Volde似乎對自己的精辟總結很滿意,優雅地聳了下肩,“還是個自以為是的爛好人。魔法部就是有太多這樣的巫師,才會變得越來越……”他瞇起眼睛努力思索準確的詞形容,“落魄。”

“如果少點黑巫師搗亂,他們根本沒必要在夜晚跑到街上來巡邏,”我同他肩並肩走回大路上,“更不會因為熱枕助人而被刻薄的黑巫師評價為落魄。”

黑巫師瞅了眼比自己矮一頭的女巫,黑色的發頂上已經落了數片白色的雪花,綴在發絲的邊緣,昏黃的路燈下,閃過晶瑩的光彩。

他想起她有著金屬色澤的銀發,已然好多年未見了。

Volde擡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觸烏黑的發絲,上面的雪花便像瞬間汽化了那樣消失不見了。他捏著魔杖,一股氣流從豎起的頂端噴出,形成一把透明的傘,替兩人遮擋住越發稠密的雪片。

“只要黑魔法存在一天,黑巫師就不會徹底消失,”他的手指順著柔順的發絲往下,落在女巫的肩頭,“強大的力量總是能吸引大批的巫師前仆後繼。當然,”他有些輕蔑地說,“多數都是不自量力者或是自視甚高者。”

“那你是哪種?”我挑起眉。

“先驅,燈塔,方向,”他洋洋得意地說,“一個時代難以磨滅的標志和永遠的傳說。”

“我更願意總結為臭名昭著,”我輕笑出聲。

Volde沒有生氣,而是饒有興趣地仔細打量我,好像在評估什麽,“刻薄的小東西,說的應該就是你吧。”

“不愛聽真話的人就往往喜歡把誠實曲解為刻薄。”

雪越來越大,路邊枯黃的草坪上已經結起了薄薄的一層。在路過時積雪平整的草坪時,我忍不住在上面留下了一個腳印作為紀念。

“我們以前會在這一帶逛逛,”我打量四周,努力辨認道,“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身邊一時安靜了下來,Volde似乎是在斟酌“以前”是哪個時間段。

“拜托,”我不敢置信地說,“難道你沒認出這個街區是哪裏嗎?”

“我以為早在還需要考魔法史的時候,你就認識到我的記性比你好上許多了。”Volde 平淡地說道,“我當然記得這是哪裏,所以更不覺得這裏有什麽可回憶的了。”

我想了想說,“這裏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意義非凡吶。”

Volde又沈默了下來,表情淡淡的,帶著種不讚同的意味。

但在數十年的默契下,他已經熟稔地掌握什麽時候可以肆意調侃,什麽時候又最好不要掃人興致,以免引火上身。

“但在老地方總是會讓人感慨時間過得飛快,”我的語氣變得低落起來,猶豫地問道,“要是以後所有我們認識的人都不在了該怎麽辦呢?那樣長久地活著會不會很寂寞?”

Volde聞言側過頭,長長的睫毛下,漆黑的眸子裏流露出困惑,“以前我常擔心你不常思考,現在又覺得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這不是誇讚是吧,”我涼涼地問。

Volde擎著傘,另一只手從我的肩頭滑落,轉而托住我的臉頰,低頭彎腰,一個很輕的吻斜著落在唇瓣上,軟軟涼涼的。

對於幾十年的戀人來說,一個吻實在太平常不過了,但這種不帶任何情欲的親吻還是挺少見的。

“這些不在的人裏不包括我和你,這就夠了,”他說,“除非你已經開始厭倦跟我待在一起了。”

“當然沒有,”我故意舔了舔嘴唇上被觸碰過的地方,“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生氣的嗎?”

他沒有回話,有些直勾勾地看著我,背著路燈,陰影下的眼眸顏色變得很深。

“凡人才會生氣,”他很慢地說,“我只是想幫你理清楚孤獨和無聊的區別。畢竟我們總是待在一起,久了難免會感到無趣。”

“我沒有感到厭倦或者無趣,”我飛快地糾正他,“還有這種話裏話外的試探對我來說是不公平的,想知道答案,你可以直接問。”

“也許你根本不知道答案,”他的聲音很低,幾乎要被雪花的沙沙聲蓋過,“你總是弄不清自己的想法。你認為的沒有厭倦可能只是習慣,只是缺少一個新鮮的機會。”

我沈默地接受了這個無中生有的指控,原本應該生氣或者傷心,但出乎意料的,我對這種奇怪的扭曲的占有欲還蠻享受的。

“我弄不明白,但清楚地知道剛才的那個吻,”我壓不住嘴角,任由笑意在臉上漾開,“我還挺想再來一次。”

“所以,我就變成了你的接吻工具人?”他語氣沈沈地問,“大概是因為恰好長得比較符合你的口味?”

“你一定要這麽歪曲我的意思嗎?”我有點生氣地問,然後賭氣地踮起腳狠狠地咬了口他的下唇。

他皺眉嘶了聲,往後退了半步。

“接吻工具人怎麽能拒絕接吻?”我大聲嘲弄。

“你是狗嗎?”Volde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我,他放下捂嘴的手,露出有些出血的嘴唇。

“你總是惹我生氣,就仗著我喜歡你。”我指責道。

“我是不是聽反了,”Volde涼涼地問,他已經治好了自己的傷口,“這話的主次順序對嗎?”

話音落下,我們先後回過味來,剛剛似乎經歷了一個奇怪的相互告白,然後不約而同地沈默了下來。

“所以你到底是因為什麽生氣呢?”我小聲吶吶地問,“我只是說了以後朋友離開會很孤單。”

“我讓你感到孤單了,是我的不對,”他譏諷道,”對你來說,我的存在仿佛不存在。你說的沒錯,這裏是一切開始的地方,但也許很多人會覺得根本不該開始。“

我慢慢地眨了下眼睛,終於從彎彎繞繞的話裏覺出了一點他真正不滿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在,我會感到寂寞,”我輕聲說,“但如果只有你不在了,我會難過死的。”

他的眸子輕閃,停了下,問道,“難過死是一種什麽死法?”

我察覺出裏面帶著一點點沾沾自喜的調侃,於是伸手扯過他的衣領,強迫他低下頭來接吻。

這一次要更重,更激烈得多。

在吻到最忘情的時候,我突然抽開身,對他說,“難過死就是這種感覺。”

接著我在他面前放肆地笑起來。

Volde伸手攬過我,抿著嘴唇不悅地註視著惡作劇得逞的笑面,就要再繼續的時候,一陣爆炸的巨響從遠處傳來。

聲音太大了,以至於我還能感覺到腳底傳來的震顫。

我驚詫地扭過頭,瞪大眼睛望向冒起濃煙的地方,“那是……”

“對角巷,”Volde帶著被打擾後的煩躁,努力克制升騰起來的殺意,“如果那破街還在原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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